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红本与冷灶1983年的冬天,北风跟刀子似的刮过家属院的白***,
卷起地上的碎雪沫子,打在玻璃窗上噼啪作响。苏晴揣着刚领的红本本,指尖冻得发红,
却还是紧紧攥着那方小小的硬纸壳,指腹摩挲着上面烫金的“结婚证”三个字,
心里像揣了块浸了冰的棉絮,又沉又凉。旁边的陈峰把军大衣的领子竖得更高,
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线条硬朗的下颌和紧抿的薄唇。他刚从部队回来,
军装上的褶皱还没完全熨平,肩章上的星徽在灰蒙蒙的天光下闪着冷光。从民政局出来一路,
他没说过一句话,脚步迈得又大又快,苏晴几乎要小跑才能跟上。“陈峰同志,
”苏晴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些发飘,“咱……回家吧?”陈峰脚步顿了顿,
侧过脸看她。他的眼睛很深,像结了冰的湖面,没什么温度,“回哪个家?
”苏晴被问得一噎。按说领了证,就该回他分配的家属房。可这话从他嘴里问出来,
带着股子嘲讽的意味,让她喉咙发紧。这门婚事是双方父母敲定的。
陈家老爷子和苏家父亲是老战友,当年在战场上结下过过命的交情。陈峰他爸早逝,
老爷子一手把他拉扯大,送他去了部队,如今在团里当个小连长,前途无量。
苏晴高中毕业后没考上大学,在街道办的纺织厂当女工,性子温顺,手脚勤快,
是街坊邻里眼里的好姑娘。两家老爷子一碰头,觉得门当户对,又是知根知底的,
当即拍板定了下来。陈峰一开始是不同意的,架不住老爷子拍着炕桌骂他“不孝”,
说他“脑子里净是些不切实际的东西”,最后只能点头应下。苏晴知道他不情愿。
从定亲到领证,他看她的眼神里从来没有过温度,像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她也听说过,他心里装着一个人,是他老家的邻居妹妹,叫林薇薇,
听说长得像画里的人一样,还考上了大学,是他们那片第一个女大学生。
陈峰对林薇薇的心思,几乎是公开的秘密。要不是林薇薇的父母觉得陈峰只是个当兵的,
配不上他们大学生女儿,说不定现在站在他身边的,就不是自己了。家属房在三楼,
一室一厅,带着个小小的阳台。房子是新粉刷过的,墙壁雪白雪白,地上铺着水泥地,
扫得干干净净。家具不多,一张木板床,一个掉了漆的衣柜,一张方桌,四把椅子,
都是部队统一配的。苏晴放下手里的布包,
从里面拿出她带来的东西:一个印着红牡丹的搪瓷脸盆,一条蓝格子的毛巾,
还有一个她自己绣的枕套,上面绣着一对戏水的鸳鸯。她把东西一一摆好,转身想去烧水,
却看到陈峰坐在椅子上,眉头紧锁地抽着烟,地上已经落了好几个烟蒂。“我去烧点水吧。
”苏晴轻声说,拿起墙角的煤炉。陈峰没说话,只是把烟摁灭在桌角的空罐头瓶里。
苏晴生好炉子,添了煤,看着火苗“轰”地一下窜起来,心里却没觉得暖和。她知道,
这屋里的冷,不是炉火能驱散的。晚上吃饭,桌上摆着苏晴从家里带来的馒头,
还有一碟咸菜,一碗白菜汤。陈峰没动筷子,只是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吃点吧,
”苏晴把一个馒头递到他面前,“忙活一天了。”陈峰抬手挡开,声音沉得像冰,“我不饿。
”苏晴的手僵在半空,馒头的热气透过薄薄的塑料袋传到她手上,烫得她有些发疼。
她默默地把馒头放回去,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喝着白菜汤。汤很淡,没什么味道,
就像她此刻的心情。夜里,苏晴躺在床的最里面,背对着陈峰。床很窄,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气息,带着淡淡的烟草味和部队特有的肥皂味。
她紧张得浑身僵硬,大气都不敢喘。陈峰也没动,就那么躺着,呼吸均匀,像是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苏晴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忽然听到陈峰低低地说了一句,声音很轻,
却像针一样扎进她耳朵里。“你不是她。”苏晴的心猛地一沉,瞬间清醒过来。
她知道他说的是谁。眼泪忍不住涌了上来,她赶紧闭上眼睛,用力眨了眨,把眼泪逼了回去。
她告诉自己,苏晴,你早该知道的。这就是你的命。第二天一早,陈峰就回了部队。临走前,
他留下二十块钱和几斤粮票,扔在桌上,没看苏晴一眼,“我在部队住,没事不用找我。
”门“砰”地一声关上,屋里又只剩下苏晴一个人。她看着桌上的钱和粮票,
像看着一份施舍。她咬了咬嘴唇,把钱和粮票仔细地收进抽屉里,然后开始收拾屋子。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陈峰很少回来,偶尔回来一次,也是待不了几个小时就走。
他们之间没什么话可说,家里的气氛总是冷冰冰的。苏晴每天按时去纺织厂上班,
下班回来就买菜做饭,把小家收拾得干干净净。她知道陈峰不爱吃辣,
做菜从来都不放辣椒;知道他有晚上喝水的习惯,
每晚都会在他的床头柜上放一杯凉好的开水,尽管他很少回来睡。她像一颗沉默的向日葵,
努力地朝着那一点点微弱的光,希望能等到他的回头。厂里的同事知道她嫁给了军官,
都羡慕她好福气。只有苏晴自己知道,这福气背后,藏着多少委屈和心酸。有一次,
同车间的李大姐看她总是闷闷不乐的,忍不住问她:“小苏,你家陈连长对你不好吗?
”苏晴赶紧摇摇头,挤出一个笑容,“挺好的,他就是忙。”李大姐叹了口气,
拍了拍她的肩膀,“男人嘛,事业为重。不过夫妻之间,还是得多沟通。”苏晴点点头,
心里却像被什么堵住了。沟通?他们连说话的机会都很少。这天,苏晴下班回来,
刚走到家属院门口,就看到一个穿着时髦连衣裙的年轻女孩站在那里,
手里拎着一个精致的皮箱,正四处张望着,像是在找人。那女孩长得确实漂亮,皮肤白皙,
眼睛很大,梳着当时最流行的披肩发,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城市姑娘的洋气。
苏晴心里莫名地咯噔一下,正想绕开,那女孩却看到了她,主动走了过来,
脸上带着甜美的笑容,“大姐,请问陈峰住在这里吗?”苏晴的脚步顿住了,
看着女孩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半天说不出话来。陈峰……她找陈峰。
而且,听她的语气,似乎和陈峰很熟。苏晴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
“你找他有什么事?”女孩笑了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我是他的朋友,从老家来的,
想给他一个惊喜。”朋友?从老家来的?苏晴的脑子里瞬间闪过一个名字——林薇薇。难道,
她就是林薇薇?2白月光与蚊子血苏晴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笑靥如花的林薇薇,
只觉得手脚冰凉。阳光明明很好,落在身上却没有一点温度。“他……他在部队,
可能要晚上才回来。”苏晴的声音有些干涩。林薇薇脸上的笑容淡了些,
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没关系,我可以在这里等他。
”她说着,指了指旁边的石凳,“大姐,你知道他住哪一间吗?我能不能先去他屋里等?
”苏晴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她凭什么去他屋里等?那也是她的家。
可看着林薇薇那双带着期盼的眼睛,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想起陈峰提起林薇薇时,那从未有过的温柔语气,心里清楚,眼前这个女孩,
在陈峰心里的分量,是自己远远比不上的。“在三楼,左手边那间。
”苏晴最终还是报了门牌号,声音低得像蚊子叫。“谢谢你啊大姐。”林薇薇开心地笑了,
拎起皮箱就往楼道里走,走了两步,又回过头,上下打量了苏晴一眼,好奇地问,“大姐,
你也是住在这院里的吗?”苏晴攥紧了手里的布包,指节泛白,“嗯,我住那间。
”林薇薇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
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她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转身上了楼。苏晴站在原地,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一起涌了上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打开门,看到林薇薇已经坐在了屋里的椅子上,
正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小小的家。看到苏晴进来,林薇薇站起身,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
“不好意思啊大姐,没经过你同意就进来了。”苏晴没说话,换了鞋,把布包放在桌上。
林薇薇似乎看出了她的不自在,主动开口说道:“我叫林薇薇,是陈峰的邻居,
从小一起长大的。”她顿了顿,像是不经意地补充了一句,“我们感情一直很好。
”苏晴低着头,看着地上的水泥地,“我知道。”“你知道?”林薇薇有些惊讶。
“陈峰……提起过你。”苏晴的声音很轻。林薇薇的眼睛亮了一下,
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是吗?他跟你说什么了?”苏晴抬起头,看着她,
忽然觉得有些可笑。这个女孩,明知道自己是陈峰的妻子,
却还在这里宣示着她和陈峰的“感情好”,她到底是天真,还是故意的?“没说什么。
”苏晴淡淡地说,“你坐吧,我去烧点水。”她转身走向煤炉,避开了林薇薇探究的目光。
林薇薇看着苏晴的背影,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屑。
她早就听说陈峰被家里逼着娶了个纺织厂的女工,心里一直憋着气。
这次她借着放暑假的名义,特意从学校跑过来,就是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
敢占她林薇薇看中的男人。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个土里土气、唯唯诺诺的女人,
跟她根本没法比。林薇薇在屋里转了转,看到桌上放着的那个绣着鸳鸯的枕套,嘴角撇了撇,
“这枕套是你绣的?挺……朴素的。”苏晴正在往水壶里倒水,闻言手顿了顿,没回头,
“嗯,闲着没事绣的。”“陈峰以前最不喜欢这种花花草草的东西了,”林薇薇像是在回忆,
“他说看着俗气。”苏晴的心猛地一缩,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她默默地把水壶放在炉子上,火苗***锅底,发出“滋滋”的声响。是啊,他不喜欢,
所以他从来没正眼看过这个枕套。下午的时候,林薇薇从皮箱里拿出一件时髦的的确良衬衫,
还有一条喇叭裤,在身上比划着,“大姐,你看我穿这件好看吗?这是我在上海买的,
今年最流行的款式。”苏晴看了一眼,那衬衫是天蓝色的,喇叭裤是白色的,确实很洋气。
她点点头,“好看。”“陈峰肯定也会喜欢的。”林薇薇笑眯眯地说,眼神里充满了自信。
苏晴没说话,低头继续择着手里的青菜。晚饭前,陈峰回来了。一进门,看到屋里的林薇薇,
他愣住了,眼神里充满了惊讶,“薇薇?你怎么来了?”他的声音里,
带着苏晴从未听过的惊喜和温柔。林薇薇看到陈峰,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像看到了主人的小狗,几步跑过去,脸上带着委屈又欣喜的表情,“陈峰哥,我放暑假了,
就想来看看你。”“你这丫头,怎么不提前说一声?”陈峰的语气里带着责备,
眼神里却满是宠溺,“我好去接你啊。”“我想给你个惊喜嘛。
”林薇薇撒娇似的晃了晃他的胳膊。他们俩站在那里,旁若无人地说着话,
仿佛这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苏晴就像个透明的影子。苏晴默默地端着炒好的菜放在桌上,
“吃饭吧。”陈峰这才像是注意到苏晴,眼神淡了下来,“嗯。
”林薇薇也像是才想起苏晴的存在,笑着说:“陈峰哥,这位大姐做的菜闻起来好香啊。
”陈峰看了一眼桌上的两菜一汤:炒青菜,西红柿炒鸡蛋,还有一碗紫菜蛋花汤。
都是些再普通不过的家常菜。“你要是吃不惯,我带你出去吃。”陈峰对林薇薇说。
林薇薇摇摇头,“不用不用,挺好的,我在家也经常自己做饭。”她说着,主动拿起碗筷,
给陈峰盛了一碗饭,“陈峰哥,你快尝尝。”陈峰接过碗,拿起筷子,
夹了一口西红柿炒鸡蛋。苏晴看着他,心里有些紧张。她知道陈峰喜欢吃西红柿炒鸡蛋,
特意多放了点糖。可陈峰嚼了两下,眉头却皱了起来,“太甜了。
”苏晴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林薇薇赶紧说:“陈峰哥,你忘了?
我以前给你做西红柿炒鸡蛋,你说我放的糖刚刚好。”陈峰的眼神柔和下来,“嗯,
你做的好吃。”苏晴坐在那里,手里的筷子像是有千斤重,怎么也送不到嘴边。原来,
不是他不喜欢甜的,只是不喜欢她做的。这顿饭,苏晴吃得味同嚼蜡。
陈峰和林薇薇有说有笑,聊的都是他们小时候的趣事,那些回忆里没有她,她插不上一句话,
只能默默地低头扒着碗里的饭。吃完饭,林薇薇主动站起来收拾碗筷,“大姐,我来洗吧,
你累了一天了。”“不用。”苏晴抢先一步把碗筷拿到厨房。她不想看到林薇薇在这个家里,
做着本该是她做的事情。厨房很小,苏晴站在水池边,哗哗地流着水,却没心思洗碗。
她能听到客厅里传来陈峰和林薇薇的笑声,那笑声像针一样,扎得她耳朵疼。她不明白,
林薇薇明明知道陈峰已经结婚了,为什么还要来这里?为什么还要在她面前,
和陈峰那么亲密?洗完碗出来,苏晴看到林薇薇正坐在陈峰旁边,给他削苹果,
动作亲昵自然。陈峰低着头,看着她的手,眼神里的温柔,是苏晴从未见过的。那一刻,
苏晴忽然觉得很累。她默默地走到床边,拿起自己的针线筐,想做点什么转移注意力,
却发现手抖得厉害,连针都穿不进去。“陈峰哥,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
”林薇薇把削好的苹果递给陈峰,脸上带着羞涩的笑容。“什么好消息?”陈峰接过苹果,
咬了一口。“我爸妈同意我们在一起了。”林薇薇的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喜悦,“他们说,
只要你能在部队好好干,以后提了干,就同意我嫁给你。
”苏晴手里的针线“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3破碎的期待陈峰听到林薇薇的话,
整个人都僵住了,手里的苹果差点掉在地上。他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林薇薇,
“你说什么?叔叔阿姨同意了?”林薇薇点点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嗯,
我跟他们说了好久,他们终于松口了。陈峰哥,我们……”“薇薇!”陈峰突然打断她,
眉头紧锁,眼神复杂地看着她,“我已经结婚了。”林薇薇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像是没反应过来,“结婚?结什么婚?陈峰哥,你别跟我开玩笑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那个女人,你是被逼的,对不对?”“那是我爸妈安排的,
我……”陈峰的话有些艰难,“但我确实和苏晴领了证,我们是合法夫妻。
”“合法夫妻又怎么样?”林薇薇的情绪激动起来,声音也拔高了,“你不爱她!
你爱的是我!陈峰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说过要娶我的,你忘了吗?”“我没忘,
”陈峰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一丝疲惫,“但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不能对不起苏晴。
”“对不起她?那我呢?”林薇薇的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我等了你这么多年,
好不容易等到我爸妈同意,你却告诉我你结婚了?陈峰哥,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她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陈峰看着她哭,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一样疼。
他一直觉得亏欠林薇薇。当年若不是林家父母嫌他只是个大头兵,棒打鸳鸯,
他也不会在老爷子的逼迫下同意这门婚事。如今林薇薇带着希望而来,
他却只能给她这样的答复,喉咙像是被堵住,半天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苏晴坐在床边,
指尖攥着床单,布料被捏出深深的褶皱。客厅里的争吵像钝刀子割肉,一下下剐着她的心。
原来在他心里,"对不起"这三个字竟如此轻易就能说出口,可这份歉意里,
从来没有她的位置。"我不管!"林薇薇突然抹掉眼泪,眼神里带着孤注一掷的执拗,
"我不承认她!陈峰哥,你跟她离婚,我们回老家结婚,好不好?"陈峰猛地站起身,
军装上的纽扣被扯得发出声响:"薇薇,你别胡闹!婚姻不是儿戏,我是军人,
更不能做这种不负责任的事!""责任?"林薇薇冷笑一声,目光扫过角落里的苏晴,
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那你对我就没有责任吗?当年你亲口说的,
等我大学毕业就风风光光娶我,这些话都喂了狗吗?"陈峰被问得哑口无言,
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确实说过那些话,在无数个星空下,对着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
许下过最郑重的承诺。可承诺在现实面前,终究成了易碎的泡影。苏晴终于站起身,
脚步有些发飘地走到他们面前。她看着林薇薇,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林同志,
陈峰说得对,我们已经领证了。你是大学生,该懂道理,就别再为难他了。""我为难他?
"林薇薇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占了我的位置,还好意思说我为难他?要不是你,
我们早就在一起了!""够了!"陈峰厉声喝止,额头上青筋暴起,"薇薇,
你明天就回老家去!"林薇薇没想到陈峰会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愣了一下,
眼泪又掉了下来:"陈峰哥,你为了她凶我?"陈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
眼神里只剩下疲惫:"这跟谁都没关系,是我对不起你,但我不能再错下去了。
"林薇薇看着他决绝的样子,心里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她猛地抓起沙发上的包,
转身就往外跑,跑到门口时,又回过头看了苏晴一眼,那眼神里的怨恨,像冰锥一样刺人。
门被重重地摔上,屋里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沉重的呼吸声。陈峰走到桌边,
拿起桌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气喝了下去。他转过身,看着苏晴,嘴唇动了动,
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转身进了里屋。苏晴站在原地,
看着紧闭的房门,忽然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她缓缓地蹲下身,把脸埋在膝盖里,
压抑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无声地滑落。这一夜,陈峰没有再出来。
苏晴就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一夜,直到天快亮时,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第二天醒来时,
屋里已经没人了。桌上放着一张纸条,是陈峰的字迹,龙飞凤舞:"部队有任务,归期不定。
"没有道歉,没有解释,仿佛昨晚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苏晴拿起纸条,看了许久,
然后默默地叠好,放进了抽屉的最深处。日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甚至比以前更安静了。
陈峰真的很久没回来,苏晴不知道他是真的有任务,还是在刻意回避。纺织厂的活很忙,
苏晴每天都埋头干活,尽量让自己没有时间去想那些烦心事。只是偶尔闲下来时,
心里还是会空落落的。李大姐看她越来越瘦,总是变着法子给她带些吃的。"小苏,
你这样不行啊,"李大姐看着她眼下的青黑,心疼地说,"男人不在家,更要好好照顾自己。
"苏晴笑着点点头,眼眶却有些发热。在这个陌生的家属院里,李大姐是唯一给她温暖的人。
这天苏晴下班回来,刚走到楼道口,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是陈峰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