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门时，我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哭声。我没有停留，转身下楼，心里明白：明天太阳升起时，她要面对的依然是满目疮痍的生活。但至少今夜，她不必再醉倒在陌生人的怀里。

第二天，我把酒保服挂在她门口，留了张纸条：“不知道合不合身，我大概比了一下，不合适再找我，酒吧不缺养一个酒鬼的钱，但不养废人，想继续喝，那工资抵吧”

那天傍晚，我正擦拭着吧台的酒具，忽然听到高跟鞋清脆的敲击声从楼梯传来。抬头一看——

伊雪穿着那件略大的酒保服站在楼梯口，黑发利落地扎成马尾，脸上的妆很淡，却衬得那双眼睛格外明亮。衣服的袖口被她卷起几折，露出纤细的手腕，腰间系了条黑色围裙，竟然意外地好看。

“老板，”她走过来，指尖轻轻点了点吧台，“昨天的酒钱，我算了一下，够我白干半个月的了。”

小李在一旁擦杯子，手里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偷偷瞄着她。

我把调酒器推到她面前：“那就从今天开始还债。会调酒吗？”

她挑眉一笑，接过调酒器：“我喝过的酒，比你卖出去的都多。”手腕一转，冰块在金属容器里清脆地碰撞，她的动作居然出奇地熟练。 “前夫开的酒吧？”我随口问道。

她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嗯，在他还没沾上堵伯之前。”她低头专注于摇晃的动作，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那时候...我还挺喜欢站在吧台后面的。”

第一批客人推门而入，她抬起头，脸上已经挂上了职业性的微笑。我注意到她的眼神不再涣散，尽管深处仍藏着疲惫，但至少此刻，她是清醒的。

“欢迎光临，"她的声音清亮，"想喝点什么？”

那一晚，酒吧的生意出奇地好。老顾客们纷纷对这个突然出现的漂亮酒保投以好奇的目光，而她游刃有余地应付着各种搭讪和调侃，偶尔还会跟熟客开几句无伤大雅的玩笑。

打烊时，她数着小费，忽然抬头看我：“老板，你说...如果一个人把前半生活成了笑话，后半生还有机会重新开始吗？”

我关上收银机：“看你今晚的表现，至少能活成个冷笑话。”

她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来，那笑声没有任何伪装，是这几天来我第一次听到她真正在笑。笑够了，她把小费整齐地码在吧台上：“这个月的酒钱，我会一分不差地还清的。”

“不急，”我递给她一杯温水，“反正你住楼上，跑不了。”

她捧着水杯，热气模糊了她的表情：“谢谢。”

我没有回应，只是转身去关灯。黑暗中，我听见她轻声说：“明天...我会来得更早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