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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血色救赎这一巴掌,把我的脸打偏了过去。“姓陈的!你还是不是人?这是可是条人命!

你就在这看着?”面前的女人披头散发,眼妆已经哭花了。她的指甲刚才划过我的脸颊,

留下了三道血印子。但我没有躲,也没有还手。我只是站在我家玄关的阴影里,

冷静地地看着她,还有她身后那个跪在地上、把头磕得砰砰作响的男人。赵鹏。那个半年前,

抱着我的大腿喊我“再生父母”的男人。此时此刻,

他怀里抱着一个脸色青紫、四肢正在诡异抽搐的幼儿,那是他刚满周岁的儿子。

孩子被一颗果冻卡住了气管。“陈哥!陈默!我知道你有急救证!

我知道你会那個海姆立克法!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小宝!”赵鹏的额头已经磕破了,

鲜血顺着他那张因为恐惧而扭曲的脸流下来。“我给你磕头了!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有钱!

我有钱啊!”他疯了一样掏出钱包,把里面的红票子一把一把地往天上撒,

***像红色的雪花一样落在楼道里。楼上楼下的邻居都出来了。住在对门的王大妈,

楼下的张大爷,还有平时见面笑嘻嘻的李姐。他们围成一圈,看着那个快要窒息的孩子,

脸上带着不忍,嘴里开始对我进行道德审判。“小陈啊,人命关天,你怎么能站着不动呢?

”“是啊,孩子是无辜的,不管大人有什么恩怨,先救人啊!”“这小伙子平时看着挺斯文,

心怎么这么狠……”舆论的风暴眼,再次聚焦在我身上。多么熟悉的场景。

多么熟悉的道德绑架。我慢慢地抬起手,摸了摸脸上的血痕。很疼。但这疼,

不及半年前那场噩梦的万分之一。我看着赵鹏那双充满了绝望和祈求的眼睛,嘴角微微上扬,

露出了一个毫无温度的笑容。然后,我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我没有去接那个孩子。我转身,从玄关的柜子上,

拿出了一个早已准备好的、用黑色实木相框裱起来的文件。那是一份《治安调解协议书》,

旁边还贴着一张十万元的银行转账回执。“赵鹏,你还记得这个吗?”我轻声问道,

声音在嘈杂的哭喊声中显得异常清晰。“半年前,就在这个楼道口,你说过什么,你忘了吗?

”记忆的大门,伴随着那个孩子越来越微弱的喘息声,轰然洞开。半年前,七月流火。

那是一个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傍晚。我刚加完班,

拖着疲惫的身躯在小区门口的一家苍蝇馆子吃面。那家店的红烧肉很有名,肥而不腻,

也是隔壁桌那个胖老头——赵鹏的父亲,赵大爷的最爱。赵大爷今年七十了,

体重一百八十斤,有高血压和冠心病,但这并不妨碍他每顿饭都要喝两瓶啤酒,

吃一大碗红烧肉。那天,赵鹏也在。他正唾沫横飞地跟邻居吹嘘他刚买的股票赚了多少钱,

根本没注意他爹。异变就是在那一瞬间发生的。赵大爷刚才还红光满面地笑着,突然间,

他的笑声像被一把无形的剪刀咔嚓剪断了。他手里的筷子“当啷”一声掉在地上。紧接着,

他双手死死地掐住自己的脖子,整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红涨成了紫,又从紫变成了黑。

他的嘴巴张得极大,喉咙里发出一种恐怖的、像是破风箱拉扯的“荷荷”声。“爸?

爸你怎么了?”赵鹏吓傻了,手里的啤酒瓶“啪”地摔碎。周围的食客尖叫着四散逃开。

“噎住了!是噎住了!”有***喊。“快打120!”“来不及了!这脸色都变了!

”我是考过红十字会急救员证的。看到这一幕,我的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快。

那是完全气道梗阻。如果不马上把异物排出来,几分钟内就会脑死亡。我扔下筷子,

一个箭步冲上去,大喊一声:“都让开!我会急救!”我绕到赵大爷身后,

试图从腋下环抱住他。但他太胖了,一身***腻的汗水,加上一百八十斤的死沉体重,

我第一次差点没抱住。“赵鹏!别愣着!帮我扶住他!”我吼道。赵鹏这才如梦初醒,

手忙脚乱地扶住他爹快要瘫软的身体。我深吸一口气,左手握拳,右手包住左拳,

顶在赵大爷的肚脐和胸骨之间。海姆立克急救法,利用肺部残留气体形成气流冲击,

把异物顶出来。但这需要巨大的爆发力。“一!二!三!”我咬着牙,

用尽全身的力气向后上方冲击。一下。赵大爷没反应,只是身体剧烈抽搐。两下。

我的胳膊酸得像灌了铅,汗水流进眼睛里,辣得生疼。三下,四下,

五下……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我感觉自己的肺都要炸了,赵大爷的身体越来越沉,

那是生命正在流逝的重量。“出来啊!给我出来啊!”我在心里怒吼,

把这辈子所有的力气都凝聚在双臂上,猛地来了最后一下狠的。

“哇——”一声惊天动地的呕吐声。一块拳头大小、还没嚼烂的红烧肉,

混杂着粘稠的胃液、半消化的面条和啤酒,像喷泉一样喷涌而出。喷了我一身。

我那件刚买不到一周、花了三千块钱准备去见客户的阿玛尼白衬衫,

瞬间变成了一块散发着酸臭味的抹布。赵大爷“呼”地吸进了一大口空气,

那声音就像溺水的人浮出水面。他瘫软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脸色慢慢恢复了血色。活了。

我一**坐在满是油污的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双手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

那是脱力后的生理反应。周围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小伙子好样的!”“真厉害啊!

神医啊!”“这可是救了一条命啊!”赵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抱着我的大腿,

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陈哥!陈默大哥!你是我们赵家的恩人啊!”“没有你我爸就没了!

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以后你有什么事,吱一声,我赵鹏上刀山下火海绝不皱眉头!

”他抓着我满是油污的手,要往自己脸上贴,要给我磕头。我虽然累得半死,

虽然心疼我的衬衫,但那一刻,看着赵大爷恢复生机的脸,听着周围人的赞美,

我心里涌起一股巨大的暖流。我笑着把赵鹏扶起来:“邻里邻居的,说什么呢。人没事就好,

没事就好。”那天晚上回家,我洗了整整三遍澡,才把那股酸臭味洗掉。

女朋友小雅看着我报废的衬衫,虽然嘴上埋怨我乱花钱,但眼里全是崇拜的光。“陈默,

你真棒,是个英雄。”她亲了我一口。那一晚,我做梦都是甜的。2善意的绞索我以为,

这就是善良的回报。我以为,这世间好人终有好报。直到第二天下午,

那两名警察走进我的公司会议室。“陈默先生,我们是城南***的。

”警察出示证件的时候,我还以为是赵鹏要给我送锦旗,搞得这么隆重。

我正准备笑着起身迎接,却看到了警察严肃得有些冰冷的脸。“有人报警称你故意伤害,

导致他人重伤。请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那一瞬间,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

正准备跟我签合同的大客户,手里的钢笔停在半空,眼神变得惊疑不定。

老板的脸瞬间沉了下来。“警察同志,是不是搞错了?陈默昨天刚救了人啊。

”我同事帮我解释。“没搞错。”警察看我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

“报警人就是被救者的家属,赵鹏。”警车里,手铐虽然没戴在我手上,

但我感觉心上已经被锁上了一道沉重的枷锁。我不明白。我救了他爹的命,

他为什么要告我故意伤害?到了***,当我看到那份《法医临床司法鉴定意见书》时,

我感觉天旋地转。鉴定结果:赵某某(赵大爷),右侧第4、5、6肋骨骨折,胸骨挫伤。

损伤程度评定为:轻伤二级。而此时的赵鹏,正翘着二郎腿坐在调解室的椅子上,

嘴里叼着根烟,一脸的横肉随着他的抖腿一颤一颤。

昨天那个痛哭流涕、要给我下跪的孝子不见了。“警察同志,你们看看!这是人干的事吗?

”赵鹏指着桌子上的CT片子,嗓门大得像破锣。“我爸七十岁了!七十岁的老人啊!

本来就有骨质疏松,他下手没轻没重的,咔嚓一下就给按断了三根!三根啊!

”他夸张地比划着:“医生说了,这骨折搞不好会**肺里,那是会死人的!

他这哪里是救人,分明就是想杀人!”我气得浑身血液逆流,猛地拍案而起。“赵鹏!

你还要不要脸?那是海姆立克急救法!那是冲击腹部!不用力怎么把东西冲出来?

不冲出来你爸当时就死了!”“你爸那么胖,我不用全力根本没效果!

你当时不也在旁边看着吗?你不是还喊加油吗?”赵鹏斜了我一眼,吐出一口烟圈,

冷笑一声。“少跟我扯那些没用的洋词儿。我就认结果。”“结果就是,

我爸现在躺在医院里哼哼,疼得睡不着觉。医药费、护工费、营养费,还得有人误工费。

”他伸出一只手,五根手指张开,在我面前晃了晃。“十万。少一分都不行。”“十万?

你怎么不去抢!”我吼道。“抢?这可是合法的索赔。”赵鹏从鼻孔里哼出一声,“陈默,

我查过你了。你在外企上班,一个月两三万工资。十万块对你来说不是小钱吗?

你这种有钱人,花点钱买个好名声怎么了?”“再说了,你是医生吗?你有行医资格证吗?

”赵鹏突然凑近我,那张油腻的脸几乎贴到我的鼻子上,眼神恶毒。“我咨询过律师了。

你没有执业***,擅自进行医疗操作,造成患者严重身体损害。这叫‘非法行医’!

我要是告到法院,你不仅要赔钱,还得坐牢!你那外企的工作,还能保得住吗?”这一句话,

像一把尖刀,精准地捅进了我的软肋。我确实只有红十字会的急救员证,不是医生。

虽然在法律上,这属于“紧急避险”,不用承担刑事责任。但——旁边的老***把他拉开了,

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小伙子,我是相信你是好心的。监控我们也看了,

确实是急救。”“但是……”***顿了顿,“客观结果确实造成了老人轻伤。

现在法律在这一块……比较复杂。如果对方咬死不松口,天天去你公司闹,去法院起诉,

你这个官司打起来,旷日持久,精力和名誉损失……”“而且,舆论这种东西,你也知道。

他要是去网上发个视频,截取你用力按压的片段,说你打老人,你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的话很现实,也很残酷。我是个普通人,我要上班,要还房贷,要准备结婚。

我耗不起。“十万,给钱,签谅解书,这事翻篇。”赵鹏在旁边补了一刀,

“不然明天我就带我爸去你们公司门口躺着,拉横幅,让你出名。

”那是一个成年人最崩溃的时刻。不是因为没钱,而是因为你的善良,被人扔在地上踩碎了,

还要吐上一口浓痰。我颤抖着手,拿出了手机。那十万块,是我存了一年,

准备给小雅买钻戒的钱。输入支付密码的时候,我的手指重得像灌了铅。滴。转账成功。

赵鹏看到钱到账,瞬间变了脸。他又变回了那个“好邻居”的样子,笑嘻嘻地把烟递给我。

“哎呀,陈哥,早这么痛快不就完了嘛!都是误会,误会!”他数着手机里的零,

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让我一阵反胃。临走时,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凑到我耳边,

低声说了一句让我这辈子都忘不了的话“陈默,你也别觉得冤。这年头,好人就是用来坑的。

谁让你傻呢?以后学聪明点,没那个金刚钻,别揽瓷器活。”那天走出***,

外面的阳光很刺眼,我却觉得浑身冰冷,如坠冰窟。赵鹏拿了钱,并没有像承诺的那样闭嘴。

相反,他为了炫耀自己的“战绩”,或者纯粹是为了掩盖自己讹人的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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