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驰盯着手机屏幕,呼吸都停了半拍。
今天是林晚“休假”的第二年整。
两年前,他刚从一次特大泥石流救援现场下来,一身泥污,满心疲惫,接到了未婚妻林晚的电话。
她说,她要给自己放一个很长很长的假。
两年。
江驰当时以为自己听错了。
“两年?你去哪儿?”
“一个很美的地方,山清水秀,跟仙境一样。我想好好画画,找找灵感。”
林晚是个画家,性子温软,追求浪漫。
江驰理解。
作为国家救援队的副队长,他常年奔波在各种灾难现场,聚少离多是常态。
能陪她的时间,少得可怜。
他心中有愧。
“好,你去吧,注意安全,钱够不够?”
他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他想,他给不了她陪伴,至少能给她自由。
这两年,林晚的朋友圈成了他唯一的慰藉。
今天在雪山,明天在海边。
照片里的她,笑容依旧甜美,背景永远是美不胜收的风景。
每一张照片下面,江驰都会雷打不动地评论。
“穿厚点,别冻着。”
“海边风大,早点回去。”
“又瘦了,好好吃饭。”
林晚很少回复,偶尔会点个赞。
队友们都笑他,说嫂子这是把他当电子宠物养了。
江驰不在乎。
只要她开心,就好。
可今天,这个两年期限已到的日子,他从早上等到现在,没有电话,没有信息。
朋友圈也停在了三天前,一张在古镇拍的黄昏照。
江驰心里的那点不安,像是被吹了气的气球,越胀越大。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嘟……嘟……”
漫长的等待音,几乎要耗尽他所有的耐心。
就在他以为没人接,准备挂断的时候,电话通了。
“喂?”
不是林晚的声音。
是一个有些沙哑,带着浓重口音的男人声音。
江驰的心猛地一沉。
“我找林晚。”他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
“……她不在。”男人沉默了片刻,含糊地回答。
“她去哪了?”
“不知道。”
男人的回答干脆利落,像是在刻意回避。
“你是谁?为什么她的手机在你这?”江驰的语气带上了审问的意味,这是他在救援现场指挥时才会有的压迫感。
“我……我是她朋友。”男人支支吾吾。
朋友?
林晚的性子,温和内向,除了画画,几乎没什么社交。
她哪来的这种朋友?
江驰正要追问,电话那头忽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
“咿呀……哐当……”
像是老旧木头织布机在晃动,沉重而富有节奏。
紧接着,是一阵稚嫩却清晰的童声。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是《千字文》。
整齐划一,像是在早读。
江驰的眉头狠狠皱起。
林晚去的地方,是她口中的旅游胜ă地,怎么会有这种声音?
这根本不像是度假村或者民宿里该有的动静。
更像……更像某个偏远闭塞的山村。
“让林晚接电话!”江驰的声调陡然拔高。
“她……她真不在!”
男人的声音透着一丝慌乱。
“她去哪了!说!”
“我……”
“砰!”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重重摔在了地上。
然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喂?喂!”
江驰对着手机吼了两声,回应他的只有“嘟嘟”的忙音。
电话被挂断了。
他立刻回拨过去。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冰冷的机械女声,像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
江驰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他放下手机,巨大的休息室里,空气仿佛都变得稀薄。
队友老赵端着泡面路过,看他脸色不对。
“驰哥,怎么了?跟嫂子吵架了?”
江驰没有回答,他脑子里全是刚才听到的声音。
织布机的声音,孩子们读《千字文》的声音,还有那个男人慌乱的谎言。
他再次点开林晚的朋友圈。
雪山、大海、古镇、鲜花……一张张精修过的照片,美得像一幅幅画。
可现在看来,却充满了说不出的诡异。
这些地方,真的存在吗?
还是说,这两年,他一直活在一个巨大的骗局里?
他点开那张最新的古镇黄昏照,将图片放大,再放大。
照片的角落,一个不起眼的木窗上,倒映出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不是举着手机**的林晚。
而是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皮肤黝黑的……男人。
那张脸,依稀就是刚刚电话里那个声音主人的样子。
一股寒意,从江驰的尾椎骨猛地窜上天灵盖。
他猛地站起身,椅子因为他过大的动作,“刺啦”一声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响声。
老赵吓了一跳,“驰哥,你这是要干嘛去?”
江驰抓起椅背上的外套,眼神冷得像冰。
“请假。”
“现在?我们明天还有演练……”
“等不了了。”
他必须马上找到她。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林晚,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