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剧烈的消毒水气味冲入鼻腔,我眼皮沉重地睁开,映入眼帘的是病房惨白的天花板。
小腹处传来一阵阵空落落的钝痛,我心里猛地一沉,手下意识地抚上肚子,
那里平坦得让我心慌。“明月,你醒了?”丈夫江涛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带着一丝疲惫和沙哑。他紧紧握着我的手,眼圈是红的。还不等我开口询问孩子,
病房门就被猛地推开,婆婆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
脸上带着急切和最后的期盼:“医生怎么说?孩子保住了没?是男是女看清楚没有?
”她的话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在我心上。我闭上眼,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浸湿了枕头。
这时,护士拿着记录本走了进来,语气平静而带着职业性的遗憾:“家属都到了?
病人戚明月,因外力击打和不当药物导致流产,送来时胎儿已经停止心跳。
我们尽了最大努力,很抱歉,孩子没保住。”护士顿了顿,翻看了一下记录,
补充了那句如同最终审判的话。“引产下来的胎儿,根据形态判断,确实是个男胎。
”“男……男胎?!”婆婆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她像被雷劈中一样僵在原地,
眼睛瞪得溜圆,嘴唇哆嗦着,反复念叨着:“男孩?真的是个男孩?
我的大孙子……我的大孙子啊!”下一秒,她猛地转过头,
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没有半分对我的心疼和愧疚,只有滔天的怨恨和指责,
手指几乎要戳到我的脸上:“是你!都是你这个不争气的扫把星!连个孩子都保不住!
白白断送了我的金孙!我们江家三代单传,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进门!
你赔我的孙子!你赔我!”她捶胸顿足,哭天抢地,仿佛失去了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我。“妈!你够了!”江涛猛地站起来,挡在我床前,
他脸上是压抑不住的怒火和荒谬感,“这跟明月有什么关系!是那个什么***仙姑害的!
是你非要信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硬把明月拉去灌什么符水、打什么鞭子,才会出这种事!
明月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她为了这个孩子吃了多少苦,你不知道吗?!”“我怎么够了?!
”婆婆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尖利得刺耳。“我还不是为了你们**家传宗接代!
谁知道她这么娇气,几鞭子都受不住?那仙姑说了,心诚则灵,肯定是她心里不诚,
抵触仙姑,才把孩子的福气折腾没了!”她完全陷入了自己的逻辑闭环,
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我身上,对江涛的指责充耳不闻。江涛气得浑身发抖,
指着门外:“受害者?你看看明月现在成什么样子了!那个仙姑是骗子!是杀人凶手!
警察都把她抓起来了!你醒醒吧!”“什么骗子!那是真神仙!是你们心不诚!
”婆婆蛮横地打断他,随即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扑到江涛身边,
紧紧抓住他的胳膊,声音忽然带上了哭腔,打起了亲情牌。“小涛,我的儿啊!妈知道错了,
妈也是太想要个孙子了……现在孙子没了,妈这心里跟刀绞一样啊!但是没关系,
仙姑……不,我认识的那个大师本事大,她一定有办法!她说了,只要诚心,还能再怀上的,
下次一定是个男娃!我们让明月好好养身体,再去找大师求个法……”“够了!
”江涛猛地甩开她的手,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失望和疲惫,他看着眼前执迷不悟的母亲,
只觉得一阵深深的无力感席卷全身。道理讲不通,事实摆眼前,
她却依然沉浸在那套封建迷信的荒唐逻辑里,
甚至还想把刚刚从鬼门关走了一圈的妻子再次推向那个深渊。
亲情如同一张沉重的网裹挟着他,一边是刚刚失去孩子、身心受创的妻子,
一边是胡搅蛮缠、难以理喻的母亲。他张了张嘴,想再说些什么,
最终所有的话语都化为了喉间一声压抑的低吼。“我看你是疯了!无可救药!
”他再也无法忍受这令人窒息的气氛,猛地转身,一拳狠狠砸在病房冰冷的门板上,
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震得墙壁似乎都颤了颤。然后,他头也不回地拉开门,
大步冲了出去,将那歇斯底里的哭喊和荒谬绝伦的言论彻底隔绝在身后。
病房里瞬间只剩下婆婆低一声高一声的呜咽,以及我死寂般的沉默。
小腹的空痛和心里的冰冷交织在一起。我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婆婆那句“再去找大师”像毒蛇一样钻进我的耳朵。我知道,这件事,远远没有结束。
5、在我出院回家休养,依旧沉浸在丧子之痛中时,
她竟又偷偷联系上了那个所谓的“仙姑”。不知她用了什么方法,
或许是赌咒发誓上次是意外,或许是又许诺了更多钱财,那仙姑竟同意再次“作法”。
这一次,婆婆学“乖”了。她没有大张旗鼓地来拉扯我,而是趁江涛因工作暂时离家,
我因身心俱疲昏昏沉沉睡午觉时,带着两个远房亲戚,强行将我裹挟出了家门。我身体虚弱,
反抗微弱如同蜉蝣撼树,
只能任由他们将我再次带到了那栋陈旧的、散发着腐朽气息的自建房前。
熟悉的劣质香烛味混杂着更浓重的霉味扑面而来,让我一阵阵反胃。
屋内景象比上次更加破败,仙姑依旧端坐在昏暗处,那张干瘪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只有一双浑浊的眼睛在阴影里闪着算计的光。那个四肢扭曲的畸形男人也还在,
像一尊沉默而诡异的守护雕像,堵在门口。“仙姑!人我带来了!
”婆婆语气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急切,她把我往前一推,我踉跄着几乎摔倒,
“上次是我们心不诚,这次您放心,我一定按您说的做,只求您再施仙法,
让我儿媳赶紧怀上男胎!”仙姑慢悠悠地抬起眼皮,扫了我一眼,
那眼神冰冷得像毒蛇的信子。她没说话,
只是从身后摸出一个看起来更脏、花纹更诡异的陶碗,
里面是黑乎乎、粘稠得如同泥浆的药汁,散发着一股难以形容的腥臭气。“这是‘招子汤’,
喝下它,三个月内必怀男胎。”仙姑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不过,
这次需要以至亲之血为引,效果才最佳。”婆婆一愣,随即毫不犹豫地伸出手:“用我的!
用我的血!”仙姑却摇了摇头,枯瘦的手指直指向我:“不,要她的。母体之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