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甩开我的手,护在苏落雪身前,如同坚不可摧的屏障。
“沈知意,我原以为你只是任性,没想到你竟如此恶毒,连逝者都要利用!”
高座之上,贵人微微蹙眉。
内侍尖细的声音响起:
“何人在此喧哗?”
所有窃窃私语都停了。
无数道目光,如同利箭,钉在我身上。
有鄙夷,有好奇,有幸灾乐祸。
谢云峥拱手,声音清晰而冷静:
“回公公,些许误会。”
“是我管教不严,惊扰了贵人。”
他未曾再看我一眼。
那一刻,我站在大殿中央,仿佛被剥去了所有衣衫,赤身裸体地承受着整个世界的寒意。
我视如珍宝的对父亲最深的思念,正被那个窃贼,穿着我的衣服,站在我爱过的人身后,嘲笑着我的愚蠢。
谢云峥的目光如冰锥。
他转向御座,声音不高,却足以让所有人听清:
“陛下,是微臣疏忽。前日不慎将沈姑娘的诗稿与落雪的准备之作混在一处,才造成今日误会。”
他竟将剽窃说成是无心之失!
他侧首,用只有我能听清的声音低语:
“李嬷嬷的儿子,前日因赌债被扣在了城西赌坊。”
“你若还想她安享晚年,就该知道如何回话。”
我浑身血液霎时冻结。
李嬷嬷的儿子不争气,是她的心头大病。
谢云峥竟用此事拿捏我!
他暗暗用力握住我的手腕,痛意与寒意交织,将我彻底淹没。
“沈姑娘。”
他侧头看我,眼中是无声的威胁。
“可是如此?”
满殿寂静,都在等我的回答。
我闭上眼,齿间尝到腥甜。
“是。”
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是民女,看错了。”
陛下没有计较。
淡淡一句:既如此,日后仔细些。
便揭过了。
我知道,我输了。
走出宫门那一刻,善妒诬陷心思恶毒的窃语,便如影随形。
不过两日,京城茶馆酒肆,已传遍我御前失仪的恶名。
连出门为嬷嬷抓药,都能感受到指点目光。
“便是她,攀附着谢家,还妄想污蔑苏姑娘。”
我匆匆回府,却在角门被苏落雪拦住。
她***鬓边金步摇,笑靥如花:“姐姐近日,可还安好?那日御前,还多亏姐姐深明大义呢。”
几日后,安国公府赏花宴。
我本不欲前往,却收到林将军府送来的一套新衣与口信:“勿惧人言。”
我终究还是去了。
水榭中,贵女们正说笑,苏落雪被围在中央。
见我到来,她眼中闪过一丝恶意,忽然从袖中抽出一页泛黄信笺。
“近日偶得一些有趣词句,读与诸位品评。”
她清了清嗓,用那娇柔嗓音,念出了我十四岁时,偷偷塞进谢云峥书匣里的满是稚拙爱慕的诗句!
“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
苏落雪拖着长调。
满堂哄笑炸开!
“天哪!这般不知羞。”
“竟是沈姑娘写的?真是人不可貌相!”
我脸上血色尽失,冲上前欲夺回信纸:“还给我!”
苏落雪笑着后退,口中却惊呼:“姐姐这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