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轻飘飘的纸落在深胡桃木的餐桌上，像一片不祥的枯叶。纸张边缘蹭过桌面上精心摆放的、还带着水珠的红玫瑰，那是我清晨特意去花市挑选的，为了纪念今天——我们结婚三周年。花瓣被带得轻轻一颤，几滴水珠滚落，洇湿了昂贵的木质纹理。...
那张轻飘飘的纸落在深胡桃木的餐桌上，像一片不祥的枯叶。纸张边缘蹭过桌面上精心摆放的、还带着水珠的红玫瑰，那是我清晨特意去花市挑选的，为了纪念今天——我们结婚三周年。花瓣被带得轻轻一颤，几滴水珠滚落，洇湿了昂贵的木质纹理。
空气里还残留着我刚烤好的、顾淮深曾经说过很喜欢的柠檬挞的甜香，此刻却凝固得如同蜡像馆里的空气，甜得发腻，又冷得刺骨。
我抬起头，目光越过那束象征“永恒”的红玫瑰，落在顾淮深脸上。餐厅顶灯昂贵的水晶吊坠在他身后折射出冰冷刺眼的光，将他轮廓分明的脸切割得有些陌生。他穿着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一丝褶皱也无，如同他此刻的表情，冰冷、坚硬，找不到一丝属于“丈夫”的温度。
“签了吧。”他的声音比这屋子里的中央空调送出的风还要凉薄，每一个字都像是冰锥，精准地凿进我的耳膜，“苏晴回来了。”他顿了顿，似乎在欣赏我脸上可能出现的破碎表情，然后才慢条斯理地吐出那句早已准备好的宣判，“你该让位了。”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跳动，紧接着便是疯狂的、带着血腥味的擂鼓。指尖瞬间冰凉，连带着托着柠檬挞瓷盘的手都微微发颤。我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砂纸磨过，干涩得发不出一点声音。
苏晴。这个名字像一道惨白的闪电，瞬间劈开了我刻意封存了三年的记忆。那些照片，那个与我有七分相似却气质迥异的女人，顾淮深醉酒后偶尔失神唤出的名字……原来所有的温情脉脉，都不过是一场精心布置的骗局。我只是一个拙劣的、暂时的替代品。如今正主归来，我这个赝品自然该被扫进垃圾堆。
我强迫自己看向他，视线却被那束玫瑰刺得生疼。三年。一千多个日夜，洗手作羹汤，小心翼翼地揣摩他的喜好，收敛起自己所有的棱角，努力扮演一个温顺、体贴、安分守己的顾太太。到头来，所有的付出，所有的隐忍，都成了他此刻眼中不值一提的尘埃，甚至可能……是令他厌烦的累赘。
“……好。”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异常平静，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下面却暗流汹涌。那声音轻飘飘的，仿佛不是从我的喉咙里发出的。
顾淮深似乎对我的平静有些意外，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很快又被那种掌控一切的冷漠覆盖。他不再看我，仿佛多看一眼都是浪费，转身径直走向书房，皮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空洞的回响。
厚重的书房门“咔哒”一声关上，像是一个无情的休止符，彻底隔绝了两个世界。巨大的客厅里只剩下我一个人，还有那束兀自盛放、此刻却显得无比讽刺的红玫瑰。窗外是城市璀璨的灯火，万家烟火，没有一盏为我而亮。寒意从脚底蔓延上来，瞬间爬满了四肢百骸，连骨头缝里都透着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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