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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玄真夜课子时的崂山浸在墨色里,唯玄真观丹房漏出一隙暖光。清檀香缠着月色,

在青砖地上曳出清玄子端坐的影。他五心朝天,

唇齿间氤氲着淡紫气息——正是紫霞功行至周天关隘的征兆。"气沉黄庭,

神照绛宫......"少年道士默诵口诀,忽被檐角细微窸窣声惊扰。

但见梁上雏鸟踏空坠落,正落向丹炉旁乱石堆!电光石火间,

清玄子袖中桃木剑倏然出鞘三寸。剑风扫过处,一条青黑蜈蚣应声断作两截,毒涎溅上经卷。

而那雏鸟恰落在他摊开的掌心,绒毛轻蹭过结着剑茧的指节。"善哉。

"苍老声自竹帘后传来。静尘子拄着虬木杖踱入,

雪白眉梢垂向仍在抽搐的毒虫:"救一命而损一命,这戒律簿上该如何记?

"清玄子凝视掌中颤动的暖意,喉结滚动:"弟子......破了杀戒。""痴儿。

"木杖轻点青砖,蜈蚣残躯竟化作飞灰,"龙门戒律非是枷锁,乃是一杆称量天心的秤。

"老道指尖掠过雏鸟,紫气过处绒毛愈显鲜亮,"你见雏鸟垂危则心动,见毒虫狰狞则剑动,

这本就是道心在叩问——究竟何为不杀?何为不救?"窗外忽起凄风,

吹得案头《初真戒》哗哗翻页。静尘子望向翻涌的夜云,忽道:"明日下山,

你会遇见比这难断万倍的秤。"最后一字落下时,丹炉中紫气骤然大盛,

将师徒二人的影子投在《龙门秘传禳灾科》封皮上。那书脊处,竟隐隐透出暗红色泽,

如凝固的血。第一章:血槐惊煞崂山的夜雨来得急,豆大的雨点砸在玄真观的青瓦上,

竟敲出金铁交击般的锐响。清玄子捻灭烛火推窗望去,只见墨云压顶,

山道上忽现一溜飘忽的青光——四个无面纸人抬着猩红轿子,正沿着石阶跳跃而上。"咚!

"道观前的百年槐树剧烈震颤,苍老树皮骤然裂开数道血口。浓稠血水混着雨水汩汩涌出,

在青石板上蜿蜒成诡异的符咒。血水中浮沉着细碎骨屑,腥气裹着陈年焦糊味弥漫开来,

惊得檐角铜铃自发嗡鸣。"血咒映天...戏冤未了..."静尘子的叹息自身后响起。

老道宽袖翻飞间,三枚铜钱已钉入血泊,竟嗤嗤蒸腾起黑雾,"子时阴煞冲犯宫格,

这是百年怨气要寻替身了。"话音未落,

槐树血口忽传出婉转唱腔:"原来姹紫嫣红开遍..." 水袖虚影自血雾中翻飞,

明明唱着《游园惊梦》,尾音却撕裂成无数泣血悲鸣。道观四周顿时阴风怒号,

雨水倒卷上天,在半空凝成冰棱!"道长救命啊!"浑身湿透的村民撞开山门,

额间印着青黑指痕,"戏楼...戏楼的鬼轿又出来勾魂了!王老三家孙子刚才被拖进轿子,

转眼就...就剩这张皮了!"他瘫跪在地,掌中赫然是张完整人皮,

面部还凝固着惊骇神情。清玄子剑指抹过眉心急开阴眼,但见血槐根系已尽数染黑,

地底伸出无数焦枯鬼手,正顺着树根向上攀爬。最骇人的是那顶纸轿——帘幕掀动时,

隐约可见车内端坐着凤冠霞帔的身影,盖头下滴落的却不是泪,是灼灼燃烧的血火。

"火厄怨魂竟修成了煞魅..."静尘子拂尘扫过铜钱卦象,面色骤沉,"清玄子,

即刻下山。记住——此番要超度的不止是冤魂,更是人心孽火。"惊雷炸响,

槐树血口骤然裂开三尺,其中隐约现出燃烧的戏楼幻影。第二章:秘传禳灾藏经阁内,

百年尘霭在惊雷声中簌簌震颤。静尘子鹤氅无风自动,枯瘦手指掠过经架,

最终停在一卷用紫绫缠缚的竹简上。简身暗沉如铁,展开时竟有细碎电光在字句间游走。

"看清了。"老道将三枚洪武通宝掷入琉璃盏,铜钱遇水即旋,

在碗底摆出三枚尖角相抵的凶局,"此乃'夺命三角煞',主怨气缠身、火厄连环。

"话音未落,铜钱突然立起,在碗中疯狂旋转,溅出的水珠在半空凝成血色戏楼模样。

清玄子倒吸凉气:"煞气化形?" "不止。"静尘子拂尘扫过幻象,

"且看梁柱纹路——"水珠凝成的椽木上,赫然浮现焦黑指痕交错成的卦象,"离火克坤土,

死门压生门,这是有人改动了戏楼风水,故意养煞!"阁外狂风撞得窗棂作响,

老道忽然掐指咳出血沫。血珠滴在竹简上,

顿时激活了密密麻麻的金色符咒:"光绪十二年崂山大旱,有戏班为求雨唱《火龙记》,

却因香烛引燃帷幔,全班四十八人尽殁..."竹简突然自行翻卷,

展露出一幅绘卷:燃烧的戏台中央,旦角身影在火中起舞,颈间玉簪折射出诡异幽光。

绘卷角落题着两行小字:"冤魂化煞,非寻常超度可解。需先破其执念锚物,

再以三清铃引路,五雷符断根。""师父,这锚物莫非是?" "正是那支玉簪。

"静尘子合拢竹简,面色凝重如墨,"当年县令王启年以赈灾为名克扣戏班酬劳,

强夺玉簪不成便纵火灭口。如今怨气借血脉延续,已缠上王家五代子孙。"惊雷再响,

经架西北角的《太上洞玄灵宝无量度人经》突然无风自动,

书页停在一则朱批注疏上:"火厄怨魂若见血食,则化煞魅。七日内必寻仇家血脉,

噬尽三代方休。"清玄子握剑的手微微发颤:"如此凶戾,为何不直接以雷法诛灭?

" "痴儿!"竹简重重敲在青砖地,"龙门戒律首重因果。怨气根源在人不在鬼,

若不行'查因、破煞、超度'三步骤,便是斩草不除根——不出三年,

更烈的怨气会从同片土地重生!"老道忽然撕下道袍前襟,

咬指血书一道符箓:"将此'镇煞符'贴于戏楼坤位。

若见红衣现形..."他声音陡然低沉,"切记莫看她的眼,那眼里藏着百年火劫,

足以焚毁道心。"窗外雨声骤歇,唯闻血槐方向传来缥缈戏文:"则为你如花美眷,

似水流年..." 唱腔忽转凄厉,震得梁上铜铃齐声碎裂。清玄子接过符箓正要行礼,

忽见师父道袍下摆渗出暗红——方才卜卦时,老道竟是以自身精血为引,

强行镇压了反噬的煞气。"去吧。"静尘子跌坐蒲团,袖中滑出半块焦黑木牌,

"带上这雷火令牌。若遇生死大劫..."他闭目叹道,

"莫忘了祖师爷的教诲——霹雳手段,方显菩萨心肠。"少年俯身拾起木牌,触手灼热如炭。

牌身龙门八卦纹路间,隐约流动着紫电金光。第三章:荒村障途下山石阶被血雨浸得***,

每一步都踩出暗红水花。清玄子拄着桃木剑蹒跚而行,

袖中雷火令牌灼得皮肉发烫——越是接近王家村,令牌的温度就越是骇人,

仿佛在警告前方滔天煞气。村口老槐树下乌泱泱跪着数十村民,为首老者高举糯米筛子,

筛中铜钱竟已尽数锈蚀成粉。"道长请回吧!"老者叩首时额间磕出血印,

"先前龙虎山的张法师也是这般意气风发,如今...如今他头七还没过呢!

"人群突然分开条道,四个壮汉抬着竹床踉跄奔来。床上躺着个披头散发的妇人,

双手被红绳反缚,喉间发出咯咯戏腔。当清玄子靠近时,

她猛然睁眼——瞳孔里竟映出燃烧的戏台!"快看坤位!"有人尖嚎。

但见妇人床底渗出黑水,水中浮起半张焦黄符纸,正是龙虎山秘传的"镇煞符",

此刻却已被煞气侵蚀得只剩残片。清玄子剑指抹过阴眼,

心头骤紧:整个村庄地脉已被染成蛛网状的黑红色,所有煞气丝线都通向村东戏楼。

更可怕的是,空气中飘荡着细碎灰烬,

每粒灰烬都带着微弱哭嚎——这是百年前火灾遇难者的骨灰仍在作祟!

"那戏楼邪门得很啊..."货郎打扮的汉子抖着嗓子比划,"昨夜我去送纸扎,

明明朝着戏楼走,却总绕回这棵老槐树。最后数着步子走了九百九十九步,

一抬头——戏台就在眼前三丈处,可我的草鞋早就磨穿了底!"清玄子突然执剑划向地面。

剑尖触土时爆起串火星,青石路面竟泛起水波般的涟漪。

前方丈许处的戏楼忽如海市蜃楼般摇曳起来,

檐角风铃响得毫无规律——正是《龙门秘传》记载的"阴煞迷途阵"。"乾坤倒转,

五行错位。"少年道士捻起撮泥土,只见黑土中混杂着朱砂与骨灰,"有人用邪法改了地脉,

让阴阳两界在此重叠。"他忽然俯身扒开草丛,露出半截埋土的青铜镜。

镜面映出的不是天空,而是血雾笼罩的戏台内部,隐约可见红衣身影正在对镜梳妆!

村民们吓得连连后退。先前阻拦的老者突然哽咽:"不是俺们心狠...张法师去前说过,

下一个进戏楼的,必会引出'那个东西'..."他颤抖着掀开衣襟,

胸口赫然印着焦黑手印,"那晚我们听见戏台里传出张法师的惨叫,

还有...还有女人的笑声在唱《冥判》!"狂风骤起,卷着无数纸钱扑向众人。

清玄子挥袖挡开纸钱,

却发现每张纸钱背面都写着生辰八字——全是王家村村民的姓名与命数!"不好!

"他猛然掷出桃木剑。剑身撞在虚空处竟迸发火星,一道透明屏障瞬间显现,

上面密密麻麻爬满血色咒文。屏障后的戏楼突然清晰起来,门槛处正缓缓渗出鲜红液体,

凝聚成一行触目惊心的字:"第四十九人,候君多时。

"第四章:幽台探煞戏楼朱漆大门洞开,门内翻涌的血雾稠得似蜜。

清玄子并指抹过桃木剑锋,血珠沿龙门八卦纹路游走,剑身顿时腾起三尺紫芒。

他左脚猛地踏定坤位,右足划半弧点向震宫,

步罡踏斗间道袍无风自扬——正是龙门派"三步九迹"的破煞禹步。"天地自然,

秽气分散——破!" 剑尖刺入血雾的刹那,整座戏楼发出朽木断裂的哀鸣。雾气骤然散开,

露出满地狼藉:焦黑的桌椅残骸堆叠成丘,梁柱间悬挂着无数断裂的水袖,

每一条都缀着细碎人骨。最骇人的是戏台中央——木质地板被灼出人形焦痕,

边缘还残留着挣扎抓挠的印记。清玄子剑势忽转,桃木剑在虚空连点七下。

剑尖过处浮现出淡金轨迹,竟在空中结出北斗七星阵图。星光照耀下,

原本空荡的戏台陡然显现出异象:数十个透明人影正在火海中奔逃,

哭嚎声与琵琶断弦声交织成片。"乾坤无极,现汝真形!"他咬破舌尖将血喷向剑身。

紫芒暴涨之际,戏台底板突然裂开暗格,里面赫然躺着半顶凤冠——珍珠帘幕已被烧得蜷曲,

但金丝缠绕的并蒂莲纹样仍清晰可见。就在指尖触及凤冠的瞬间,整座戏楼猛地倾斜!

梁上灰尘簌簌落下,却在半空凝成血色戏文:"则为你如花美眷,

似水流年..." 唱词如跗骨之蛆钻入耳膜,清玄子急忙摇动三清铃,

铃音却似被无形之物吞噬。他忽然发觉手中凤冠变得滚烫,冠内衬布竟渗出新鲜血珠,

在木板上蜿蜒出指向后台的箭头。追随血线推开褪色的屏风,只见妆台铜镜裂作数块。

镜中映出的不是他的面容,而是个对镜梳妆的倩影——黛青勾勒的眼角不断淌下血泪,

玉簪***云鬓的动作重复了百年。清玄子凝神看去,那簪头分明刻着"王"字徽记!"轰隆!

" 妆台突然坍塌,露出藏在夹层中的铁匣。匣面刻着八卦锁纹,

乾位与坤位的铜钉早已不翼而飞。清玄子以雷火令牌代钉***卦眼,匣内顿时迸发刺目白光。

待强光散去,只见光绪年间的戏班账本静静躺在其中,

纸页间夹着封血书:"王启年假赈灾之名,强索映雪玉簪不成,今夜欲纵火相逼。

班主畏其权势,竟令全班噤声。吾辈优伶,死生皆为戏中人,唯望后来者见此血书,

莫令冤魂永锢火狱......" 落款处按着四十八个血指印,

每个指印旁都写着姓名与生辰。

窗外忽传来缥缈呼唤:"道长...道长..." 声音与血槐下的唱腔一般无二。

清玄子猛然回头,但见镜中梳妆的倩影已然转身,破裂的镜面映出无数张流血的朱唇,

齐声泣诉: "他们看着火起...看着我们化成焦炭...整整四十八人啊!

"少年道士踉跄后退,袖中镇煞符无火自燃。火光亮起的刹那,

他看见戏台阴影里站着数十个焦黑身影——它们手挽手围成圈,将某个红衣簇拥在中央。

焦尸们齐刷刷抬起碳化的手指,指向他怀中血书。血珠突然从账本渗出,

在地板汇成新的箭头,直指村北县令府邸方向。

第五章:红衣惊魂戏台深处的黑暗忽然凝稠如墨,血雾翻涌着聚向中央,凝成一道窈窕身影。

珠钗轻响,破碎的琵琶声自虚空响起,

伴着幽咽的水磨腔:"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清玄子急退三步,

桃木剑横在身前。但见那红裳渐次明晰,织金绣凤的戏服上烟燎火痕斑驳,

水袖断裂处垂下焦黑丝缕。女子云鬓半颓,斜插的银簪将坠未坠,

露出颈间一道深可见骨的焦痕——伤处竟有火星明灭,如嵌着无数赤红蝼蚁。

"百年了..."她倏然转身,面庞在完整与焦腐间变幻不定,"来的不是戴乌纱的,

倒是戴混元巾的。"玉指轻抚过烧损的水袖,忽地绽出凄绝冷笑,"小道长可知,

这戏服上的金线,原是用人发捻的?"不等应答,她忽扬断袖。裂帛声化作刺耳尖啸,

《游园》唱词竟凝成实体——"姹紫嫣红"四字化为带刺血藤,"断井颓垣"作飞旋碎瓦,

裹着硫磺气息扑面袭来!清玄子翻腕振铃。三清铃荡开圈圈金纹,

《澄清韵》的音波与鬼煞碰撞出星火。血藤触金芒即溃,

却又有更多唱词自她唇间涌出:"赏心乐事谁家院——" 这七字化作绯色冰棱,

叮叮当当撞碎在金芒障壁上。"没用的。"女子轻笑,焦痕中火星爆溅,

"这戏楼早成了我的丹田气海,一字一句皆是我的真元。"她忽展双臂,

所有破碎的音符竟倒飞回聚,在她周身旋成血色风暴,"且听这折《离魂》!

"风暴中现出数十鬼影,齐声悲吟:"恨西风,

一霎无端碎绿摧红..." 声浪如重锤砸来,清玄子虎口迸裂,金芒障壁顿生裂痕。

他急忙咬破舌尖,喷出血雾在桃木剑上画敕令:"天地玄宗,万炁本根——破!

"紫电自剑尖炸裂,劈开音浪直取红衣。她却避也不避,

任雷光透胸而过——创处涌出的不是血,是灼热岩浆般的怨火!"五雷法?

"她***胸口的焦痕轻笑,"当年王启年请来的法师,可比你狠辣多了。" 突然探出鬼爪,

指尖燃着青碧火焰,"且试试这'焚心火',可是你们正道修士的克星!"清玄子旋身避让,

道袍下摆仍被燎着。诡异的是火焰竟不灼衣,直往皮下钻去,疼得他几乎握不住剑。

危急间忽见她破裂的衣袖内里——那儿竟用金线绣着并蒂莲,针脚与凤冠上的纹样一般无二!

"苏姑娘!」他忍痛高喊,「那支玉簪...可是并蒂莲头的?」 女鬼骤然僵住,

周身的火星都暗了三分:"你...怎知..." "我见了班主血书!」

他趁机甩出袖中铁匣,「王启年后人仍在县衙,那玉簪就供在他家祠堂!」戏楼突然死寂。

所有翻飞的鬼影凝在半空,她缓缓飘落戏台,赤足踏过之处绽开朵朵血莲。

"后人...祠堂..." 她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忽然仰天长笑,笑出两行血泪,

"好个簪缨世族!用我尸骨染红顶子,倒叫我永世不得超生!"笑声戛然而止。

她猛地撕裂胸前衣襟,心口处竟插着半截焦黑玉簪:"不是要玉簪么?

拿去——" 拔簪瞬间,整座戏楼剧烈震颤,所有焦尸幻影齐声哀嚎!簪子脱离身体的刹那,

她身影骤然虚化,漫天血雾倒灌入心口创处,凝聚成赤红旋涡。"小心!」她突然厉喝,

「他要醒了...」 旋涡中猛地探出巨爪——全是焦骨拼凑而成,指尖滴落熔岩!

清玄子急忙后翻,原立足处已被抓出深坑。坑底赫然现出八卦阵图,乾位嵌着枚眼熟的铜钱。

女鬼的声音忽远忽近:"快走...他若彻底苏醒,整座城都要陪葬..." 话音未落,

她已被旋涡吞噬大半,只剩只手伸向虚空,似要抓住什么不存在的东西。

桃木剑突然自行飞起,剑尖紫芒大盛。清玄子福至心灵,

咬破中指在剑身疾书:"敕令·龙门开光!」 剑啸如龙吟,竟强行劈开旋涡,

露出核心景象——支离破碎的戏台深处,有顶猩红轿子正缓缓升起。轿帘掀动间,

隐约可见其中坐着个戴县令乌纱的焦尸,手中把玩的正是完好的并蒂莲玉簪。

第六章:残忆织怨桃木剑尖挑起的血珠尚未落地,清玄子忽觉天旋地转。戏台梁柱如蜡融化,

焦臭气息被某种馥郁花香取代——竟是瞬间移形换影,置身于光绪十二年的崂山戏苑!

满堂灯火灿若星河,台下坐着绫罗绸缎的乡绅。台中央旦角水袖翩跹,

唱的是《牡丹亭》却非哀音:"朝飞暮卷,云霞翠轩..." 那嗓音清越如泉击玉,

每个转腔都带着勾人心魄的颤音。清玄子凝神细看,这苏映雪黛眉朱唇,眼角描着金粉,

哪有半分鬼气?"好!"喝彩声自雅座炸响。锦衣青年拊掌而起,

腰间玉佩与鎏金扇坠相击叮当:"想不到崂山僻壤,竟藏着重生杜丽娘!

"他掷出的不是银钱,是支通体剔透的羊脂玉簪——簪头并蒂莲苞初绽,

花心嵌着米粒大的南洋珠。戏散时分,青年拦在后台帘外:"在下王启年,家父乃本县县令。

"他执扇揖礼时,袖口露出官服特有的缂丝云纹,"姑娘这出《离魂》,

比京师谭大家还要真切三分。""官爷谬赞。"苏映雪卸妆的手未停,铜镜里映出疏离神色,

"戏文里说得好:'甚良缘,把青春抛的远'——" "怎是虚言?

"王启年忽然握住她卸簪的手,"王某人愿以正妻之礼相聘,教姑娘永脱乐籍!

"妆台红烛噼啪爆响,将他眼底灼热映得明明灭灭。场景骤暗。再亮起时已是戏班柴房,

班主正将玉簪塞回她手中:"糊涂!县令公子岂是你能高攀的?昨夜师爷来传话,

说王大人已为他定了府丞千金!"窗外雷光闪过,照得玉簪惨白如骨。

"我不信..."她攥紧簪子冲出房门,却见戏楼外停着迎亲彩轿。

王启年身着喜服策马而来,扔来的却不是喜糖,是袋沉甸甸的银元:"映雪,

且替我唱最后一出《送子》——今日贵客临门,少不了你的彩头。"暴雨如注时戏已开锣。

她唱着"宜春绣舞霓裳弄",忽见王启年陪着锦衣官员入座。那官员指着她笑问什么,

王启年竟抬手比划三根手指——像是商议牲口价钱。弦索声里,

她听见零碎字眼飘来:"总督大人...剿匪功绩...戏班通匪...""不好!

"清玄子猛然惊醒。幻境开始扭曲,戏台梁柱窜起真实火苗。

他看见苏映雪疯似的扯断戏服金线,将玉簪死死缠进心口布料。火舌舔上帷幔时,

王启年正带着官兵封死所有出口,那柄鎏金折扇竟成了指挥纵火的令旗!"班主!开门啊!

"幻境中的苏映雪拼命拍打反锁的侧门,却从门缝看见班主接过银票的谄媚笑脸。

火势最烈处,

:"莫怨我狠心...总督大人最厌优伶惑乱官眷..."无数焦黑手臂突然从火焰中伸出,

将清玄子拖出幻境。回到现实戏楼时,他正跌在苏映雪残魂面前。她心口的玉簪嗡嗡震颤,

簪头并蒂莲竟渗出鲜血:"现在明白了?"她鬼爪轻抚过清玄子被焚心火灼伤的手臂,

"你我都是笼中雀——你困于戒律,我困于痴念。"戏台地板忽然隆起,

露出埋藏百年的焦尸坑。四十八具骸骨齐齐仰头,眼窝中跳动着相同青焰。

苏映雪的水袖无风自舞,所有怨火汇成炽白光球:"小道长..."她声音忽变清明,

"若超度时遇见王启年转世..."话音未落,整座戏楼陡然倾斜。檐角风铃尽数炸裂,

每片碎铜都映出县衙祠堂景象——那支完好的玉簪正供在牌位前,

簪身缠绕着无数血丝般的因果线!清玄子尚未应答,怀中被塞入冰冷之物。

低头见是半块焦黑牌位,上书"爱妾苏氏之位",落款竟被硬生生刮去。触到牌位的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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