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租来的小破屋，已经是深夜。

江岸已经在我怀里睡着了，呼吸均匀。

我把他轻轻放在床上，给他盖好被子。

小小的房间，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

和我五年前住的别墅比，像个狗窝。

但我心里，却前所未有的踏实。

我坐在床边，看着江岸的睡颜。

这个孩子，是我的命。

当年我被判入狱，已经怀孕两个月。

是狱警大姐心善，帮我瞒了下来，又托关系，让我在狱中生下了他。

他在监狱里待了四年。

没有玩具，没有零食，甚至没见过几次太阳。

他是我最深的亏欠。

我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脸。

他好像感觉到了，在梦里咂了咂嘴。

我的眼眶一热。

江宁，不能哭。

你现在是战士，不是怨妇。

我起身，走到桌边，打开那台二手笔记本电脑。

开机。

屏幕亮起，映着我苍白又疲惫的脸。

我需要一份工作。

我需要钱，给江岸一个像样的家。

我打开招聘网站，搜索“网络安全工程师”。

跳出来上百条信息。

我一个个看下去。

要求都很高。

学历，本科以上。

工作经验，五年以上。

还要无***证明。

我每一条都不符合。

我是一个刚出狱的劳改犯。

谁会要我？

我关掉网页，靠在椅子上，一阵无力感涌上来。

“妈咪。”

江岸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坐在床上看着我。

“怎么醒了？吵到你了？”我赶紧过去。

他摇摇头，拍了拍床边的位置。

“妈咪，过来。”

我坐过去。

他把他的小平板递给我。

“妈咪，你看。”

屏幕上，是一个公司的内部招聘邮件。

【急聘：首席技术官（CTO），年薪千万，另有股权激励。要求：能在一小时内攻破陆氏集团防火墙者，可直接进入最后一轮面试。】

发件人：盛世集团，CEO，顾言之。

盛世集团？

我听说过。

这几年异军突起的一家科技公司，是陆氏集团最大的竞争对手。

而顾言之……

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岸岸，这个……”

“妈咪，你可以的。”江岸看着我，眼神很认真，“你是最厉害的‘N’。”

“N”。

我曾经的代号。

已经五年没人叫过了。

我心里一震。

陆氏集团的防火墙，是我一手建立的。

就像我的孩子。

现在，我要亲手毁了它。

“妈咪，你不愿意吗？”江岸问。

我看着他清澈的眼睛，摇了摇头。

“不，我愿意。”

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

我深吸一口气，拿起我的笔记本电脑。

“岸岸，帮我准备一下。”

“好嘞！”

江岸立刻兴奋起来，小手指在平板上飞舞。

“妈咪，‘蜂巢’系统已连接。”

“‘幽灵’代理已启动。”

“物理地址已伪装，跳转十三次，终点在南极洲科考站。”

“计时开始。”

我笑了。

我的天才儿子。

我戴上耳机，十指放在键盘上。

曾经熟悉的感觉，回来了。

血液开始沸腾。

我的手指化作残影，在键盘上敲击。

一行行代码，在屏幕上飞速闪过。

陆氏集团的防火墙，代号“铁穹”。

三层防御，五道关卡，十二种伪装陷阱。

每一种，都是我的心血。

陆哲，你一定想不到吧。

有一天，我会用你最骄傲的东西，来对付你。

第一层，破。

第二层，破。

……

第五道关卡，是虹膜动态密码锁。

需要陆哲本人的虹膜才能解锁。

“岸岸，陆哲的虹膜数据。”

“妈咪，三秒后发送到你终端。”

三，二，一。

数据导入。

“铁穹”的最后一道防线，被撕开了一个口子。

我长驱直入。

进入了陆氏集团的核心数据库。

我没有破坏任何数据。

我只是在数据库的首页，留下了一行字。

【Hello，world.Ni***ack.】

然后，我全身而退。

整个过程，用时十九分三十七秒。

我摘下耳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好像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

“妈咪，你好棒！”江岸扑过来，在我脸上亲了一口。

我抱着他，心里暖暖的。

第二天一早。

我的邮箱里，收到一封邮件。

【江小姐，我是顾言之的助理。顾总想见您，今天上午十点，盛世集团顶楼，可以吗？】

我回了一个字：【好。】

上午十点，我准时出现在盛世集团楼下。

前台小姐带我乘专属电梯，直达顶楼。

电梯门打开，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站在门口。

他很高，很瘦，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

“江小姐，你好，我是顾言之。”他朝我伸出手。

我握了一下，很冷。

“顾总。”

他带我走进办公室。

办公室很大，装修得很简约，一面墙都是落地窗，可以看到大半个南城。

“请坐。”

他给我倒了杯水。

“江小姐，昨天陆氏集团发生的事，是你做的吧。”他开门见山。

“是。”我没有否认。

他笑了笑。

“不愧是‘N’，名不虚传。”

他知道我的代号。

“顾总调查过我？”

“当然。”他坦然承认，“我对我的合作伙伴，一向很谨慎。尤其是，像你这样有‘故事’的合作伙伴。”

他把一份文件推到我面前。

“这是合同。首席技术官，年薪一千万。只要你点头，现在就可以签字。”

我打开合同，快速浏览了一遍。

条款很优厚，没有任何陷阱。

“我有一个条件。”我说。

“请讲。”

“我要陆氏集团，彻底消失。”我的声音很冷。

顾言之看着我，镜片后的眼睛，闪着一丝我看不懂的光。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要拒绝。

然后，他笑了。

“巧了。”他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他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陆氏集团大楼。

“江宁，欢迎加入。”

从盛世集团出来，我感觉像做梦一样。

我居然真的成了CTO。

年薪千万。

我第一时间给江岸打了电话。

“妈咪，搞定了？”

“嗯，搞定了。”

“我就知道妈咪最棒了！”

电话那头，传来儿子骄傲的声音。

我的心里，又是酸，又是甜。

回到家，江岸正坐在小板凳上，看电视。

电视上，是财经新闻。

主持人正用激动的声音播报。

“今日爆炸性新闻！陆氏集团防火墙被攻破，核心数据库被匿名黑客入侵！受此影响，陆氏集团股价开盘即跌停，半日蒸发近三百亿！”

新闻画面上，是陆哲被记者围堵的画面。

他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在保镖的护送下，狼狈地挤进车里。

江岸回头看我，一脸天真地问：

“妈咪，他好蠢哦。”

我没忍住，笑了出来。

是啊。

真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