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
昏暗的房间里,烛火被细小的风吹得摇晃,土灶火热,烫的汗水一滴一滴滑落,浸透单薄的衣物。
陈莞觉得脑袋变得昏沉,一时分不清今夕何夕,她想逃,却被人从后面一把按住。
“乖,别怕。”
陌生的男声低沉沙哑,在耳边细细安慰,行动却截然相反,动作间,激起心脏微弱的悸动。
陈莞更加晕了,终于,最后一点力气也如抽丝般消散。
她无力挣扎,只能任由自己陷落,身心都坠入深渊的混沌。
……
“莞莞?莞莞?快醒醒,马上要到站了!”
嘈杂的吵闹钻进耳朵,仿佛苍蝇似的扰人,陈莞猛地睁开眼。
这一睁眼,整个人都愣住了。
哪里有什么肌肉猛男,自己分明是挤在一个摇晃的火车车厢里!
四周喧闹嘈杂,铁轮撞击轨道的声响震得人耳朵发麻,呼吸间,一股混着汗臭和烟的怪味直冲鼻腔。
她忍不住干呕一声,捂住了鼻子。
对面戴眼镜的男人见状,立刻关心地问:“莞莞,你怎么了?”
陈莞莫名打量了他一眼,刚想问对方是谁,突然,一大堆不属于她的记忆涌入了脑子里。
她穿书了!
穿到了昨晚打发时间看的一本七十年代年代文里,成为里面那个只出现几场就死掉的女炮灰!
原主也叫陈莞,是书中禁欲军官徐言城的妻子。
因不满包办婚姻和厌恶男人夜里的蛮横,发现自己怀孕后竟脑子一热,跟着外表儒雅有文化的赵伟成跑了。
结果呢?
***的儒雅文化!
这赵伟成根本是个人贩子!按照原著,她会在某一站被赵伟成的同伙接应,然后直接被两人绑去偏远山区,以三百块钱的价格卖给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光棍,最终受尽折磨,死于难产,一尸两命。
而徐言城一个前途光明的军官,自然不可能一直单身。
没过多久,便经上司介绍再婚,后来晋升为首长,新任妻子更是成了风光无限的首长夫人。
想到这里,陈莞心里骂了句娘。
她一个机械研发工程师,智商超群,能文能武,凭什么过得这么憋屈?!
目光下意识瞥向车窗,玻璃映出一张苍白的脸颊,杏眼琼鼻,眸光清澈如森林小鹿般娇美动人,任谁看了都忍不住心生怜惜。
陈莞又将目光移向自己腹部。
老实说,她这辈子就没有见过这么细的腰,盈盈一握不外如是。
只有侧身的时候微微露出点儿弧度,如果不知情的人,恐怕以为她是吃多了。
不过根据书中情节,现在的她确实已经怀了那个军官的种。
想起梦里那股子腰酸背痛感,她心一凛,不行,绝对不能再走老路!
打定主意不按情节来,当务之急是先解决眼下的困境。
方才听赵伟成的话,他们下一站就要下车,届时会有赵伟成的同伙接应,真正到了那个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
所以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
要跑,但不能硬来。
陈莞眼珠子一转,忽然捂住嘴巴,柳叶眉紧紧皱起:“呕……”
“怎么了莞莞?又不舒服了?”赵伟成赶紧凑过来,一脸关切,实则眼神里有点不耐烦。
这女人从上车开始就各种是不舒服,活像个乡下的土包子,要不是看对方长得漂亮,能卖个好价钱,他才懒得搭理。
陈莞心中冷笑连连。
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也不知道是怎么骗过原身的。
她压下眼底的嘲讽,装作有气无力的虚弱样子:“这车晃得我头晕恶心,肚子也有点儿不舒服,可能是孩子闹的,你能去给我接杯热水吗?最好烫一点的,我好暖暖胃。”
赵伟成面露犹豫,显然不想离开。
陈莞很是伤心:“难道你说要照顾我是假的?”
赵伟成:“……怎么会是假的呢,你坐着千万别乱动,我这就去给你找水。”
说罢拿着水杯起身离开。
陈莞前脚温柔答应,后脚等人一走,病弱样子瞬间一扫而空。
她从座位上站起来,脚步一刻不停地朝着列车员所在车厢跑去。
十三车厢,一位女列车员正在为乘客放行李,突然被人一把拉住。
陈莞语速快却清晰:“同志帮帮我,我是被骗子拐上车的!对方想把我拐卖到山区,请你们尽快控制住他!”
女列车员吓了一跳,她看着眼前这个柔弱美丽,神情却异常冷静的女人,脑子有些懵:“什么人贩子?同志可不要乱说话。”
“我没有乱说话,都是千真万确!请你们立刻去拦住他,再通知铁路公安!他马上就要回来了!”
陈莞上辈子带过几个徒弟,为了让几人快速跟上节奏,练就了一副“不容置疑”气质,女列车员本来就犹豫,见她斩钉截铁的架势,下意识就按照她说的按下对讲机。
——万一是真的呢?谁也担不起这责任。
而另一边的铁路公安听到涉及拐卖妇女,同样不敢忽视,立刻开始行动起来。
几分钟后,当赵伟成端着热水回来,还没有走到座位就被两个公安拦住。
“赵伟成是吧,有人举报你拐卖妇女,跟我们走一趟吧。”
闻言,赵伟成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因为紧张,手中的杯子也差点儿掉到地上。
但他很快又镇定下来:“同志是不是误会了?我是读过书的高中生,怎么会拐卖妇女呢?”
随后,他看到了乘警身后的陈莞,无奈叹了口气:“莞莞,你快告诉他们,你是自愿跟着我走的。”
哪知陈莞仿佛被吓到似的,鹌鹑似的缩了缩脖子:“是你骗我有好工作,一天可以赚两百元,我才跟着你走的,而且我是军属,我爱人是团长,你的意思是我一个团长夫人,会自愿跟你这个无业游民私奔?”
话一出,周围看热闹的乘客便炸了锅。
这年头,人们大多朴实又富有正义感,对于人贩子更是深恶痛绝,火车上出现人贩子,人人喊打。
“哎哟,什么工作工资这么高?!我家那口子在陶瓷厂当***工,也才五十块呢!”
“女的是团长夫人?这男的还真敢骗啊!”
“嗨,我就坐在他们旁边,早就看着不对劲,原来是人贩子!”
赵伟成见势不妙想要逃跑,可公安早就防着他呢,没跑几步就被扭住胳膊:“老实点!”直接给带走了。
目睹这一幕,陈莞紧绷的后背稍微放松了一点。
总算把这颗定时炸弹拆了。
火车上,几个热心肠的大娘怕陈莞害怕,围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安慰。
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长得跟水仙似的,大娘们越看越喜欢,问她:“你是哪里人,家里姊妹几个?”
“哎哟,我也是江城的,老乡呢。”
“你之前说对象当兵,在哪当兵?怎么没去随军呢?”
陈莞打哈哈:“就要去了。”
大娘一拍大腿:“我说呢,长得这么俊,男人肯定是舍不得放家里呢。”
陈莞:“……”
无论哪个年代,她都有点儿吃不消大娘们的热情呢。
好在很快,公安就为她换了一个安静的座位,还体贴帮她买了回程的火车票。
陈莞几乎是马不停蹄答应。
没办法,她这次“为爱”私奔,除了两身衣服,身上什么都没有带。
换言之,她是逃票上的火车。
七十年代个体出行需要单位开一张介绍信,作用相当于现在的身份证加实名制车票。
即便如此,仍有很多人投机取巧,花最少的钱买一张站票,或者干脆趁着乘务员不注意,偷偷溜上火车。
这样或许能躲得过一时,但想去军队肯定是不行的。
陈莞本来打算直接去随军,现在看来,自己得先回去一趟。
原身和赵伟成坐了八个小时的火车私奔,回去同样用了八个小时。
下车后还没有结束。
陈莞依着脑海中的记忆,继续坐篷布卡车到县城,之后运气算是不错,遇到了一个经过徐家庄大队的拖拉车,对方愿意捎带她一程。
剩下两公里,她一边欣赏着七十年代的风景,一边慢悠悠步行,半个小时后,视线里终于出现了房屋的形状。
饶是陈莞做好心理准备,也已经累得不行。
正打算先回家休息一下,结果刚进大队,就看到大树底下坐了一群人。
原身那个二婶林翠花站在人群中间,声音比喇叭还要大:“哎哟,你说我们家造什么孽,摊上这样的侄媳妇,前几天晚上,陈莞那个小贱人跟男人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