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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了。

看着熟睡的妻儿,太爷感到幸福满满。

忙活了一天,他也感觉有些累了。

可一闭眼,脑子里全是白天的场景,那双凹陷的眸子,灰白的瞳仁。

还有那句没头没脑的临终话。

太爷失眠了,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索性出去转转,放个水,也许会好一些。

正当他穿好鞋子准备出门时,紧闭的院门被敲响了。

“咚......咚咚咚。”

敲门声没什么节奏感,但不多不少只有四声。

人三鬼四。

太爷瞬间想到了小时候老人口中的民间禁忌。

半夜敲门,人习惯性敲三下,而鬼,则会无意识的敲四下。

“娘的,不会是真遇见鬼了吧。”

太爷心里咯噔一下,立刻从柜子下面掏出了一把大砍刀。

逃亡路上土匪路霸太多,全是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

一路上太爷也并非顺利,凭着一把砍刀也砍死过几个没成气候的路匪。

胆量自然比寻常人要高了一些。

手里握着砍刀,屏住呼吸,警惕的观察着。

可敲门声并未就此停止。

“咚......咚咚咚。”

就像是深夜里可怕的冰锥子,一道道冲击着太爷的心脏,令他整个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在等待与折磨之间。

太爷做出了直面恐惧的选择。

生死有命,大不了拼就是了,为了身后的妻儿,也由不得退缩了。

提着雪亮的砍刀,缓缓走到了门口。

一只手轻轻拨开门栓,门板缓缓的打开了。

吱呀一声。

等看清眼前站着的人,太爷眸子一缩,张大了嘴巴。

纵然是他胆子大,也差点腿一软坐在地上,险些尿了裤子。

门前站着的,是披头散发,眼窝凹陷,双目灰白的老瞎子。

老瞎子的脸朝着太爷的方向,而他的脚尖,却朝着相反的一面。

胡同里本就静的可怕,加上皎洁的月光搭在老瞎子的身上,更显诡异恐怖。

“我艸,***是人是鬼,老子好心给你送吃的,怎可来害我?”

太爷缓过了劲儿,这才撑着站了起来,将砍刀横在身前质问。

“小友莫怕,我既不是人,也不是鬼。”

老瞎子开口了,声音嘶哑,像是破铜烂铁般刺耳。“你,不请我进去坐坐么?”

眼前的人虽然充满诡异,但也并未展露凶相。

太爷紧绷的神经顿时放松了不少,他也只好将眼前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毕恭毕敬的请进了院子里。

重新插好门栓,坐在了院子里的石凳子上。

“您老,白天不是被砍了头吗,怎会......”太爷尝试着打破沉默。

“我已经死了,是用符咒之力将魂魄藏在躯壳中,才能来见你一面。”老瞎子面无表情。

他说着,伸手将头颅转了一百八十度,缓缓解开了自己腰上缠着的布腰带,露出前胸。

这通操作让太爷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在做梦?

只见老瞎子的胸前,用指尖血刻画了一道符文,从脖子一直延伸到肚脐眼处。

太爷惊得张着嘴巴问:“那......您老找我,所为何事啊?”

“为了传承。”老瞎子回答。

“我是茅山一脉的传人,人死如灯灭,于这世间云云众生来讲,算不得什么,甚至激不起一丝浪花来,

只可惜,我这一身传承丢了,死后没脸见先辈,更没脸面对祖师爷了,

我念你心善,不易走歪路,想把这身传承留给你,你,能答应我么?”

老瞎子灰白浑浊的眼睛,此刻像是有了光,变得不像是瞎子。

眼神里充斥着乞求、渴望、寄托、希望,很是复杂。

太爷想都没想,就说道:“成,我答应你了,这没什么的。”

他此刻没想别的,只想应付了事,赶紧把这位活阎王送走。

老瞎子的嘴角细不可闻的***几下,从身后解下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裹扔在了石桌上。

“这就是我的全部传承了,能否走上这条路,全凭天意吧。”

“时辰到啦,我......也该走了。”

老瞎子话音落下,只见原本平静的苍穹上猛然炸开几道天雷。

轰隆隆的声响不绝于耳。

不到三个呼吸之间,天上飘下了豆大的雨滴砸在石桌上哒哒乱响。

而老瞎子胸前的符咒,被冷冽的雨水冲刷的干干净净,再也无法支撑了。

他的头颅啵的一声,脱离腔子滚到了地上。

身躯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太爷傻眼了。

这***也太神奇诡异,太匪夷所思了。

屋里熟睡的妻儿被雷声惊醒,不断呼喊太爷。

太爷慌忙收起那石桌上的包裹,冲进了屋内。

等安抚好了妻儿之后,他拿上铁锹铁镐。

将老瞎子的尸身装上平板车上,推到了荒郊野外,就地掩埋。

兵荒马乱的并没有为他起坟包。

泥泞的湿地上用树枝写了“瞎道人”三个字当做碑文,草草了事。

太爷清楚,这个年月丧葬之事,越是低调,越是安全。

————

艰苦年月,达官贵人闲暇之余,会去茶楼品茗听书。

稍讲究的可以到戏楼看戏,也会到烟花柳巷抽烟炮,***。

而普通老百姓累死累活一天,也没有闲钱去干别的。

太爷每天收了摊无事可做,妻子跟一群妇女聚在胡同里纳鞋底聊闲话。

孩子也大了,跟几个毛头小子出去玩儿,整天的不着家。

他闲的发慌时,想起了被丢在仓房里的包裹。

一个算命老瞎子能有啥好东西呢,准是些破衣烂衫,缺了口的瓷碗而已吧。

这样想着,太爷雨夜匆忙间将那包裹扔进了仓房里从未打开过。

此刻好奇心渐起,又翻了出来。

打开看时,那包裹里装着一本厚厚的书籍、一把半米长的桃木剑。

还有一张黄符纸早已被雨水打湿,字迹模糊不堪。

剩下的就是些零零散散的,让他看不懂用处的小法器。

“茅山治邪密录?”太爷抓起那本书籍看了看,念叨着书名。

太爷出身并不差,念过私塾中过秀才,只是还没等到考取功名呢,就改朝换代了。

又遇上兵灾,这才背井离乡,艰苦苟活。

这本书上的字,自然是全部认得,也读的明白。

随意翻了几页书,没仔细研究先丢在一边。

因为他的目光,被一个躺在角落里巴掌大小的印玺给吸引住了。

这印玺方方正正,黄灿灿的,似是黄金铸成。

他的心脏开始怦怦乱跳起来,要真是黄金,这么大一块,那自己的苦日子就算熬到头了。

太爷抓起那印玺,张嘴咬了上去。

“哎呦......”

他的门牙差点儿被崩掉了。

并不是黄金,而是坚硬如铁的玉料。

只是无论从手感重量,还是颜色外观上,与黄金别无二致,让人难以分辨。

太爷很是失望,反过来看了看上面的刻字。

“九老仙都印。”

看着上面那苍劲规整的刻痕,很难想象这么坚硬的玉石上,是怎么刻上去的字迹。

将那些零零散散的法器重新打包安放起来。

太爷只带着那本《茅山治邪秘录》回到了卧室。

这几年过得很拮据,各种货币层出不穷让底层人难以招架。

能够有钱买到粮食不挨饿,就已经是万幸了。

想买书籍消遣更是奢望。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太爷便斜倚在床上,借着窗外照***来的阳光看了起来。

这仔细一研读起来,他就完全看了进去。

里面讲述的那些案例和知识让他大为震惊。

仿佛打开了一扇完全不同的世界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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