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公叫陆引珠沈诏孟霜禾的是《明珠藏春处》,这本的作者是陆引珠倾心创作的一本现代言情类,情节引人入胜,非常推荐。主要讲的是:...
第一章陆引珠与太子沈诏成亲六载。沈诏曾待她如珠如宝。娇妻美妾,妖童媛女,
他统统拒之门外。“一群庸脂俗粉,如何与引珠相较。”沈诏将她捧成满京艳羡的太子妃。
直至他赈灾回京,身侧跟了一名衣衫褴褛的难民女子。他一向不近女色,
却主动握住陆引珠的手,语气是她从未听过的缱绻与坚定。“引珠,她不一样。”不过半月,
整个东宫皆知,太子心尖上又多了一人。孟霜禾一句不喜奢靡,殿内金银玉器皆被砸碎丢弃。
她厌恶富贵权势,沈诏便下令缩减东宫一半用度。短短一月,孟霜禾便从食不果腹的难民,
一跃成为风头无两的新宠。甚至因她一句“宁为农夫妻,不为公府妾”,
沈诏竟要迎她为平妻。“引珠,阿禾出身虽不高,却出淤泥而不染,岂能做妾。
”陆引珠指间银针倏地一颤,刺进指尖。殷红血珠滚落,洇入绸缎,红得刺目。她抬眸望去,
男人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兴味与灼热。他为孟霜禾讨名分之时,
可还记得曾与她许下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抛开情分不谈。她乃丞相嫡女,
又岂能与一个贫民窟出身的难民平起平坐?陆引珠原以为,沈诏至多纳孟霜禾为妾。
却未料他竟为所谓气节,将她与丞相府的颜面一同踩入泥淖。“不好了太子妃!
世子不好了——”陆引珠尚未应声,侍女秋彤已踉跄扑入。她心头骤紧,疾步绕过垂花门,
就见沈青晏被人强按于地,戒尺一下下落于通红掌心。陆引珠冲上前将孩子护入怀中。
“谁准你们动世子!”侍卫噤声退后,一抹素白身影自人群中步出。“东宫早已立规,
一日只进一餐。世子偷食米饭,坏了规矩,理当受罚。”孟霜禾一身白衣,不施粉黛,
不着钗环,立于锦绣堆中,突兀又倨傲。“偷食?”陆引珠声音发冷。
孟霜禾扬声道:“太子妃还想抵赖?十粒米——我在他嘴里数得清清楚楚!
”陆引珠怒极反笑:“因十粒米便重罚世子?此地是东宫,非你昔日难民窟!
”孟霜禾脸色一白。恰逢沈诏闻声赶来,她立即扯住他衣袖,泪光盈盈:“当日定规,
太子与太子妃皆在场。如今这规矩,还作不作数?”沈诏颔首:“自然作数。”“既作数,
世子偷食,该不该罚?”陆引珠遍体生寒:“晏儿才五岁,正需长身体,一日一餐如何能饱?
殿下纵心疼孟姑娘,也莫要饿死亲生骨肉!”孟霜禾眉梢一挑,
声调愈高:“穷苦孩子自幼吃糠咽菜,灾年两日一餐也是常事,我不也好好站在这儿?
”“东宫众人又不下地劳作,一餐尽够!太子妃过惯好日子,习惯便好。”她语带讥诮,
沈诏却望着她,眸色愈深。他一生顺遂,众人皆伏跪称臣,唯孟霜禾敢睥睨天家富贵。
“有错当罚。”四字如冰锥,刺透陆引珠心口。她将沈青晏护得更紧:“若我不允?
”“引珠,”沈诏蹙眉,“阿禾初掌事,威望不足。你身为太子妃,理应明理,
岂能纵容晏儿?”陆引珠喉间涩痛。她执掌中馈六载,从未有失,如今却因孟霜禾一句,
成了不明事理的妒妇。“既如此,我代晏儿受罚。”沈诏眉头更紧。
陆引珠自五年前产子后一直体弱,怎能代刑?可见她倔强神色,
又想起这一月来她屡屡冷待自己,心头火起,竟应了下来。“待人受过,鞭刑翻倍。
太子妃须受四十鞭,禁食一日。”孟霜禾故作迟疑。沈诏竟颔首:“教子无方,
不知悔改——便依阿禾所言。”陆引珠端正跪地,沉默受刑。长鞭破风落下,她咬唇忍痛,
一声未吭。沈青晏哭着想扑来,却被孟霜禾一把拽住。她掌心粗茧勾住衣料,
只听“撕拉”一声——世子外裳自肩裂开,连胸前长命锁都歪斜几分。众人皆怔。
沈青晏眼眶骤红:“这是娘亲亲手为我做的衣裳!你赔我!”孟霜禾面红耳赤,
强声辩道:“我并非故意!谁让你穿这等奢贵衣物?你可知这一小块布料,
抵得上穷苦人家一年收成!”“况且一扯即破,我身上粗布衣穿多年也不见坏!
”沈青晏泣不成声:“我不管!你弄坏娘亲做的衣服,就要赔!
”孟霜禾转身便走:“早知太子妃与世子这般轻贱于我,我不如离去!什么平妻,我不稀罕!
”沈诏立刻追去。陆引珠望着他匆忙背影,忽想起年少时。他也曾这般跟在她身后,
小心翼翼哄她开心。她爱菊,他便命人千里运花,制菊形烟火博她一笑;她畏寒,
他便冒险入雪山猎狐,亲手为她缝制披风;即便她指尖被针轻刺,他亦心疼良久。而今,
他眼中只剩孟霜禾。陆引珠怔然许久,直至沈青晏轻扯她衣袖,才蓦然回神。她强撑病体,
携子回房。还未坐定,管家已来报:“太子令:东宫上下皆改穿粗布***,不得再用绸缎。
”“另,迎孟姑娘为平妻之仪,亦请太子妃亲自打理。”陆引珠默然不语。她枯坐案前良久,
终提笔蘸墨,木然书写采办事项。纸页最上,却是一封笔墨未干的和离书。
她起身踉跄走向书房,却见沈诏仍在其中温言哄着孟霜禾。见她来,他略有诧异。
陆引珠递上和离书,他看也未看,便押下太子玺印。朱印似血,刺入眼底。
她端稳文书与采办单,沉默良久。“阿禾无父无母,婚事需你多费心。往后这些事项,
由你定夺即可。”陆引珠垂眸,喉间话语滚了又滚,终未出口。她本想言明和离之愿,
既他忙于与孟霜禾缠绵,那她,亦不便打扰。她携书离开,即命秋彤前往码头订船。
最快一艘,七日后离京。寒风过庭,菊瓣凋零。陆引珠忽然想起,
昔年沈诏曾问她为何独爱菊。她答:“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花如此,
人亦如此。他若不能全心待她,这太子妃之位,不要也罢。第二章一夜过去,
陆引珠背上伤痕并未好转,反而愈加狰狞。翌日清早,她已高烧不退,浑身滚烫。
四十鞭痕交错,血肉模糊。秋彤含泪为她处理伤口,指尖发颤。“姑娘,忍一忍。
”陆引珠气若游丝:“殿下……可曾来过?”秋彤手下一顿,一时哽住。
当年沈诏与陆引珠情深意重,是京中皆羡的神仙眷侣。谁知如今,他竟任她受下四十鞭刑,
不闻不问。秋彤不忍她伤心,低声劝:“许是殿下朝务繁忙,等下朝后……”陆引珠未应,
骤然剧咳起来,每一声皆牵动背后伤处,血丝复渗。秋彤慌忙止血,
却见纱布与金疮药皆已见底。“姑娘,我这就去请大夫!您毕竟是太子妃,是丞相嫡女!
殿下纵着孟霜禾,总不能连药都不给!”秋彤才出院门几步,便被人拎着后领掼回院内。
孟霜禾施然迈过门槛,声调轻慢:“太子有令,东宫俭省度日。太子妃既要请医又要买药,
若非我来得及时,还不知要浪费多少银钱!”“放开!你不过是个难民窟捡来的贱民!
若非因为你,太子妃怎会受伤?若她真有差池,殿下岂会容你!”秋彤怒斥。
孟霜禾反手便是一耳光:“你又算什么东西,也配与我叫嚣?
”她瞥向陆引珠血迹斑驳的后背,嗤笑:“这点小伤死不了。我幼时被虎咬伤,
敷些草药便好了。太子妃养得太娇,过过苦日子,反倒康健。”秋彤欲再争,
被陆引珠抬手止住:“去取我嫁妆来。”孟霜禾闻言挑眉:“嫁鸡随鸡,
嫁妆自然也是东宫的物事。太子妃休想动一分一毫。”陆引珠虽知她粗鄙,仍为其无耻所惊。
女子嫁妆乃傍身之资,天下有骨气的男子皆不会动用妻之嫁妆。寻常百姓尚知此理,
她这太子妃却连自己的嫁妆都保不住。“若真想用药,倒有一法立竿见影。”孟霜禾勾唇,
“城郊药草颇丰,太子妃何不亲去采撷?”秋彤愤然。陆引珠连床都下不来,如何采药?
她爬起欲往外冲,沈青晏却迈入屋内:“我去。”“秋彤姐姐照顾娘亲,我为娘亲采药。
”陆引珠眸泛泪光。沈青晏才五岁,堂堂东宫世子,天家血脉,一日只一餐,
多吃十粒米便遭鞭手。掌心肿未消,又要为她去郊外采药。孟霜禾眼珠一转,
指向身旁暗卫:“你,跟着世子。若敢帮他采药或买药,
坏了规矩——太子的手段你是知道的。”暗卫应声领命。沈青晏离去后,
孟霜禾才趾高气扬离开。至晚,沈青晏归来时,陆引珠仍在昏睡。秋彤以热水为他净手,
却怎也洗不净指甲缝中的泥垢。陆引珠浅眠惊醒,见儿子归来,
急唤:“晏儿……”她满心愧疚:“是娘亲无用,苦了你。
”沈青晏抬手为她拭泪:“是晏儿错了。昨日若不偷食,娘亲便不会受伤。
”他从怀中掏出一块烧饼,塞进陆引珠手中:“娘亲吃,吃了才有力气养病。”饼已冷硬,
边角沾泥,薄饼被折得厚实。小小背篓中,满是草药。陆引珠鼻尖一酸:“晏儿吃,娘不饿。
”沈青晏咽了咽口水:“晏儿吃过了。”话音未落,他腹中咕噜作响。陆引珠泪如雨下,
忍痛撑身下床,拉紧儿子便往外走。书房之中,沈诏见二人前来,
眉头微沉:“这时过来何事?”陆引珠将那块脏污的烧饼掷于他面前。
沈诏诧异:“此为何物?”陆引珠冷笑:“这是晏儿今日在城郊捡的烧饼。”见沈诏不解,
她反诘:“殿下不知?孟姑娘不准府中用汤药,凡用药皆需亲赴城郊采摘。
晏儿于寒风中掘四个时辰,粒米未进,这他人弃之的烧饼,他竟舍不得自食。
”沈诏这才看见沈青晏衣摆满是泥污。他歉然将手边白粥推去:“引珠,阿禾出身不高,
此事是她欠妥。可眼下正是她立威之时,若此时驳她颜面,日后恐有刁奴欺主,
你体谅……”“殿下将自己的粥予太子妃,您自己用什么?”孟霜禾骤然闯入。
沈诏无奈:“我不饿。”孟霜禾视线扫过正捧粥喝的沈青晏与陆引珠,
冷笑一声:“太子妃若觉饥馁,不妨系紧腰带。”“正好布庄送了新衣来,
太子妃换上也可体会百姓生活,知一饮一食皆来之不易。”她端来一叠厚重***,率先穿上。
陆引珠迟迟未动。***便罢,竟是未染的素白麻布——除丧仪之外,谁家会大肆穿用?
“引珠,阿禾所言在理,换吧。”沈诏为抚慰孟霜禾,当即披上一件外衫。陆引珠只觉荒谬。
沈诏纵她竟至此地步。她不愿换,可男人眼底淡厉之色却明明白白告诉她:不得不换。
陆引珠披上***那刻,屈辱如潮水般涌来。第三章太子令下,东宫上下皆着素白。
花厅膳桌之上,唯四碗清粥孤置。陆引珠望着碗中混着烂叶的粥,舌根发木。吃得清苦便罢,
昔日金银器皿皆被换作粗陶碗,碗口甚至有指节大的缺口。活似乞丐讨饭的家伙,
她毫无食欲。孟霜禾却吃得坦然,沈青晏饿得急了,虽嫌恶仍囫囵咽下。一桌四碗,
唯陆引珠那份未动。“太子妃倒怪,不该吃时嚷饿,该吃时又不动筷。”孟霜禾拭嘴角。
秋彤不忍,辩道:“殿下,太子妃早年生产损了身子,前日又受鞭刑,一日一餐本已伤胃,
清粥更无滋养。求您允奴婢为太子妃添些肉糜,补养身体。
”孟霜禾看向沈诏:“正因太子妃体弱,才配清粥滋养。一斤肉二十文,若为她破例,
日后人人效仿,如何是好?”沈诏想起初遇孟霜禾时——流民皆狼吞虎咽,
唯她一袭白衣独立,傲骨铮铮。他亲奉粥粮,她却扭首不受嗟来之食。待他表明太子身份,
她更是不屑一顾,视权财如粪土。他从未见过这般女子。独特,自立,如砾中花,
绝非攀附他人的菟丝。他承认,他心动。孟霜禾越鄙夷富贵,越能攥紧他的心。
况且她身体康健,于床笫之间,远比高门贵女出身的陆引珠有趣得多。
于是沈诏点头:“阿禾也是为你着想。晏儿都喝了,你为母更该表率。
”陆引珠掩下眸中涩意。当年晏儿难产,她生死关头挣扎三日才得子。世人都说产房污秽,
男子不宜入内,沈诏却不顾一切,守她床边三日不休。他红着眼紧握她手的模样犹在眼前,
可记忆中的人早已面目全非。陆引珠仰首,灌下那碗清粥。沈诏这才满意。回房不过半刻,
陆引珠便觉胃中翻涌,小腹阵阵坠痛。她吐得昏天黑地,可怜本就进食无几,
吐至最后只剩苦水。秋彤欲请太医,可东宫上下谁不知孟霜禾规矩?
陆引珠亦不愿再授人把柄,为晏儿招祸。最终唯有一洒扫老嬷,见其吐得可怜,
上前为她把脉。这一把,却把出惊天之事——陆引珠有孕了。“太子妃已有三个月身孕,
只是母体孱弱,胎象不稳。方才呕吐,许是食了不洁之物。”老嬷沉吟。陆引珠脑海空白。
自得晏儿后,她不是未想过再育子嗣,可身体亏损,沈诏总心疼她,不愿她于床笫劳累。
五年未孕,偏在她决意和离之时,孩子悄至。她不知是喜是悲。她挥退老嬷,
嘱其莫将孕事宣扬。随后携秋彤前往厨房。自东宫定下一日一餐的荒唐规矩后,
陆引珠每日膳食唯大厨房送来的那碗白粥。连点心茶水皆无。致她呕吐的唯一可能,
便是午时那碗掺了菜叶的粥。偌大厨房空荡积灰,唯有一厨娘打盹。
陆引珠一眼便看见地上爬满虫卵的烂叶,视觉冲激令她干呕不止。厨娘惊醒,见是陆引珠,
跪地哭诉:“太子妃明鉴!自孟姑娘入宫,一日一餐便罢,连素日米油皆要俭省。
您瞧这些菜叶,哪是人吃的?可孟姑娘非说她自幼食此,
逼奴婢往粥里掺这猪都不吃的烂叶……”陆引珠闻言,又是一阵干呕。
果然那粥有问题——连药钱都要克扣的孟霜禾,怎会突发善心在白粥中加菜叶?
陆引珠忍无可忍,立命秋彤寻孟霜禾对质。才出厨房,便见孟霜禾迎面而来,身侧跟着沈诏。
“太子妃让我好找。听闻您呕吐不适,我心中愧疚,特为您备了家乡治吐最有效的药。
”陆引珠看也未看,抬手便扇了孟霜禾一耳光。“你做甚!”沈诏第一时间拉开陆引珠,
将孟霜禾护在身后。“做甚?”陆引珠冷笑,“殿下不如先问问孟姑娘,她在粥中加了何物!
”孟霜禾捂脸道:“太子妃体弱,我特命人掺菜叶以滋补!您莫不是疑我故意害您?
今日大家都食了粥,为何独您不适?”“我知太子妃怨殿下宠我,若有不满直说便是,
何必动手?我虽平民,亦不容折辱。”“可惜我还一番好意为您熬药。”黑能说白,
扁能说圆。孟霜禾一番话,便将陆引珠打成善妒装病、陷害于她的恶人。
沈诏面色骤沉:“引珠,服药,向阿禾赔罪。”陆引珠看着眼前不明药液,又一阵反胃。
沈诏却不由分说将药灌入她唇间。陆引珠挣脱不得,被那刺鼻味熏得眼眶通红。“在你心中,
我便是这般人?”沈诏一怔,语气稍软:“无论如何,你不该打阿禾。乖,服药,
病好了心绪便平。”陆引珠无反抗之力,被沈诏亲手灌下药液。浓重腥臭钻入肠胃,
如活吞死鼠。同时,孟霜禾勒住她小腹,将她本已放松的腰带猛力扯紧:“太子妃腰带松了,
我为您系紧。”强烈压迫感令小腹再度剧痛,可陆引珠什么也说不出。想到腹中胎儿,
她撞开二人,拼尽最后气力奔回房间。沈诏欲追,孟霜禾跌倒在地,吸凉气呼痛。
他脚步一顿,任陆引珠身影消失于视野尽头。陆引珠刚踏入房门,
针扎般的痛楚令她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娘、娘亲……好多血……”沈青晏颤手指向她。
陆引珠低头——一片殷红赫然染透素白裙裾。她眼前一黑,
晕厥前死死攥住沈青晏冰凉小手:“莫告诉你爹爹。”第四章陆引珠做了一个梦。
梦中她回到沈诏迎娶她那日,喜乐喧天,十里红妆从东宫铺至相府门前。沈诏骑高头骏马,
喜袍如火,十六抬花轿停于阶前。她满心欢喜覆上红盖头,隔纱望那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在喜娘搀扶下缓缓出府,可走至轿前,火红轿帘掀开——里面早已坐着一人。女子不施粉黛,
素衣淡然,眸中却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是孟霜禾。陆引珠惊醒时,
映入眼帘的是沈诏关切的面容。“引珠,你连月事至都不知?我命人熬了红枣姜汤,
喝了暖胃。”他拭去她额间冷汗,将热汤递至唇边。陆引珠只想冷笑。她痛至昏厥的小产,
在他眼中不过是一次月事。哪怕他请太医为她诊一次脉,都不会荒谬至此。
但她毫不意外——有孟霜禾在,他怎会舍得以银钱为她请医?难得的热汤入腹,
小腹却依旧寒凉。垂眸间,她听沈诏开口:“引珠,我想请你为阿禾绣一顶红盖头。
”“我近来体虚,殿下另请高明吧。”“阿禾本性良善,只是性子直,与你话不投机。
她虽应我入东宫为平妻,却常因身份悬殊而不安。你为她绣盖头,正好安她的心。
”“况且你手艺冠绝京城,除你之外,我想不到旁人。”他眼底的希冀刺痛她心。
曾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沈诏,不仅要迎难民为平妻,更要她亲手为夺夫之人绣盖头。
他一心讨好孟霜禾,可曾想过——他们的孩子已因他的纵容而死?那碗偏方药,
是他亲手喂她服下。那条勒死她腹中胎儿的腰带,也是他亲口令人勒紧。他亲手杀子,
却浑然不觉,欢欢喜喜欲娶新人。“报——宫中有旨,传太子、太子妃及孟姑娘入宫觐见。
”婢女通传。陆引珠心头一跳,不祥预感涌起。她强撑病体起身更衣。
见她熟练套上粗布***,沈诏心下宽慰,命人备车。三人一同入宫。宫内红墙绿瓦,
菊色正艳,与素白的三人格格不入。沈诏才踏入殿中,几本厚重奏折便迎面飞来,
砸在他头上。纸页纷飞如秋叶。未及他看清,殿上已传来帝王怒斥:“逆子!
可知近日弹劾你的奏章有多少?你是一国储君,将来要承继大统之人,却如此胡作非为!
叫朕如何将江山交予你手?”“朕传你入宫,你便穿这身孝服来见?是盼朕与你母后早死吗!
”沈诏跪地请罪:“儿臣绝无此意,请父皇息怒。”“息怒?朕倒想息怒!
这些不成体统的东西,是谁的主意!”帝王威厉目光扫过殿下三人。陆引珠脊背生寒,
身旁孟霜禾早已抖如筛糠。沈诏心下骤紧——父皇是要他在陆引珠与孟霜禾间择一人顶罪。
一边是六年结发妻子,一边是出身低微却独特的新宠。他视线在二人间徘徊良久,
终道:“此乃太子妃陆氏所为。”陆引珠如遭雷击,浑身血液霎时凝固。殿内暖如春昼,
她却如坠冰窟。她难以置信地望向男人,眼底悲恸令沈诏心头猛颤。
他歉然移开目光——陆引珠是高门贵女,丞相嫡女,纵有错父皇亦不会严惩。可孟霜禾不同,
她出身卑微,如何承受天子之怒?他只能保孟霜禾。“陆氏,太子所言你可认?
”陆引珠心如死灰。再辩解又有何用?昔日会无条件护她之人,早已成了他人的伞。
她只能认下:“儿臣有罪。”“陆氏,你太令朕失望了。罚俸半年,幽闭东宫,思过悔改。
”“陆丞相教女无方,即日废相之位,贬为鸿胪寺卿,以儆效尤。”陆引珠俯首,
木然承受天子怒斥,竟一时分不清是心更冷,还是额前金砖更冷。出宫路上,
沈诏与她同乘一车。“引珠,我未料父皇竟如此动怒……我会补偿你。”他伸手欲握她手掌,
却似握了一团雪,冷得骇人。补偿?如何补偿。陆引珠不动声色抽回手:“殿下若觉歉疚,
便请废除孟姑娘所立规矩。”沈诏好不容易才讨孟霜禾欢心,岂肯废除?
他嗓音沙哑:“阿禾出身贫苦,自幼清贫,不喜奢靡。”“引珠,莫让我为难。
”陆引珠倦极阖眼,忽闻车外传来秋彤声音:“太子妃,老大人请您即刻回府一趟。
”陆引珠淡淡应声,沈诏自觉无趣,默然下车。陆府之中,
陆老大人劈面便骂:“我让你嫁太子,是为稳固门楣!多年来你只生一子便罢,
竟连个贱民都治不住,还连累母家!我没有你这不中用的女儿!”他抬手便是一巴掌。
陆引珠心如刀绞。昔日两情相好时,她是陆府掌上明珠;一朝失势,
权力维系的温情荡然无存。她是父亲亲生女儿不假,可父亲只视她为固权工具。
陆引珠浑噩返回东宫,院中井水倒映出她的身影——狼狈得连自己都不敢认。
委屈、不甘、怨恨……交织成网,绞得她窒息。“娘亲……”沈青晏稚嫩声线将她拽回现实。
陆引珠才惊觉自己一只脚已踏上井沿。望着儿子可怜小脸,她定下心神。
纵然父不疼、夫不爱,她还有晏儿。她已经失去一个孩子,不能再失去晏儿。
第五章窗外寒风呼啸,陆引珠紧搂沈青晏窝于床上。“娘亲,为什么爹爹不喜欢我们了?
”陆引珠喉头哽咽:“娘亲也不知……”沈青晏思索片刻:“是不是只要晏儿用功读书,
爹爹就会如从前一般待我们好?”稚子心思单纯,陆引珠泪落不止。从前她与沈诏恩爱,
沈青晏即便调皮,亦是他们心头肉。可现在沈诏满心满眼皆是孟霜禾,她与晏儿再努力,
也抵不过孟霜禾一言。但这残酷现实,她该如何对一个五岁孩儿言说?
沈青晏为她拭泪:“娘亲不哭,晏儿日后定乖乖听话。娘亲若伤心,妹妹在天上也会伤心。
”陆引珠泣不成声,紧抱儿子。再等三日,她便可带晏儿离开东宫。嫁妆不能动用,
陆引珠只得与秋彤偷偷以压箱布料绣些帕子,托把脉老嬷带出宫换钱。沈青晏帮不上忙,
便捧书陪在母亲身边,有时困得睁不开眼,仍不肯放下书本。陆引珠以为,
最后三日可平静度过。却未料孟霜禾仍不肯放过他们母子。她不仅以烛火费钱为由,
搜刮走陆引珠房中所有灯烛,连沈青晏习字的笔墨纸砚亦被收走。面对陆引珠指责,
孟霜禾理直气壮:“一张纸便需二两银,抵二十斤猪肉,岂容如此浪费!
”“况且我听闻字若真写得好,以沙为纸亦可成书,何必费钱买纸笔?”冬日天黑得早,
无烛火一日只能绣完一张帕子。卖得钱少,能私买的饭食亦少。加之天气愈寒,
房中仍盖薄被。一入夜,屋内冷似冰窖。陆引珠本就体弱,小产更是雪上加霜。
日夜刺绣伤神,连口热饭都吃不上,很快病倒于床。前次采的草药早已用尽,不能出宫请医,
府中药房亦见风使舵,推三阻四不肯给药。秋彤求了几次,非但未求得药,
反连院中柴火都被克扣。眼见陆引珠病势愈重,沈青晏无计可施。堂堂世子,
竟跪于老嬷脚边,求她施舍。老嬷日子亦清苦,加之东宫上下工钱减半,
她能拿出的唯三枚铜板。沈青晏却如获至宝,捧紧铜板郑重磕了三个响头。
而后急匆匆溜出东宫。以三枚铜板买下一块烧饼,便匆匆赶回。即便饿得腹鸣如雷,
他仍将烧饼小心翼翼藏于怀中,生怕凉了母亲无法下咽。见廊下宫灯通明,
又想母亲床前冷水,沈青晏毫不犹豫偷取蜡烛。就微弱烛火,热了一杯水送回房中。
温水入喉,陆引珠紧蹙的眉头稍松。沈青晏面露喜色,一点点撕开烧饼就热水喂入母亲口中。
才喂两口,紧闭的房门猛然被人撞开。漆黑夜里,一盏油灯映亮孟霜禾素白衣裙。
“上次教训世子这么快就忘了?东宫饭食皆有定量,世子手中烧饼从何而来!
”陆引珠被惊醒,见孟霜禾又来耀武扬威,挣扎坐起:“与你无关,出去。
”孟霜禾不依不饶:“我奉太子口谕掌理东宫,自然我说了算!世子偷盗,太子妃管教无方,
该动家法!”说罢便去抢沈青晏手中烧饼。沈青晏一急,当场将大半个烧饼吞入腹中。
噎得白眼直翻。陆引珠急忙将人搂入怀中,一边顺气一边喂水。孟霜禾亦慌了神,
好在沈青晏福大,未当场噎死。正因他未死,孟霜禾腰杆又挺起来:“来人,
请太子妃与世子去祠堂罚跪思过。”第六章深夜寒风灌入祠堂,陆引珠与沈青晏冷得发抖,
只能依偎取暖。沈青晏小小一团窝在母亲怀中,眼眶通红:“娘亲,妹妹在天上过得好不好?
天上是不是比东宫暖和?”想起腹中早夭的孩子,陆引珠心下涩痛:“她在天上很好,
正陪着我们呢。晏儿作为哥哥若哭鼻子,会被妹妹笑话的。”沈青晏擦干眼泪:“晏儿不哭,
不让妹妹笑话。”从天黑至天亮,再从天亮至天黑,足足一天一夜。沈诏甚至未来看一眼。
窗外不知何时飘起白雪,如漫天柳絮,纷纷扬扬。“太子妃殿下,太子请您去花园一趟。
”管家踏雪而来,见陆引珠与沈青晏惨状,倒吸凉气。陆引珠又冷又饿,
若非管家搀扶连站都站不稳。可等她拖病体至花园,却见沈诏与孟霜禾并肩而立。见她来,
沈诏抿唇:“引珠,前夜之事我已听阿禾说了。晏儿屡教不改,该罚。
”孟霜禾扬颌:“太子妃被禁足,又在祠堂闷了一日一夜,正好今日大雪,您便去菜田摘菜,
既活动身体,也透透气。”陆引珠难以置信。所以沈诏特意叫她来,只为帮孟霜禾摘菜?
她望向沈诏,男人脸上无半分歉疚。她想起那***推她顶罪,说会补偿——任她罚跪祠堂,
让她亲手为孟霜禾摘菜,这便是他的补偿?孟霜禾一抬手,两侍卫便一左一右架住陆引珠,
将她扔进覆厚雪的菜地。陆引珠饿得连话都说不出,她知道若不顺孟霜禾的意,
她与晏儿皆会受牵连。马上要离开东宫,她不想此时节外生枝。她木然摘菜,
手指在雪中冻得通红。雪水浸透裙摆,渗入膝头,无数冰刺顺骨缝扎入四肢百骸。“爹爹,
求您放过娘亲吧……”沈青晏拽着沈诏衣角求情。沈诏心下微动,
看向瑟瑟发抖的陆引珠:“引珠畏寒,剩下的让下人做吧。”孟霜禾阻拦:“太子妃心细,
最适合做这些。再说她总不理解百姓生活,理该体会。
”说罢她伸手欲摸沈青晏的头:“我像你这般大时,
冬日还需上山砍柴挖野菜……”话音未落,手被沈青晏猛地打开:“都是你!
”沈青晏恨恨盯住孟霜禾,一头将她撞倒在地:“都是因为你!爹爹才不喜欢我和娘亲!
你这恶毒女人,我讨厌你!”啪——沈青晏捂住火辣辣的脸颊,震惊望向来人。
曾经疼爱他的爹爹,竟为了一个贱民打他!对上沈青晏泪光盈盈的双眼,沈诏一怔。
可刚涌起的愧疚还未扩散,便被孟霜禾的惨叫碾灭。“我肚子好痛……”沈诏大手一挥,
急传太医。陆引珠跪在雪中冻得浑身僵硬,她的夫君却抱着孟霜禾嘘寒问暖。
“恭喜太子殿下!孟姑娘已有两个月身孕!”太医诊脉俯身贺喜。沈诏怔了一瞬,旋即狂喜。
自得沈青晏后,他膝下再无子嗣。与阿禾不过三月,她便有孕。有此子嗣,
日后父皇对阿禾再不满,亦需顾及皇孙。男人欣喜若狂的神色,深深刺痛陆引珠眼底。
沈诏为孟霜禾有孕狂喜之时,可曾想过她腹中亦有过他的孩子?
只可惜那孩子连来看这世界一眼的机会都没有,便被亲生父亲亲手扼杀。陆引珠再忍不住,
晕死雪地之中。最后一眼,唯见沈青晏狂奔而来的身影。而沈诏自始至终守于孟霜禾身边,
眉宇尽是喜色。第七章短短半日,东宫银装素裹。肆虐寒风中,唯孟霜禾房中暖如春昼。
她躺于床上,身上盖着厚棉被:“殿下不去看看姐姐吗?
”沈诏小心翼翼为她掖被角:“引珠那边有秋彤照料。如今你身怀有孕,切莫再劳累。
我会命人送些上好补品来,屋内一应陈设皆换最好的。
”孟霜禾垂眸掩下喜色:“只是有孕而已,哪就这般娇贵?若太子妃知晓,定要说您偏心。
”沈诏握紧她的手:“你腹中可是本朝第二位皇孙,自然不同。你只管安心养胎,
东宫不缺这些银钱。至于引珠,她身为正妻,不会计较这些小事。即便我偏心,
也只偏你一人。”孟霜禾掩唇一笑:“只是若非我身体强健,这孩子只怕要葬送世子手中。
东宫赏罚分明,殿下也该好好罚一罚。”“你想如何罚?”孟霜禾沉吟:“尚未想好。
”“想如何罚皆可,只要你高兴。”“前朝事忙,我晚些再来陪你与孩子。你好好养着,
莫再俭省。”孟霜禾点头,待沈诏身影彻底消失后,她唤来管家:“世子蓄意谋害殿下子嗣,
为防上行下效,殿下之意是让世子离宫,在外乞讨三日。”管家心惊:“世子金尊玉贵,
岂可街边行乞?风雪如晦,若世子有差池该如何是好?”孟霜禾抄起茶杯砸去,
管家躲闪不及,额角顿时鲜血淋漓:“你既不想做这管家,自有旁人替你做。
”“世子金尊玉贵,我腹中子就该受委屈?敢顶撞我,这便是下场!”管家面色灰败,
被侍卫架走。一同被扔出东宫的,还有沈青晏。陆引珠醒来时,房中刺骨寒冷,
却见沈诏坐于床前,眉间是久违的温柔。“太医已为你把过脉,除了风寒,
其余皆……”“晏儿呢?”陆引珠打断他。沈诏眼底掠过心虚:“在受罚。”陆引珠欲起身,
却被沈诏按住。“沈诏,是你亲自为晏儿取名青晏——郁郁葱葱,海晏河清。
你说愿他平安长大。你要迎平妻,我不在乎。可晏儿是你亲生骨肉,
你怎忍心他小小年纪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还要因莫须有之罪动辄打骂?
”沈诏拧眉不耐:“行了!我是晏儿父亲,自然心疼他。但心疼也需有度!他两次偷盗,
还恶意伤人,阿禾腹中险些掉的也是我亲生骨肉!不过是罚他抄经跪祠堂罢了。
”“阿禾如今有孕,婚期不宜再拖。下月初六便是吉日,你好好养伤,东宫事宜由你操持。
”陆引珠蜷紧指节。她小产时,沈诏连大夫都不舍得请,理所应当认为那是月事。
孟霜禾有孕,他却屡屡破例,恨不能将天下珍馐皆塞给她。沈诏走了,唯留陆引珠于房中。
她心神不宁,不顾禁足令,将东宫里外翻遍,却始终找不到沈青晏。连秋彤也不知所踪。
陆引珠心急如焚,却出不去东宫。她等到后半夜,才闻门外窸窣声响。
她冲去开门——可门外站着的,却是一个脏兮兮的乞儿,而他背上驮着的,正是她的儿子。
沈青晏。“晏儿!”陆引珠一颗心沉入谷底。她将二人带入屋内,
想将沈青晏从乞儿背上抱下,可孩子的身体绵软得不似活人。她僵在原地,双手剧颤。
她难以置信地伸手去探沈青晏鼻息——孩子早已没了气息。陆引珠瞳孔剧震。
昨日沈青晏还好好的,为何她只昏睡一夜,晏儿便这样死了?“青晏昨日被人扔进乞丐窝,
才落地,衣裳就被人剥了个干净。大雪纷飞的天,他只穿着单薄中衣。
”“青晏说他是东宫世子,因犯错被罚乞讨,可无人相信。京城乞讨亦有门道,
谁都不待见一个细皮嫩肉的孩子。所以他讨了一天饭,不是被驱赶就是被打骂,
一枚铜板都没讨到。”“我看他可怜,让他随我讨饭,未料他饿极了偷人一个包子。
待我找到他时,青晏已被打断手脚,扔在郊外。”乞儿之言如晴天霹雳,
劈得陆引珠肝胆俱裂。难怪她在东宫翻遍每一个角落,
都找不到晏儿——原来他早已被扔出宫外。堂堂皇孙,东宫世子,竟沦落街头行乞?!
这便是沈诏口中的心疼!这便是他说的抄经跪祠堂!陆引珠喉头腥甜,竟生生喷出一口黑血。
“还有呢?我要你一五一十,事无巨细地说。
”乞儿将一枚长命锁放入陆引珠手中:“青晏不是没想过来叩东宫门,可叩了几次无人应。
他本想钻狗洞进来,可走到墙边又改了主意。”“他说若就这样回来,娘亲定会受责罚,
他不愿连累娘亲。”陆引珠强忍口中铁锈味。乞儿的每一字,皆如一刀,将她凌迟。
“青晏临终前,托我将他的尸身带回东宫。”“他说愿娘亲离开东宫,永不再回来,
莫为他伤心。娘亲说过天上很暖和,他要去找妹妹了。”乞儿语毕,
陆引珠握紧那枚长命锁泣不成声。昔年她与沈诏赠子长命锁,愿他一生平安。可晏儿至死,
都未舍得将这长命锁换钱。“姑娘,奴婢找了一圈,
只听世子被发落去……”秋彤急匆匆推门而入,话却哽在喉间。“世子殿下……?
”房中唯余死寂回应。陆引珠取下一支珠钗,让秋彤送乞儿离开。她则为沈青晏整理仪容。
冰凉的水擦净孩子嘴角血迹,陆引珠动作小心翼翼。沈青晏年纪虽小,五官却已显隽秀风姿。
她曾想,待他长大成人,必定品貌不凡。有官至丞相的外祖,有九五之尊的祖父,
日后娶妻生子,一生顺遂。可她永远都等不到那一日了。“姑娘,快走,
孟霜禾的院子很快就要烧起来了。”秋彤催促。陆引珠最后看了一眼沈青晏,攥紧长命锁,
扭头离去。“姑娘,我们不带世子走吗?”“他是天子血脉,唯有留于此地,
才能享原本该有的一切。”孟霜禾院落蹿起冲天火光,东宫上下乱作一团。
陆引珠主仆趁乱离去,无一人察觉。六年前,她从正门风光的嫁入东宫。六年后,
她也从正门离开。沈诏。再也不见。第八章“走水了——”孟霜禾一睁眼,
看见窗外肆虐的火光。一骨碌从床上翻身下来,冲出门外。见到闻迅赶来的沈诏,
当即扑进人怀中。“阿禾你没事吧?”沈诏安抚拍人后背,心中不住后怕。孟霜禾哽咽。
“若不是我及时发觉,只怕我和孩子都见不到殿下了。”沈诏凝视着火光,
询问院中伺候的婢女如何起火,却无一人知晓。孟霜禾眼珠一转。“殿下难道不觉奇怪吗?
深更半夜各房各院都已熄灯入睡,院中有火的地方只有廊下,可火却是从厢房一角烧起来的,
任凭风怎么吹也吹不到那么远的地方!一定是有人蓄意纵火!”蓄意纵火。
沈诏眼前蓦地闪过陆引珠的脸。思忖片刻,沈诏沉声吩咐。“去请太子妃过来。
”沈诏等了许久,等到面颊被滔天火光照得发热,才看见姗姗来迟的侍卫,
而侍卫身后空无一人。“怎么去了这么久?太子妃呢?”侍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声音不住颤抖。“属下…属下没找到太子妃…但、但、”沈诏心头一跳。“好好说话!
”“但属下看见了世子…世子他已经断气了!”侍卫话还未说完就被沈诏一脚踹翻。“放肆!
你竟敢咒骂晏儿!”侍卫捂着被踹得生疼的心口,说辞却没有因此更改。“属下所言,
句句属实!殿下若不信,可以去太子妃房中看!”顾不得未灭的大火,沈诏已如离弦之箭。
沈诏快步穿过回廊,却见熟悉的庭院中死寂一片,他猛地踹开房门,幽微的的灯下,
隐约可见床上躺着一道人影。他脚步猛地一顿,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晏儿?
”回应沈诏的只有幽咽的风声,他不可置信地走到床前,颤抖着伸出手想碰一碰孩子的脸颊。
到此时沈诏仍认为沈青晏是在赌气装睡,可感受到指尖传来的刺骨冰凉,
他的心瞬间跌到谷底。侍卫提来油灯明亮的烛火,照在沈青晏的脸上,
原本丰腴的面颊凹陷下去,呈现出惨白的颜色。他就静静躺在那里,毫无生气。“太医!
”男人伺候着始终不愿意相信这残酷的现实。此时孟霜禾姗姗来迟,
看见正在原地六神无主的沈诏与和床上安静的过分的孩子,心里暗道不妙。
她只是罚沈青晏出门乞讨,没想到他真的去死。沈青晏是天家血脉皇室子孙,
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福里,她定会受牵连。想明白这点的孟霜禾不再坐以待毙。
“太子妃呢?陛下下令尽足此刻夜深人静,他不在房中休息跑哪里去了?”“世子横死房中,
太子妃却不知所踪,殿下难道不觉得蹊跷吗?”孟霜禾三两句话将祸水东引。果然,
沈诏听了这话立刻转头问。“太子妃人呢?”侍卫急匆匆跟过来跪伏在地,
方才太子下令之后,他们便已将整个东宫找了一遍,却怜太子妃的一片衣角都不曾见到。
“属下实在不知……”虽然孟霜禾的话,有意将陆引珠的失踪引导为畏罪潜逃,
但沈诏心底却始终不愿相信。毕竟那是他自幼相识的青梅竹马,也是他执手六年的正妻。
陆引珠对晏儿的好有目共睹,更何况,陆引珠今天上午还为了晏儿同他争执,
有什么理由对自己的亲骨肉下手?倏地他余光瞥见床头桌上一张森白的纸被风吹动。
他走近一看。文书版头的三个大字鲜红刺目。——和离书。沈诏死死的盯着纸面,
希望是自己一场荒谬的错觉。可是看了又看,和离书三个字依旧分明。纸面上隽秀的字迹,
他再熟悉,这一刻却仿佛化成最尖锐的刀,狠狠刺进他的心脏。不,这不是真的!
沈诏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跟她和离。即便要娶阿禾为平妻,陆引珠也是他唯一的正妻,
东宫唯一的太子妃。盛怒之下,他竟想将这封和离书撕成碎片,
可当他看见右下角鲜红的太子玺印时,他浑身的力气瞬间被抽干。一段被自己忽视的记忆,
忽然从脑海中闪过。当日陆引珠代晏儿受过,被罚四十鞭刑,下午,
陆引珠捧了一捧文书来书房。他当时忙着哄孟霜禾,丝毫没注意陆引珠送来的是什么,
只以为是为迎孟霜禾入府的采办清单,看也没看便盖了玺印。现在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