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呆呆地看着周屿,嘴巴张了张,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赔命?
他……他是认真的吗?
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周屿就那么冷冷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只有一片死寂。
那是一种彻底的,不留任何余地的绝望。
苏念被这种眼神看得心头发毛。
她开始意识到,事情可能真的不像她想的那么简单。
周屿,好像真的要跟她离婚。
不,不可以!
她不能离婚!
嫁给周屿,是她这辈子最得意的事情。周屿年轻有为,自己开公司,长得又帅,对她更是百依百顺。
她所有的朋友都羡慕她。
如果离婚了,她会成为所有人的笑柄!
“阿屿……”
苏念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一丝哀求。
她试图去拉周屿的衣袖,就像以前无数次她犯了小错时那样。
只要她撒撒娇,服个软,周屿总是会心软的。
但这一次,周屿却像是躲避瘟疫一样,猛地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她的触碰。
他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别碰我。”
冰冷的三个字,像三根针,狠狠地扎进了苏念的心里。
她的手僵在了半空中,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我……我真的知道错了。”她带着哭腔,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我不知道那块布对妈那么重要,如果我知道,我绝对不会碰它的。”
“你不知道?”周屿冷笑一声,眼里的嘲讽更浓了。
“苏念,你嫁到我们家三年了。那块云锦就放在妈卧室最显眼的那个红木箱子里,上面还上了锁。我跟你说过多少次,那个箱子里的东西,谁都不能碰。”
“你敢说,你不知道?”
苏念的脸色更白了。
她当然知道。
周屿确实跟她说过。
但她没放在心上。
在她看来,一个破箱子里能有什么好东西?不就是李兰那个老太婆故作玄虚吗?
那天她看到李兰小心翼翼地把那块布拿出来擦拭,阳光下,那布料流光溢彩,漂亮得不像话。
她一下子就动了心。
她想,这么漂亮的料子,给一个老太婆真是浪费了。
要是做成内衣,穿在自己身上,周屿一定会更爱她的。
于是,她趁着李兰出门买菜的功夫,找了把锤子,直接把锁给砸了。
她以为这只是一件小事。
就像她以前偷偷穿周屿的衬衫,用他的**版香水一样。
周屿最多说她两句,最后还是会无奈又宠溺地原谅她。
可她没想到,这次的后果会这么严重。
“我……我当时就是鬼迷心窍了……”苏念还在试图辩解,“我只是……只是太想给你一个惊喜了……”
“惊喜?”周屿重复着这个词,脸上的表情扭曲了一下。
“是啊,真是个天大的惊喜。”
“一个让我妈躺进抢救室,一个让我们十年感情毁于一旦的惊喜。”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疲惫和决绝。
“苏念,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
“明天上午九点,民政局门口见。”
“如果你不来,我会直接走法律程序。”
说完,他不再看她一眼,转身走回病床边,仿佛她是空气。
苏-念彻底懵了。
走法律程序?
他来真的?
不!
她绝对不能离婚!
“周屿!”她不管不顾地冲了过去,从背后死死地抱住他,“我不要离婚!我不要!”
“我爱你啊!你怎么能因为这点小事就不要我了?”
“你忘了我们以前有多好了吗?你忘了你说过要爱我一辈子,照顾我一辈子的吗?”
她哭得撕心裂肺,试图用过去的情分来唤醒他的心软。
周屿的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
他没有挣扎,也没有回头,只是任由她抱着。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
“苏念,你知道吗?”
“我爸去世的时候,我妈哭得晕过去好几次。医生说,她可能撑不住了。”
“后来,有人送来了那块云锦,说是我爸生前特意为她求的。”
“从那天起,我妈每天晚上都要抱着那块布才能睡着。她说,抱着它,就像我爸还在身边。”
“那块布,是她的护身符,也是她的命。”
“我曾经以为,你嫁给我,就会和我一起,守护她的命。”
“但我错了。”
周屿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重锤,一下下地砸在苏念的心上。
“你不是在剪那块布。”
“你是在剪我妈的命,也是在剪我们之间最后的情分。”
他顿了顿,然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根一根地,掰开了她紧扣在自己腰上的手指。
“所以,苏念。”
“放手吧。”
“我们回不去了。”
他的动作决绝,没有一丝留恋。
苏念的手被他掰开,无力地垂下。
她看着周屿宽阔而冷漠的背影,心一点点地沉入谷底。
她知道,这次,他是真的不要她了。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砰”的一声推开。
一对穿着考究的中年夫妇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
是苏念的父母。
“念念!”苏母一进来就看到了哭成泪人的女儿,立刻冲了过来,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我的宝贝女儿,这是谁欺负你了?告诉妈!”
苏父则是一脸威严地看向周屿,眉头紧锁。
“周屿,这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把念念一个人扔在家里,还对她大吼大叫?”
显然,是苏念在来的路上,已经向他们哭诉过了。
只不过,在她的版本里,自己只是犯了个无伤大雅的小错,而周屿却小题大做,不仅要跟她离婚,还对她动了手。
苏念一看到自己的父母,委屈顿时找到了宣泄口,哭得更凶了。
“爸,妈!周屿他要跟我离婚!就因为我用了他妈一块破布!”
“他还打我!”
“破布?”苏父的脸色沉了下来,他看向病床上的李兰,又看了看周屿,语气里带着一丝质问。
“周屿,我们家念念从小被我们宠到大,没受过什么委“屈。她就算做错了什么,也是无心的。你作为一个男人,怎么能跟她计较,还动手打人,甚至闹到要离婚的地步?”
“亲家母这病,我们也很担心。医药费我们全包了,另外再给一百万作为补偿,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
苏父的语气,带着一种施舍般的高高在上。
在他看来,一百万,足以平息任何事端。
毕竟,一块布而已,能值几个钱?
周屿看着这一家人的嘴脸,听着他们理所当然的话语,只觉得一阵反胃。
他没说话,只是缓缓地,扯了扯嘴角。
那笑容,冰冷而讥诮。
他慢慢地转过身,面对着苏父盛气凌人的脸。
然后,他抬起手,指了指门口。
“带着你的女儿,还有你那一百万。”
“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