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一路飞驰。我手心全是汗，脑子里乱成一锅粥。霍老先生提前发病入院，这意味着什么？林晚栀的金手指没了？还是……这个“机缘”将以另一种方式出现？我该怎么办？

冲进医院大门，直奔VIP住院部。门口站着两个穿黑西装、身材魁梧的保镖，像两尊门神。

“站住！这里不能进。”一个保镖伸手拦住我，面无表情。

“我找霍老先生！我有急事！关于他病情的！”我急得语无伦次。

保镖眼神锐利地扫过我廉价的T恤和牛仔裤，语气更冷：“闲杂人等不准靠近。请立刻离开。”

“我真的……”

“小姐，你再不走，我们报警了。”另一个保镖上前一步，压迫感十足。

心沉到谷底。就在我几乎要放弃的时候，眼角余光瞥到走廊尽头电梯门打开。一个穿着白大褂、头发花白的老医生，在几个人的簇拥下走出来，正和一位气质雍容的老太太低声交谈着。老太太眼眶红肿，满脸疲惫。

是霍老夫人！书里提到过霍老先生和老伴感情极深！

一股孤勇猛地冲上头顶。我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大喊：

“霍老夫人！霍老先生的心脏病不是原发性！是药物性心肌损害！他长期服用的‘利心平’有问题！”

尖锐的声音在安静的VIP楼层炸开。

一瞬间，所有人都愣住了。保镖的手停在半空。走廊尽头的老医生和霍老夫人齐齐转头，震惊地看向我。几个陪同人员，包括一个年轻英俊、眉眼间带着焦急和戾气的男人，也瞬间把目光聚焦在我身上。

那个年轻男人几步冲过来，眼神凌厉得像刀子：“你是谁？在这胡说什么！”

霍老夫人却颤巍巍地推开搀扶她的人，快步向我走来，声音都在抖：“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老医生也紧跟着过来，神色凝重严肃：“这位小姐，你说霍老是药物性心肌损害？依据是什么？”

喉咙干得冒烟，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忆书里后期一笔带过的情节。

“依据……”我咽了口唾沫，声音嘶哑但清晰，“依据是霍老先生的心肌酶谱异常升高程度与心电图表现不符，结合他近半年持续服用‘利心平’控制血压的历史，高度怀疑是药物蓄积中毒引发的严重心肌损害！应该立即停药，查血药浓度和心肌特异性抗体！还有……”

我顿了顿，迎上老医生震惊的目光，硬着头皮说出书里那个关键点：“他是不是对……对磺胺类药物过敏？‘利心平’的主要辅料里可能含有微量的磺胺类衍生物！”

死寂。

整个VIP楼层静得可怕。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打在我身上，有震惊，有怀疑，有审视。

霍老夫人的嘴唇哆嗦着，眼泪涌了上来，紧紧抓住我的手：“医生……张院长！她说的是不是……”

那位张院长脸色剧变，猛地看向旁边一个年轻医生：“快！立刻抽血送检！查血药浓度和心肌抗体谱！通知药房，把霍老先生的用药清单调出来！快！”

他再看向我时，眼神完全变了，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探究：“这位小姐，你是……学医的？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那个冲过来的年轻男人——后来我知道他是霍老的孙子霍振廷，此刻也收敛了戾气，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隼，死死盯着我：“你到底是谁？接近我们霍家，有什么目的？”

目的？我有什么目的？

我看着眼前混乱的一切，看着霍老夫人充满希望又恐惧的泪眼，看着张院长迅速指挥抢救，看着霍振廷毫不掩饰的怀疑。脑子里闪过ICU里爸苍白的脸，还有房东刘婶甩上的大门。

“我叫沈云棠。”我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连自己都陌生的疲惫和……破罐破摔的坦然。

“我只是……不想看到有人因为错误用药而错过抢救机会。”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我被“请”进了VIP病房的家属休息室。霍振廷亲自“陪”着我。说是陪，不如说是监视。他一句话也不说，就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长腿交叠，手指在膝盖上无意识地敲击着，那双深邃的眼睛像探照灯，片刻不离地锁在我身上。压迫感十足。

外面走廊上，医护人员步履匆匆，气氛紧张。

霍老夫人被劝去休息了，但张院长不时进来，低声和霍振廷交流几句，看向我的眼神一次比一次复杂。

“血液检测结果出来了。”张院长再次推门进来，神情凝重中带着一丝后怕，“血药浓度严重超标。心肌特异性抗体……阳性。初步判断，确实是长期服用‘利心平’导致的药物性心肌损害急性加重！沈小姐说的……完全正确！”

他顿了一下，看向我，语气充满了郑重和感激：“我们已经调整了治疗方案，及时停药并用了特效拮抗剂，霍老目前情况暂时稳住，但还需要密切观察。沈小姐，你是霍老的救命恩人！”

霍振廷敲击膝盖的手指猛地顿住。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他伸出手，语气依旧带着审视，但那份凌厉的怀疑淡了许多：“沈小姐，霍家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我是霍振廷，霍老的孙子。今天的事，我代表霍家，感谢你。”

他的手悬在半空。骨节分明，带着常年握笔或掌控权力的力量感。

我看着他伸出的手，没有去握。胃里空得发慌，身体因为长时间紧绷而微微颤抖。 巨大的疲惫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荒谬感席卷而来。

救命恩人？我抢了林晚栀的金手指。我只是为了钱，为了救我爸。

“人情……”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哑得厉害，“霍先生，如果真想谢我，能不能……借我点钱？”

霍振廷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眉头瞬间拧紧。张院长也愣住了。

休息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大概在他们看来，刚救了霍家老爷子一命，就开口借钱，实在太过市侩和……不合时宜。

霍振廷的眼神沉了下去，刚才那点淡化的怀疑瞬间又凝聚起来，甚至更浓，带着冰冷的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借钱？”他缓缓收回手，插回西裤口袋，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声音听不出喜怒，“沈小姐需要多少？”

我报出了一个数字。那是我爸后续治疗和手术费用的总数，加上拖欠的房租和欠款。一个对现在的我来说，如同天文数字的金额。

霍振廷的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勾了一下，像是嘲讽。“理由？”

“我爸在楼下的ICU。”我指向地面的方向，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连自己都陌生，“脑瘤，等着手术救命。还有……欠了房东两个月房租，被威胁明天要赶我走。”

赤裸裸的现实，毫无遮掩地摊开在光鲜亮丽的VIP休息室里。霍振廷没说话，只是眼神更深了。张院长脸上则露出一丝尴尬和同情。

沉默了几秒。霍振廷拿出手机，快速按了几下。

“钱马上转到你账户。”他放下手机，语气恢复了那种上位者的疏离和掌控感，“账户给我。另外，这张名片你拿着。”他递过来一张烫金黑底的名片，上面只有一个名字和一串私人号码。

“霍振廷”三个字，透着一种冷硬的质感。

“霍老脱离危险后，我会派人联系你，正式表达谢意。”他顿了顿，目光锐利，“沈小姐的‘医术’……很特别。我希望能有更深入的了解。”

他的话里有话。我知道，他还在怀疑我动机不纯，怀疑我接近霍家别有用心。所谓的“深入了解”，更像是一种警告和后续的盘查。

手机震动了一下。银行短信提示：一笔巨款到账。

看着那一长串零，巨大的不真实感笼罩着我。钱有了。爸的命暂时保住了。

可心里没有喜悦，只有沉甸甸的疲惫，和一种踩在悬崖边上的冰冷。

金手指，好像抢到了。但随之而来的，是霍振廷如影随形的怀疑目光。还有……彻底偏离轨道的情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