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言先到,人未归……徐欣扎发守寡六千纪……归来那一掌,震碎她所有委屈。”星湖外,
夜黑得像被墨皇一掌拍碎,千星无光。铁南河跪在殿阶,
膝下玉砖被汗水滴出“嗒嗒”两声脆。“徐……徐夫人。”他嗓子发干,像含着碎星铁,
“主公遗言,先到。”殿门“吱呀”一声自开,烛影摇晃,剪出一道纤影。徐欣素衣束腕,
发未挽,黑缎般垂落腰窝。“遗言?”她轻轻重复,像怕惊动谁,“罗峰他……不回?
”铁南河不敢抬头,双手举过顶,玉简在掌心颤。“主公入星辰塔前,刻下此简,
嘱我……六千纪后,若他未归,再交夫人。”“六千纪……”徐欣笑了一声,
声线却像被冰渣割破,“他倒算得精准。”她探指取简,指尖碰到铁南河掌茧,血痕犹在。
“你一路杀回来?”“三十七尊异族封侯,拦路。”铁南河咧嘴,血从牙龈渗出,
“属下怕简碎,拿命裹住。”徐欣垂眸,玉简温润,却像烧红的炭。“铁南河,
你怕不怕我哭?”“属下……怕。”铁南河叩首,额碰砖,“主公说,夫人若哭,
天地会下雨。”“那便不哭。”徐欣转身,衣袂扫过烛火,火苗被风压成跪状。她抬手,
烛影投在壁,映出她侧脸,像刀背薄。“简里……可有字?”“属下未敢窥。
”铁南河喉结滚动,“但主公刻字时,笑过。”“笑?”徐欣指尖摩挲简缘,忽地一挑,
简开。一缕血光冲起,凝成罗峰半身虚影,披星辰,踏雷火。虚影开口,声如旧日……“欣。
”罗峰叫她名字,像把星湖的水一下子抽干,“见字如晤。”徐欣的指节“咔”地一声,
捏得玉简裂出细纹。“若此简亮,我已失联,别等我。”虚影抬手,
掌心浮出一张全家福:他揽她肩,她挽他腰,背后夕阳像血。“六千纪太久,你另择良人,
把我忘个干净。”徐欣忽地笑出声,笑声像碎玉滚盘。“罗峰,你休想。
”虚影再道:“发别散,散了我找不到路回。”血光骤灭,殿重归黑。徐欣立在原地,
脚跟一寸寸钉进砖。铁南河颤声:“夫人……”“取镜。”她声音轻,却带着不容的刃。
铜镜捧来,镜面蒙尘。徐欣抬手,五指***发间,一梳到尾。“六千纪,我替你守。
”她咬破指尖,血沿发滑,黑发瞬间成红。铁南河瞪大眼:“夫人,这是……”“血誓。
”徐欣将那缕血发绕在指尖,轻轻一扯,断。断发飘起,悬在殿顶,化作一个古篆……寡。
“去,把此字挂星湖外。”她背对铁南河,“让万族看,徐欣今日起,罗峰未归,发不落。
”铁南河重重叩首,额血溅砖。“属下,遵。”他刚退三步,殿外忽传一声笑,
妖得紧……“地球寡妇,好大的誓。”铁南河猛地拔刀,刀光如匹练。“谁!”黑雾里,
一双碧瞳亮起,像毒星。“南惩座下,魇狐侯,借发一用。”徐欣抬眼,眸色比夜更黑。
“想要我发,可以。”她指尖一弹,断发化剑,直指碧瞳。“留命来换。”魇狐侯笑得更媚,
尾音拖得老长。“寡妇脾气,真辣。”铁南河怒吼,刀光劈开黑雾,却劈个空。碧瞳已远,
声残留:“六千纪,慢慢玩。”殿重归寂。徐欣低头,看掌心玉简,背面一道血纹,
像悄悄爬出的蜈蚣。她指腹抚过,低低一声。“罗峰,你设的局,我陪你走完。
”烛火“啪”地爆了个灯花。无人看见,血纹里,一点极细的星光,顺着她掌纹,钻进血脉。
星湖晓色,雾气缠水,像巨兽吐纳。徐欣立湖畔,素衣换缟,腰间束一条玄青带,尾端浸水,
不漂。铁南河捧盘而来,盘上置一物,黑木梳,齿如剑。“夫人,梳。”徐欣不答,只抬手,
发瀑倾泻,垂至踝弯。“六千纪,每日一梳?”她声音轻,却压得雾沉三分。“属下陪梳。
”铁南河单膝跪,双手举梳过顶,“主公不在,属下便是梳。”徐欣笑,笑意像冰面裂。
“你替他?”“属下不敢替,只敢陪。”“好。”她转身,背对湖,发梢扫过铁南河盔,
锵然有声。梳落,第一齿,黑发断三根。徐欣低眉,看断发绕指,忽问……“铁南河,
你可知寡妇如何当?”“属下……不知。”“先学会忍。”她指间断发被风一吹,飘进湖,
化三条墨线,“忍到发成雪,雪再化刀。”铁南河喉结滚动,欲言又止。“说。
”徐欣不回头,梳第二齿。“昨夜魇狐侯退至三光年外,仍放话……三日内,取发炼诅。
”“让他来。”徐欣声音淡,像说别人的生死,“发在我头,命在我手。”雾深处,
忽有掌声,拍三下,懒洋洋。“好个地球寡妇,够辣。”铁南河弹起,刀已半出鞘。“谁!
”雾撕开,走出一名红袍少年,额生细鳞,眼尾飞金。“南惩大人座下,赤鱬侯,
见过徐夫人。”徐欣手不停,第三梳落下,断发更多。“又一只要发的狗?”赤鱬侯舔唇,
舌分叉。“狗不敢当,想借夫人青丝一握,炼个情蛊,好让大人尝尝地球味。”铁南河怒喝,
刀光劈出,湖面被斩出百丈裂缝。赤鱬侯却化作一滩红水,渗进草,声犹在……“三日后,
星湖起咒,发不落,湖便干。”裂缝合拢,水比先前更黑。徐欣收梳,断发尽绕腕,
像一条墨蛇。“铁南河,拿针。”铁南河捧出一枚骨针,长三寸,通体冰。徐欣抬手,
对湖挽发,五指一绞,黑发缠成一束。针尖穿过发根,刺入自己后颈,血珠滚落,沿颈椎,
染白衣。“夫人!”铁南河失声。“别嚷。”徐欣咬断线,线亦是发,黑里透红,
“发与血缝一起,我看谁还能夺。”她转身,面对湖,双手结印,指间血光飞起,
化作一个“寡”字,镇在湖心。湖水瞬间静止,连风也不敢皱。“传话出去。
”徐欣以指为笔,在虚空刻字,“发在,湖在;发亡,湖亡。”铁南河重重跪地,盔撞石,
火星四溅。“属下,遵。”他刚欲退,脚下忽现一道裂缝,一只枯手探出,抓住他踝。
“急啥,再聊两息。”黑雾蒸腾,凝成魇狐侯半身,狐瞳眯成线。徐欣抬手,
腕上断发无风自起,化一柄墨剑。“放开。”魇狐侯笑,嗓音黏腻。“寡妇血缝发,
果然带劲,可惜……”他指尖一弹,一缕碧火沿铁南河腿爬,军靴瞬间成灰。“火名断念,
专烧执念,你守她六千纪,执念不浅吧?”铁南河咬牙,刀插地,单膝不跪。“烧得断,
算我输。”徐欣一步踏出,湖面“寡”字轰然升起,化作千丈血幕,直拍魇狐侯。“滚。
”她只吐一字。血幕落下,魇狐侯被拍成万点碧火,火里仍笑:“三日后再来收灰。”雾散,
湖静。铁南河腿已焦黑,仍挺身。“夫人,属下没事。”徐欣不看他,只抬手,
将腕上断发解下,抛入湖。“以发为饵,钓狐。”断发落水,化一条墨龙,潜底不见。
她转身,背对湖,发束血珠沿颈滑入衣领,像一条不肯干的泪。“铁南河。”“属下在。
”“去把星湖所有船,沉了。”“沉船?”“船在,人想逃;船无,人才能狠。
”铁南河沉默两息,重重点头。“属下,立刻沉。”他转身,一瘸一拐,背影像被刀削过。
徐欣抬眼,看天,天被“寡”字染得微红。她低低一声,像说给风,
又像说给六千纪后的那人……“罗峰,你瞧,我学会忍了。”风掠过,发束纹丝不动,
血已结痂,黑得发亮。星辰塔第七层,无日月,唯有时兽低喘。罗峰盘膝,悬血海,
黑发披散,发梢已被岁月漂出霜丝。“六千纪……”他开口,声如裂帛,震得血海翻花。
塔魂浮空,面似老僧,眸却含星。“外界寡妇,已为你血缝青丝,你仍不急?”罗峰抬眼,
瞳底雷火游走,像两座小宇宙被锁。“急有何用?时兽未斩,我出不去。”塔魂弹指,
一面水镜显影:星湖静如墨,徐欣立船骸,发束血痂。“她沉船为誓,你再困三千纪,
墨龙将反噬其主。”罗峰五指一握,虚空“咔”地被捏出五条黑缝。“我妻,岂容龙噬?
”塔魂低笑,笑声像锈钉刮铁。“想出去,简单……再斩一头时兽,以血为钥。”血海忽裂,
第二头时兽爬出,鳞如古钟,眼却生双瞳,左日右月。时兽开口,声似婴儿,却含万年倦。
“罗峰,你妻发上,有我之白,斩我,她寿亦短。”罗峰起身,雷火沿脚背爬,
烧得血海“嗤嗤”作雾。“我斩你,再补她寿,天公地道。”时兽笑,婴儿面裂成四瓣,
露出森森时钟,指针逆走。“时间在我,你……慢一步。”罗峰不答,只抬手,五指虚握,
掌中现一柄小刀,刀身刻“地球”二字。“此刀,名回家。”他一步踏出,血海被踩成漩涡,
漩涡深处,隐有墨龙倒影,龙目正对着徐欣血影。塔魂忽低语,
声只入罗峰耳……“斩兽不如斩局,你师坐山客,借你妻发,钓南惩。”罗峰脚下一顿,
回头,眸光如钉。“再说一遍?”塔魂抬眼,眸中星辰移位,化作棋盘。
“南惩欲炼寡***蛊,破你星辰塔魂,你妻是饵,你也是饵。”罗峰沉默,沉默里,
刀锋“嗡嗡”作响,似替他答。“师恩如海,可海太深,也会淹人。”塔魂再弹一指,
水镜碎成星屑,屑里现徐欣侧颈,那枚骨针正渗黑气。“你每困一纪,针入一寸,六千纪,
已抵心脉。”罗峰低头,看自身胸口,同一位置,一道红痕悄然出现,像被针遥遥锁定。
“原来如此。”他忽笑,笑得比哭还难看,刀指时兽。“斩你,我妻少一寸黑;斩局,
我师少一分算。”时兽四瓣婴儿面同时开口,声音叠成回廊。“罗峰,你选哪边?
”罗峰不答,只抬左手,以小指为笔,在刀背刻下一行小字……“发在,塔在;发亡,师亡。
”刻完,他收刀入袖,一步闪至时兽眉心,雷火凝拳,拳面缠满血发。“我选回家。”拳落,
日月双瞳瞬间炸裂,化作漫天银雨,雨点落地,凝成一根根白丝……正是徐欣发梢之白。
罗峰张口,将白丝尽数吞入,喉结滚动,像咽下六千纪的债。“寿元,我还她。”塔魂眯眼,
眸中棋盘忽乱,一颗黑子被无形之手提起,“砰”地碎成粉。“好徒弟,敢反师。
”罗峰转身,背对塔魂,声音低而稳,像地核深处的火。“我师教我逆天,今日,
便逆给他看。”血海退潮,露出一条幽暗台阶,直通塔顶。塔魂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