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大乾朝最有名的送子观音,可惜,是个天生的聋哑人。钦天监的大国师曾为我批命,
说我天生仙胎,却命犯孤鸾,前半生情路注定坎坷。需得听闻人语,开口言事,
方能破除命格,觅得良缘。可我三岁就被送进了定北侯府,只为一纸娃娃亲。为的,
是改善魏家血脉单薄,子嗣艰难的祖传“绝症”。二十岁生辰那天,
魏家老祖宗让我从她四个嫡孙里,择一人成婚。
我毫不犹豫地指向了那个曾对我笑得最温柔的魏家二公子,魏延洲。大婚当晚,
他亲手灌下我第一碗落胎药时,我才明白,那温柔不过是裹着蜜糖的砒霜。他恨我入骨,
视我为传宗接代的器物,和发泄欲望的玩偶。就在我为他喝下第九十九碗落胎药,
腹痛如绞时,却亲眼看见他小心翼翼地搀着另一个女人,走进了京城最有名的送子医馆。
也正是那天,一道惊雷炸响,我堵塞的耳窍轰然洞开,喑哑的喉咙竟能发出声音。于是,
我顶着满身风雨,跪在了魏家老祖宗的福安堂前,一字一句,清晰无比:“祖母,
我想换个人嫁。”01我的选择,曾让整个京城都跌破了眼镜。魏家四位公子,
个个人中龙凤。老大魏延亭,少年将军,执掌帅印,常年驻守北境,是魏家未来的擎天之柱。
他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器物。老三魏延旭,状元及第,入了翰林院,
是圣上前途无量的天子门生。他看我的眼神,带着文人特有的悲悯,
像在看一株可怜的菟丝花。老四魏延祺,风流不羁,是京城里有名的纨绔,斗鸡走狗,
掷金听曲。他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新奇的玩意儿,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探究。
唯有老二魏延洲,芝兰玉树,温润如玉。他会在众人不注意时,
悄悄递给我一块桂花糖;会在我被欺负时,轻声呵斥下人。他看我的眼神,
总是带着一丝怜惜。所以,当老祖宗让我选时,我用那双被整个上流圈子艳羡,
却毫无用处的手,指向了他。“好,好,好!”老祖宗连说三个好字,
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桑丫头有眼光,延洲是我们魏家最懂疼人的孩子。”那天,
魏延洲脸上的笑意淡了些,但还是对着我,做了一个“放心”的口型。我信了。
我像个怀春的少女,揣着那颗他给的,早已融化在手心,只剩下黏腻糖纸的桂花糖,
满心欢喜地嫁给了他。新婚之夜,红烛高照。他坐在床边,指尖勾起我的下巴,细细端详。
那双曾盛满温柔的眼眸里,此刻却是一片不见底的寒潭。“乔桑,”他用口型对我说,
一字一顿,极尽残忍,“知道吗?你毁了我。”我愣住了,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我与若雪青梅竹马,早已私定终身。若不是你这个怪物横插一脚,她早就是我的妻子!
”他的手指猛地收紧,几乎要将我的下颌捏碎。“一个不会说话,不会听声的怪物,
也配做我魏延洲的妻子?你不过是魏家买来的一个……会下蛋的牲口罢了。
”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我拼命摇头,想告诉他我可以不要这个婚约,我可以去求老祖宗。
可他却笑了,那笑意不达眼底,带着一种报复的快感。他粗暴地撕开了我的嫁衣,
用行动告诉我,什么叫“牲口”。结束后,他甚至不愿在我房里多待一秒。起身穿戴整齐,
又是那个翩翩君子。一个侍女端着一碗漆黑的药汤走了进来。“二爷,药来了。
”魏延洲接过药碗,亲自走到我面前,捏开我的嘴,没有一丝犹豫地灌了下去。
苦涩的药汁顺着我的嘴角流下,和我的眼泪混在一起。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用口型说:“记住,你的任务只是生下拥有你‘仙胎’体质的孩子。但这个孩子,
绝不能由你来生。你不配。”这是我为他喝下的第一碗落胎药。我天真地以为,
只要我乖乖听话,他总有一天会看到我的好。可我错了。02往后的日子,
成了一场周而复始的噩梦。魏延洲每隔几日便会来我的院子,不发一言,只做那事。
他像一个精准执行任务的匠人,眼里没有半分***,只有冰冷的算计和厌恶。而我,
这具被国师批为“仙胎”的身体,也确实争气得可怕。几乎每一次,我都会怀上。然后,
便是一碗由他亲手端来的,漆黑如墨的落胎药。府里的下人看我的眼神,从最初的同情,
变成了麻木和鄙夷。在他们眼里,我这个二少奶奶,
甚至不如一个能给主子带来片刻欢愉的家妓。我成了整个定北侯府的笑话。一个只会怀孕,
却永远留不住孩子的怪物。魏延洲从不许我出门,我的世界只有这一方小小的院落。
他不在的时候,我就坐在廊下,一遍遍地摩挲着一块从老家带来的,
被溪水冲刷得圆润光滑的鹅卵石。这是我唯一的念想,也是我最后的慰藉。偶尔,
魏延洲的那个青梅竹马,吏部尚书家的千金白若雪会来府里。她总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走两步就要喘三喘,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可魏延洲看她的眼神,
却是我从未见过的珍视与心疼。他会亲自为她披上披风,会斥责下人没有把手炉烧得更旺些,
会在她咳嗽时,紧张地拍着她的背。有一次,白若雪“不经意”地走到了我的院外。
她隔着窗,看着形容枯槁的我,用手帕掩着嘴,露出一双悲悯的眼睛,
用口型对我说:“乔桑妹妹,真是苦了你了。若不是我这身子不争气,
也轮不到你来受这份罪。”她的眼神里,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得意。
我默默地攥紧了手里的鹅卵石。我看得懂唇语,我只是不会说话。她说的每一个字,
都像针一样,扎在我的心上。而我的夫君,魏延洲,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满脸心疼地看着她,仿佛她才是那个受了天大委屈的人。他心情不好时,
总喜欢用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那是我唯一能“听”到的,
属于他的情绪。每一次敲击,都像敲在我的心上。我开始期待他敲桌子。因为那意味着,
他又因为白若雪的病体而烦忧,而他的烦忧,会化作更猛烈的风暴,席卷我的夜晚。痛苦,
反而成了我唯一能感知到自己还活着的证明。我变得麻木,甚至有些扭曲。直到第九十九次。
03那天,天气阴沉得厉害,乌云压城,像一块巨大的铅块悬在定北侯府的上空。
我又怀孕了。这一次,腹中的胎儿格外闹腾,不过月余,我的孕吐反应就大得惊人。
魏延洲踏进我房门时,我正抱着痰盂吐得昏天黑地。他皱着眉,眼里是我早已习惯的厌恶。
他甚至懒得走近,只是站在门口,对着我身边的侍女扬了扬下巴。侍女会意,
端来了那碗我熟悉到骨子里的药。我木然地接过,像过去九十八次一样,准备一饮而尽。
这一次,腹中的绞痛来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猛烈。我蜷缩在床上,冷汗湿透了衣襟,
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搅在了一起。恍惚间,我看到魏延洲转身离去。鬼使神差地,
我用尽全身力气,从床上爬了起来,踉踉跄跄地跟了出去。我想看看,
在我受着这非人折磨的时候,我的夫君,会去做什么。他行色匆匆,径直出了府。
我裹着一件单衣,像个幽魂一样,远远地坠在他身后。他进了一家医馆。
那医馆的牌匾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大字——送子堂。京城最有名的求子圣地。
我躲在街角的大树后,看到魏延洲小心翼翼地从一辆华丽的马车上,搀下了一个人。
是白若雪。她脸色苍白,虚弱地靠在魏延洲的怀里,楚楚可怜。“延洲,都怪我,
若不是我……你也不必如此……”“雪儿,别说傻话。”魏延洲打断她,
声音是我从未听过的温柔,“你的身子最重要。张神医说了,只要好生调理,总会有办法的。
哪怕是试遍天下奇方,我也要让你为我生个孩子。”我站在树后,浑身冰冷。原来如此。
原来,他不是不想要孩子。他只是,不想要我生的孩子。他嫌我聋哑,嫌我怪物,
嫌我玷污了他高贵的血脉。他宁愿守着一个不能生的女人,也不愿让我为他诞下子嗣。
我腹中的疼痛,在这一刻,都比不上心口的万分之一。
“轰隆——”一道惊雷猛地在天际炸开,闪电撕裂了昏暗的天空,亮如白昼。
也就在那一瞬间,我的世界,突然变得不一样了。风声,雨声,街上行人的叫嚷声,
车轮滚滚的碾压声……无数嘈杂的声音,像潮水一样,猛地涌进了我死寂了二十年的耳朵里。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喧嚣震得头晕目眩,捂着耳朵蹲了下来。“啊——”一声沙哑怪异的,
不属于任何人的声音,从我的喉咙里冲了出来。我愣住了。我抬起手,抚上自己的喉咙。
“啊……啊……”我又试着发了几个音节。那声音干涩、难听,像被砂纸磨过一样。
但那确确实实,是我的声音。我能听见了。我也能……说话了。国师的批命,
在我脑中轰然炸响。“需得听闻人语,开口言事,方能破除命格,觅得良缘。原来,
这才是我的破局之法。我像一尊被雨水冲刷的石像,僵在树后。那穿肠刮肚的痛楚,
此刻竟及不上心口被寒冰刺穿的万分之一。他为她理顺鬓发,
动作轻柔得像是对待一件稀世珍宝。而我,和那九十八个被他亲手扼杀的孩子,
不过是他脚下碾过的尘泥。多可笑啊,我这被国师誉为“仙胎”的身体,
原来只是为了给另一个女人做嫁衣的药引。“轰隆——” 惊雷炸裂,
一道惨白的闪电劈开了晦暗的天幕。霎时间,
风声、雨声、街市的嘈杂声、马蹄踏过水洼的碎裂声……万千声响如决堤的洪水,
轰然撞入我死寂了二十年的耳廓! *“啊——” 声嘶哑、破碎、完全不像人声的音节,
从我喉间迸出。我猛地捂住自己的喉咙,指尖下的震动如此真实。我能听见了。
我……能说话了。脑中轰然闪过国师的批命——听闻人语,开口言事,方能破局。
破局…… 我抬起头,雨水和泪水糊了我一脸。透过模糊的视线,
我死死盯着医馆门口那对“璧人”,一个念头,如同这惊雷,在我枯死的灵魂深处炸开。
魏延洲,你不是嫌我脏吗?那这定北侯府的滔天富贵,我便换个人,与他共享。
这世间最狠的报复,不是毁灭,而是取代。我要成为你永远无法企及的长嫂,让你每次见我,
都得恭敬行礼,都得想起自己是何等眼盲心瞎!04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侯府的。
我只知道,当我浑身湿透,像个水鬼一样出现在福安堂门口时,
守门的婆子吓得差点魂飞魄散。“二……二少奶奶?”我没有理她,径直闯了进去。
老祖宗正在佛堂里捻着佛珠,听见动静,不悦地睁开了眼。当她看清是我时,
眉头皱得更紧了。“桑丫头?你这副样子,成何体统!延洲呢?”往日里,我见到她,
只能跪下磕头,任由她训斥。可今天,不一样了。我直直地走到佛堂中央,在冰冷的地面上,
重重地跪了下去。“祖母。”我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破锣一样难听。老祖宗捻着佛珠的手,
猛地一顿。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我,浑浊的眼睛里透出精光。“你……你会说话了?
”整个佛堂,瞬间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侍立的丫鬟婆子,都像见了鬼一样,死死地盯着我。
我抬起头,迎上老祖宗震惊的目光,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是。
”我清晰地说道,“孙媳,能听见,也能说话了。”老祖宗扶着桌子,缓缓站了起来。
她绕着我走了两圈,像在打量一件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好……好啊!祖宗显灵!
我们魏家的香火,有救了!”她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她以为,我能开口说话,
是上天对魏家的恩赐,意味着我这个“仙胎”更加灵验了。她只关心魏家的香火。
正如魏延洲只关心他的白月光。从来没有人在乎过我乔桑的死活。我的心,在那一刻,
彻底冷了下去。我对着老祖宗,重重地磕了一个头,额头撞在青石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祖母,”我抬起头,目光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孙媳今日前来,是有一事相求。”“说!
只要是为了魏家的子嗣,老婆子什么都答应你!”老祖宗大喜过望。我深吸一口气,
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孙媳,想换个人嫁。”“轰——”这话,
比刚才天上的那道惊雷,还要响亮。整个福安堂,落针可闻。老祖宗脸上的笑容,
瞬间凝固了。她死死地盯着我,仿佛要从我脸上看出一朵花来。“你……你说什么?
”我挺直了脊背,重复道:“我说,这定北侯府二少奶奶的位子,我不想坐了。我想换个人,
重新嫁一次。”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祖母!
我听说乔桑她……”魏延洲冲了进来,当他看到跪在地上的我,和老祖宗铁青的脸色时,
话音戛然而止。我回头,对上了他的眼睛。我看到他眼中的惊愕,
比在场任何一个人都要浓烈。他大概是刚从白若雪那里回来,听说了我能说话的消息。
我对着他,缓缓地,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然后,我当着他的面,对老祖宗说:“祖母,
魏家四位公子,孙媳想……重新选一次。”05老祖宗的福安堂,从未如此“热闹”过。
魏家四位公子,被连夜叫了过来,齐刷刷地站成一排。魏延洲的脸色,比锅底还黑。
他死死地瞪着我,眼神像是要将我生吞活剥。“乔桑!你疯了不成!你是我魏延洲的妻子,
你想换夫?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他气得浑身发抖,再也维持不住那温润如玉的表象。
我懒得看他。我的目光,一一扫过他身边的三个兄弟。老大魏延亭,刚从北境述职回来,
一身洗不尽的沙场铁血之气。他站在那里,像一柄出了鞘的利剑,眉头紧锁,
眼神锐利地审视着我,仿佛在评估一件武器的价值。老三魏延旭,穿着一身儒雅的青衫,
手里还拿着一卷书。他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探究和一丝……兴味。仿佛我是什么难解的棋局。
老四魏延祺,则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桃花眼里满是戏谑。他甚至还对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