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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林薇薇把白月光韩栋的巨幅油画挂在客厅正中央,日日擦拭。

而我,作为替身丈夫,连触碰画框的资格都没有。

十年婚姻,我活成她深情表演的观众,看着她对一幅画倾诉衷肠。

直到我无意间发现,韩栋当年“为艺术献身”的真相,竟是林薇薇亲手策划的一场骗局。

她需要永恒的白月光,来维系自己备受追捧的“悲情女主角”人设。

我笑了,开始精心编织一张更大的网。

我找来与画中人七分相似的流浪画家,给他极致包装,推入上流社会的名利场。

当赝品白月光光芒万丈地归来,对着全世界说出我曾教他的台词。

林薇薇在众目睽睽下失控,疯狂扑向那幅她视若珍宝的油画。

“不可能!你早就死了!”

画布被她指甲撕裂,飘出我早已调换的,她当年亲手写的忏悔信。

全场死寂,镁光灯在她惨白的脸上炸开。

好戏,才刚刚开场。

客厅里那盏昂贵的水晶吊灯,总是被林薇薇调成一种暧昧不明的昏黄。光线经过精心计算,不偏不倚,正好打在墙壁正中央那幅巨型油画上。

画上的男人,是韩栋。

林薇薇的白月光,我的……生存指南。

十年了,这幅画像一道无形的界碑,立在我和林薇薇的婚姻正中央。画框是繁复的巴洛克风格,描着金,在特定光线下会反射出冰冷的光泽。林薇薇每周都会亲自用特制的软布擦拭画框,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抚摸情人的脸颊。而我,这个法律意义上的男主人,连用手指拂一下画框上积落的灰尘的资格都没有。

有一次,家政阿姨不小心让吸尘器碰到了画框底座,留下了一道比头发丝还细的刮痕。林薇薇发了一场我认识她以来最大的火,那个干了五年的阿姨当天就被辞退。从此,以那幅画为圆心,半径三米内成了家政禁区,由林薇薇亲自打理。

她是这座豪华牢笼里,唯一被允许靠近神龛的祭司。

而我,是那个买了门票,只能远远看着的观众。

就像现在。

我端着半冷的咖啡,站在开放式厨房的岛台旁,看着林薇薇完成她每日的仪式。她穿着一身真丝睡袍,背影窈窕,十年岁月似乎并未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迹。她微微踮着脚,仰着头,用那块天鹅绒软布,一点点,极其耐心地擦拭着画框边缘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然后,她会停下来,凝视着画中人的眼睛。

韩栋确实有张值得被铭记的脸。画布上的他,侧脸线条利落,眼神带着艺术家特有的忧郁和疏离,嘴角却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温柔笑意。林薇薇说过,这是根据韩栋二十岁那年,在巴黎左岸咖啡馆外的一张抓拍照画的,那是他最好的年纪,也是他们爱情最好的时光。

“韩栋,”林薇薇的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响起,带着一丝梦呓般的飘忽,“今天天气很好,像我们第一次遇见那天。”

我低头,抿了一口咖啡。苦涩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开。

看,她又开始了。对着画布,倾诉衷肠。

这场景,十年里,我目睹了无数次。晴天,她会说想起初遇;雨天,她会说想起分别;甚至窗外飞过一只鸟,她都能联想到韩栋画过的某只麻雀。

起初,我还会感到刺痛,一种作为替身的屈辱和荒谬感会啃噬我的心。但时间是最好的麻醉剂。十年,足以让任何尖锐的情绪变得迟钝,让任何匪夷所思的场景变得习以为常。

我只是她维持“悲情女主角”人设必不可少的道具之一。一个相貌、气质有几分神似韩栋(尤其是在沉默的时候)的丈夫,一个对她病态执着于前任的行为无限包容的男人,这让她在我们的圈子里,收获了大量的同情和赞叹。

“看林薇薇,多么长情,韩栋都去世十年了,她还这么念念不忘。”

“她丈夫也真是能忍,这得是多爱她啊。”

“听说她丈夫是韩栋的替身?啧,真是痴情种子遇上痴情种。”

痴情种子?

我扯了扯嘴角。或许吧。在所有人眼中,我,沈默,就是一个深爱妻子到失去自我的男人,甘愿活在一个死人的阴影下,用十年的隐忍,成全林薇薇的“伟大爱情”。

只有我自己知道,这场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她需要我这个“活体纪念品”来填补空虚,维持人设;而我,需要她提供的物质基础和人脉资源,来摆脱当时困顿的处境。只是我没想到,这场交易会持续十年,而且她入戏越来越深。

“今天画廊那边送来了下个季度的展览计划,”林薇薇转过身,脸上还带着未褪的柔情,但看向我时,那柔情就迅速冷却,变成了一种习惯性的、带着些许优越感的吩咐,“你下午去一趟,跟李经理对接一下。重点是韩栋逝世十周年的纪念展,每一个细节都必须完美,不能出任何差错。”

韩栋逝世十周年纪念展。这是今年林薇薇生活中的头等大事。她名下的“薇光画廊”这半年都在为这件事忙碌。她要向全世界宣告,她对韩栋的爱,历经十年,未曾稍减,反而愈发醇厚。

“好。”我应了一声,声音平静无波。

对于我的顺从,林薇薇早已习惯。她满意地点点头,视线又重新落回油画上,不再看我一眼。

我放下咖啡杯,转身走向书房。经过客厅时,眼角余光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幅画投下的巨大阴影,几乎笼罩了半个客厅。

回到书房,关上门,世界清静了不少。这里的装修风格和外面的奢华浮夸截然不同,简洁、冷硬,更像一个办公场所。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的天际线,阳光毫无遮挡地洒进来,驱散了那股子从客厅带过来的阴郁气息。

我在书桌前坐下,打开电脑。桌面上有一个加密的文件夹,图标很普通,看起来像个系统文件。我输入一串复杂的密码,点开。

里面不是商业文件,也不是个人照片,而是一些扫描的旧信件、几张褪色的老照片,还有几段音频文件。文件名标注着日期和一些缩写字母。

如果林薇薇看到这些,她脸上那副永远悲情又高傲的面具,一定会瞬间碎裂,露出底下最狰狞的恐慌。

因为我发现的,不是韩栋为什么离开她的真相。

而是韩栋,可能根本就不是她描述的那个“为艺术理想远走他乡,最终不幸客死异国”的悲剧天才。

我拿起桌上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牛皮纸信封,从里面倒出几张照片。照片上是年轻时的林薇薇,和另一个男人。男人不是韩栋,而是一个看起来有些油滑的年轻人,背景是几十年前那种混乱的歌舞厅。还有几封信,笔迹稚嫩而激动,是年轻林薇薇写的,字里行间充满了对一个叫“强哥”的男人的迷恋和……恐惧。

这些碎片,是我在过去十年里,像拾荒者一样,一点一点从旧货市场、从废弃的老宅、从某些早已被遗忘的角落搜集来的。它们拼凑出的,是另一个林薇薇。一个出身底层,急于摆脱过去,不择手段向上爬的林薇薇。

韩栋,这个光芒万丈的白月光,或许只是她精心挑选,用来掩盖不堪过往、并将自己塑造成“悲情名媛”的最佳工具。

他所谓的“为艺术献身”,恐怕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谎言。

这个念头,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在我沉寂了十年的心湖里,漾开了细微却无法忽视的涟漪。

**在椅背上,目光透过窗户,落在远处虚无的一点。

十年替身。我像个最耐心的演员,配合她演完了全场。现在,是不是该轮到我自己……导演一出好戏了?

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弯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林薇薇,你喜欢活在谎言里,用一幅画和一个替身丈夫,编织你的悲情童话。

那我就帮你,把这个童话,彻底撕碎。

用最残酷,也最华丽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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