窒息感传来时，我正陷在病榻的昏沉里。一双枯槁的手死死捂住我的口鼻，是我的婆婆。

她在我耳边阴冷地低语：“清月，别怪我，要怪就怪你占了侯夫人的位置，

却生不出一个蛋来。”我的小姑，顾明珠，则按住我挣扎的手脚，

笑得像淬了毒的蜜：“***，你安心地去吧。这侯府的女主人，很快就不是你了。

”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我看见我的夫君，镇远侯顾淮安，踉跄地冲进门。可他没有救我，

只是被婆婆一声“她去了”的哭嚎拦在原地，然后，他跪在地上，捶着地板，哀恸欲绝。

他为我流泪，却不知道，我正是死在他母亲和妹妹的手里。1.再次睁开眼，

入目是江南水乡独有的、雕着缠枝莲花的拔步床顶。“婉儿，你可算醒了！

”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唤将我的思绪拉回。我转过头，看到了母亲那张写满憔悴和担忧的脸。

婉儿？我下意识地想开口，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厉害，

发出的声音也虚弱无比：“娘……”这一声出口，我便愣住了。这不是我的声音。

我的声音清亮，而这个声音，却带着江南女子的吴侬软语，柔弱似水。紧接着，

一段不属于我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这是我的孪生妹妹，沈清婉的身体。我叫沈清月，

自幼与妹妹清婉一同长大。我们虽是双生，性子却截然不同。我爽朗明快，她温婉多病。

三年前，我远嫁京城，嫁入镇远侯府，成了侯爷顾淮安的妻子。而清婉，则因体弱，

一直留在江南老家休养。记忆的最后，是清婉在病榻上缠绵许久，

终于在一场风寒后香消玉殒。而我，沈清月，竟然在她断气的那一刻，重生在了她的身上。

我还没来得及消化这荒唐离奇的一切，母亲已经握住我的手，泪眼婆娑：“婉儿，

苦了你了……京城传来消息，你姐姐……你姐姐她，也去了。”我的心，

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我死了。沈清月，镇远侯夫人，死了。

他们对外宣称的死因，是“恶疾缠身，药石无医”。多么可笑，我明明是被我的好婆婆，

好小姑，联手闷死的。而我的夫君，顾淮安，那个曾许诺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男人，

在我被谋害时，只会在门外捶地痛哭。他的孝顺，他的软弱，成了杀死我的帮凶。

恨意像藤蔓一样，瞬间缠绕了我整个心脏。2.“娘，姐姐她……是怎么死的？

”我用着沈清婉的声音，故作虚弱地问。母亲叹了口气，擦着眼泪：“信上说是突发恶疾，

侯爷悲痛万分，已将你姐姐厚葬了。”我心中冷笑。悲痛万分？若他真的悲痛，

又怎会察觉不到他母亲和妹妹对我长久以来的磋磨与恶意？三年来，婆婆嫌我肚子没动静，

明里暗里给我下药，那些补品早已掏空了我的身子。小姑顾明珠嫉妒我得了顾淮安的专宠，

处处与我作对，散播谣言。这些，我都曾隐晦地向顾淮安提过，可他总说：“清月，

母亲只是盼孙心切，明珠她还是个孩子，你多担待些。”一次又一次的“担待”，

换来的就是我的死亡。我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老天既然让我重活一世，

不是为了让我沉浸在痛苦中的。我要报仇。我要让那对恶毒的母女，血债血偿！

在床上休养了半月，我终于能下地行走。我开始模仿沈清婉的言行举止，她说话细声细气，

走路弱柳扶风，与我从前的模样大相径庭。父母见我“病愈”后性子愈发沉静，

只当是姐姐的离世给了我太大的打击，对我更是怜爱。我以为，我会以沈清婉的身份，

在江南了此残生，再徐图报仇大计。可我没想到，机会来得这么快。三个月后，

一队浩浩荡荡的人马从京城而来，敲响了沈家的大门。来者是镇远侯府的管家，

他带来了侯爷顾淮安的亲笔信，以及丰厚的聘礼。信的内容，让整个沈家都震惊了。顾淮安，

我的前夫，要娶我——沈清婉，做他的续弦。信中，他言辞恳切，

说他对我姐姐清月思念成疾，睹物思人。听闻清月尚有一孪生妹妹在世，

容貌与姐姐有九分相似，便想求娶清婉，一来可以慰藉他的思念之情，

二来也好代姐姐照顾我这个体弱多病的妹妹。他说，他会将对清月所有的爱与愧疚，

都补偿在清婉身上。3.父亲读完信，气得浑身发抖：“荒唐！简直是荒唐！

他把我沈家的女儿当成什么了？一个死了，就找个相像的替代品吗？

”母亲也哭着说：“婉儿身子弱，怎能去那京城的虎狼窝？月儿的死……本就蹊跷啊！

”我垂下眼睑，遮住眸中的寒光。替代品？顾淮安，你真是情深义重啊。你不是思念我，

你只是无法接受你完美的爱情有了瑕疵。你娶我的妹妹，不过是为了填补你心中的空缺，

好让你自己心安理得地继续做你的深情侯爷。至于照顾我？更是天大的笑话。

你连自己的发妻都护不住，还谈何照顾她的妹妹？但我知道，这是我最好的机会。

一个重回侯府，亲手复仇的绝佳机会。我抬起头，

用沈清婉那双总是含着水汽的眼睛望着父母，声音轻柔却坚定：“爹，娘，我嫁。”“婉儿，

你糊涂了！”父亲厉声喝道。我缓缓跪下，泪水恰到好处地滑落：“爹，娘，姐姐在天之灵，

一定也不希望看到侯爷如此消沉。他待姐姐情深义重，如今不过是想找个念想。

女儿……女儿愿意替姐姐，陪在侯爷身边。

”我将自己塑造成一个为了姐姐、为了家族、甘愿牺牲的伟大形象。我知道，这番话，

足以打动我心软的父母。果然，他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动容和挣扎。

我又添了一把火：“更何况，这是侯府的提亲，我们沈家……拒得了吗？”最后一句话，

彻底击溃了他们的防线。沈家虽是江南望族，但终究是商贾之家，

如何能与手握兵权的镇远侯府抗衡？最终，父亲长叹一声，妥协了。临行前，

母亲拉着我的手，千叮咛万嘱咐：“婉儿，到了侯府，万事小心。

那侯夫人和大小姐都不是省油的灯，你凡事忍让，保全自己要紧。”我乖巧地点头，

心中却是一片冰冷。娘，你放心。这一次，我不是去忍让的。我是去讨债的。4.一个月后，

我坐上了北上的花轿。没有十里红妆，没有宾客盈门。这是一场安静的婚事，

对外宣称是侯爷感念亡妻，将其胞妹接入府中照顾。可那顶八抬大轿和全套的凤冠霞帔，

无一不在昭示着，我就是续弦的侯夫人。再次踏入镇远侯府，我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这里曾是我生活了三年的地方，一草一木都无比熟悉。也正是在这里，

我从一个怀揣着美好憧憬的少女，变成了一个含冤而死的怨鬼。“妹妹，一路辛苦了。

”一个温润又带着疲惫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我抬起头，透过盖头的缝隙，看到了顾淮安。

他清瘦了许多，眼下带着青黑，昔日挺拔的身姿也显得有些萧索。他望着我的眼神，

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怀念，有愧疚，还有一丝看到替代品时的慰藉。我的心，

没有一丝波澜。曾经，他这副模样足以让我心疼不已。但现在，我只觉得讽刺。洞房花烛夜。

他为我揭开盖头，在看清我面容的那一刻，呼吸猛地一滞。

“清月……”他下意识地唤出了我的名字。我垂下眸，模仿着清婉的柔弱，轻声道：“侯爷，

我是清婉。”他如梦初醒，眼中闪过一丝痛苦，随即苦笑道：“是啊，你是清婉。

你们……长得太像了。”他坐在我身边，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清婉，委屈你了。

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但你放心，我……我会对你好的。”“我会将所有对你姐姐的亏欠，

都弥补在你身上。”我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侯爷言重了。

能代姐姐陪伴侯爷，是清婉的福分。”他看着我这副温顺乖巧的样子，眼神愈发柔和。

他以为，沈清婉和沈清月一样，都是可以任由他拿捏的软柿子。他不知道，

这具柔弱的皮囊下，是一颗早已被仇恨淬炼得坚硬无比的心。那一夜，他没有碰我，

只是和我分榻而眠。我能感觉到，他在黑暗中看了我许久。我知道，他是在透过我，

看另一个人。这正是我想要的。顾淮安，我会让你，在对我这个“替代品”动心的同时，

又被对亡妻的“深情”所折磨。我要让你，日日夜夜，活在爱与愧的炼狱里。

5.第二天一早，按规矩，我要去给婆婆敬茶。这真是一场好戏。我穿着一身素雅的衣裙，

由丫鬟扶着，缓步走进老夫人的荣安堂。一进门，就看到她端坐在主位上，

旁边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顾明珠。她们看到我，眼中都闪过一丝惊艳，

随即又被不屑和嫉妒取代。“哟，这就是姐姐的替代品啊？长得还真是像。只可惜，

是个病秧子，不知道能活几天。”顾明珠刻薄的声音响起，毫不掩饰她的敌意。

老夫人呷了口茶，慢悠悠地抬起眼皮，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审视和轻蔑。

“既然进了我侯府的门，就要守我侯府的规矩。别以为你顶着一张和你姐姐相似的脸，

就能为所欲为。你姐姐当初，就是太不听话了。”她的话，像一根针，狠狠扎进我心里。

不听话？是啊，我不肯为顾淮安纳妾，我不肯将我沈家的产业交由她打理，我就是不听话。

所以，我就该死。我压下心头的恨意，按照流程，跪下，端起茶杯，恭恭敬敬地递到她面前。

“母亲，请喝茶。”老夫人没有接，而是任由我这么跪着。一旁的顾明珠掩嘴笑道：“娘，

你看她这副样子，真是可怜。不过，再可怜，也只是个填房。***的死，

可真是给我们省了不少事呢。”我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听着她们母女一唱一和地羞辱我，

羞辱死去的“沈清月”。我垂着头，双肩微微颤抖，一副被吓坏了的可怜模样。就在这时，

顾淮安从门外走了进来。他看到这一幕，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母亲，明珠，你们在做什么？

”6.看到顾淮安，老夫人和顾明珠立刻变了脸色。“淮安，你来得正好。

我正教弟媳妇规矩呢。”顾明珠娇笑着说。老夫人也板着脸：“一个新妇，

进门第二天就让夫君陪着来请安，像什么样子！我们侯府，可容不下这么娇气的媳妇。

”顾淮安的脸色沉了下来。他快步上前，亲自将我扶了起来。他的手触碰到我冰凉的手臂时，

身子微微一僵。“清婉身子弱，你们是知道的。她初来乍到，有什么不懂的，你们多担待些。

”他看着我，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哥哥，你怎么能为了一个外人说我们？

”顾明珠不满了。“够了！”顾淮安呵斥道，“清婉现在是我的妻子，是侯府的夫人，

不是外人！”他这番维护，让老夫人和顾明珠的脸色都变得极为难看。我躲在他身后，

心中冷笑。顾淮安，你的维护，总是来得这么迟。当初，我若能得到你这般十分之一的庇护，

又何至于惨死？你现在维护沈清婉，不过是因为你心中对沈清月的那份愧疚在作祟。

老夫人见儿子真的动了气，也不好再说什么，冷哼一声，接过了我手中的茶，一饮而尽。

这场请安，总算是有惊无险地过去了。回去的路上，顾淮安一直牵着我的手。他的掌心很暖，

可我却感觉不到一丝温度。“清婉，以后若母亲和明珠为难你，你告诉我，我来处理。

”他低声说。我摇摇头，声音轻柔：“侯爷不必担心。母亲和大小姐也是为了我好，

是我自己身子不争气。我会……努力学着做个合格的侯夫人的。”我表现得越是懂事，

越是隐忍，他眼中的愧疚就越深。我知道，他看我的眼神，已经开始变了。

不再是单纯的透过我看另一个人，而是多了一丝真实的情感。这很好。游戏，才刚刚开始。

7.我开始以沈清婉的身份，在侯府生活下来。

我完美地扮演着一个温柔、体弱、不争不抢的续弦夫人。老夫人和顾明珠见我如此“上道”，

也渐渐放松了警惕，只当我是个好拿捏的软柿子，时常言语上讥讽几句，

倒也没有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而我，则利用这段时间，开始暗中调查我前世的死因。

我的贴身丫鬟绿珠，是跟着我从江南一起来的，她是我妹妹最信任的人。

我便将她当作我的心腹。“绿珠，你帮我去查一查，我姐姐在世时，

府里负责采买药材和熬药的下人都有谁。”我寻了个机会，悄声对她说。绿珠虽然不解，

但还是忠心地去办了。很快，她就带回了消息。负责采买的，是老夫人身边的一个远房亲戚。

负责熬药的，是老夫人陪嫁过来的一个姓张的婆子。这两个人，都是老夫人的心腹。我的死，

果然和她脱不了干系。但我还需要证据。光凭这两个人，根本无法将她定罪。

顾淮安那个愚孝的性子，没有铁证，是绝不会相信他母亲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在寻找证据的同时，我也没有忘记继续“攻略”顾淮安。我摸透了他所有的喜好。

他喜欢在书房看书时，旁边有人安静地为他磨墨。我便在他处理公务时，默默地陪在他身边，

为他磨墨添香。他喜欢吃我亲手做的桂花糕。我便借口说“姐姐曾教过我”，

然后做出和他记忆中一模一样的味道。他每次看到我做这些事，都会失神良久。“清婉，

你……和你姐姐，真是什么都像。”他不止一次这样感叹。

我只是浅浅一笑：“许是双生子的缘故吧。”我不断地用沈清月的影子去撩拨他，

让他沉浸在过去的美好回忆里。然后，再用沈清婉的身份，将他拉回现实。他会在不经意间，

对我流露出温柔和爱意。但很快，又会被对亡妻的愧疚所淹没，陷入深深的自我折磨中。

我看着他日渐憔ნობ，看着他在爱与痛的边缘挣扎，心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报复的快感。

顾淮安，这才只是开始。你欠我的，我要你加倍偿还。8.转眼，我嫁入侯府已经两个月了。

这两个月里，我和顾淮安之间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我们同床共枕，却从未有过夫妻之实。

他待我极好，体贴入微，赏赐不断，几乎将我宠上了天。府里的下人都说，

新夫人比过世的老夫人还要得侯爷的宠。这话传到顾明珠耳朵里，自然是让她嫉妒得发狂。

这天，我正在院子里赏花，顾明珠就带着一群丫鬟婆子，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沈清婉！

你这个狐狸精！你到底给我哥灌了什么迷魂汤？”她指着我的鼻子骂道。

我身边的绿珠立刻上前护住我：“大小姐，请您放尊重些！夫人现在是侯府的主母！

”“主母？一个替代品也配当主母？”顾明珠冷笑一声，伸手就要来推我。我算准了时机，

身子一软，顺势就倒在了地上。“啊！”我发出一声惊呼，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夫人！

”绿珠吓得大叫。“不……不关我的事！是她自己倒下去的！”顾明珠也慌了。就在这时，

顾淮安急匆匆地从外面赶了回来。他一眼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