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色终于沉下。
“沈知意,你当真?”
“好,你要走可以。”
他自案头取过一张烫金请柬,那是三日后宫中诗会的帖子。
整个京城唯有三张。
他曾说我必是其中之一。
“既已决意与谢家划清界限,这宫宴,你也不必去了。”
他执笔,在请柬上利落划去我的名字。
谢云峥目光扫过我苍白的脸,冷嗤一声。
“现在,你还想走吗?”
我盯着谢云峥轻蔑的表情,头也没回。
宫宴诗帖,是我如今唯一的机会。
现在只剩两日。
我翻出箱底一枚尘封
箱底躺着一枚陈旧玉佩,是父亲生前挚友如今戍守北境的林大将军所赠。
他曾言:“若遇难处,可凭此物来寻。”
我原以为永远不会动用这份人情。
“嬷嬷。”
我将玉佩握入掌心,“帮我送封信到林将军京中旧邸。”
翌日黄昏,林府老管家亲自登门,递来一张烫金请柬。
“将军说,宫宴那日,请小姐务必前往。”
我紧紧捏着请柬,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小将军说,小姐才华不应埋没,宫宴之上,但凭心意即可。”
我攥着请柬,指尖微颤。
这世间,终究还有人记得我父亲,还愿给我一份公道。
宫宴那日,我刻意低调,择了末席而坐。
丝竹声中,我正垂眸思忖,却听邻座几位贵女低声议论:
“听闻谢公子那位表妹,今日准备了一首自创诗,据说是思念亡亲之作,字字泣血呢。”
“哦?可是那苏落雪?她不是父母双全吗?”
“许是思念家中其他长辈吧。说是情感真挚,必能打动贵人。”
亡亲?
真挚?
我心头莫名一跳。
轮到苏落雪献艺。
她一身素衣,楚楚可怜地走到殿中,声线哀婉:
“小女子不才,作得《夜阑忆父》一首,以寄哀思。”
她朱唇轻启,念出第一句。
我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那是我十三岁那年,在父亲忌日深夜,于谢府梅树下含泪写下的诗句!
一个字都不差。
她怎么敢!
怎么敢将我泣血写就珍藏心底的思念,当作她攀附权贵的阶梯!
我猛地站起身。
衣裙带倒了案上茶盏,碎裂声在殿内格外刺耳。
满场目光霎时汇聚于我。
苏落雪念诗的声音戛然而止,她惊慌地看向我,下意识地朝谢云峥身后缩去。
谢云峥脸色一沉,快步走来,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沈知意!”
他声音压得极低,却满是怒意,“你又想闹什么?这是什么场合,容得你放肆!”
“那是我的诗!”
我看着他,声音止不住地发颤。
“是我写给我父亲的!”
苏落雪立刻泫然欲泣:
“姐姐,你你为何要诬陷我?这诗稿在我匣中已存放数月,怎会是你的?”
谢云峥眼神冰冷,如同看待一个无理取闹的陌生人。
“你的诗?”
他嗤笑一声,扫过我手中的请柬,眸中讥诮更甚。
“就凭你?还是凭你不知从何处得来的这份请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