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几时，外面传来细碎的声响，接着一阵青烟从窗户缝隙吹进来。

过了半刻钟。

一个年轻男人颤抖地声音传来：「真的要这样做？她毕竟是将军嫡女。」

另一个中年女人，低声道：「怕什么，没了清白她只能嫁给你，做将军府的女婿，平步青云，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

「万一被发现？」

「畏首畏尾！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你不要，有的是人要！」

「***！」

门被轻轻推开，有个影子蹑手蹑脚摸黑到我床边，刚掀开帐幔，被我一瓷枕精准敲在头上。

来人闷哼一声，上半身倒在床上，没了气息。

这点迷药是药不倒我的。

我抱着瓷枕光脚下地，悄无声息的去打开门。

外面等着的人在自言自语：「何黎啊何黎，你非要回来阻碍我儿前程，别怪我心狠手辣……」

她还没反应过来，也挨了我一瓷枕，倒在地上。

跟她儿子一样倔强，没有立刻死，还有气。

「我……我是你娘，你打杀……亲……娘，天……理不容……」

「你怎么会是我娘呢，你是姜颜姜挚的娘才对啊，大姨母。」

「小贱种，你……果然知道。」

我凑近她耳边轻声：「你不是心心念念挚儿吗，这下可以与他团聚了。」

「你……你杀……了……挚……儿」

她不甘地咽下最后一口气。

……

「老爷，大小姐把夫人杀了。」

我娘的贴身麼麼带着我爹匆匆赶来，鬼哭狼嚎：「老爷你要为夫人做主……」

我爹猛的转头，目光沉沉地盯着麼麼：「你说谁是杀人凶手？」

麼麼呼吸一滞：「大……小姐。」

「这么黑，你怎么看的清楚凶手是谁，分明就是栽赃陷害。来人，把这弑主的恶奴堵上嘴，带下去严加看管！」

我爹话一出，管家带着两个护院进来，拖走了惊恐的麼麼。

只剩我和爹两个人。

我爹沉默了很久：「你太冲动了。」

「爹，这么多年该醒醒了，她不是娘，她也不可能告诉你，我娘在哪里，我娘早就被她们害死了。」

「闭嘴！你娘还活着，一定还活着，等我去接她回家……」

「整整十二年，你到底是不相信娘已经不在人世，还是贪恋偷窃者给你的温柔乡。是后者吧，毕竟你连她的儿子都过继了。」

人心易变，这么多年我爹早已失去初心。

永昌侯府跟何家是皇上赐婚，但任性妄为的侯府千金不喜欢舞刀弄棒、乡野出身的粗鲁武将，跟赴京赶考的俊美穷书生私奔。

为不担欺君之罪，永昌侯府让一岁时跟家人上香走丢、才找回来的二女儿，假装成大女儿嫁入何家。

并对外宣称二女儿长于乡野，野性难驯，不顾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跟外男私奔，堕了永昌侯府的清誉，已被侯府除名。

我娘与姜颜的娘本是双生子，相貌身高一模一样。

我爹只在宴会上，远远见过永昌侯府的小姐几面，话都没说过彼此不了解，不知道侯府换了人嫁给他。

何家人口简单，只有一位老夫人，也是个和善人，不刁难新妇。

我爹和我娘的性格一刚一柔，二人在婚后的相处中渐渐生出感情。

长辈慈祥，夫妻恩爱。

所以我娘婚后过的很幸福。

变故发生在我五岁那年。

永昌侯夫人病重，派人传信思念我娘，让我娘回去小住。

当今圣上重孝道，即便我娘不愿意去永昌侯府，为了我爹的前途也不得不去。

在永昌侯府的那段日子，我娘住进侯夫人的院子侍疾，我住在另外的院子，被侯夫人的心腹麼麼看管。

不管我怎么哭闹，他们都不带我见娘。

后来，我娘终于来接我回家，带着姜颜一起来的。

「阿黎，颜儿的母亲去世，父亲酗酒好赌家道艰难，过的甚是辛苦，往后她同你一样，也是将军府的小姐。」

尽管她的语气神态、举手投足都跟我娘一样。

但我知道，她不是我娘。

回到将军府，我哭着跟爹说回来的不是娘，娘被埋在永昌侯府的后花园，一棵桂花树下。

我钻狗洞去找娘的时候看见了。

我爹悄悄潜入侯府去找，什么都没找到。

爹对家里的「娘」旁敲侧击，处处试探，反而证明了她就是我娘。

姜颜进府后，事事与我争，处处与我比，我也不是个软弱的性子。

她在我这边讨不到好，但她有人撑腰啊。

等我爹回来时，小小的我已经被罚跪祠堂饿了五天，只剩下一口气。

「我娘」假惺惺地哭着扑在我身上：「阿黎，娘不是真的要罚你，只是你性子太野，顶撞父母不睦姐妹，不好好管教，将来会惹出大祸。」

小小的姜颜也跟着哭：「表姐，我错了，我不吃鸡腿了，我也没有跟你抢姨母，你随便打骂，我都不会还手。」

京城里面开始有人传我忤逆不孝、欺凌弱小。

我爹当时政务繁忙，祖母也年事已高，都没精力管我，决定把我送去庄子上。

走的那天我哭的很伤心求爹不要送我走：「爹，阿黎是好孩子，阿黎没说谎话，她不是我娘。」

我爹蹲下来摸我的头：「阿黎，爹相信你，但是爹要留着她找到你娘。」

……

「你说留着她，是为了找我娘的线索，可这么多年我娘一点消息都没有。把自己的亲女儿送走，接回仇人的孩子养，还想把整个家族都交给仇人的儿子，爹，我和我娘在你心里面已经没有位置了吗？」

「我……」

我爹颓然的低下头：「阿黎，爹对不起你娘，更对不起你，爹会补偿你。」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