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颤抖起来。
这该不会是……
手机突然响了。
屏幕上显示的,又是那个号码。
我几乎是本能地按下了接听键。
"妈。"
江辰宇的声音。
"妈,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但我真的没办法。"他的声音里带着歉意,"事情变成这样,我也很难过。"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压低声音问,"辰宇,你在哪里？那些事是不是你——"
"妈,现在说这些没用。"他打断我,"我打电话来,是想再帮你一次。"
"帮我？"我几乎要笑出来了,"你还想怎么帮我？"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如果你说出来,可以立功减刑。"
我的心跳加快了。
"什么秘密？"
"你还记得十年前本市发生的那起杀人案吗？"他说,"被杀的是个银行职员,凶手一直没抓到。"
"记得。"那是本市轰动一时的案件,我当然有印象。
"那个凶手,就是你们的邻居——王德仁。"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
"你说什么？"
"王德仁就是十年前的杀人犯。"江辰宇的声音很平静,"妈,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震惊。但这是真的。你只要举报他,警方查证后,你就能立功减刑,提前出狱照顾念希。"
"你怎么知道这些？"
"我有我的渠道。"他说,"妈,时间不多了。如果你现在举报,最快半年就能出去。否则,你要在监狱里待两年半。念希还那么小,她需要你。"
"可是……王德仁他……他儿子在资助念希……"
"什么？"电话那头传来惊讶的声音,"王启明在资助念希？"
"对,念希今天告诉我的。"
"这……"他顿了顿,"妈,这反而更说明问题了。你想想,王德仁为什么要让儿子资助念希？肯定是心里有鬼,想用这种方式来收买你们,让你们不去怀疑他。"
我沉默了。
"妈,你好好想想。"江辰宇说,"王德仁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做了这么多年邻居,难道一点都没察觉到异常吗？"
我确实想起了一些细节。
王德仁这个人很内向,平时话不多,总是低着头走路。他好像很怕和人对视,每次见到我们都是匆匆打个招呼就走了。
而且他经常半夜出门。有好几次我失眠,透过窗户看到他穿着一身黑衣服,鬼鬼祟祟地离开小区。
当时我以为他是上夜班,但现在想想,确实有些可疑。
"如果你要证据,我可以告诉你在***。"江辰宇说,"王德仁家的阁楼上,有一个暗格。里面藏着当年杀人的凶器,还有一些从受害者身上偷来的东西。"
"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妈,别问了。你只需要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他的声音变得急促,"我现在真的要挂了。你自己决定吧。如果你想尽快出去照顾念希,就去举报王德仁。如果你不信我,那就当我没打过这个电话。"
"等等——"
他已经挂断了。
我握着手机,整个人都在发抖。
举报还是不举报？
如果举报了,万一是真的,我确实能减刑,能尽快回到念希身边。
但如果是假的呢？如果王德仁是无辜的呢？那我就害死了一个好人。
可是儿子为什么要骗我？他是我的亲生儿子啊。
不对。
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前几通电话,他让我卖花瓶,让我去找江映川,每次都是在害我。为什么这次突然要帮我？
这不符合逻辑。
除非……
除非他从一开始就不是在帮我,而是在利用我。
但利用我做什么呢？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把所有的线索串联起来。
花瓶——那是文物,我被骗了五十万,还被判刑。
运货——那是走私,我再次被骗,进了监狱。
现在又是举报王德仁……
如果王德仁是无辜的,那我举报他就是污蔑。但如果"江辰宇"有证据,能证明王德仁有罪……
等等。
他说王德仁家的阁楼有凶器和赃物。
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
如果真的是王德仁十年前留下的,那早就应该被警方发现了。警方当年肯定搜查过他家。
除非……
除非那些东西是后来有人放进去的。
而唯一知道那些东西存在的人,就是放进去的人。
也就是说,打电话的这个"江辰宇",很可能就是把凶器藏进王德仁家的人！
我越想越觉得恐怖。
这是个圈套。
从头到尾,都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
目的就是让我一步步走向深渊,最后再利用我去陷害无辜的王德仁。
但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想不通。但有一点我很确定——不能举报王德仁。
至少在搞清楚真相之前,不能。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直在思考这件事。
管教注意到我的异常,问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没什么,就是想女儿了。"我随便找了个借口。
"想女儿可以理解。"管教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说话很温和,"但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好好改造,早点出去。"
"嗯。"
"对了,今天有人来探视你。"
"探视我？"我很惊讶,"谁？"
"说是你的邻居。"
邻居？
会是谁？
我跟着管教来到探视室。
隔着玻璃,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王德仁的妻子——李秀芳。
她看起来憔悴了很多,头发都白了一大半。看到我的时候,眼圈红了。
我们隔着玻璃,通过话筒交谈。
"映秋,你还好吗？"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还好。"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秀芳姐,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你出事了,想来看看你。"李秀芳擦了擦眼泪,"你一定很难受吧。"
"是挺难受的。"我苦笑,"不过这都是我自己的错,怨不得别人。"
"唉,人生就是这样,谁都会有不顺的时候。"她叹了口气,"对了,启明去福利院看念希了。那孩子真可怜,我们能帮一点就帮一点。"
"谢谢。"我真诚地说,"真的很感谢你们一家。"
"别这么说。"李秀芳摇摇头,"我们是邻居,也是朋友。况且,启明那孩子心地善良,他看到念希就想起小时候辰宇帮过他。"
"辰宇帮过启明？"
"对啊,你不记得了？"李秀芳说,"启明小时候体弱多病,有一次在小区里被几个小孩欺负,是辰宇赶走了那些孩子,还把启明送回家。启明一直记得这件事。"
我愣住了。
这件事我确实不记得了。辰宇小时候很调皮,经常在外面玩,做过什么我都不太清楚。
原来他帮过王启明。
所以王启明现在回报,资助念希。
这是一个循环,一个善意的循环。
而我差点就要打破这个循环。
如果我听了那通电话,举报了王德仁,那会怎么样？
王德仁会被抓,王启明会怎么想？他还会继续资助念希吗？
更重要的是,如果王德仁是无辜的,那我就成了帮凶。
我看着李秀芳,突然问:"秀芳姐,有件事我想问你。十年前那个杀人案,你还记得吗？"
李秀芳的表情变了。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就是……想起来了。"我含糊地说。
"那个案子确实吓人。"李秀芳说,"被杀的那个银行职员,听说是被人用刀捅了十几刀,死得很惨。警方查了很久,但一直没找到凶手。"
"当时警察有怀疑过德仁哥吗？"
"怀疑过。"李秀芳苦笑,"当时警察把整个小区的人都问了一遍。德仁因为那段时间经常半夜出门,所以被重点调查过。但最后证明他是清白的。"
"怎么证明的？"
"他有不在场证明。"李秀芳说,"案发那天晚上,德仁在外地出差,有酒店记录和同事证明。而且家里也搜查过,什么都没发现。"
"这样啊……"
"映秋,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些？"李秀芳有些疑惑。
"没什么,就是随便聊聊。"我转移了话题,"对了,辰宇有没有联系过你们？"
"辰宇？"李秀芳摇摇头,"没有啊。他不是失踪了吗？怎么,有消息了？"
"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
探视时间到了,李秀芳要走了。
临走前,她握着话筒说:"映秋,你要挺住。我们在外面等你出来。"
"谢谢。"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我心里五味杂陈。
王德仁一家是好人。他们在我最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资助我的女儿。
而我差点就要听信那通电话,去陷害他们。
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我必须要搞清楚真相。
那个打电话的人,到底是谁？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我在看守所里度过了第四个月。
每天除了劳动,我都在思考这些问题。
打电话的那个人,声音确实很像辰宇。但他不是辰宇,至少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辰宇。
真正的辰宇,善良、孝顺,他不可能做出这些事。
所以那个人是谁？
他怎么会知道我家里的情况？怎么会知道花瓶？怎么会知道江映川？
而且最诡异的是,他每次打电话的时机都恰到好处。
第一次是在深夜,我最脆弱的时候。
第二次是在我被取保候审,山穷水尽的时候。
第三次是在我进了看守所,最需要希望的时候。
他好像在监视我。
时刻关注着我的动态,算准了我的心理,然后在最合适的时机出击。
这太可怕了。
我必须要找出他。
但我现在身在看守所,根本无法调查。
除非……
除非我真的按照他说的去做,举报王德仁。然后通过警方的调查,找出破绽。
但这样太冒险了。
如果王德仁真的被冤枉,那我就是帮凶。
我在纠结。
就在这时,看守所里发生了一件事。
我的室友——一个叫陈芳的女人,因为贩毒被抓。她在看守所里表现很好,积极改造,最近刚刚立了功,可以减刑半年。
"映秋,你也应该想想办法立功。"陈芳对我说,"立功减刑,可以早点出去。"
"我怎么立功？"
"提供线索啊。"陈芳说,"比如检举揭发其他犯罪,或者协助警方破案。只要线索有价值,就能立功。"
我的心动了。
如果我真的举报了王德仁,而警方调查后发现是假的,那我不但不能立功,反而会加罪。
但如果我能找出打电话的那个人,揭露这个圈套,那我就是真正的立功了。
问题是,我要怎么找出他？
我想了很久,突然想到一个办法。
既然他一直在监视我,那我就设个局,引他出来。
我找到管教,说我有重要线索要提供。
"什么线索？"
"关于十年前那个杀人案的。"我说,"我知道凶手是谁。"
管教很重视,立刻通知了警方。
第二天,两个刑警来到看守所,在审讯室里见我。
"江映秋,你说你知道十年前杀人案的凶手？"
"对。"我深吸一口气,"凶手是我的邻居,王德仁。"
两个刑警对视一眼。
"你有什么证据？"
"我有人告诉我,在王德仁家的阁楼上,有一个暗格。里面藏着当年的凶器和赃物。"
"谁告诉你的？"
"一个自称是我儿子的人。"我说,"但我怀疑他不是我儿子,而是有人冒充的。"
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警方。
从第一通电话开始,到花瓶,到江映川,再到这次的举报。
两个刑警听完后,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江映秋,你的意思是,有人一直在利用你？"
"对。"我说,"而且我怀疑,那些所谓的证据,可能是他故意放进去的,目的就是陷害王德仁。"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当年警方搜查过王德仁家,如果真的有这些东西,不可能查不到。"我分析道,"唯一的可能,就是后来有人放进去的。而知道这些东西位置的人,就是放进去的人。"
"有道理。"其中一个刑警点点头,"那你为什么现在才说？你不是可以不举报吗？"
"我想引出那个人。"我说,"他一直在监视我。如果我举报了王德仁,他一定会有所反应。而你们可以通过这个反应,找出他。"
两个刑警又对视一眼。
"你的想法很大胆。"年长的刑警说,"但也有一定的道理。我们会进行调查。"
"不过有一点我要提醒你。"他接着说,"如果最后证明王德仁确实是凶手,而那些证据也确实存在,那你就是污蔑警方,后果很严重。"
"我知道。"我说,"但我相信我的判断。"
警方开始调查。
他们先是去了王德仁家,在阁楼上确实找到了一个暗格。
暗格里放着一把刀,还有一些首饰。
经过鉴定,那把刀上有血迹,DNA比对显示是十年前被害人的血。
那些首饰也确实是从被害人身上偷来的。
证据确凿。
王德仁被逮捕了。
消息传到看守所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傻了。
难道我错了？
难道王德仁真的是凶手？
不可能。
李秀芳说过,王德仁那天在外地出差,有不在场证明。
而且这十年来,他一直是个本分的人,怎么可能是杀人犯？
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
我要求再次见刑警。
"王德仁的不在场证明呢？"我问,"他当年不是在外地吗？"
"我们查过了。"刑警说,"他确实在外地。但案发时间是晚上十一点,而他是第二天早上才出现在酒店的。中间有十几个小时的空白。他完全有时间赶回来杀人,然后再回到外地。"
"可是……"
"而且他当年的同事证词也有问题。"刑警继续说,"经过重新调查,我们发现他的同事收了钱,作伪证帮他脱罪。"
"那同事是谁？"
"叫江映川。"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
江映川。
我的弟弟。
"十年前,江映川在建筑公司工作,和王德仁是同事。"刑警说,"当年他作证说王德仁那天晚上和他在一起,但实际上并没有。我们找到了江映川当年的通话记录和消费记录,证明他在撒谎。"
我说不出话来。
原来江映川从一开始就参与了。
他帮王德仁作伪证,让他逃过了十年前的调查。
而现在,他又利用我,设局陷害我,最后把我推出来举报王德仁。
这是一个完美的闭环。
但还是有些地方说不通。
"江映川现在在哪里？"我问。
"还在追捕中。"刑警说,"自从上次你们出事后,他就失踪了。"
"那打电话给我的人呢？"
"我们调查过那些号码,都是虚拟号码,无法追踪。"刑警摇摇头,"不过根据技术部门的分析,那些语音很可能是AI合成的。"
"AI合成？"
"对。"刑警解释,"现在的技术很发达,只要有足够的语音样本,就可以合成任何人的声音。而你儿子失踪前肯定留下了很多语音,比如视频、录音之类的。有人用这些素材,合成了他的声音,然后打电话给你。"
我终于明白了。
那些电话,从头到尾都不是辰宇打的。
是有人用AI技术合成了辰宇的声音,冒充他来骗我。
而那个人,很可能就是江映川,或者他的同伙。
"但我还是不明白。"我说,"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目的是什么？"
"目的很简单。"刑警说,"嫁祸王德仁。"
"为什么要嫁祸他？"
"因为真正的凶手,是江映川。"
我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十年前那个案子,凶手就是江映川。"刑警说,"他杀了那个银行职员,偷了首饰和钱财。然后他利用和王德仁的同事关系,把凶器和赃物藏进了王德仁家,企图嫁祸给他。"
"但警方调查的时候,并没有找到那些东西。"刑警继续说,"我们推测,当时江映川可能还没来得及完成栽赃,或者藏的位置太隐蔽,警方没找到。"
"后来案子不了了之。江映川以为自己安全了,就一直没管那些东西。"
"但最近几年,他可能做了什么违法的事,担心东窗事发。所以他设了这个局,利用你来举报王德仁,把十年前的罪名彻底栽到王德仁头上。"
我听得目瞪口呆。
原来是这样。
原来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复杂的连环局。
江映川杀了人,栽赃给王德仁。十年后,他担心真相暴露,所以利用我,让我举报王德仁,让警方重启调查。
而他知道,只要重启调查,警方一定能找到他当年藏的那些证据。
到时候,王德仁就是凶手,而他永远安全。
至于我,只不过是他利用的一颗棋子。
"可是……"我还有一个疑问,"王德仁明明有不在场证明,警方怎么还是判他有罪？"
"因为证据。"刑警说,"在法律上,物证比人证更有效力。现在既然找到了凶器和赃物,而且都在王德仁家里,那他就是最大的嫌疑人。至于不在场证明,我们认为是假的。"
"但如果不在场证明是真的呢？"我急切地说,"如果那些东西真的是江映川放进去的呢？"
"我们也考虑过这种可能。"刑警说,"所以现在还在调查。但目前来看,证据都指向王德仁。"
我的心一下子凉了。
王德仁要完了。
而我,就是害他的人。
虽然我不是故意的,但客观上,确实是我的举报导致了这个结果。
我想起李秀芳那憔悴的脸,想起王启明对念希的资助。
我害了他们。
那天晚上,我在看守所里一夜没睡。
我在想,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作为一个母亲,我只是想救我的儿子。
但我被骗了。
那些电话,那些指示,全都是谎言。
而我像个傻瓜一样,一步步走进陷阱,不但毁了自己的家,还毁了别人的家。
我真的很想死。
但我不能死。
念希还需要我。
而且我要搞清楚真相,我要证明王德仁是无辜的。
第二天,我再次要求见刑警。
"我要提供新的线索。"
"什么线索？"
"关于江映川的。"我说,"他十年前就在建筑公司工作,那他的活动范围一定有记录。如果能找到案发那天晚上他的行踪,就能证明他是不是凶手。"
"我们已经在查了。"刑警说,"但十年前的记录很难找。"
"那案发现场呢？"我继续问,"当年有没有提取到指纹、DNA之类的？"
"有。"刑警说,"但当时的技术不发达,没有比对出来。"
"现在呢？"
"现在可以重新比对。"刑警想了想,"我们会安排的。"
"还有一点。"我说,"那些首饰上应该也有指纹。如果是江映川放进去的,上面应该有他的指纹。"
刑警的眼睛亮了。
"你说得对。"
接下来的几天,警方进行了大量的调查。
他们重新比对了十年前案发现场的指纹和DNA。
结果显示,现场确实有江映川的指纹。
而且在凶器和首饰上,也发现了江映川的指纹。
证据链形成了。
真正的凶手,是江映川。
王德仁是无辜的。
那些证据,确实是江映川后来放进去的。
警方立刻释放了王德仁,并对我的举报行为重新定性。
"江映秋,你虽然举报有误,但客观上帮助了警方破获了这个案子。"刑警说,"而且你及时发现了疑点,避免了冤假错案。这算是立功。"
"可以减刑多少？"
"半年左右。"
半年。
也就是说,我还要在监狱里待两年。
但至少,我证明了王德仁是无辜的。
我没有害他。
那天下午,王德仁来看守所看我。
隔着玻璃,他看起来憔悴了很多,但眼神里没有恨意。
"映秋,谢谢你。"他说。
"德仁哥,对不起。"我哽咽着说,"是我害你被抓了。"
"不怪你。"王德仁摇摇头,"你也是受害者。真正该死的是江映川。"
"警方还在抓他。"我说,"他一定会被绳之以法的。"
"希望吧。"王德仁叹了口气,"不过不管怎么样,这件事终于真相大白了。我背了十年的嫌疑,总算洗清了。"
"真的对不起……"
"别说了。"王德仁摆摆手,"启明还在资助念希,他说不管发生什么,都会一直资助到她大学毕业。"
我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谢谢,真的谢谢你们……"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王德仁笑了笑,"你好好改造,早点出来。念希需要你。"
我用力点头。
王德仁走后,我以为一切都结束了。
但我错了。
噩梦才刚刚开始。
第三天,探视时间。
我正在接受一个陌生女人的探视,以为是什么慈善机构的人。
但当我看清她的脸时,愣住了。
是李秀芳。
王德仁的妻子。
但她看起来完全变了个人。脸色苍白,眼神空洞,整个人像是丢了魂。
"秀芳姐？"我试探着问。
她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过了很久,她才开口:"映秋,你知道吗？启明死了。"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什么……什么意思？"
"今天早上,启明去福利院看念希。"李秀芳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吓人,"路上被车撞了。肇事车辆逃逸。等救护车赶到的时候,他已经没了呼吸。"
我的手开始颤抖。
"不可能……不可能的……"
"警察说是意外。"李秀芳继续说,"但我知道,不是意外。"
"是谁？"
"是江映川。"李秀芳的眼睛终于有了焦点,"他知道德仁被放了,知道真相被揭穿了,所以他报复我们。"
"可是……警察不是在抓他吗？"
"抓不到的。"李秀芳苦笑,"江映川这个人,很聪明。他早就逃走了,不知道躲在哪里。但他一定会报复的,会报复所有揭穿他的人。"
我说不出话来。
"映秋,我不怪你。"李秀芳说,"我知道你也是受害者。但我的儿子,我唯一的儿子,就这样没了。"
她站起身,从衣服里掏出一样东西。
是一个刀片。
"秀芳姐,你要干什么？"我惊恐地问。
"我要去找江映川。"李秀芳说,"我要杀了他。"
"不要！"我大喊,"秀芳姐,你冷静一点！"
但她已经转身离开了。
我拼命呼喊管教,但已经来不及了。
李秀芳走出探视室,在看守所的走廊里,她遇到了正在巡逻的管教。
"这位女士,探视时间已经结束了,请您——"
话没说完,李秀芳突然冲了过来,用刀片划向管教。
但她没有划中管教,而是转向了旁边的一个犯人。
那个犯人正好从劳动区走过来,她挡住了李秀芳的去路。
"你是江映秋的同室吧？"李秀芳问。
那个犯人愣住了:"是,是啊……"
"那你替她死吧。"
刀片划过。
鲜血喷溅。
那个犯人倒在地上,捂着脖子,眼睛瞪得很大。
李秀芳站在原地,手里的刀片还在滴血。
"我的儿子死了。"她喃喃自语,"都是因为你们。都是因为你们……"
管教冲过来,制服了她。
但已经晚了。
那个犯人,我的室友陈芳,死了。
我透过探视室的门缝,看到了整个过程。
我想喊,想阻止,但喉咙里发不出声音。
我只能眼睁睁看着陈芳倒在血泊中。
李秀芳被带走了。
她会被判谋杀罪,会被判死刑。
而我,成了这一切的导火索。
如果不是我,王德仁不会被冤枉。
如果王德仁不被冤枉,江映川不会狗急跳墙报复。
如果江映川不报复,王启明不会死。
如果王启明不死,李秀芳不会发疯。
如果李秀芳不发疯,陈芳不会死。
这是一个死亡连锁。
而我,就是那个按下第一块多米诺骨牌的人。
那天晚上,我在看守所里彻底崩溃了。
我抱着头,蜷缩在角落里,不停地颤抖。
我害死了陈芳。
我害死了王启明。
我毁了两个家庭。
而这一切,都源于一个电话。
一个我以为是儿子打来的电话。
我不断回想那几通电话的内容。
声音确实像辰宇,但又不完全像。
话语中透露的信息,都是真的,但又像是精心编造的。
每一次,都恰好击中我的软肋。
恐惧、贪婪、母爱、绝望。
他了解我,了解我所有的弱点。
然后一步步引导我,走向深渊。
我突然想起一个细节。
第一通电话里,他说"你把花瓶卖了,凑五十万"。
但我从来没跟辰宇提过那个花瓶值多少钱。
他怎么会知道能卖五十万？
除非……
除非他早就知道那个花瓶的价值。
甚至可能,他早就安排好了买家。
那个王老板,很可能就是江映川的同伙。
他们设了这个局,让我以为卖花瓶能救儿子,然后借机骗走五十万。
同时,因为花瓶是文物,我会被抓。
然后江映川"恰好"出现,提供运货的机会,让我再次上当。
最后,他让我举报王德仁,把十年前的罪名彻底栽到王德仁头上。
这是一个完美的三连环局。
而我,就是那个蠢到家的受害者。
但还有一个问题。
辰宇呢？
我真正的儿子在哪里？
他真的失踪了吗？
还是……
我不敢往下想。
如果辰宇被江映川害了……
不,不可能。
辰宇一定还活着。
一定。
我必须要找到他。
我必须要活下去,出狱后,找到辰宇,找到江映川,让他付出代价。
就在我这样想的时候,管教来了。
"江映秋,又有人给你打电话了。"
我的心脏停跳了一秒。
"什么电话？"
"说是你儿子。"
我几乎是冲过去的。
抓起话筒,我的手在颤抖。
"喂？"
"妈。"
还是那个声音。
江辰宇的声音。
但这次,我听出了不同。
这个声音,虽然很像,但有一种机械感,一种不自然的停顿。
这是AI合成的声音。
"你到底是谁？"我冷静地问。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然后,传来了笑声。
不是辰宇的笑声,而是一个陌生男人的笑声。
"终于被你发现了。"那个声音说,"江映秋,你比我想象的聪明。"
"你是江映川。"
"宾果。"他说,"没错,是我。从头到尾,都是我。"
"辰宇在哪里？"
"你真的想知道？"江映川的声音里带着戏谑,"那我就告诉你。他死了。"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不可能……"
"三年前,他发现了我的秘密。"江映川说,"那个蠢货,居然想要举报我。所以我杀了他,埋在郊外的一个工地里。现在那里已经建成高楼了,他永远不会被发现。"
"你……你这个禽兽！"
"禽兽？"江映川笑了,"姐,你太天真了。这个世界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辰宇威胁到我,我当然要除掉他。"
"我会杀了你。"我咬牙切齿地说。
"哦?你要杀我？"江映川说,"姐,你现在连自己都保不住,还想杀我？"
"我一定会出去的。出去后,我会找到你,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那我等着。"江映川说,"不过在那之前,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
"念希。"他说,"你的女儿,现在在我手上。"
我的血液凝固了。
"你敢！"
"我不敢什么？"江映川说,"她现在很安全,只要你乖乖在监狱里待着,我不会伤害她。但如果你出去后敢找我麻烦,那她就会和辰宇一样,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江映川,你不是人！"
"随你怎么说。"他笑着说,"好了,我要挂了。姐,好好在监狱里待着吧。哦,对了,替我问候一下王德仁一家。虽然启明已经死了,但德仁和秀芳还活着。不过也快了,很快他们也会下去陪儿子。"
"不要！"
电话挂断了。
我握着话筒,整个人都在颤抖。
念希。
我的女儿。
她在江映川手上。
我必须要救她。
但我怎么救？
我现在身在监狱,根本出不去。
即使出去了,我也不知道江映川在哪里。
我陷入了绝望。
就在这时,我感到脖子一凉。
有什么东西抵住了我的喉咙。
是一个刀片。
我回头,看到了李秀芳。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手里拿着一个刀片。
"秀芳姐……"
"映秋,对不起。"李秀芳的眼里含着泪,"我知道你也是受害者。但我的儿子死了,我必须要有人陪他。"
"秀芳姐,不要这样……"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痛苦的。"李秀芳说,"一刀就够了。"
刀片划过。
我感到喉咙一阵剧痛,然后是温热的液体涌出来。
我倒在地上,捂着脖子,但血止不住地流。
视线开始模糊。
我看到管教冲过来,制服了李秀芳。
看到其他犯人尖叫着四散。
看到地上的血,越来越多。
我的意识开始涣散。
念希。
辰宇。
建国。
对不起……
我对不起你们……
我闭上了眼睛。
然后,再睁开的时候——
我坐在自己家的沙发上。
墙上的时钟指向凌晨两点二十三分。
窗外是一片寂静的黑暗。
手机正在响。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愣住了。
这是……
重生了？
我回到了接到第一通电话的那个夜晚？
手机还在响。
我看着那个号码,心里涌起复杂的情绪。
愤怒、恐惧、悲伤、还有一丝庆幸。
如果这真的是重生,那我有机会了。
有机会改变一切。
有机会救念希。
有机会找到辰宇的尸体。
有机会让江映川付出代价。
我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妈。"
还是那个声音。
熟悉的,让我恨到骨髓的声音。
但这次,我不会再上当了。
"辰宇。"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妈,我被困在一个地方……"
我打断了他。
"辰宇,先等等。"我说,"让妈妈确认一下,你是不是真的辰宇。"
"妈,我当然是辰宇啊。"
"那我问你。"我说,"你小时候最喜欢的玩具是什么？"
电话那头沉默了。
"是……是变形金刚。"
"错。"我冷冷地说,"辰宇最喜欢的是乐高积木,他从来不喜欢变形金刚。"
"妈,你记错了——"
"我没有记错。"我说,"你根本不是辰宇。你是江映川,或者是他的同伙。"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
然后,传来了笑声。
"有意思。"那个声音变了,变成了江映川的声音,"姐,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经历过一次了。"我说,"在另一个时空里,我上了你的当,失去了一切。但现在,我回来了。"
"另一个时空？"江映川似乎觉得很可笑,"姐,你是不是疯了？"
"我没疯。"我说,"江映川,听好了。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我知道你的计划,我也知道你杀了辰宇。"
"你——"
"我会找到证据,我会报警,我会让你付出代价。"我一字一句地说,"你等着。"
我挂断了电话。
然后,我叫醒了方建国。
"建国,快起来。我们要报警。"
"报警？怎么了？"
"江映川杀了辰宇。"我说,"就在三年前,他把辰宇埋在郊外的工地里。我们现在报警,可能还来得及找到尸体。"
方建国懵了:"你怎么知道的？"
"我解释不清。"我说,"但你相信我,我们必须现在就报警。"
方建国看着我,看了很久。
最后,他点了点头:"好,我相信你。"
我们立刻打给了警察。
一开始,警察觉得我们是在胡闹。失踪三年的人,怎么可能突然确定被杀了？
但我说出了工地的位置,说出了大概的埋尸地点。
"我有证据。"我说,"你们去查,一定能找到。"
警方半信半疑,但还是派人去了。
第二天中午,消息传来。
他们找到了。
在郊外那个已经建成的小区里,挖开地基后,找到了一具尸体。
经过DNA比对,确认是江辰宇。
他在三年前被人杀害,埋在工地下面。
凶器也找到了,是一把工地上常见的铁锹。
上面有指纹,经过比对,是江映川的。
案情大白。
江映川被全国通缉。
而我和方建国,因为及时提供线索,受到了表彰。
但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辰宇的尸体找到了。
我们可以给他一个安葬,可以让他入土为安。
那天,我们把辰宇安葬在公墓里。
墓碑上刻着他的名字和照片。照片里的他,笑得很阳光。
"辰宇,妈妈对不起你。"我跪在墓前,"妈妈来晚了。"
方建国搂着我的肩膀,两个人都泣不成声。
念希站在旁边,还不太理解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哥哥找到了,但再也回不来了。
"妈妈,哥哥去哪里了？"她问。
"哥哥去了天堂。"我擦干眼泪,抱住她,"以后就由妈妈爸爸来照顾你。"
"那坏人呢？"念希问,"那个害死哥哥的坏人会被抓住吗？"
"会的。"我坚定地说,"一定会的。"
江映川还在逃。
但他逃不了多久。
因为我知道他的习惯,知道他可能躲藏的地方。
在上一世,我听警方说过,江映川有一个秘密据点,在南方某个小城的城乡结合部。
那是他用假身份买下的一套房子,很隐蔽。
我把这个线索告诉了警方。
一个星期后,江映川在那里被抓获。
抓捕过程中,他试图反抗,被击伤。
送到医院后,他醒了过来。
警方让我去辨认。
隔着玻璃,我看到了江映川。
他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眼神空洞。
看到我的时候,他笑了。
"姐,你赢了。"
"这不是输赢的问题。"我说,"你杀了辰宇,你要付出代价。"
"呵。"江映川冷笑,"那又怎么样？辰宇已经死了,他回不来了。"
"对,他回不来了。"我说,"但至少,他可以安息了。而你,会在监狱里度过余生,或者被判死刑。"
"我不怕死。"江映川说,"我这辈子,做过的坏事多了去了。多一条人命,又算什么？"
"那十年前那个案子呢？"我问,"你也承认了吗？"
江映川的表情变了。
"你……你知道？"
"我知道。"我说,"十年前,你杀了那个银行职员,然后栽赃给王德仁。这些年你一直逍遥法外,但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你在上一世告诉过我。"我冷冷地说,"你设局害我,让我举报王德仁,但最终真相还是暴露了。现在,我只不过是提前揭穿你而已。"
江映川沉默了很久。
"上一世……"他喃喃自语,"你真的重生了？"
"信不信由你。"我转身要走。
"等等。"江映川突然说,"姐,我知道你恨我。但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什么？"
"辰宇不是我一个人杀的。"他说,"还有一个同伙。"
我的心一紧。
"谁？"
"一个叫陈先生的人。"江映川说,"他才是真正的主谋。十年前那个案子,也是他指使我做的。"
"陈先生……"
"对。"江映川说,"这个人很危险,他控制着一个诈骗集团,专门设局骗钱。我只不过是他手下的一个马仔。"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要死了。"江映川苦笑,"既然要死,就把秘密都说出来。免得那个混蛋继续逍遥法外。"
"陈先生在哪里？"
"我不知道。"江映川摇头,"他行踪不定,而且很小心。但我知道他有一个联系方式。"
他说出了一个电话号码。
"这是他的秘书的号码。如果你想找他,可以从这里入手。"
我记下了号码。
"谢谢。"
"别谢我。"江映川闭上眼睛,"我这么做,只是为了赎罪。虽然我知道,我永远赎不了。"
我离开了医院。
回到家后,我把江映川说的话告诉了警方。
警方开始调查这个所谓的陈先生。
经过追踪,他们发现,这个陈先生真名叫陈建平,是一个职业诈骗犯,手下有一个庞大的诈骗集团。
这个集团专门针对中年家庭设局,利用各种手段骗钱。
十年前那个银行职员,就是他们的目标之一。
但那次任务失败了,职员发现了他们的阴谋,所以陈建平指使江映川杀人灭口。
然后他们栽赃给王德仁,让案子不了了之。
这些年,陈建平一直在作案,受害者不计其数。
但因为他很狡猾,一直没被抓到。
现在,线索终于浮出水面。
警方全力追查,经过三个月的努力,终于在境外抓获了陈建平。
他被引渡回国,接受审判。
法庭上,陈建平依然很嚣张。
"你们没有证据。"他说,"我什么都没做。"
但警方已经掌握了大量证据。
包括他和江映川的通话记录,转账记录,还有其他受害者的证词。
证据确凿,陈建平无话可说。
最终,他被***。
江映川也被***。
两个罪大恶极的人,终于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而我,也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辰宇的仇报了。
王德仁的冤屈洗清了。
念希也安全了。
一切,都回到了正轨。
那天晚上,我坐在客厅里,看着墙上的时钟。
指针指向凌晨两点二十三分。
就是这个时刻,在上一世,我接到了那通电话。
那通改变我一生的电话。
但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手机没有响。
辰宇的照片摆在桌上,他笑得很阳光。
"辰宇,妈妈为你报仇了。"我轻声说,"你可以安息了。"
方建国从卧室里出来,看到我还没睡。
"还在想辰宇？"
"嗯。"我点点头,"建国,你说,如果我能早点发现,辰宇是不是就不会死？"
"别这么想。"方建国坐在我身边,"这不是你的错。错的是江映川,是陈建平,是那些坏人。"
"可是……"
"没有可是。"方建国搂住我,"映秋,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救了很多人,包括王德仁一家,包括其他可能被骗的人。辰宇在天上看到,也会为你骄傲的。"
我靠在他肩上,眼泪流了下来。
"我只是想,如果能重来,我一定要保护好辰宇。"
"你已经重来过了。"方建国说,"虽然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我相信你说的。你说你重生了,我信。因为那天晚上,你确实表现得很奇怪,好像知道很多不该知道的事。"
"你不觉得我疯了？"
"不觉得。"方建国笑了,"我只觉得,我老婆很厉害。"
我也笑了。
是啊,我重生了。
我用这次重生,改变了很多事。
虽然没能救回辰宇,但至少阻止了更多的悲剧。
王启明没有死。
陈芳没有死。
李秀芳没有发疯。
我们家没有家破人亡。
这就够了。
后来,我把这段经历写成了书。
书名叫《接到那通电话之后》。
书里详细描述了整个事件,从第一通电话开始,到陈建平被判刑结束。
我没有提重生的事,只是说自己及时发现了破绽,避免了悲剧。
书出版后,引起了很大反响。
很多人看了之后,对诈骗集团的手段有了更深的认识,也更加警惕类似的骗局。
有读者给我留言:"谢谢你的书。我的家人差点也遇到类似的骗局,幸好看了你的书,及时识破了。"
看到这些留言,我感到欣慰。
辰宇的死,没有白费。
他用生命揭露了一个罪恶集团,也警示了更多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