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安好芋把最后一口奶茶吸得见底时,手机屏幕恰好亮起,是室友发来的聚餐照片,
画面里三个女孩围着火锅笑靥如花,唯独缺了她。指尖划过屏幕上自己上周拍的证件照,
圆脸被镜头拉得更显饱满,眼角的小雀斑在阳光下无所遁形,
和室友们精致的锁骨、纤细的胳膊比起来,像颗被遗忘在角落的糯米团子。“又胖了两斤。
”她对着体重秤叹气,顺手把刚买的薯片塞进抽屉最底层。从初中开始,
“胖”就像贴在她身上的标签,男生们会笑着喊她“安胖子”,递情书的纸条永远绕着她走,
就连食堂打饭的阿姨,都会下意识多给她一勺菜,笑着说“小姑娘多吃点,长这么壮实好”。
考上外地的大学时,她以为是新的开始。可三个月过去,
她依旧是课堂上坐在后排、图书馆里独自占座、社团活动永远当背景板的那一个。
没有男生会在楼下等她,没有暧昧的消息弹窗,微信列表里除了同学就是家人,
干净得像张白纸。2深秋的夜晚,宿舍里只剩键盘敲击声,安好芋翻来覆去睡不着,
点开微信里几乎被遗忘的漂流瓶功能。看着屏幕上“扔一个”的按钮,
她鬼使神差地输入:“孤独的18岁”瓶子晃晃悠悠沉入虚拟的海,她没抱希望,
转身去刷短视频。半小时后,“有人捞到了你的瓶子”的提示音突然响起。“当你孤单,
你会想起谁?”发信人叫“逸”,头像是一片深蓝色的海。安好芋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
指尖在屏幕上犹豫半天,回了句:“你想不想找个人来陪。”“想。”他回得很快。
安好芋盯着屏幕上那个孤零零的“想”字,指尖悬在输入框上方,半天没落下。
宿舍里的键盘声停了,下铺的室友翻了个身,嘟囔着“别玩手机了,明天早八”,
她慌忙把手机亮度调到最低,像藏起一个见不得光的秘密。“你……也很孤独吗?
”她斟酌着敲下这句话,发送后立刻把手机扣在枕头上,耳朵却竖得老高,
连窗外风吹过梧桐叶的沙沙声都听得一清二楚。提示音隔了两分钟才响起,
短促的“叮咚”声在寂静的宿舍里格外清晰。她几乎是弹起来抓过手机,
屏幕上跳出“逸”的消息:“嗯,像站在空无一人的十字路口,不知道往哪儿走。
”安好芋的心轻轻颤了一下。她从没跟人说过,深夜里看着室友和男朋友视频通话,
看着朋友圈里别人晒的牵手照时,自己心里那种空落落的感觉,就像被全世界落下了。
而这个素未谋面的人,只用一句话就戳中了她的心事。“我也是。”她回得很快,
带着一种找到同类的急切,“在学校里,我就像个透明人。“为什么呢?”“因为我胖啊。
”这几个字敲出来时,安好芋的脸颊有点发烫,像揭开了贴在心上很久的创可贴。
“从小到大都胖,男生们会笑我,女生们聊穿搭、聊暗恋时,也不会带上我。
”屏幕沉默了足足五分钟。安好芋开始后悔,觉得自己太直白,
说不定下一秒对方就会敷衍几句,然后再也不回消息。她正准备撤回,
“逸”的消息跳了出来:“胖怎么了?我认识个朋友,女生,胖乎乎,笑起来特别可爱,
身边人都喜欢她。”“真的吗?”安好芋咬着下唇,指尖划过屏幕上自己的头像。
那是张风景照,她不敢放自己的照片。“当然。”他发来一个笑脸表情,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你肯定有别人没有的优点。那是第一次,
有人告诉安好芋“你有优点”。在此之前,所有人都只看到她的体重:妈妈会说“少吃点,
不然以后嫁不出去”,老师会摸着她的头说“要是能瘦点,肯定更招人喜欢”,
就连食堂阿姨多给的那勺菜,都像在无声地提醒她“你确实该减肥了”。3那天晚上,
他们聊到了凌晨一点。安好芋跟他说初中时被男生堵在走廊里喊“安胖子”,
说高中时鼓起勇气给暗恋的男生递情书,对方却笑着把信还给她,说“你要是瘦二十斤,
我就考虑一下”。“逸”则跟她聊工作上的烦心事,说老板总压榨员工,
说每天对着电脑画图眼睛都快瞎了,却没提一句感情相关的事。安好芋也没问。
她太珍惜这种被倾听的感觉了,像沙漠里的旅人遇到一汪清泉,只顾着汲取温暖,
不敢去想这泉水会不会干涸。第二天醒来,手机里躺着“逸”发来的早安消息:“早,
记得吃早饭,别为了减肥饿肚子。”安好芋盯着屏幕笑了好久,
连室友凑过来问她“发什么春”都没发觉。她麻利地起床,没像往常一样买油条豆浆,
而是去食堂买了一碗小米粥和一个水煮蛋。从今天起,她想试着减肥,不是为了取悦谁,
只是突然想看看,瘦下来的自己会不会不一样。4接下来的日子,
安好芋的生活变得规律起来。每天早上六点半起床,
去操场跑两公里;中午吃少油少盐的减脂餐,拒绝室友递来的炸鸡;晚上写完作业,
就跟着减肥APP做瑜伽。累得想放弃时,就打开和“逸”的聊天框,看看他发来的鼓励。
“今天跑了三公里,比昨天多了一公里!”她拍了张操场的晚霞发给“逸”。“厉害啊,
小芋。”他很快回复,“奖励你看我的猫。”照片里,一只橘色的小猫蜷缩在沙发上,
爪子抱着一个毛线球,眼神懒洋洋的。“它叫可乐,特别懒,除了吃就是睡。
”“逸”的消息跟着过来,“跟你有点像,都很可爱。”“我才不懒呢!
”安好芋噘着嘴回他,心里却甜丝丝的。这是第一次,有人用“可爱”形容她,
而不是“壮实”“憨厚”。暧昧的情愫在日复一日的聊天里悄悄滋生。
他们会分享彼此的日常:安好芋会拍课堂上老师写的板书给他看,
吐槽难懂的高数;“逸”会拍自己画的设计图,跟她解释哪部分是教学楼,哪部分是住宅区。
他会记得她不吃香菜,记得她来生理期不能碰凉的,会在她熬夜赶作业时,陪她聊到深夜,
说“乖,我等你写完,再睡”。5安好芋的体重一点点下降,脸颊的婴儿肥渐渐褪去,
眼角的小雀斑也显得没那么突兀了。她买了第一件修身的连衣裙,站在镜子前时,
竟然觉得镜子里的女孩,有了几分清秀的模样。“我买了新裙子,你看好不好看?
”她犹豫了很久,还是把**发了过去。照片里的她站在宿舍阳台上,穿着淡蓝色的连衣裙,
头发扎成马尾,笑容有点腼腆。“好看。”“逸”回得飞快,后面跟着一串感叹号,“小芋,
你真好看。”看到消息的那一刻,安好芋的心跳像漏了一拍,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她握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敲了又删,终于鼓起勇气问:“我们……要不要见一面?
”发送之后,她紧张得手心冒汗,连呼吸都放轻了。她怕“逸”拒绝,
怕他觉得自己真人不好看,更怕这场跨越屏幕的暧昧,一见面就会碎掉。屏幕沉默了十分钟,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安好芋的心脏一点点往下沉,正准备说“开玩笑的”。
“逸”的消息跳了出来:“好啊。这周末我去你学校附近办事,我们约在南门的咖啡馆见,
怎么样?”安好芋几乎要跳起来,她用力点头,哪怕对方看不到,然后飞快地回:“好!
就周末,上午十点!”6见面那天,安好芋提前了一个小时就到了咖啡馆。
她穿了那条淡蓝色的连衣裙,化了淡淡的妆,把头发仔细梳顺,甚至偷偷喷了点室友的香水。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手心一直冒汗,不停地摩挲着水杯的边缘。“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低沉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安好芋猛地抬头。门口站着个穿浅灰色外套的男人,
个子很高,肩背挺直,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眼神温和,笑起来时眼角有浅浅的细纹。
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和她想象中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
“你是……邓逸?”她站起来,声音有点发颤,手都不知道放哪儿。“嗯,你是安好芋?
”邓逸走近,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明显的惊艳,“比照片里更好看。
”安好芋的脸颊瞬间红了,低下头,小声说:“你也比我想象中……更稳重。
”他们相对而坐,点了两杯拿铁。邓逸话不多,总是笑着听她说话,眼神专注,
偶尔会插一两句,恰到好处地接住她的话茬。安好芋从一开始的紧张,慢慢变得放松,
她跟他聊操场的晚霞,聊食堂难吃的减脂餐,聊室友们的糗事,聊得不亦乐乎。
邓逸偶尔会说起自己的生活,说可乐最近学会了开抽屉,说公司楼下的早餐店豆浆特别香,
说他周末喜欢去公园散步。他的语气很平淡,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临走时,
邓逸递给她一个小盒子:“给你的,算是见面礼。”安好芋打开,里面是一条银色的项链,
吊坠是个小小的星星。“太贵重了,我不能要。”她连忙把盒子推回去。“不贵重,
就是觉得它很配你。”邓逸把盒子重新放在她手里,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
两人都顿了一下,然后飞快地移开视线,“就当是奖励你坚持减肥,继续加油。
”安好芋握着那个小小的盒子,心里像揣了颗糖,甜得发腻。她看着邓逸的背影消失在街角,
才转身往学校走,脚步轻快得像要飘起来。7那之后,他们的关系更近了一步。
邓逸会经常来学校附近看她,有时带一杯她爱喝的珍珠奶茶(少糖少冰),
有时带一份刚出炉的蛋挞。他们会在校园里散步,从梧桐道走到人工湖,聊到天黑才分开。
安好芋沉浸在这种被在乎的感觉里,像泡在蜜罐里,连空气都是甜的。
她开始忽略一些细节:邓逸从不在晚上九点到十一点给她发消息,从不让她看他的朋友圈,
从不提“家里”除了可乐之外的人。她不是没疑惑过,只是每次想问时,
看到邓逸温柔的眼神,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怕自己一问,就会打破这份难得的美好。
期末考试结束后,安好芋要回老家放寒假。临走前,邓逸来送她,给她买了一大袋零食,
都是她爱吃的,而且特意挑了无糖无油的。“寒假在家好好休息,别偷懒,记得运动。
”他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自然又亲昵。“那,你会想我吗?”安好芋抬头看他,
眼睛亮晶晶的。邓逸愣了一下,然后笑了,伸手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会。每天都想。
”这句话,让安好芋整个寒假都过得心神不宁。她每天都抱着手机,
跟邓逸分享家里的事:妈妈做的红烧肉有多香,邻居家的小狗有多调皮,
家乡的雪下得有多大。邓逸会耐心地听,会跟她聊自己的近况,说可乐又胖了,
说他在准备一个新项目。除夕那天,安好芋一家人围着桌子吃年夜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