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梦成真孟真小说结局男女主角(孟真)之间又是怎样的爱恨，谱写怎样的悲歌，又将是怎样的故事，如何挽留，一切皆宜物是人非，又将是怎样虐曲，全新的章节感人的故事。全文章节描写细腻，作者孟真文笔功底深厚，带来了精彩的言情文。...
她就这一个直播间，赶什么场？孟真从评论里挑问题，“被电信诈骗了怎么办？”“建议立刻报警，如果钱还没转到对方账户，警方是可以让银行拦截的。”“网聊被勒索，可以告她把钱拿回来吗？”...
几天前的清晨，仪湘蹑手蹑脚地轻轻关上门，怕把孟真吵醒。但等她一走，孟真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起来。
这感觉就像小时候，孟庆杨和仪湘刚出门，她就开始疯狂写作业，等他们的脚步声近了，她立刻放下笔，打开电视换台。
搞得仪湘总在外面给她立天才人设，跟邻居显摆，她平时就会玩，但考试回回都是第一。
后来上了高中就不行了，时间不够用了，仪湘怕她还疯玩，直接辞职监督她学习。
孟真觉得这样很刺激，感觉自己像水面的小鸭子，表面云淡风轻，但脚底下拼命划水。
孟真画了全妆，打开充满电的手机，开始做她的法律咨询直播间。
很快她的直播间就来了一波流量，孟真从没这样捏着嗓子温柔地讲话：“您有什么法律问题就可以咨询，把问题打在评论区，孟律师......”
孟律师？很异样的感觉，她从没这么叫过自己。
“孟律师会一一回复的。”
孟真低头去看评论：
“这个新茶不错。”
“赶场吗，几米？”
“看下私信，看下私信，看下私信”
孟真倒没去看私信，看了眼自己手头放的玻璃杯，里面是白水，哪有什么茶？
她就这一个直播间，赶什么场？
孟真从评论里挑问题，“被电信诈骗了怎么办？”
“建议立刻报警，如果钱还没转到对方账户，警方是可以让银行拦截的。”
“网聊被勒索，可以告她把钱拿回来吗？”
“你聊什么，她能勒索你？你把自己衣服扒光啦？”孟真实在忍不住，抑制不住上扬嘴角，“建议报警，没准对面都不是女字旁的她。”
“老公出轨，怎么让他净身出户？”
这题她刚实操过，还被资深律师手把手指导过，孟真在心里高高举起手，这题我会！
“这个必须报警！”
孟真刚说话，评论就炸锅了，“你一个律师怎么净让人报警！”
“警察要是管还找你？”
“真服了，律师就会说报警。”
“感觉我也能做律师了。”
“是不是真律师啊？不会真是新茶吧。”
孟真正要说：“不是，你听我说。”
孟真刚要把赵图南教她那套方法拿出来，就看见直播间的人数哗哗下降，几秒钟就剩五个人了。
评论区只剩下，“几米？”
孟真干脆开始放阿巴乐队的《Gimme!Gimme!Gimme!》，
“Gimmegimmegimmeamanaftermidnight
Won'tsomebodyhelpmechasetheshadowsaway
Gimmegimmegimmeamanaftermidnight
Takemethroughthedarknesstothebreakoftheday”
在音乐中，孟真拿电脑搜什么是“新茶”和“赶场”，看到解释后，关了歌，给剩下的那几个猥琐男比了个中指，下线。
第一天，惨败。
孟真开始在平台上找已经成熟的法律咨询直播间，在龙飞律师的直播间里学了一天，怎么和粉丝连线，如何回答粉丝问题。
第二天，重整旗鼓。
一天下来，孟真确实接到了几次和女粉丝的有效连线，只不过对方都只是简单咨询一下，并没有打算要付法律服务费的意思，纯纯白嫖。
最后一个咨询人，孟真跟她聊了两个小时，孟真觉得得成，应该能开单。没想到对方说：“你的建议很有用，但是你年纪太轻了，我还是想找个经验丰富点的律师，您有介绍吗？”
孟真一口老血都要喷出来了，这些个咨询人，男的猥琐、女的白嫖。
最可恶的是，谁把她的直播间举报了！
仪湘听她眉飞色舞地讲完这几天的辛苦，“这个能赚钱吗？”
“有流量以后可以带货。”孟真说，“最重要的是流量。”
她之前做过粉头，专门为简单拍照，做成定制写真出售，她的单反都是靠这个赚钱买的。
现在这个世界最重要的就是流量，流量起来了，随便卖点什么，都能转化为钱。
互联网时代，流量约等于软妹币。
仪湘直摇头，她从来不在直播间买东西，她总觉得直播间那些东西都是破烂质量，看得见但摸不着，质量没法保证，更不必说什么法律咨询直播，还要做什么转化，求打赏礼物了。
“你妈干不了这个。”仪湘上床揉自己脚，开了一天车，她的脚都肿了，“我劝你找个律所，踏踏实实上班去。”
仪湘看到孟真丧着脸，微微驼背，开门走出去。
真想把她叫回来，让她把背挺直了。
“吱呀”，门又轻轻被推开。
“真真，走路把背挺直了，驼背丑死了。”仪湘正说着，看到了床下热气腾腾的泡脚桶。
“妈妈，辛苦了，泡个脚吧。”孟真蹲着，抬头看着母亲。
上一次仪湘拥有这个崇高的待遇还是孟真小学，小孟真打完水，把她和她爸的脚丫子往里一放，说了句“学校布置的家庭作业，算是我孝顺您二老了啊。”说完走人，洗脚水还是她爸去倒的。
仪湘微肿的双脚泡在热水，暖流从脚底的穴位一路冲到了眼睛，“真真，妈妈觉得这个直播也可以试一试。”
“嗯？”孟真仿佛一只失落的蝴蝶，翅膀忽而又翕动起来。
“但是这个直播我可一点都不熟悉，你得教教我。”仪湘说。
“没问题！”孟真立刻拿起手机，坐到床边，“这个是龙飞律师的直播间，咱俩一起学学。”
孟真边说边脱袜子，把脚也伸到泡脚桶里，芜湖~真舒服~。
第二天一早，仪湘去找了一个人。
“胜男，我遇到困难了，你得帮帮我。”仪湘坐在律所合伙人的办公室，眼前的女人叫王胜男，是她的同乡。
仪湘看着王胜男这个小小的办公室，又想起昨晚龙飞律师那个小小的直播间，心中不由感叹，女性在职场小小的胜利，背后都是她们大大的努力。
“湘姐，您怎么还亲自跑一趟，有事儿给我打电话就行。”王胜男说道，她当初背井离乡来北京，还是仪湘帮她到处找房子，后来她独立办律所，也是仪湘借钱给她。
“我想把我的律师证挂靠在你们所。”直播间需要律师执业证，她是接了女儿的任务来搞证的。
“您要杀回律师圈？”王胜男眼睛都亮了，之前她开律所就想把仪湘请来一起创业，但她拒绝了。
仪湘叹了口气，王胜男的职业能力本能让感觉到仪湘的状态不对，“姐，咱姐妹俩之间还见外吗？”
仪湘听她这么说，眼泪啪嗒就落了下来，立刻抽了张纸，把眼泪止住。
两人聊了整整一个下午，搞定执业证，诉苦结束，仪湘一身轻松地走出律所，开车回家。
要办理仪湘执业证也并没有那么容易，律所不是王胜男一个人说了算，等仪湘走后，王胜男去找另一个合伙人商量。
“行啊，卡座工位费、社保、律协会费这些自己交，律所分成20%，这些跟你那个姐说清楚就行。”李炳添刚才路过王胜男办公室，看到里面坐着一位，仪湘走，他还跟她打了个照面。
眼睛红肿、头发没有打理、素面朝天，典型的中年“失婚”妇女，这是家庭主妇又来玩重返职场的戏剧了，以为自己是影视剧女主角呢，离开职场十几年还能回来大杀四方。
估计拿抚养费给律所交几个月学费就会灰溜溜离开了。
“她不坐班，其他我跟她说一声。”王胜男想尽量给仪湘省一份钱，这些费用零零总总加起来可不少。
卡座工位费一年一万，李炳添点点头，“看在你的面子上”，意思是免了。
“是他花钱买的，但这狗是我提议要养的，平时狗粮、零食、衣服也都是我买，因为我工作忙，所以才让他去办的狗证。我们前阵子分手了，那个狗男人竟然偷偷摸摸地把狗偷走了。”女生着急地问，“仪律师，我现在想把狗要回来，要怎么做呢？”仪湘把孟真找好的法条和要点拿过来，扫了一眼，沉稳地对着镜头说：“是这样的，现在我国法律对伴侣宠物的所有权归属没有特殊规定，只能按照一般物品的权属规则裁判。...
“欢迎大家来到梦真法律咨询直播间，我是你们的新朋友仪湘律师，我和我小助理每天准时晚上七点半开播。
以防大家找不到咱们直播间，可以左上角点点关注，右下角点亮灯牌。”
镜头下仪湘的手紧紧握成一个拳头，背后像是有野狗在追她，一口气猛说完，转身问孟真，“这么说，行吗？”
拿着另一部手机看效果的孟真朝她竖大拇指，“非常专业。”
“要是能对观众叫得更亲热点就好了。”孟真小心翼翼地提意见。
“叫什么？乖宝？”仪湘喊不出口，孟真她平时都不这么喊。
孟真打了个寒颤，“别了吧。”
“粉丝宝宝？”
“这个称呼有种塑料质感。”隔着两块电子屏幕，互联网流量把彼此冲到一起的关系叫宝宝，总觉得不太合适。
“小姐妹？”
“这个还行。”孟真看了眼老妈的表情，再挑三拣四怕是会挨揍。
“好。”仪湘继续照孟真写的台本对着镜头练习，“有任何法律问题想要咨询的小姐妹可以申请连线，我会在线为你提供专业的意见。”
......
仪湘上身穿了件非常职场的真丝藕色衬衫，彩排完出了一身汗，后背的衬衫全黏在了身上，要知道她已经十来年没研究过法律问题了，怕饺子皮太薄——迟早露馅。
孟真坐在她旁边，前面放着手机和电脑，手边放着厚叠A4白纸，等开播，她就是仪律师的小助理，粉丝连线后，她会立刻百度一下，搜索法条和法律意见给仪湘。
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她们两个晃荡的半瓶水应该、大概、也许、马马虎虎能装满一瓶水吧？！
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
开播前，仪湘吃不下饭，紧张地喝了两杯水，在洗手间对镜自嘲：“Butterfliesinyourstomach.”
晚七点半，梦真直播间准时开播。
仪湘对着手机镜头侃侃谈谈，“各位小姐妹，我是仪湘律师，具有多年从业经验，也来玩玩直播。
今天是仪律师第一次开播，大家给仪律师鼓励一下好不好，点点关注。有问题的可以连线咨询问题，没有问题也可以唠唠嗑。”
孟真看着屏幕前的知心大姐姐、专业又自信的仪女士，不禁想问：妈，你刚才跟我那儿装呢？
她还做贼似的贴在卫生间门口听了半天，生怕她紧张地吐了。
很快就来了第一个连线的粉丝。
“仪律师，我想咨询你一个问题。”
听声音女生年纪不大，二十出头的样子。
“妹妹，你说。”仪湘拿起笔，准备好做笔记。
“是这样的，我前任把我儿子偷走了。”女生刚说了两句，声音有些哽咽。
孟真写下第一个案子信息：子女抚养纠纷。
“我想知道我怎么做才能把我儿子抢回来，他那边会做什么，不让我拿回儿子抚养权。”
孟真看着直播间的流量慢慢涨起来，不管是在大街小巷还是互联网平台，只要人没变，能够让人停驻脚步、聚集人群的都是八卦。
谁都不愿意过鸡飞狗跳的生活，但要是发生在别人家，那就值得浪费几分钟看几眼了。
“妹妹，你慢慢讲，不着急。”仪湘为了装资深还戴了个眼镜，透过没有度数的眼镜在纸上认真地写着什么，“你们办理离婚手续了吗？离婚协议里儿子的抚养权归谁？”
“噢，我们没结婚。”女生一秒钟清醒。
还是非婚生子，这个案子不得多收点律师费吗？
“那孩子登记在谁的户口名下呢？”仪湘虽然很多年没干律师了，但几十年的生活常识丰富的很。
“养狗证应该是登记在他名下。”
仪湘和孟真动作整齐划一，齐刷刷地抬起头，“养狗证？！”
直播间里的评论也猛增，“啥玩意儿，狗儿子啊？”
“怪我没说清楚。”女生好像拿了张纸在擦眼泪鼻涕，解释道,“我跟我前任在一起时养了一只豆柴，我们分手后，他把狗偷走了。”
孟真看着仪湘认真地“做笔记”：一男一女两个小人站在两边扯着一个小孩子。
仪湘正努力地把小孩划掉，替换成了一只惟妙惟肖的小狗。
这可真是她亲妈呀，跟她读书时上课画小人一个德行。
“这个狗是他买的吗？”仪湘抬头问关键信息。
“是他花钱买的，但这狗是我提议要养的，平时狗粮、零食、衣服也都是我买，因为我工作忙，所以才让他去办的狗证。我们前阵子分手了，那个狗男人竟然偷偷摸摸地把狗偷走了。”女生着急地问，“仪律师，我现在想把狗要回来，要怎么做呢？”
仪湘把孟真找好的法条和要点拿过来，扫了一眼，沉稳地对着镜头说：“是这样的，现在我国法律对伴侣宠物的所有权归属没有特殊规定，只能按照一般物品的权属规则裁判。
所以，一般来说，毛孩子的抚养权归属为出资的一方。但是呢，之前也有判例，虽然是男方出钱，但当时的购买行为属于男方无偿赠与女方，这样的话归属权就属于女方所有。”
“妹妹，你们当时买狗时具体情况是怎样的呢，你再仔细说说，我才能给你更专业的法律意见。”
仪湘还没说完，那边传来了一阵狗叫声，“汪汪汪。”
仪湘和孟真大眼对小眼，孟真小声问：“怎么有狗叫？”
她的狗儿子不是被狗男人偷走了吗？
过了一小会，仪湘和孟真这边听到连线粉丝那边有激烈的敲门声。
“林文文，我知道你在家，给我开门！”
“我都听到乐乐的声音了，你有本事偷狗，怎么没本事开门呐。”
“我告诉你，乐乐是我买的，我都咨询过律师了，它归我！赶紧把狗还给我，不然我上法院起诉你去。”
“乐乐，爸爸这就来接你回家。”
仪湘听到那位连线的女生一边安抚狗一边对骂：“放你的狗屁，你付的钱就是你的啊。就你咨询律师了？”
“我告诉你，我律师说了，你这叫无偿赠与，乐乐是你送给我的，它属于我。”
仪湘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水，原来连线这位才是“偷狗贼”。
“我陆总怎么遭嫌弃了，老公不哭。”“哈哈哈这个光夜的营销我给满分。”“这谁啊？”仪湘正想问孟真，就看孟真把她的电脑转过来，一个帅气的漫画男出现在屏幕上。“萧逸，一款游戏里的纸片人。”...
“是不是，仪律师。”女生突然叫了声仪湘。
仪湘赶紧放下水杯，给她是竖了个大拇指，活学活用，厉害。
“你才放屁，我什么时候说要送给你了。林文文，你把门给我打开，我已经五天没见乐乐了，我想它！我想它！”
“就你这个懒劲儿，也不知道你遛它没有！”门外的男人都要疯了，“柴犬每天都要出门的，你知不知道。”
孟真看着直播间底下的评论：这是“袁立”亲临直播间了吗？
“袁文文”挺有反侦察意识啊，还知道先咨询律师对方怎么做。
“精彩！现场直播抢狗大战！”
仪湘关了直播间的声音，问孟真，“为什么他们一直在刷袁立，是铁齿铜牙纪晓岚里那个杜小月吗？”
孟真刚搜完信息，跟老妈分享八卦：“袁立偷狗啊。她前任好像在微博曝光过，说她趁自己不在公司，把狗偷走了。”
“真干得出来。”仪湘感叹道，她对袁立的印象还留在聪慧可爱的杜小月时代呢，没想到她都能因为偷狗上新闻了。
“眼前儿不也有一个‘袁立’吗？”孟真跟仪湘对视一眼，俩人突然笑翻了。
本来以为是抢儿子，没想到狗儿子，狗儿子就算了，明明说是对方偷走了，其实是自己偷来了。
这个林文文，真乃互联网上的奇才。
孟真私信了林文文，顺便留了联系方式，如果她要跟狗儿子的爸爸对簿公堂可以请仪律师做代理律师。
那边断了线，她们只能继续连线下一个了。
“仪律师，我也有点小事儿想咨询您。”
仪湘揉了揉脸，恢复成一本正经的样子，“你说，妹妹。”
“我跟我室友喜欢上了一个男生。”
平地一声雷，把孟真炸得四分五裂。
“是我先喜欢他的，而且他也说了会守护我一个人。”女孩委屈极了，“后来，我跟我室友分享了我们的恋爱经历，她嘴上说着不羡慕，背地里偷偷地跟他联系，我真的受不了。”
那男生是有多帅，能把一个寝室的两个女生迷成这样。
“为什么她不能选择其他人，非要跟我喜欢同一个。”
仪湘受不了了，“妹妹，仪姐跟你说句过来话，不要因为一个男生破坏你们女孩间宝贵的友谊。一个男人而已，分了就分了。”
“可是，我已经在他身上花了很多钱了。”女孩说，“我刚刚知道，我室友也为他花钱了。”
“那这男生可真不是个好东西，软饭男，仪律师最看不上了。”
评论区也都是劝妹妹快跑的。
仪湘手底下的A4纸画了两个小女孩，正打算在中间画男生，就听到那边传来声音。
“就允许你喜欢萧逸，我就不能喜欢？”另一个女生推开门进来，语气透着愤怒。
“你不是有课吗？怎么回来了？”女生被抓包，有些瑟瑟发抖。
“老师有事儿，提前结束了。”
“为这点破事，你还咨询律师？我真服了你了，你赶紧搬出去好吧。”
“不是的，我就是先问问律师，我给他花的钱，能不能要回来。”
“退钱？你不是说你比我爱他吗？这爱也不咋值钱啊。”
仪湘主动地说道：“既然你跟你室友都在，不如把话说开了。两位妹妹，我觉得真没必要为了一个男生把你们的关系处成这样，天涯何处无芳草。”
另一个女生生气地说：“您知道什么啊。退钱是吧，谁给你退啊。你让萧逸一个纸片人给你退，还是让光与夜之恋给你退，还是让腾讯游戏工作室给你退？”
仪湘皱着眉头看底下的评论，她怎么看不懂呢：“萧逸，我老公！亮剑吧，姐妹！”
“明明是我男朋友，刚还跟我抱抱呢。”
“我陆总怎么遭嫌弃了，老公不哭。”
“哈哈哈这个光夜的营销我给满分。”
“这谁啊？”仪湘正想问孟真，就看孟真把她的电脑转过来，一个帅气的漫画男出现在屏幕上。
“萧逸，一款游戏里的纸片人。”
仪湘把眼镜摘下来，揉了揉眉心，这都什么案子啊。
“你能不能喜欢别人啊，陆沉也很好。”
“你为什么不去喜欢陆沉？我就喜欢萧逸，我昨天刚充的钱，我都领到新任务了。”
听那边吵架，仪湘把对照着孟真的电脑把漫画中间的男生补上，还给纸片人加了一个对话框：“别爱我，没结果。”
仪湘越听越觉得她们的年纪可能还不超过十五岁，最后补充，“未成年游戏消费是有限制的，如果两位妹妹想退费，可以请监护人联系仪律师。我的直播间目前不接受未成年人连线，请未成年人不要申请连线。”
孟真接收到老妈杀人般的目光，听她说完，立刻把连线断了。
孟真跟连线女孩似的瑟瑟发抖，小心翼翼地问妈妈：“还连线吗？”
“最后一个。”仪湘闭上眼睛，这世界，毁灭吧。
是一个男士，声音还很低沉，“仪律师，是这样的，我有一个朋友。”
以“我有一个朋友”开头的一般他都没啥朋友，仪湘笑了笑。
“就他出去打工嘛，跟人发生了龉龃，失手把对方打伤了，然后他跑了，现在已经过去十来年了，他要是现在去自首还会被判刑吗？”
仪湘的小眼镜折射出精光：“对方伤得多重呢？”
“听说送到医院后没抢救过来。”
“哟，那就是不是打伤，是致人死亡。”仪湘说道，“你是赤手空拳还是拿工具打的。”
对面男人疑惑地问：“这有什么区别吗？”
“有啊，这对判定你是失手致人死亡还是故意杀人很重要。”仪湘的手指已经按下了110。
“报警了，直播间怎么还有杀人犯啊！”
“真刺激啊，有没有悬赏，我先报的案，大家别跟我抢奖金。”
男人好像被评论区吓到了，口舌不清地说：“不是我，真不是我。”
“是我一个朋友，不，也不是朋友，是我创造的一个人。”
“可不是你瞎编胡扯创造的人嘛。”仪湘说，“我这边准备报警了啊。”
“哎呀，仪律师，你别报警。真不是我。”男人焦急地说，“我是作家，我写的这个小说男主角失手杀人了，我就来咨询一下，他得逃多少年才能回家。”
仪湘拨出去的报警电话立刻被她按掉，眼前的赏金仿佛飞走了。
“我有微博的，你可以关注我。”
男人报了一个名字，孟真搜了下，还真是个有几万粉的悬疑推理作家。
“原来是大大，吓死我了。”
“大大好用功，竟然真的来咨询律师。”
“差点报警了我。”
仪湘还没给意见，手机黑屏了，梦真直播间被封了。
仪湘把眼镜一扔，一副爱谁谁，姐不玩了的样子。
“妈妈，你胃还难受吗？”孟真音若游丝，安抚着妈妈，“不要气馁，你若盛开，蝴蝶自来。”
仪湘瞥了她一眼，拿起手机给王胜男打电话，“喂，胜男，我还得麻烦你，给我女儿找个工作吧。”
不然她要折磨死我了。
以前在家仪湘总搞不懂孟真到底是几点睡的，只能在睡前去看她一眼，训两句话，让她早上不起、晚上不睡。现在她搞明白了，他们这一代的睡眠时间在第二天的零点到两点，偶尔也到三点。仪湘最近也被科普了他们这代人喜欢的软件，深夜emo-网易云音乐、心灵慰藉-豆瓣小组、互联网大学-B站、美照发小红书、视频在抖音、新闻看微博。...
这一次王胜男没有直接答应，仪湘等了一周，这一周每天晚上七点半准时在新闻联播结束后扮演“主播”，仿佛自己也是什么大人物，等大家看完新闻联播就会来看她似的。
可能是首次直播的那几位太过于奇葩，她们直播间也算吸引住了一波人气，只是蹲在她们直播间的奇葩越来越多了。
例如A男男扮女装和B男恋爱，被B男发现分手，咨询如何向B男索要情感损失。
“妹妹，不是，弟弟”仪湘烫嘴地不知道怎么称呼对方，她看向孟真，突然觉得作为年轻人中的一员，女儿正常多了。
孟真素面朝天，但高高挑起的眉毛仿佛是故意画的。
“他怎么发现的？我想他发现的那一刻受到的情感冲击应该比你大得多。”仪湘好脾气地说，“你这个理由可能没办法被法院立案。”
仪湘在低下拼命摆手，让孟真赶紧结束跟这位男装女“同志”的连线，只听对方掐着嗓子，继续阴柔地问：“那我咨询您一个事业问题吧。”
“我最近在做自媒体，跟您一样做直播，但是只有十几个人，怎么才能像您的直播间一样拥有这么多人气呢。”
“嗯...同志，你做什么类型的直播呢？”仪湘开口前好好想了想称呼，这就这个适合他了。
“就是穿女装跳舞呀，竟然没有人看。哼。”
这一声“哼”，让仪湘发誓明天她要重新回去开车，不搞直播了，工伤严重。
“这是来我直播间拉人来了？”孟真直接断线、拉黑一条龙。
仪湘调整了一下感叹，“一般来直播间咨询的姐妹有三类事情：money、事业、感情，这位同志一下子全问了。
没有爱情就要很多很多米，拿不到很多很多米，就努力做事业。人过得很混乱，底层逻辑竟然还是对的。”
结束直播，仪湘立刻又给王胜男发了微信，可那边迟迟没有回她。
常言道：求人如吞三尺剑，靠人如上九重天。天上下雨地上滑，自己跌倒自己爬，要想别人帮你一把，也得烟换烟，茶换茶。
仪湘躺在床上，目光移向墙角的劣质衣柜，那里面放着她的那些包包，明天她得亲自再去一趟曙光律所。
虽然从后几天开始他们的连线就已经不再免费，88元一位，但赚到的依旧不多。
这些日子仪湘硬着头皮做直播间不过是希望孟真能尽快走出无所事事的状态，短短两个月女儿失家、失业、失恋，她不敢刺激她。
仪湘打了个哈欠，跟手机屏幕上帅气多金的陆沉说再见，不氪金关卡就是通过的慢。
仪湘关了手机，伸手顺便关了灯。
上铺手机的光线打在孟真脸上，她在各个社交平台切换账号，熟练地点进熟悉的头像。
以前在家仪湘总搞不懂孟真到底是几点睡的，只能在睡前去看她一眼，训两句话，让她早上不起、晚上不睡。现在她搞明白了，他们这一代的睡眠时间在第二天的零点到两点，偶尔也到三点。
仪湘最近也被科普了他们这代人喜欢的软件，深夜emo-网易云音乐、心灵慰藉-豆瓣小组、互联网大学-B站、美照发小红书、视频在抖音、新闻看微博。
而失恋的人独有的互联网路径则是偷窥对方在各个平台的账号，她的女儿孟真说这叫“视奸”。
黑暗中，仪湘温声对那点微亮说：“真真，早点睡吧，别再视奸人家账号了。这世间的缘分就像这阵子新闻里科普的量子纠缠一样，只要你还在关注，你们之间的能量感应就不会断。”
他的朋友圈仅三天可见，已经空空如也，只剩下一条提示线。小红书和抖音是她逼着他下载的，她看到好玩的搞笑的就会艾特他，这些账号里自然什么也没有。他的微博停在新年后的一天，配图是她在天坛的祈福照，他同样在许愿：希望公主殿下顺利上岸。
孟真停在红色的软件上，那个被各类音乐板块占满的软件，留下了一个人们诉说的窗口。
不会被人关注，只对自己说的话，都可以放在这里。
昨天凌晨他在网易云音乐里发了一条动态：
“什刹海的冰层，在春天破碎了。”
她把那张黑乎乎看不出任何信息的图片保存下来，用她许久未用的美颜软件打开，调整亮度，调高再调高。
那是什刹海的石柱，一只骨感修长的手牢牢地抓着栏杆。
昨晚的北京狂风呼啸，她听着风打玻璃的声音入睡，凌晨三点，他是如何站在什刹海前，自虐般欣赏一块破碎的冰。
孟真按下按键，手机锁屏，光线消失了，室内陷入一片黑暗，滚烫湿滑的眼泪顺着她的眼角落在枕头上。
她知道，破碎的不是什刹海的冰层，而是肖源这个人。
仪湘在王胜男办公室坐着，面前的茶已经凉了，她强迫自己把视线从礼盒上移下来。
她耳边隐隐约约能听见另一位男士和王胜男的对话。
“这个简历还可以，但是我丑话说在前面，转正名额有限，得看实习表现，咱们所今年的实习生可不少。”
“诶，不是，之前不是说不来所里吗？那工位费得交啊。”
“没钱交工位费，那她来做什么？做实习生？！”李炳添把笔一扔，看着自己烧昏头的合伙人，女人就是爱讲感情，律所不要付租金的啊，北京办公楼的租金可是按每平米计算的。
王胜男好像被他打开了新思路，“对！李哥，算我求你一次，你让她来体验体验，没准几天她就撤了呢。”
李炳添感觉像是听了什么笑话，四十多岁的人来做实习生，跟二十几岁的年轻人竞争，她争得过吗？
“咱们这个所最开始的启动资金还是仪湘姐借我的呢，李哥，这个人情我得还。”王胜男说道，“她现在是真难，不然我也不至于为这几千块跟您掰扯。”
李炳添把笔拿回来，叹了口气，“胜男啊，你就是太看感情，不看利益。行吧，但是...”
王胜男就知道他不会答应的那么爽快。
“让她进我的组。”李炳添说道，“跟你这位好姐姐说清楚，如果工作能力达不到我要求，我会立刻请她滚蛋。”
“您穿这件真好看，又瘦又美，气质一下子就上来了，”空在旁边的导购员笑着对母女俩说仪湘帮孟真整理后面的衣领，扫了眼吊牌，惊呼：“二千二？”“这件是我们春季设计师专门设计的新款，现在一件95折，两件88折。”导购员扫了眼仪湘，看她们穿着也不像是买不起的人呐，“这件2199呢，打完折不到两千一。”...
仪湘和孟真太久没进商场了，两人一家店一家店不知疲倦地逛着，为了给孟真买几件职场战袍。
两人从香奈儿、Prada、Dior逛到theory、miumiu、拉尔夫·劳伦，最后悻悻走入VeroModa、Lily、ONLY。
孟真把自己的掐腰短毛衣和宽松工装裤换掉，套进需要绑带的长款正肩连衣裙里，这可真职场。
“我系不好这个腰带。”孟真抓着腰带的两端出来，仪湘上前帮她整理，在镜子前很快系上一个蝴蝶结。
“您穿这件真好看，又瘦又美，气质一下子就上来了，”空在旁边的导购员笑着对母女俩说
仪湘帮孟真整理后面的衣领，扫了眼吊牌，惊呼：“二千二？”
“这件是我们春季设计师专门设计的新款，现在一件95折，两件88折。”导购员扫了眼仪湘，看她们穿着也不像是买不起的人呐，“这件2199呢，打完折不到两千一。”
导购员扫过来的一眼，仪湘的自尊心一瞬间被伤害了，她从未被这种眼神看待过。
“这件料子非常好，可以穿几年呢。最主要您女儿穿上也漂亮，刚上班肯定要有几件有质感的衣服。”导购员继续游说。
孟真很有眼色的进去换衣服。
仪湘往沙发上一坐，也扫了一眼导购员：“你家什么时候也能卖出这种价位了？”
此时孟真手机上收到一条来自妈妈的消息：记一下货号[微笑]。
最后囊中羞涩的两人以一种“不是我不买，是我觉得你不值这个价”的姿态走出了快消店。
一圈逛下来，两人净记品牌和货号了。
“都记下来了？”
“嗯，不过后天就上班了，快递来得及吗？”
仪湘突然想起什么，兴奋地对孟真讲：“诶呀，我给忘了！我之前的那些衣服你现在肯定能穿！都是大牌子呢！走走走，咱们还逛什么街啊，回去淘妈妈的衣柜。”
仪湘翻箱倒柜地找职业装，衣服堆在床上落成了小山。
孟真把自己丢进剪裁利落的白色齐膝长裙里，又被仪湘套上一件黑色西装，脱下马丁靴，弯腰去穿尖头高跟鞋，她的余光扫到镜子，镜子里那位曲线窈窕、身上色彩不超过两种的女人竟然是她。
“你现在的身材穿这套正合适，这套可是我三十出头时穿的呢，我那会的腰身跟你现在一样。”仪湘骄傲满满，站在女儿身后。
“您还挺会吹。”
仪湘掐着自己的腰，“我就是最近几年才胖起来的。”
“几年？”坏女儿一本正经地问。
“也就五六年？”仪湘挠挠头，“七八年吧。”
她看着女儿仿佛自己三十岁的脸重叠在孟真此刻年轻的面庞上，仪湘感叹道，“这套战袍送你了。”
“还有一套驼色的西装你去试试，那套显年轻。”仪湘推她继续去试衣服。
每试一条，孟真就会让仪湘帮她拍一张照片。
“过两天我去把这些照片洗出来，跟我当年的照片放在一起。”仪湘翻着照片说，她还没有感觉自己有多老，但一眨眼女儿都这么大了。
仪湘看着女儿一套套的换衣服，“真真，妈当年的眼光好吧，你看这些衣服你现在穿都不落伍。你根本不用买新的，上班就穿这几套去，非常合适。”
孟真穿着最后一套西装裙站在镜子前，她真的要去律所上班吗？她从没想过要过这样的日子。
镜子里仪湘拿着挂烫机在给她烫衣服，她知道其实妈妈一点都不喜欢直播，每次上播前都紧张得要喝光一大杯水，但因为她想做，所以仪女士勇往直前甘做女主播。
好吧，这次换她去试试。
**
上班当天，孟真出门前问仪湘：“妈，你今天出车吗？”
仪湘还坐在餐桌前，慢慢喝豆浆，回她：“要开车。”
“注意安全。”孟真换上高跟鞋说。
这是孟真第一次穿高跟鞋走远路还要挤地铁，虽然鞋跟不高，但还是在拥挤的早高峰崴了几次脚，幸好没有扭伤。
心想：下次还是穿运动鞋出门，提一双高跟鞋到律所换上比较好。
曙光律师事务所门口，孟真刚出电梯就看到有几个跟她一样青涩的年轻人站在门口。
HR问：“你也是今天到岗的实习生吗？”
孟真点点头，作为关系户，她还以为今天只有她一个呢。
“同学你叫什么？”
“孟真。”
“那人到齐了，我们进去吧。”HR说，“里面已经有五位同学在等了，你们是第二批。”
孟真路过一个一个的小格子间，未来她也要被塞进这样的小格子间里了吗？
HR把人领到会议室，“你们在这儿等一下，合伙人们等会儿会过来给你们开个欢迎会。”
孟真抬起头的瞬间眼睛瞪得老大，对面五个人中，有一位很是眼熟啊。
大家落座后，孟真听到旁边的男生小声问身侧的女生：“那位是合伙人吗，还是我们的带教律师呀？要不要打招呼啊。”
“不知道诶。”
对面的女士穿着香奈儿浅白色粗花呢经典套裙，头发盘起一丝不苟，像是律所的资深女律师。
“大家喝水。”对面的女士温柔地招呼大家。
“好温柔呀，我要是能分到她组里就好了。”女生小声感叹。
“我也是。”
温柔？你们怕是不知道她今早叫我起床的凶狠样子，一把掀开我的被子，把手机闹铃往我耳朵里塞。
孟真仰头看天花板，对面那位不是律所的合伙人也不是资深律师，她跟我们一样是实习生，她是仪湘女士啊。
怪不得胜男阿姨觉得难办，原来是一下子要塞进两个关系户，而且一位还是年过四十的大龄实习生。
仪湘一直左闪右闪避开跟女儿对视，但还是被孟真的眼神抓住。
【哼，比我来的还要早，肯定是开车来的，亏我一路挤地铁，头发都乱了，您倒是头发丝儿都整整齐齐。】
【妈妈这个岁数已经不适合挤早高峰了，你也一起坐车来，咱俩不就被人看到了？】
【你身上这套香奈儿很贵气啊，那天咱们逛街，我看到了，人家说是今年的新款。】
【宝贝，你这个年纪披个麻袋都好看，妈妈这个年纪穿次的会被人瞧不起的。】
【咱家的钱还剩多少？！把我八千奖学金还给我！】
【宝贝，相信妈妈爱你，这套妈妈也会留给的，你未来可以穿。】
孟真的手指飞快地打字，丝毫没注意对面的仪湘已经收起了手机。
“大家手里的手机暂时停一下。”一道沉厉的男声从后面传来。
等于被点了名的孟真脸热了起来，立刻把手机收起来。
“自我介绍一下。”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说，“我叫李炳添，是曙光的创始合伙人，我从业法律工作已经二十五年了。”
“每次看到年轻人都很开心，是你们给律所注入了新鲜的力量。”
耳热的仪湘微微调整了坐姿，背挺得像年轻人一样直，只是脖颈的几条颈纹还是出卖了她的年纪。
李炳添继续介绍：“简单介绍一下律所，咱们律所一共有四个事务部，分别是民商事法律事务部、刑事法律事务部、金融法律事务部、资本市场法律事务部，各位经过面试确定要来后，我们就已经内部开会给大家分好了组，等会会议结束，对应着去各自的部门找带教律师就可以了。”
“之前HR应该已经通知大家了，但我还是要跟各位同学讲清楚，咱们律所今年春招律所剩下的名额不多，只有三个名额，也就是说大家十进三，最后能留下来的只有三位。虽然可能有七位同学留不下来，但我希望大家在曙光实习的三个月里能够有所收获。”
“最后我代表曙光律师事务所的全体同仁欢迎大家。”
孟真跟着大家鼓掌，但心头还是仿佛被石头梗住，她看着对面母亲的坐姿，这并不比开车轻松。
HR把分组名单发到了微信群里，孟真找到自己的带教律师楚文。
走出会议室，人群迅速散去，一眨眼仪湘已经消失了。
“没想到刚刚那位阿姨竟然也是实习生。”女生说。
“是实习生吗？我还以为是律师呢，我看她跟合伙人走了。”
“你没听李律说吗？十个实习生，刚才坐着的刚好是十个人。而且你看名单，带教律师李炳添的前面。”
“仪湘？”
“对啊。”女生说，“这么大岁数还来做实习生，跟我们抢名额。唉，没准名额早就内定了，人家第一个转正呢。烦死了。”
“不好意思，借过。”孟真狠狠地撞过去，把女生挤到一边，走了两步回头对女生说，“律所太小了，三个人并排走就会撞到，两个人讲闲话也会被第三个人听到。”
民商事组，楚文见到了自己的一个实习生，“那有两个空位，先到先得。”
“好的。”孟真刚把包放下，刚刚的那个男生也到了。
对方在她旁边坐下，对孟真说：“你好，我叫李耀。”
孟真敷衍地点点头，“孟真。”
“我知道，我看到你的名字了。”李耀说，“美梦成真，很好听的名字。”
“光而不耀，寓意不错。”孟真客气回话。
李耀笑了笑，把背包放下，里面装着笔记本电脑，刚拿出来就看到群里的消息，于是对孟真说：“HR通知我们去IT部领电脑，走吧。”
到了IT部，同事看到电脑屏幕，“嗬”了一声，“刚才培训不是告诉你们了吗，别乱下软件。诶呦，怎么净给我们添麻烦，我们这儿一天天怪忙的。”“不好意思。”仪湘脸上透着局促，在这个不属于她的地方，她出师未捷。IT同事不耐烦地把电脑拿走，“得重装系统，下午下班前来取。”...
散会后，仪湘跟着李炳添来到他的办公室。
这间办公室不大，办公桌加一个真皮两座沙发就塞满了，办公桌后面放着大书柜，占满了整面墙，书柜里全是各类法律书籍，显得办公室更加拥挤。
还没孟庆杨的办公室一半大，无非就是有窗，可以看到外面的风景，仪湘想。
北京的写字楼大多是这样，靠窗位置全部隔成小办公室，内里则是密密麻麻的格子间，打工人卷生卷死的干活，累时歇歇眼的权利都要靠努力几十年才能获得。
仪湘想，等女儿重整旗鼓，恢复精气神，她就回扬州，厚着脸皮啃老去。
烟花三月下扬州，“多情最是扬州柳”，此时小秦淮河旁的柳枝应该刚刚发芽，嫩于金色软于丝。
早上她可以去冶春茶社点上一笼由参丁、鸡丁、肉丁、笋丁和虾丁做主料的五丁包，在热乎乎的烫干丝上添上几滴麻油，再吃上一盏由浙江龙井、安徽魁针和江苏珠兰调出的魁龙珠，这初春的一上午就打发过去了。
李炳添坐下有三分钟了，还没开口，面前的中年女人也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仪女士？太生疏了，她现在是他的实习生。
仪律师？他可不想她真的留在他们律所做律师。
小仪？这叫出口不就自降了辈分。
虽然只是个称呼，但也要好好想一想，李炳添有一堆话要说全卡在称谓后就是说不出。
“仪湘？”一道声音，把仪湘从烟雨扬州拉回到北京冰冷的写字楼。
“胜男跟我说过你的大概情况，我很同情你的遭遇，有任何法律问题你可以随时找她。”李炳添又加了一句，“或者找我，你现在来了咱们律所就更方便了。”
“真的非常感谢您给我这次机会。”这是嫌她经常来找王胜男帮忙了，仪湘想赶紧说几句好听的，但被打断。
“但是我丑话得说在前面。”李炳添说，“你来做实习生我是不同意的，一是你脱离律师这个环境已经很多年了，现在很多法条都进行了修改，你等于是从头再来，非常艰难。
二是现在律所的工作量很大，年轻的律师可能都扛不住，经常有跳槽去法务或者其他小律所的，就是为了平衡生活和工作。你看今天会议室都是一水儿的二十来岁精力旺盛的男同学和女同学。”
“既然你想来试试，胜男也替你争取了，那律所决定给你一个宝贵的机会，但是我不会因为你的年纪就给你少派活，或着转正上有什么倾斜，这是绝对不可能的。”这才是李炳添想说的话。
“如果在实习期间，你在工作上的失误或者延误超过三次，我会直接请你离开，届时请你不要再找任何人来我这里说情。”
李炳添身上的这套西装她曾经给孟庆杨也买过，怎么穿这套西装的男人都这么冷血无情呢。
“我明白。”如果她在二十出头听到这番话，她的眼泪会夺眶而出，不过现在仪湘只是抿了抿嘴，那串酸涩的情绪葡萄她拒绝再像年轻时一样嚼碎自虐，而是囫囵个儿咽下去了。
仪湘出了李炳添办公室，看到孟真和几位实习生回来。
李炳添没跟她说她的工位在哪，她只好去找HR，HR随手在民商事组找了个空位，“你把那儿收拾收拾坐吧。”
别人已经坐下开始干活，而仪湘还在找保洁接了个抹布擦桌子和椅子，半个多小时过去，她脑门上出了一层薄汗。
仪湘把抹布洗干净还给保洁，才看到孟真在微信悄悄提醒她：“快IT部领电脑，IT部在楼上。”
等仪湘赶去IT部，所有人都已经领完电脑了，只剩她一个，而笔记本电脑只剩下一台老款的联想小黑本，她单手去接，那重量差点把她手腕拧折。
仪湘之前用的是台式机，上一次研究电脑还是给上大学的孟真买，不过全是她爸安排，她只负责打款。孟真那款电脑是当年最新款的苹果，最大的内存，花了近两万，那会也不觉得贵，女儿喜欢就是了。
先下载个office三件套总没错，仪湘坐在无人在意的小角落，打开网页，搜索“Word文档下载”，随便点进一个网页，点击本地下载，进度条很快提示她下载完成，跟着程序一步步安装。
也没那么难嘛，仪湘看着电脑上出现的蓝色图标，放心地去倒水，从进律所到现在她还招呼别人喝水，自己一口水都没喝过呢。
路过孟真，看了眼她桌上的一次性纸杯，仪湘手中端着早上准备洗干净的马克杯，心想：年轻人没经验了吧。
一分钟后，孟真收到来自老妈的一个图片，是她刚去过的茶水间，咖啡机亮着红灯正在工作。
【开车、直播、做律师，怎么有人样样都在行~】
怎么有人上班第一天还能悠闲的给自己搞手冲咖啡呀？
她服了，铁服！
下一秒她撒娇发微信：【我也想要喝香香的咖啡，妈妈再爱我一次。】
【办公室没有母女，我们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千万别在办公室喊我妈】
两分钟后，穿着香奈儿套裙的仪湘女士犹如T台走秀般优雅地端着一杯咖啡走过来，浓浓的咖啡香让所有的实习生朝她看去，当然也包括那位装不熟的。
仪湘坐下，把马克杯稳稳地放在一旁，就看到她的电脑屏幕好像溢出了。
刀剑传奇是什么？2345浏览器又是什么？驱动精灵是做什么的？她没下载这个啊？
这个穿绿衣服的老头名叫鲁大师的又是怎么出现在她电脑里的？
2345好压跟那个2345浏览器是什么关系？
猎豹WiFi、小鸟壁纸、金山毒霸、360U盘助手、AdobeFlashPlayer......
为什么16寸的电脑屏幕可以放下几十个图标，密密麻麻被塞满了一般。
为什么她的电脑不受控制，还在不停地自动下载软件。
孟真和李耀看到带教律师楚文的消息，两个人拿着电脑站起来，准备去小会议室开会。
“我的电脑好像发疯了！”
孟真听到角落里仪湘微弱的声音，她抱着电脑扭头去看，那台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全是垃圾软件。
孟真在初中还写过一篇周记，名叫《我的妈妈是电脑白痴》，那次她在QQ转发消息：今天是马化腾的生日，转发五个群就可以免费获得500Q币。仪湘一口气转了10个群，包括孟真的初中班级群。
对上仪湘可怜兮兮的眼睛，孟真刚想放下电脑去帮她看看就听到李耀在催，“走啦，楚律已经在小会议室了。”
孟真站在转弯处，看到母亲丝毫没有了刚才的优雅，焦急地挠头发，早上的盘发散在耳边，而旁边诸多律师也没有一个人去帮她。
“仪湘姐估计是从网页下载了盗版软件，捆绑了一堆流氓软件。”李耀口吻里略带嘲笑，“哦，刚才IT部培训她是不是没在啊。”
“你看到了？”李耀坐在她同方向，隔着一排，但角度刚好能看到仪湘的位置。
“嗯，好像是从软件天堂下的吧。”李耀说。
那你不提醒她？
孟真狠狠推门进到会议室，原来职场真有人看着别人犯错不发声，就等着看别人笑话。
“坐。”楚文打开放映机，给两人介绍他手里的一个案子。
“给你们俩介绍一下这个案子，我们的当事人唐理，半年前他受人介绍做了一笔影视投资，投资标的是北京恒河映像有限公司出品的一部电影叫做《底层人物》，这份是影视投资合同，我等会发给你们。
合同里显示这部电影总投资在2个亿，预计三年后上映，唐先生投资了200万，占1%的投资份额。但前段时间他发现这部电影根本没有获得影视主管部门的备案号，项目也一直没有启动，他想撤回投资，但是恒河映像一直在拖延。
所以找了我们，想起诉恒河映像。”
“现在有两项工作，一呢你们去找找相关的法院判例，供我们参考，看胜诉的几率大不大，二呢是查找这个案子的相关法条，做一个梳理。”楚文介绍完，看着他们俩，“你俩选吧。”
两份工作虽然不同，但相辅相成，可是又有含金量的区别。
在孟真思考要选哪个的时候，李耀已经开口：“法条整理起来比较繁琐费时，案例查找比较简单，你来做整理案例？”
“行啊。”早干完早下班。孟真想，这人还挺贴心。
“好，你们整理好今天下班前发我。这个案子的资料我等会CC你们。”楚文说完直接散会。
出了会议室，孟真焦急地往办公室走，不知道那位电脑小白急得上火没？
电脑小白还坐在原位，双手离电脑远远的，不敢再碰。
见孟真在工位放下电脑去看仪湘的电脑，李耀也跟过去。
“别急。”仪湘听到女儿说，心神一下子就稳住了。
孟真先在任务管理器结束任务，把这些下载后自动启动的不要脸软件通通关掉。
“估计得重装系统吧。”李耀说道，“快到午饭时间了，不知道IT部下班没。”
重装系统需要时间。
孟真无奈地对母亲说：“走吧，我带你去IT部重装系统，不然这电脑得卡死。”
李耀看着两人走远，坐在电脑前有点疑惑：仪湘姐自己去不就行了，她干嘛还要浪费时间一起去啊。
上了电梯，孟真就对她亲爱但小白的母亲交代：“咱们律所很重视软件版权的，所以自己买了正版软件，你只要在电脑下面的搜索栏搜索曙光律所软件库就能看到，从那里面直接下载就不会有流氓软件了。”
“可我之前都是从网页下载的啊，也没有问题。”仪湘小声反驳，虽然她知道她错了。
“那你要找官网啊，官网下载也不会捆绑软件，但是有一些网站，你只要下载了这个软件，就会捆绑一大批流氓软件，而且卸载不干净。”孟真刚想说，我的妈，你可长点心吧。
电梯到了。
到了IT部，同事看到电脑屏幕，“嗬”了一声，“刚才培训不是告诉你们了吗，别乱下软件。诶呦，怎么净给我们添麻烦，我们这儿一天天怪忙的。”
“不好意思。”仪湘脸上透着局促，在这个不属于她的地方，她出师未捷。
IT同事不耐烦地把电脑拿走，“得重装系统，下午下班前来取。”
“谢谢，真是不好意思。”孟真提前替母亲道歉。
“走吧，我还急着干活呢。被带教安排了任务。”孟真说。
“这就有活儿了？”仪湘欣喜地问，初入职场的小孩就该多干活。
“嗯，带教安排了两个活，一个法条整理，一个案例搜索。”孟真按了电梯，“李耀还挺好的，把案例搜索这种简单的活儿给我了，上裁判文书网搜一搜就行。”
仪湘拍了孟真的背一下，“你是不是傻？”
“法条整理多有含金量，因为之后有类似的案例你整理的法条就相当于经验贴，可以直接用。但是案例泛如烟海、五花八门，谁知道能查到什么？如果查的案子跟你们案子不符合，领导就会觉得你的搜索能力不行或者花的时间不够。”仪湘低声给女儿分析着，撕开了那个男生的假面。
“啊？”她刚才是被李耀那温柔话术给骗了？她还觉得李耀贴心nice呢。
“我告诉你啊，你做案例搜索不能只做案例搜索，这个活儿虽然简单，但你交上去的东西不能简单......”
孟真在电梯里被一通教育，出了电梯，她直奔工位，瞧了一眼埋头干活的李耀，水都没敢喝一口，开了电脑就干活。
下班前，李耀把法条整理好准备发给楚文，发前问对面的孟真，“你还没整理完啊？案例那么多吗？”
孟真吭吭哈哈地糊弄他。
“一起发给楚律师吗？”李耀问孟真。
“这又不是上厕所，还一起去啊。”孟真打着字怼人。
李耀愣了下，“那我先发了，你记得今天下班前发哦。”
还叮嘱她呢？
孟真开始整理资料目录，按照仪女士传授的经验，她把能查到的案子按案件类型、主要事实、诉争焦点和裁判要旨整理好，各节标题高度提炼主要内容，案情最相近和时间最相近的案子放在前面，方便楚律师查看。最后通读一遍，查了错别字和语句通畅，才发给楚律师。
仪湘点了一份外卖甜点拿给IT部的同事，虽然对方推脱了两下，但还是收下了，“不好意思，刚上班就麻烦你。”
刚才脾气大的不得了的同事跟仪湘说：“我给你下了一些办公软件，应该够用了。”
“甜点谢了。”
仪湘稳稳当当地接过电脑，跟他道谢，有的人虽然嘴上说话不好听，但心是善良的。
而有的人虽然温声软语，却处处想着自己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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