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去上班,请了病假。
我不敢待在那个屋子里,又无处可去。最后,我在一家24小时营业的快餐店里坐了一整天。
周围人来人往,吵吵嚷嚷,反而让我觉得安心。
我一遍遍地回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记忆混乱,楼层错位,凭空出现的弹珠声,自己移动的物体,还有镜子里那张诡异的脸。
这一切都指向一个结论:我要么是疯了,要么就是这房子里有不干净的东西。
可兰姐的态度太奇怪了。
她好像早就预料到会发生这些事。她提前用“隔音不好”来给我打预防针,又在我记忆出现偏差的时候,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告诉我“你记错了”。
她就像一个高明的心理医生,不动声色地引导着我的认知,让我一步步相信,出问题的是我自己。
如果我真的信了,会怎么样?
我会去看心理医生,会被诊断出精神分裂或者别的什么病。然后,我会顺理成章地搬走,押金和房租自然也别想要了。而她,可以继续把这间“闹鬼”的房子,租给下一个倒霉蛋。
这个想法让我不寒而栗。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算了。
就算是真的有鬼,我也要弄个明白。如果这是兰姐搞的鬼,我更要撕下她那张伪善的面具。
押金是小,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傍晚,我回了那个让我恐惧的家。
进门前,我做了充足的心理建设。打开手机录音,把摄像头也打开了,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起码能壮胆。
屋子里很安静,一切如常。
我没开灯,就着窗外透进来的光,一点点地检查每个角落。
地板,墙壁,天花板……我敲敲打打,希望能发现什么暗格或者夹层。
结果一无所获。
我又把重点放在了那面镜子上。
我凑得很近,几乎贴在镜面上,仔仔细细地看。就是一面普普通通的浴室镜,后面是瓷砖墙壁。
折腾了半天,什么都没发现。
我有点泄气,难道真的是我自己有问题?
就在我准备放弃的时候,我闻到了一股味道。
很淡,有点像烧焦的檀香,又带着一丝甜腻。
这味道不是屋子里本来就有的。我敢肯定。
我循着味道找过去。
最后,我在卧室床头柜后面的墙角,发现了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香薰炉。炉子里还有一些灰烬。
味道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我用纸巾捻起一点灰烬,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就是那个味道。
我立刻把这玩意儿装进一个密封袋里。这是证据。
然后,我给兰姐发了条微信。
“兰姐,我还是觉得这房子不对劲,我今晚不敢一个人睡,你能不能过来陪我一下?”
我知道这个要求很唐突,甚至有点变态。但我想试探她。
如果她心虚,她会找借口推脱。
没想到,不到一分钟,她就回了。
“行啊,小高。你等着,姐这就过去。正好姐也怕你一个人在家胡思乱想。”
我看着手机屏幕,心里冷笑。
来得正好。
大概二十分钟后,门铃响了。
我打开门,兰姐站在门口,手里还提着一个保温桶。
“给你熬了点安神汤,喝了好好睡一觉。”她笑得还跟以前一样。
我让她进来,把汤放在桌上。
“姐,你坐。”我指了指沙发。
她坐下后,关切地看着我:“怎么了?跟我说说,是不是又看到什么了?”
我点点头,装出一副惊恐的样子。
“我……我刚才又看到镜子里那个人了。他还在对我笑。”
“别怕别怕。”兰姐坐到我身边,轻轻拍着我的背,像在安慰一个受惊的孩子,“都是幻觉,是你压力太大了。”
“可那感觉太真实了。”我抱着头,声音都在发抖。
“我知道,我知道。”她柔声说,“很多人压力大的时候都会这样。你就是太累了,需要放松。”
她的表演天衣无缝。
我深吸一口气,图穷匕见了。
我拿出那个装着香薰炉灰烬的密封袋,放在她面前。
“姐,这是什么?”
兰姐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哦,这个啊。这是我之前点的安神香,看你睡眠不好,就想给你也点上,忘了跟你说了。”她解释得滴水不漏。
“安神香?”我冷笑一声,“我查过了,这不是普通的香。这里面加了致幻剂的成分,少量吸入,就会让人产生幻觉,记忆混乱。”
兰姐的脸色终于变了。
她盯着我,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温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我看不懂的阴冷。
“小高,你从哪儿听来的这些乱七糟八的东西?”她的声音也冷了下来,“你是不是在网上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年轻人,不要总疑神疑鬼的。”
“我有没有疑神疑鬼,你心里最清楚。”我站起来,跟她拉开距离,“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就为了那点押金和房租?”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兰姐也站了起来,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既然你觉得我这房子有问题,那你明天就搬走吧。押金我会退给你。”
她居然这么轻易就松口了?
这不对劲。
她越是这样,我越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行。”我盯着她的眼睛,“但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
“我要报警。”我说,“让警察来查一查,这香到底有没有问题,这房子到底死没死过人。”
提到“死人”两个字的时候,我看到兰姐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我捕捉到了。
她怕了。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她勉强笑了笑,但比哭还难看,“没必要把事情搞这么大吧?邻里之间,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
“我怕我再跟你好好说下去,就该被送进精神病院了。”
我拿出手机,作势要拨110。
兰姐一把按住我的手。
她的力气大得惊人,手也冰凉。
“小高,”她一字一顿地说,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还年轻,有些事,还是不要知道的为好。”
屋子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我看着她那张突然变得陌生的脸,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房子里,肯定死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