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玄策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落在我手中的弩上,最后看向那个中毒倒地的刺客,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精彩。”
他开口,声音清冽,带着一丝久居上位的压迫感。
我没有放下弩,依旧对准刺客,同时冷冷地看着他:“王爷的新婚贺礼,还真是别致。”
“不是我送的。”萧玄策淡淡地说,“不过,我确实想看看,能‘克死’三位权贵子弟的秦家大小姐,究竟有几分本事。”
他的眼神像是在审视一件有趣的物品。
“现在看到了?”我反问。
“看到了。”他点点头,“比我想象中,更有趣。”
我心中冷笑。这些人,总喜欢把一切都当成一场游戏。
我踢了踢脚下已经呼吸急促的刺客,他中的毒不深,但“见血封喉”的霸道药性已经开始侵蚀他的五脏六腑。
“这个人,王爷打算怎么处理?”我问。
“一个失败的棋子,留着何用?”萧玄策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却摇了摇头。
我收起弩,从袖中拿出那个还包裹着大部分毒针的喜帕,走到他面前,将喜帕和那支沾着毒的弩箭一起放在他面前的矮几上。
“王爷,别人嫁你,是想活。我嫁你,是想让那些想让我死的人,先死。”
我的声音很平静,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这包毒针,是我从嫁衣上拆下来的。这个刺客,是冲着我的命来的。”我顿了顿,直视着他的眼睛,“但他们背后的人,目标都是渊王府。”
萧玄策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他拿起那支弩箭,凑到鼻尖闻了闻,随即眉头微蹙:“宫里的东西。”
“看来王爷心里有数。”我继续说道,“我不知道是谁想杀我,或许是我的继母,或许是嫉妒我的仇家,也或许……是王爷的敌人,想借我的死,给王府安一个苛待王妃,逼死新妇的罪名。”
“所以?”他看着我,等待我的下文。
“所以,把这个刺客交给我。”我指着地上的人,“我要让他开口,告诉我,是谁派他来的。”
“你凭什么认为你能让他开口?”萧玄策反问,语气中带着一丝考量。
“就凭我比王爷更想知道答案。”我毫不退让地与他对视,“王爷树大根深,不在乎多一个或少一个敌人。但我不同,我如今只有渊王妃这个身份可以依仗。任何想动我的人,都是在动摇我的根基。我必须把他们连根拔起。”
萧玄策沉默了。
他静静地看着我,那双锐利的眼睛仿佛要将我整个人看穿。
良久,他缓缓开口:“你想要什么?”
“合作。”我毫不犹豫地吐出两个字。
“合作?”他似乎觉得有些好笑,“你有什么资格与本王谈合作?”
“资格?”我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就凭我今天能从这满是毒针的嫁衣里活下来,能在这刺客的刀下保住性命。就凭我知道,王爷您坐在轮椅上,并非因为残疾,而是为了让某些人放松警惕。”
我说出最后一句话时,清晰地看到萧玄策的瞳孔猛地一缩。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他身上的气势瞬间变得凌厉无比,像一柄出鞘的利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你是怎么知道的?”他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杀意。
“猜的。”我面不改色,“一个真正病入膏肓的人,不会有王爷这样的眼神。一个真正残废的人,双腿的肌肉不会在长袍下依然保持着紧绷的轮廓。”
我的目光落在他被玄色长袍覆盖的双腿上。
萧玄策顺着我的视线看了一眼,随即笑了。那笑容里,杀意尽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复杂的、近乎赞赏的神色。
“秦霜戈,你比京城里那些自作聪明的男人,要聪明得多。”他说道。
“聪明人才能活得久。”我说。
“好。”他敲了敲轮椅的扶手,“本王答应你。这个刺客交给你,王府的暗牢也交给你用。我倒要看看,你能问出些什么。”
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合作,讲究的是投名状。你给本王的‘诚意’,本王收下了。现在,轮到你看看本王的。”
话音刚落,他拍了拍手。
两个护卫从门外进来,将那个已经昏迷的刺客拖了出去。
“带王妃去清风院。”萧玄策下令,“从今天起,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入。”
清风院?那不是渊王府主院的名字吗?
我有些诧异。
“怎么?不愿意?”萧玄策挑眉看我。
“当然不是。”我立刻反应过来,“只是,我们这样的‘合作’关系,住在一起,不怕被人说闲话?”
“本王做事,何须在意他人看法?”萧玄策转动轮椅,背对着我,“秦霜戈,记住,从你踏入渊王府的那一刻起,你我就是一条船上的人。船翻了,谁也活不了。”
他的声音消失在门外。
我站在空荡荡的新房里,看着桌上那对快要燃尽的喜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第一步,我走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