我应下，又说了几句，挂断电话。

扭头笑着和宋苒说：

「你看，除了再也不能画画，电休克还有另一大副作用，记性变差。」

说这话时，像谈论今天的天气。

宋苒却像是要哭了。

「哥，我看过你从前的设计…好可惜。」

对于画画，我有天赋，也有热爱。

一毕业就进了全国顶尖的设计院。

还没来得及发光发热，便功亏一篑。

原本还能留院调任其他岗位，被方颂一封举报信搅黄。

我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最后去了个偏僻小镇，重新开始。

宋苒吸了吸鼻子：

「你不想再见她了吧，要不我帮你去拿？」

「没关系，」我闭上眼睛，说：

「我还有东西在她那儿，顺便拿回来。」

是我上学时的作品集。

当时余颜求着我，要送给她裱起来收藏。

现在想想，给她真是可惜了。

约定地点是余颜挑的。

大学周边步行街。

街尾的蛋糕店，曾经包揽了我们每个月纪念日的蛋糕。

如今换了装潢，成了咖啡厅。

余颜坐在咖啡厅角落，身姿欣长。

我过去，冲她礼貌地点点头，坐下。

桌上是她为我点好的馥芮白，喝了一口，已经凉了。

不知道等了多久。

她有些局促，食指不停轻叩桌面。

这个微动作，我见过三次。

第一次，是她表白。

第二次，是我求婚。

这次，又是为什么紧张？

店换了，老板还是从前那位。

他偷瞥好几眼，才过来打招呼：

「还真是你们啊，好久没来了！记得几年前你们还特地来给我送过喜糖呢。」

我笑笑：

「您现在也还能吃到她的喜糖。」

余颜脖子涨红，老板知趣走开。

我收好桌上的身份证。

不愿在这儿耽误时间，开门见山问：

「电话里我说的画，都还在吗？」

她轻声叹息，拿出泛黄的画册。

「大部分…都被阿颂生气毁掉了。」

「最后我藏住的，只剩这几幅了。」

翻开画册，没有想像中扑面而来的灰尘。

里面很新，每张画都喷定画液后做过塑封。

还好，最喜欢的几幅都还在。

我起身，冲她道别：

「谢谢，我走了。」

「等等！我还有话要说。」

她失态地起身，晃动桌面，咖啡尽洒。

支支吾吾说：「我…我后…」

「余颜，」我打断。

这是从前十年，我叫过无数次的名字。

「余颜，帮我写作业好不好？」

「喂，余颜，我今天帅不帅！」

「属狗的啊余颜！轻点咬。」

但这次，是成年人间互留体面的制止。

「别说你后悔了这样俗套的话，我们之间，不合适。」

我抱着画册，推门离开。

把这句话复述给宋苒时，她正在拍摄广告封面。

啧啧摇头：

「不够解气，你应该骂她祖宗十八代，然后…」

她顿住，叹了口气接着说：

「算了，别跟她扯上关系，经历这么多，哥能洒脱就很不容易了。」

如今的洒脱，都是过去无数个失眠的深夜堆砌起来的。

走出来，花了我整整四年。

小说《阴霾下的黎明》 第5章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