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打完的第二天,我就发了高烧。
宋家谁也不带我去看医生,幸亏以前在家里还养了点本钱,这才勉勉强强扛过了这场病。
烧退了没两天,宋家收到了本市一位重要企业家的寿宴邀请。
晚饭时,宋母放下筷子,语气严肃地对我说:“招娣,周末的宴会你一起去。有些规矩得提前跟你说清楚。”
她拿出几张打印纸,上面罗列着注意事项:
“不要主动说话,问到你再说。”
“不要吃太多,每样尝一口即可。”
“不要提你以前的生活,尤其是你养父母家的工作性质。”
“时刻记得,你代表的是宋家的脸面。”
宋明珠在一旁乖巧地补充:“姐姐,到时候你就跟着我,看我怎么做就好啦。”
我看着那密密麻麻的规矩,只觉得自已眼前一黑。
以前在老家的时候,爸妈带我去参加同事婚宴,也只会摸着我的头说:“我们暖暖吃好喝好,玩得开心最重要!”
宴会厅灯火辉煌,我被安排在角落的位置,无人问津。
偶尔有人投来好奇的目光,宋母便笑着解释:“这是我们家招娣,刚从外地接回来,还在适应。”
一位看着很和气的阿姨过来问我:“小朋友,你以前在哪儿上学呀?”
我刚想开口,宋母立刻接过话:“她之前在北方一个小城,教育质量一般,我们正想办法给她补课呢。”
她脸上是笑着的,手却在我背后轻轻掐了一下。
宴会接近尾声的时候,主持人邀请宾客子女展示才艺。
不知是谁起了头,聚光灯突然打到了我身上。
“让我们也欢迎宋家刚回来的大小姐,怎么样?”
不少人都跟着起哄。
宋明珠跑过来拉我:“姐姐,你就唱首你们那边的歌吧,虽然可能有点土,但大家不会笑话你的!”
我看着她眼底的坏水,看着台下爸妈默许的德行,看着那些或好奇或看乐子的目光,那股无名火又来了。
我在林家十八年,爸妈教我的是背古诗,练书法,是肚子里有墨水儿,脊梁杆子挺直溜!
更何况我们东北孩子啥时候都大大方方的。
不就是表演个节目吗!
这还有啥不行的。
我甩开宋明珠,走到话筒前看着台下众人,一字一顿道:“唱歌跳舞我不会。”
“但我能给大伙儿写幅字。”
我直接无视宋母快抽筋的眼角和宋父铁青的脸,走到备好的桌子旁,抓笔蘸墨,一气呵成划拉八个大字:
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在家我爸总说,写字如做人。
要板正,要有筋骨,要藏锋于内,但该支棱时绝不掉链子!
一位气质儒雅的老爷子上前瞅了半天,连连点头:“这字好!有风骨!有傲气!小姑娘,练几年了?”
我撂下笔,眼神直接落我亲爹妈那难看的脸上:“跟我养父学的,六年。”
我扭头看宋明珠,看见她嫉妒得眼珠子快冒蓝光了。
那我就放心了。
宋父甚至等不到回家,当场就指着我的鼻子骂道:“宋招娣!谁让你出那个风头的!你显摆什么!”
“从今天起,我非要磨掉你身上所有的穷酸气和倔骨头!”
“你什么时候学会怎么做宋家女儿,什么时候再出门见人!”
我梗着脖子怼回去:“我显摆啥了?我写的这叫风骨!”
“比你们那套虚头巴脑的强多了!”
“还掰折我骨气?你咋不先把自个儿那偏心眼子掰掰正呢!”
宋父气得满脸涨红,抬手就要扇下来。
就在这节骨眼上,宴会厅的大门突然被推开了。
我大表哥带着几个人,在一众宾客惊愕的目光中,径直走到了舞台前。
可给我激动坏了,我爸终于找人来救我了!
我哥看都没看宋父悬在半空的手,声音洪亮得整个大厅都听得见:
“宋建国先生你好。我们是东林市税务局工会和妇联的同志。”
他身后一位工作人员适时地亮出了证件。
“我们受林明同志单位委托,现场了解林暖暖小朋友在贵府是否遭受虐待及基本权益受损情况。”
他一步上前,轻轻拉起我红肿的左手,向在场的所有宾客展示:
“请宋先生当着大家的面解释一下,孩子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我们需要一个明确的答复,现在就要。”
全场瞬间鸦雀无声,所有的目光都落在我那狼狈的亲生父母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