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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铁广告屏的光打在人群疲惫的脸上。手机震了一下,不是他。

陈默的对话框沉寂得像个黑洞,上一次对话停在昨晚我问他“几点到家”,他没回。

冷气从地铁出口灌进来,我裹紧薄外套,屏幕的光映着我眼底的青黑,连续加班半个月了,

这张脸我自己都懒得细看。走到租住的老旧小区楼下,感应灯坏了,

黑暗里只有手机屏幕幽幽亮着,我习惯性点开那个很少用的云端相册,

想翻张旧照片给同事证明我上次活动戴的耳钉款式。指尖滑动,一张张过去。忽然停住。

照片里是我,躺在出租屋的旧沙发上,张着嘴,嘴角还沾着几粒米饭,眼皮耷拉着,

睡相难看。拍摄角度刁钻,鼻孔清晰可见。拍摄时间,上周三凌晨一点。我呼吸停了一拍。

继续往下翻。我早上挤地铁被踩了鞋,龇牙咧嘴;我加班趴在桌上流口水,

糊了半边脸;我感冒擤鼻涕,鼻子通红,眼睛肿得像核桃;我试穿新裙子卡在腰上,

小肚子挤出一道尴尬的弧度……一张比一张难看,

一张比一张精准地捕捉我最松懈、最狼狈的瞬间。日期跨度,整整三个月。

整整一百二十多张。全是陈默拍的。手机屏幕的光刺得眼睛生疼。

我站在楼下那片浓稠的黑暗里,浑身血液冲上头顶,又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手脚冰凉。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从胃里翻涌上来。我扶着墙,干呕了几下,什么也吐不出来。

那些我以为他加班、出差、甚至只是“太累不想说话”的夜晚,他就在我旁边,

冷静地举起手机,记录下我毫无防备的丑态。像个猎手,耐心地等待猎物出丑的瞬间。

我用了三年时间,陪他从合租隔断房熬到现在的小公司设计主管位置。他手机坏了,

我熬夜画图给他买最新款。他创业初期焦虑失眠,我给他按摩熬粥。他一句“喜欢长头发”,

我就一直留着。他说我胖点可爱,我就心安理得地吃他点的外卖。我以为这是爱。原来不是。

这他妈是饲养员在收集宠物出糗集锦!2出租屋钥匙拧开锁芯的声音在死寂里格外刺耳。

客厅没开灯,陈默正瘫在沙发里打游戏,屏幕的光映着他专注的侧脸。听到我开门,

他头也没抬:“回来啦?厨房有剩饭,自己热热。”“陈默。”我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他没听见,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滑动。“陈默!”我提高音量,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他这才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视线勉强从手机屏幕上撕开一条缝扫向我:“干嘛?

又加班不顺心?都说了你这工作强度太大,不行就辞了呗,我又不是养不起你。

”他语气轻松,带着一种施舍般的随意。养我?用他偷拍我丑照的“兴趣”养吗?

我走到沙发前,直接把他手机从他手里抽走。屏幕上是激烈的游戏画面。“操!

林醒你发什么疯!”他猛地坐直,伸手要抢。我把自己的手机屏幕直接杵到他眼前,

调出那张沙发熟睡鼻孔照。“解释一下。”我的声音冷得掉冰渣。他动作僵住,

目光聚焦在我手机屏幕上,脸上的不耐烦瞬间凝固,随即像被戳破的气球,迅速瘪了下去,

浮上一层尴尬和不自然。“哦……这个啊,”他眼神躲闪,挠了挠头,试图扯出一个笑,

“就……随手拍的嘛,觉得你睡着挺可爱的,像小猪。”可爱?像猪?“随手拍?

”我手指用力,滑动屏幕,一张张我精心打扮后被他吐槽“太隆重”“没必要”的对比照,

和我那些惨不忍睹的丑照并排列出来,形成触目惊心的对照组。“这么‘随手’,

拍了三个多月?一百多张?”他脸上的笑容彻底挂不住了,

取而代之的是烦躁:“你有完没完?不就是几张照片吗?至于这么大惊小怪?

我又没发给别人看!”他没发给别人看?这话像根烧红的针,猛地扎进我脑子里。

我点开那个云端相册的共享设置,将屏幕再次怼到他眼前。“那这是什么?‘兄弟群’?

陈默,你的‘兄弟群’有权限看你女朋友的‘可爱’睡相?”共享对象那一栏,

明晃晃挂着他那个狐朋狗友组成的“兄弟群”,群名就叫“今夜不眠”。他脸色唰地变了,

眼神里透出被戳穿的狼狈和一丝恼怒。“你查我手机?”“我没查,”我冷冷地看着他,

心口那片冰冷在扩大,“云盘自动备份,同步了我的相册。是你自己共享出去的。

”空气死寂。只有游戏角色被打死的音效从被他扔在一边的手机里传出来,尖锐又讽刺。

他张了张嘴,脸涨得通红,想辩解,又似乎觉得理亏词穷,最后恼羞成怒地梗着脖子:“是!

我共享了!怎么了?拍都拍了,兄弟们看看怎么了?开个玩笑而已!林醒,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开不起玩笑了?别人女朋友都大大方方让拍,就你矫情!

”“开不起玩笑?”我重复了一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冰碴子,“陈默,

你觉得把我最难堪的样子拍下来,供你的‘兄弟’们在背后评头论足,品头论足,

说‘看陈默女朋友这猪样’,这他妈叫玩笑?

”想象着那个群里可能出现的污言秽语和下流表情包,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我看着他,这个朝夕相处了三年的男人,此刻脸上只有被顶撞后的不耐和理直气壮的轻蔑。

那些一起吃苦的日子,那些我以为的温情脉脉,在这一百多张精心挑选的丑照面前,

碎得连渣都不剩。“行,”我点点头,声音平静得出奇,

只有我自己知道那平静下面是烧穿一切的岩浆,“这玩笑真好笑。”我转身走进卧室,

砰地甩上门。门外传来他不满的嘟囔:“有病吧!更年期提前了?”3门板隔绝了他的声音,

也隔绝了我最后一丝幻想。心口那片冰冷彻底蔓延开,冻僵了四肢百骸。我靠在门后,

听着外面他重新拿起手机、游戏音效再次响起的动静,身体控制不住地往下滑。没有哭。

一滴眼泪都没有。愤怒烧干了所有水分。脑子里嗡嗡作响,像有一千只蜜蜂在飞。三年。

一千多个日夜。我像个傻子一样,掏心掏肺,规划着两个人的未来,而他,

在背后把我当成一个笑话,一个取悦他兄弟们的乐子。那些我深夜为他留的灯,

那些省吃俭用给他买的东西,那些自以为是的付出,此刻都变成尖锐的嘲笑,狠狠地刺回来。

他凭什么?凭什么把我的尊严踩在脚下,还觉得理所当然?凭什么?

手机在口袋里又震了一下。是闺蜜赵爽。她发了个贱兮兮的表情包:“醒姐,周末火锅搞起?

犒劳你加班狗!”我盯着屏幕,手指僵硬。过了好几秒,我才慢慢敲字:“爽,帮我个忙。

”赵爽秒回:“说!上刀山下油锅,姐们儿陪你!”我没犹豫,直接拨了语音过去。

电话接通,赵爽元气十足的声音传过来:“醒醒宝贝儿,怎么啦?听你这声音不对啊,

陈默那孙子又惹你了?”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爽,

我需要你帮我下载一些东西。从我的云盘里。”我报了账号密码,

说了那个共享给“兄弟群”的丑照文件夹名字。赵爽那边沉默了两秒,

语气瞬间凝重:“什么东西?他搞什么鬼?”“他偷拍的,”我闭上眼,

那些照片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在脑海里闪现,“三个月,一百多张,全是我最丑的样子,

睡着、生病、出糗……全都有。他共享给了他那个兄弟群。

”电话那头传来赵爽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紧接着是一声爆吼:“***他妈!

陈默这个王八蛋!畜生!他脑子被驴踢了?!我他妈现在就过去砍死他!

”她的愤怒像滚烫的岩浆,隔着电话线都能灼伤人。“别来,爽。”我打断她,

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波澜,“砍他脏了你的手,也便宜他了。我要那些照片。全部。”“好!

马上!”赵爽的声音带着咬牙切齿的狠劲,“你放心,我一张不落全给你弄下来!妈的,

这孙子等着!”电话挂断。我靠着冰冷的门板,

听着外面客厅传来的游戏音效和陈默偶尔的嘟囔,胸口那片冰原下,

终于有了一丝微弱却滚烫的火苗。报复的念头,破土而出。4第二天是周六。

陈默睡到日上三竿才起,顶着鸡窝头,趿拉着拖鞋走出卧室,看见我在厨房,愣了一下,

语气带着点试探的讨好:“醒醒,煮面呢?多煮点呗。”我没回头,

盯着锅里翻滚的水花:“好。”吃完那碗清汤寡水的挂面,我放下筷子,擦了擦嘴,

看向对面还在吸溜面条的陈默。“陈默,我们谈谈。”他抬起头,嘴里还嚼着面条,

眼神有点躲闪,显然还在为昨晚的事不自在。“谈什么?还生气呢?照片我都删了行了吧?

共享也关了。”他语气敷衍,带着点息事宁人的不耐烦,“多大点事儿啊,至于揪着不放吗?

”多大点事?我看着他,心口那片火苗又往上窜了窜。“我们分手吧。”我平静地说。

五个字,清晰,干脆。陈默吸溜面条的动作顿住了。他抬起头,像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说,分手。”我重复一遍,语气没有任何起伏,“你今天就搬出去。

”他终于反应过来,脸色变了变,把筷子重重拍在桌上:“林醒!你有病吧?

为几张照片就要分手?你至于吗?”“至于。”我迎着他的目光,不避不让,“陈默,

你觉得这是几张照片的事吗?”他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涌上怒气:“那是什么事?

不就是兄弟们开个玩笑吗?你心眼比针眼还小!”“对,我心眼小。”我扯了扯嘴角,

一个冰冷的弧度,“容不下你和你兄弟们拿我当乐子。

也容不下一个连基本尊重都不懂的人做我男朋友。”“尊重?”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嗤笑出声,“林醒,别跟我扯这些没用的!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啊?找这种借口!

不就是嫌我现在赚得没你多吗?装什么清高!”他站起来,指着我的鼻子,

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我告诉你林醒,别以为你现在拿了个大项目就了不起!离了我,

你算什么东西?这破房子还是我当初找的呢!

”我看着他那张因为愤怒和口不择言而扭曲的脸,忽然觉得无比陌生,又无比可笑。

原来在他眼里,我的底线、我的尊严,都可以用“嫌贫爱富”来解读。心里的火苗瞬间燎原,

烧尽了最后一点迟疑。我站起来,比他矮,但气势没矮半分。“陈默,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

你连个隔断房都租不起。我图你什么了?图你偷拍我丑照吗?”我逼近一步,

盯着他闪烁的眼睛,“搬出去。现在。”“我不搬!”他梗着脖子耍赖,“这是我的地方!

”“你的地方?”我指了指门口,“行,我搬。”我转身走进卧室,

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两个大号行李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动作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衣服、护肤品、书、电脑……一件件往里装,把他买的东西全部留下。陈默站在卧室门口,

看着我利索的动作,眼神从愤怒到惊愕,再到一丝慌乱。“林醒!你来真的?

为了几张破照片?”他试图伸手拉我胳膊。我一把甩开,看都没看他:“别碰我。”“操!

”他恼羞成怒,一脚踹在门框上,“行!你滚!***有本事别后悔!

我看你离了我能活出什么花儿来!等你哭着回来求我的时候,

别怪我……”他的话被一声清脆的碎裂声打断。

我拿起桌上那个他送我的廉价马克杯——杯身上印着俗气的“一辈子”,

是我当初傻乎乎珍藏的“心意”——毫不犹豫地砸在他脚边的地板上。碎片四溅。

他吓得往后跳了一步。我指着门口,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钉子:“滚出去。

在我收拾完之前,别让我看见你。不然,下次碎的就不只是杯子了。”他盯着我,

眼神凶狠又复杂,最终被一种虚张声势的羞恼取代。他恶狠狠地骂了句脏话,转身冲进客厅,

抓起自己的外套和手机,摔门而去。巨大的关门声震得墙壁都在颤。世界终于清静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满地的碎瓷片,胸口剧烈起伏。没有预想中的解脱,

只有一片狼藉的疲惫和更深的寒意。手机响了。是赵爽。“醒醒!搞定!所有照片,

连带云盘里的操作记录截图,打包发你邮箱了!还有,我手贱,

顺便黑进他那傻逼兄弟群看了一眼……妈的,气死我了!那帮垃圾说的话简直不堪入目!

陈默这个狗东西还跟着一起笑!”赵爽的声音气得发抖,“你打算怎么办?

姐们儿帮你一起弄死他!”我看着地上那片狼藉,一字一句地说:“照片备份好。其他的,

我自己来。”挂断电话,我点开邮箱。赵爽打包的文件很大。

一张张翻看那些被精心捕捉的丑陋瞬间,胃里翻搅着恶心,但心却越来越冷硬。陈默,

游戏才开始。5周一,我顶着巨大的黑眼圈,准时出现在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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