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雪瘫在卡座沙发里，发丝有些凌乱，脸颊染着醉醺醺的红，却依旧美艳动人，见到你，顿时露出痴痴的笑容，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任凭酒液顺着脖颈滑下，却懒得擦：“老板……是要来赶我走的吗？”

我叹了口气，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抬手示意酒保不必再给她上酒。“伊雪，”我尽量放柔声音，“你不能再这么喝下去了。”

她歪着头看我，眼神迷离，唇边的笑意荡漾开来：“怎么？怕我付不起酒钱？”她从包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支票，拍在桌上，“我这还有...”

我按住她的手：“不是钱的问题。”

她的笑容僵住了，随即转为自嘲：“那是什么？可怜我吗？”她抽出被我按住的手，指尖冰凉，“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酒吧的灯光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我突然注意到她眼角有未干的泪痕。不知何时开始，这个曾经光彩照人的女人眼中的星辰已经熄灭。

“我在楼上有个空房间，”我把钥匙推到她面前，“你先住着，等你...”

“等我什么？”她打断我，声音突然尖锐，“等我那个废物丈夫出狱？等我那些‘朋友’良心发现？”她笑得凄然，“老板，你这酒吧开了这么多年，见过的人比我多，你说...这世上真有纯粹的好人吗？”

我没回答。吧台那边传来玻璃杯碰撞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酒精和苦涩的味道。

她伸手去拿酒瓶，我却抢先一步拿开。“今天就到这里。”我语气不容置疑。

出乎意料的是，她没再坚持，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深夜的城市灯火阑珊，行人匆匆，没人注意这座钢筋水泥森林里又一个破碎的灵魂。

“你知道吗，”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昨天梦见我爸妈了...他们站在很远的地方看着我，眼神...很失望。”

她的肩膀微微颤抖，我这才发现她在哭。没有歇斯底里，只是安静地流泪，像是已经习惯了这种痛楚。

“起来吧，”我最终说道，“我送你上楼。那个房间朝南，白天阳光很好。”

她抬起头，红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我读不懂的情绪：“为什么帮我？”

“就当...”我顿了顿，“就当是一个老酒保的多管闲事吧。”

她没有再说话，任由我扶她起身。路过吧台时，酒保小李欲言又止地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他在想什么——又一个烂摊子。

扶着伊雪上楼时，我能感觉到她全身的重量都倚靠在我身上，轻得像片随时会飘走的羽毛。钥匙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格外清晰，门开时，月光正透过落地窗洒满整个房间。

她站在门口，月光勾勒出她消瘦的轮廓。“谢谢。”她说，声音里终于有了一丝真实的温度。

我没告诉她，这个房间是我曾经留给自己的退路。在这个城市打拼这么多年，我太清楚一个人跌落谷底时，需要的也许仅仅是一束光——哪怕很微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