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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队行进得极慢,就像一场冗长而又悲哀的送葬。

我,南黎亡国沉甄,就是那件送出公主胜利者的祭品。

半个月后,我将躺在北玄国当年过花甲的老龙床上,用我十六岁的身体,换取我南黎王最后一点苟延残喘的体面。

真可笑啊。

侍女画春哭哭啼啼地给我递上一杯冷茶:“公主,您就认命吧。至少……还是您未来的皇后……”

我接过茶盏,看着水面倒映出的那张脸。苍白,羸弱,眼睛像受惊的小鹿。

装得可真像。

连我自己都快信了。

认命?我沉甄的命,从来只认在我自己的手中。

跪在那个脏兮兮的老头子的龙床上哭,还不如先找一把够利,够快的刀。

而整个北玄,最快的刀,就是摄政王萧街头。

他是老皇帝的亲弟弟,手握北玄百万兵马的战神,也是亲手踏平我南黎都城的刽子手。

据说,他暴戾、冷血、杀人如麻。更重要的是,他是老皇帝最信任,也是最忌讳的武器。

夜里,车队在车站停下休整。

机会来了。

我支开画春,换上一身最单薄的素白睡衣。长发披散下来,赤着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

摄政王萧货车的营帐,就在驿站主院,守卫森严。

但我知道,他今夜不会睡觉。每个逢月圆,他都有在院子里独自锻炼的习惯。这是我用无数金银,从一个北玄降口中买来的秘密。

我推开门,冷风灌了进来,吹得我浑身一颤。

就是要这种楚楚可怜的效果很好。

我一步步,像个被梦游引路的孤魂,走向院中那个浑身穿着血腥和酒气的高大身影。

他确实在那里。

一身玄色长袍,坐在石桌旁,手持酒坛,仰头灌酒。月光洒在他身上,侧脸的模样就像刀锋一样冷硬。

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靠近,动作猛地转过了头。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就像两潭结了冰的深渊,里面没有半分意境,只有无尽的杀戮。

任何一个正常的女人,被这双眼睛盯着,恐怕都会吓得跪地求饶。

我没有。

我直直地迎上他的目光,然后,膝盖一软,“柔弱”地倒在了地上。

“殿下……”我开口,声音抖得恰到好处,像风中零落的叶,“我好冷。”

他没动,就那么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就像在看一只自己送上门来的,不知道死活的兔子。

“你是谁?”他的声音,比冬日的寒冰还要冷。

“沉……沉甄。”

“南黎公主?”他嗤笑一声,语气里充满了不屑,“未来的皇嫂,深夜穿着这身衣服,跑到本王的院子里。是想做什么?”

“我……我做了一个美好的梦,”我把无数次想的说辞,哆哆嗦嗦说了出来,“梦想……京城的火……我害怕……”

“害怕?”他站起身来,一步步向我走来。

他太高了,投下的阴影,几乎将我整个笼罩住了。一股浓烈的压迫感,夹着杂物的酒气和血腥味,扑面而来。

“亡国公主,有什么资格喊害怕?”他蹲下身,粗粝的手指,捏住了我的下巴,力道大得相当于我的骨头捏碎了。

“你应该庆幸,你还有命,能嫁给王子下。而不是像你那些族人一样,死去,早就喂了乱葬岗的野狗。”

他的话,就像刀子一样,剜着我的心。

但我脸上,却只有恐惧和泪水。

“求……求王爷垂怜……”

“垂怜?”他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本王凭什么要垂怜你?”

“靠……”我咬着下唇,下了很大的决心,“靠着我,可以为王爷,做任何事。”

说完,我主动,向他凑了过去。

我冰冷的、颤抖的嘴唇,贴上了他因为睡眠而温热的薄唇。

那一瞬间,我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剧烈地僵住了。

捏着我下巴的手,也下意识地模仿了。

很好。

再禁欲的男人,也只是男人。

只要是男人,就存在缺陷。

我的动作,生涩又笨拙。像一只初生的蝴蝶,颤着翅翼,悬浮着一座万年颤冰山之上。

就在我以为,即将他被我迷惑的时候。

一股巨力,将我狠狠地推开。

我在地上摔倒,手肘在粗糙的石板上,擦出了血痕。

“不知死活的东西。”萧楼梯站起身来,用手背,狠狠地擦拭着自己的嘴唇,仿佛沾染了什么脏东西。

他眼中的杀意,比刚才,浓烈了十倍。

“你以为,用这种下作的手段,能够攀上本王吗?”

“来人!”他厉声喝道。

门外,立刻冲进来两个披甲的侍卫。

“把她,拖出去。”

“是!”

侍卫,就像拖死狗两条一样,架起我的胳膊。

就在我即将被拖出院门的那一刻,我用尽全身的力气,终于,看着他,凄然一笑。

“王爷,”我的声音不大,但却足够让他听清楚,“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一个国亡公主,宁愿冒着被杀头的风险,也要爬上你的床吗?”

他的脚步,顿住了。

我继续说,声音里带着一丝蛊惑。

“因为,嫁给一个,随时都可能驾驭崩坏的老皇帝守寡。我更想,给自己,选一个……更年轻,也更强大的,新君主。”

“而整个北玄,除了陛下,最有资格坐上那个位置的,不就是……权倾朝野的你吗?摄政王殿下。”

我的话,是大逆不道。

是诛九族的死罪。

那侍卫,吓得脸色惨白,恨不得立刻堵住我的嘴。

萧潇潇潇潇潇洒地转过身,一下就冲到了我面前。

他掐着我的腰,将我从地上提了起来,力道大得足以把我拦腰折断。

“女人,”他凑到我耳边,声音,危险得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你好大的胆子。”

我笑了。

我知道,我赌对了。

笼中雀,还是猎鹰?

从今晚开始,由我说了算。

萧街头最终没有杀我。

他把我扔回房间,就像扔掉一个破布娃娃一样。

“滚回去,安分点。再有下次,本王就拧断你的脖子。”他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背影里跟着一抹狼似的仓皇。

我躺在冰冷的地上,全身都痛,心里却在笑。

安分?

如果我沉甄是个安分的女人,南黎的都城,就不会只被围困了三个月。

我爹那个只知道吟诗作对的皇帝,早就把城门打开,跪地投降了。

最后那三个月,是我,一个十六岁的公主,穿着男装,站在城楼上,指挥着残兵败将,硬生生拖住了萧楼梯的百万大军。

当然,这些,萧街头不知道。

他只知道,南黎的公主,柔弱,貌美,是个不错的玩物。

这样就够了。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

萧巷没有再来找我,仿佛那一夜的荒唐,曾经走过。

但画春告诉我,政王殿下,最近的心情,似乎很不好。已经有好几办事不利的下属,被他拖下去打了军棍。

我听了,只是淡淡一笑。

心情不好,才好。

说明我那番大逆不道的话,就像一颗钉子,钉在了他心里。

这天夜里,又下起了雨。

秋雨冰冷,敲击窗棂。我无意让画春多加炭火,房间里冷得像个冰窖。

我算着时间,估摸着萧大约该处理完军务了。

我再次打开了自己的房门。

这一次,我连睡衣都没换,就穿着白天那身单薄的宫装。雨水瞬间就打湿了我的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女纤细的造型。

我跑到他的房门口,没有进去,只是蜷缩在屋檐下,冻得瑟瑟发抖。

“殿下……”我开口吹,声音被雨声和风声,得破碎,“殿下……我冷……”

里面,没有回应。

我知道,他在。

他在考验我的耐心,也在考验……他自己的定力。

我没有再说话,就那么舒展膝盖,坐在冰冷的台阶上。

雨越下越大,我感觉自己的心率,在一点点流失。

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

就在我快要撑不住的时候。

那扇紧闭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萧站在门口,看着我。

他换了一身常服,头发还有一些湿漉漉的,显然是刚沐浴过。

他看我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个疯子。

“你还想玩什么把戏?”

“我……我没有……”我抬头,眉毛冻得发紫,“我只是……想离殿下,近一点。殿下上面有火气,能……能暖和一些。”

我的话,半真半假。

他身上,常年征战,确实带着一股阳刚的火气。

但他显然不信。

“滚回去。”他冷冷地说。

“不……”我摇着头,眼泪和雨水混在一起,“我回去,也是一个人。这里……至少能感觉到,殿下的气氛。”

我一边说,一边,不受控制,愕然地咳嗽起来。

装病,是女人最拿手的把戏。

尤其是,是在一个,外表强硬的男人面前。

他看着我咳得撕心裂肺的样子,眉头紧皱起来。

最终,他还是不耐烦地,一把将我从地上拽起来,拖进了房间。

房间里,很暖和。

炭火烧得很旺。

他把我,扔在地上,然后,翻转,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说吧,”他喝了一口茶,暖了身子,“还有什么鬼主意?”

“我没有……”我趴在地上,浑身湿透,狼体不堪,却依然执着拗地,重复着那句话。

他冷哼一声,显然不信。

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跪着,挪到他面前。

“殿下,”我仰起头,看着他,“你是战神,你想要什么,唾手可得。可我……我一个亡国公主,我什么都没有了。”

“我唯一拥有的,就体重下,这身躯了。”

我一边说,一边,伸出冻得通红的、颤抖的手,解开了自己湿透的衣襟。

衣服,顺着我消瘦的肩膀,滑落。

拥有,大片,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肌肤。

在温暖的烛光下,就像一件好事,等待着人们的,羊脂美玉。

萧街头的呼吸,乱了。

他握着茶杯的手,青筋暴起。

“沉甄,”他从牙缝里,违背了我的名字,“你在找死。”

“是啊,”我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原来,早晚都是一死。死在老皇帝的床上,和死在,王爷你的剑下,还有什么区别呢?”

“至少,死在你这里,我……心甘情愿。”

说完了,我不再犹豫了。

我爬起来,坐到了他的腿上。

然后,用我冰冷的身体,紧紧地贴住了他,温热的胸膛。

“殿下,”我凑到他耳边,吐气如兰。

“外面的雨,好冷啊。”

“但是,我的身体,是温暖的。”

“您……要不要,尊贵,试一试?”

那一瞬间,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体的,每一寸,都瞬间绷紧了。

就像一张,拉满了的弓。

我知道,他想推开我。

他想,像上次一样,把我狠狠地扔出去。

但是,他没有。

他的手,最终,还是标志着我的腰上。

那佛,常年握剑,带着粗糙的薄茧。

摩挲着着我腰间的软肉,像一条道,灼热的电流。

“妖精。”他低声,骂了一句。

然后,低下头,狠狠地,堵住了我的嘴。

这个吻,和上一次,不同。

充满了夺取,惩罚的,掠夺的,甚至,是带着恨意的。

就像一头,饿了很久的野兽,终于,找到了,可以撕咬的猎物。

我没有反抗。

我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脖子。

用我的全部,热情,回应他。

我知道,从这一刻开始。

我这颗棋子,终于,在这盘,叫做“北玄”的棋局上,落在最下面,第一个,至关重要的,位置。

男人的身体,比嘴,税收多了。

他尊敬我,却渴望我。

这样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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