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婉溜达回自己院子的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搞定!娘亲出马,一个顶俩!大哥的粮草稳了,家族覆灭的最大危机解除!接下来就是些边边角角的小修补……比如二姐那个渣男。】
她绕过一丛开得正盛的芍药,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的水榭里,二姐云柔正临水坐着,手里拿着一卷书,侧影娴静美好。
【唉,我这二姐,人如其名,温柔似水,才华横溢,标准的古典闺秀。怎么就眼神不好,看上赵允明那个伪君子了呢?】
水榭里的云柔翻书的指尖微微一顿。
赵允明?吏部侍郎家的公子,昨日诗会上还与她相谈甚欢,言谈风趣,举止优雅,对她似乎也……颇有几分好感。她脸颊微微发热。
【那姓赵的,表面上一派清风朗月,背地里玩得可花了!外头养了两个瘦马不说,还好男风!跟他那个书童不清不楚!原著里二姐嫁过去才发现,哭诉无门,反而被他嫌不解风情,动辄打骂,最后……】
云柔手里的书卷“啪”地掉在裙裾上,脸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她猛地抬头,看向不远处正低头踢着石子走路的妹妹。妹妹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一副无忧无虑的模样。
可那些话……那些可怕的话……
不是从妹妹嘴里说出来的。
是直接响在她脑子里的!
云柔捂住心口,只觉得一阵恶寒窜遍全身,胃里翻江倒海。
【不行,得想个法子让二姐看清那渣男的真面目。直接说她肯定不信,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啊有了!记得原著里提过,赵允明每隔三天会去城西的‘雅竹轩’私会他那书童?下次他再约二姐出游,我就撺掇二姐去城西买东西!来个‘偶遇’!捉奸捉双!】
云柔死死咬住下唇,指尖掐进了掌心。
雅竹轩……私会书童……
她想起昨日赵允明递给她帖子时,指尖那若有似无的触碰,和他温润的笑意:“三日后,西郊杏花开得正好,不知云二小姐可否赏光一同踏青?”
当时只觉得羞赧甜蜜,此刻却如冰水浇头。
“二姐姐!”云婉已经看到了她,扬起笑脸小跑过来,“在看什么书呀?”
云柔深吸一口气,极力压下翻腾的情绪,捡起书卷,勉强笑了笑:“没什么,闲杂游记罢了。妹妹这是从母亲那儿回来?”
“是呀。”云婉挨着她坐下,晃着两条腿,【啧啧,二姐眼眶怎么有点红?不会是刚才想到赵渣男,还在那儿暗自甜蜜吧?唉,傻姑娘。】
云柔:“……”
她捏着书卷的手更紧了。
云婉浑然不觉,自顾自道:“二姐姐,我听说城西新开了家胭脂铺子,叫什么‘凝香斋’,东西可好了!三天后你陪我去看看嘛?”
三天后……西郊踏青的日子。
云柔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她看着妹妹亮晶晶的、满是期待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丝毫杂质,只有纯粹的“为姐操心”。
她沉默了片刻,轻轻点头:“好。”
【Yes!答应了!计划通!二姐等我!三天后带你去看渣男现形记!保准药到病除!】
云婉心里欢呼,脸上笑得更甜了:“二姐最好啦!”
又闲话了几句,云婉心满意足地蹦跶走了。
留下云柔独自坐在水榭里,对着满池春水,面色苍白,久久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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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的密谈也已接近尾声。
云崇山脸色铁青:“李贽老贼!竟敢把手伸向边关粮草,还想用毒酒害我!”
云铮眼神冷冽如刀:“父亲,西陲之事,儿子会亲自安排,周青押送主力粮草,另设三路疑兵,确保万无一失。至于京城这边……”
林氏接口,语气罕见的冰冷:“那位表姨母,还有后厨采买的王二,都不能留了。但要做得干净,不能打草惊蛇。”
云崇山点头:“夫人放心。王二好办,找个错处发配去庄子上,让人看紧了。至于那起子吃里扒外的亲戚……”他冷哼一声,“她不是喜欢送补品吗?明日我也让人给她送一份‘大礼’!”
一家三***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正在此时,书房外传来管事恭敬的声音:“将军,兵部李尚书递了帖子过来,说今日在府中设宴,请您过府一叙,有要事相商。”
书房内瞬间安静。
云崇山眼底戾气一闪而过。
【我靠!李贽这老狐狸!宴无好宴啊!原著里这次宴会就是鸿门宴!他在酒里下了慢性毒药!爹就是喝了那酒,身体逐渐垮掉,后来才被一杯毒酒轻易送走的!绝对不能去!】
刚走到书房附近,想来问问晚膳吃什么的云婉,听到管事的话,心里顿时警铃大作。
书房内的三人听得一清二楚。
云崇山深吸一口气,压下立刻提刀去砍了李贽的冲动,扬声道:“回复李尚书,就说本将军旧伤复发,太医嘱咐需静养,不便饮酒赴宴,多谢他的美意了。”
门外的管事应声去了。
【哇!爹今天超警觉!给力!旧伤复发这理由妙啊!既推了宴席,又暗示李贽别想动歪心思,毕竟爹可是有‘旧伤’的功勋老将!嘿嘿,看来不用***心,爹娘哥哥们自己就能支棱起来嘛!】
听着女儿得意洋洋的心声,书房内的三人面色稍霁,甚至有点想笑。
云崇山摸了摸下巴,忽然觉得这“旧伤复发”的借口,以后可以多用用。
林氏则想着,库房里那支百年老参,今晚就给丈夫炖上,好好补补这“旧伤”。
云铮暗自决定,以后父亲“旧伤复发”时,军务他得多分担些。
云婉放下心,哼着歌走了。
【搞定!又排一雷!去小厨房看看今晚有什么好吃的!运动量大,饿得快啊……】
听着那心声渐远,云崇山脸色沉下来,对云铮道:“李贽贼心不死,我们必须早做打算。铮儿,西陲之战,许胜不许败!而且要赢得漂亮!军功,才是我们安身立命的根本!”
“儿子明白!”
“还有,”林氏压低声音,“婉丫头提到的那个王二,以及他屋里可能被栽赃的‘通敌信’,必须尽快处理干净。”
云崇山眼中精光一闪:“今夜就办。”
是夜,月黑风高。
将军府西北角下人房所在区域,悄然无声地戒严了片刻。
几个黑影潜入又离开,没有惊动任何人。
第二天一早,采买上的王二就因为“偷盗府中财物”被当场拿住,人赃并获。云崇山勃然大怒(表面),下令重打三十大板,发配到最偏远的庄子上做苦役,永不召回。
府中下人噤若寒蝉,纷纷议论王二胆子太大,活该。
只有云婉听到这消息时,愣了一下。
【效率这么高?我还只想想,爹娘就已经动手了?而且这理由找得……天衣无缝!王二确实手脚不干净,原著里也提过一嘴。完美!又清除一个隐患!给爹娘点赞!】
她美滋滋地吃了两大块枣泥糕。
三日后。
云柔一早起来,心神不宁。
丫鬟进来禀报:“二小姐,赵府公子派人来问,今日踏青之约……”
云柔指尖一颤,闭上眼,脑中闪过那句“外头养了两个瘦马不说,还好男风!跟他那个书童不清不楚!”。
她睁开眼,语气平静无波:“去回复,就说我身子突然不适,无法赴约,辜负赵公子美意,深感抱歉。”
丫鬟应声退下。
过了一会儿,云婉蹦蹦跳跳地来了:“二姐姐!走呀,去城西凝香斋!”
云柔看着妹妹毫无阴霾的笑容,心中复杂万分。她点了点头,柔声道:“好,容我换身衣裳。”
姐妹二人乘坐马车,出了将军府,一路往城西而去。
快到凝香斋时,云婉忽然撩开车帘,“咦”了一声:“二姐姐,你看那边那个巷口,是不是赵公子的马车?他今天不是约你去西郊踏青吗?怎么来城西了?”
云柔的心猛地一揪,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那辆熟悉的、挂着赵家标识的马车,正停在一个僻静的巷口。车帘掀开一角,一个清秀小厮模样的少年正探出身,左右张望了一下,又缩了回去。
紧接着,衣着华贵、一派风流的赵允明从巷子里一处不起眼的院门内走出来,快步登上马车。临上车前,他极其自然地抬手,亲昵地捏了捏那赶车小厮的脸颊,小厮娇嗔地瞪了他一眼。
动作娴熟,绝非第一次。
云柔的脸色刹那间血色尽失,手指冰凉,微微颤抖。
【看到了吧看到了吧!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简直伤风败俗!二姐!醒醒啊!为这种渣男不值得!】
云婉在一旁心里呐喊,面上却故作惊讶和尴尬:“啊……那、那个小厮……赵公子他……二姐姐,许是我们看错了,或许只是主仆情深……”
云柔猛地放下车帘,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平静。
“没什么看错的。”她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意味,“去凝香斋吧,妹妹。挑完胭脂,我们早些回府。”
【诶?这就完了?二姐这么平静?不像失恋啊?难道打击太大了?】
云婉有点懵。
云柔却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
马车在凝香斋前停下,云柔下车时,脚步甚至很稳。她认真地挑选了两盒胭脂,一盒给自己,一盒塞给云婉,语气恢复了一贯的温柔:“这个颜色衬你。”
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看见。
只有她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彻底熄灭的光亮,透露了真实的情绪。
回府的马车上,云婉还在忐忑。
【二姐没事吧?不会想不开吧?要不要晚上去陪睡?】
云柔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婉婉。”
“啊?二姐姐?”
“谢谢你。”云柔转过头,对她露出一个极淡却无比真实的笑容,“以后……姐姐不会再犯傻了。”
云婉怔住了。
【……啥意思?二姐谢我什么?难道……她知道了?不可能啊!我演技这么好!】
云柔看着她茫然又心虚的小脸,心底最后那点郁气忽然就散了。
她这个妹妹啊……真是云家最大的宝贝。
她伸出手,轻轻握了握云婉的手,没有再说话。
马车驶回将军府。
刚下车,门房就迎上来,面色有些紧张:“二小姐,三小姐,你们可回来了。宫里来了旨意,贵妃娘娘宣夫人和二位小姐明日进宫赏花。”
云婉心里“咯噔”一下。
【来了!宫斗线它还是来了!贵妃娘娘!就是那个指使表姨母下毒的黑心莲!她这时候宣娘和我们进宫,肯定没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