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天色未明。我，林小安，青岚宗丹霞峰首座墨尘真人座下试药童子，

正蹲在茅厕里进行今日的第三次排泄。腹痛如绞，汗珠从额角滚落，砸在道袍下摆上，

洇开深色的痕迹。外面传来三师兄不耐烦的敲击声：“林小安，你好了没有？

师尊马上就要开炉取丹了！”我咬着牙，勉强提上裤子，双腿发软地挪出茅厕。

三师兄捏着鼻子退后两步，嫌弃地挥手：“赶紧去净手池洗洗，别熏着师尊新炼的灵丹。

”这就是我的日常。作为青岚宗最低等的试药童子，

我的工作就是试吃师尊墨尘真人炼制的各种丹药，

记录服下后的所有反应——从头发变色到暂时变性，

从连续打嗝三日到如今这样无止境的腹泻。走到丹房外时，几位内门弟子已经排队等候。

大师姐冷月身姿挺拔如青松，二师兄明风指尖缭绕淡淡灵气，三师兄…哦，

三师兄还在远处嫌弃地不肯靠近。而我，只是缩在队伍最末尾，肚子又开始隐隐作痛。

辰时正，丹房玉门洞开。墨尘真人一袭纤尘不染的白袍，银发如瀑，仙风道骨。

若不是深知其炼丹手艺之“精妙”，任谁都会以为这是哪位丹道大成的高人。“今日出炉的，

是‘九转玲珑丹’。”师尊声音清越，掌心托着一枚流光溢彩的丹药，

七彩霞光在丹纹间流转，看着倒是十分唬人。大师姐上前一步，恭敬询问：“师尊，

此丹有何妙用？”“服之可提升灵识敏锐，感知天地灵气流转，于修行大有裨益。

”师尊捋须微笑，目光扫过我们这些弟子，“那么，谁愿为为师试丹？”现场一片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我身上。——我来青岚宗，原本是想修仙得道，光宗耀祖的。

五年前，村里来了位青岚宗的仙长，说我有灵根，可入仙门。父母便卖了家中唯一的老黄牛，

凑足盘缠，含泪送我上山。那时我以为，修仙就是御剑飞行，斩妖除魔，逍遥天地间。

现实是，我被分到丹霞峰，成了墨尘真人的试药童子。墨尘真人，青岚宗丹道第一人，

据说曾炼出过渡劫期大能都求之不得的“七情合和丹”。但那是百年前的事了。近几十年来，

不知是丹方出了问题还是炼丹手艺退步，师尊炼出的丹药，十炉有九炉半会出岔子。

而试药的重任，就落在了我这种没背景、没资质、没灵石打点的外门弟子身上。第一次试药，

我服下的是“清气散”，本该疏通经脉，结果我连续放了三天三夜的屁，

声音响亮到整个丹霞峰都能听见，得了个“响屁真人”的绰号。第二次是“锻骨丸”，

原本承诺强化筋骨，我却浑身长满绿毛，活像只山魈，足足一个月才褪去。

最惨的是那次“易颜丹”，说是能让人容貌更加俊美，结果我的脸变成了猪头，

整整三个月只能用吸管喝粥。五年下来，修仙没什么长进，

身体倒是被各种丹药锤炼得异常“坚韧”——至少经得起各种药性折腾。而我最大的梦想，

早已从得道成仙，变成了调到扫地岗位。是的，扫地。看管藏经阁的刘大爷，就是扫地的。

每天拂晓时分拿着扫帚慢慢悠悠地扫着落叶，没事就坐在门槛上晒太阳打盹，

从不过问丹药品鉴，从不为药效发愁。那才是神仙日子。——“林小安。

”师尊的声音将我从幻想中拉回。我认命地上前，双手接过那枚流光溢彩的“九转玲珑丹”。

丹药入手温热，散发着奇异的甜香。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我眼一闭，心一横，

将丹药吞入腹中。丹药入腹，初时并无特别。记录开始：辰时三刻，服丹，无异常。

师尊满意点头，开始讲解：“此丹乃取东海明珠粉、西山玉髓液、千年灵芝草，

辅以...”突然，我感觉到丹田处涌起一股热流。

“呃...”我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怪响。热流迅速变得灼热，在体内横冲直撞。

我的皮肤开始发红发热，头顶冒出缕缕白汽。“师尊，有反应了！

”三师兄兴奋地拿出玉简准备记录，“体表发红，体温升高，

冒白汽...这是药力发散之兆！”师尊满意颔首：“不错，药力正在化开。

”但我感觉不太对劲。那热流越来越凶猛，在体内左冲右突，最终全部向下腹涌去。“不好！

”我大叫一声，捂住屁股，“又要来了！”在场众人脸色齐变，纷纷后退。

师尊皱眉：“撑住！或许这是易经洗髓的关键时刻！”我倒是想撑住，但身体不答应。

那股热流已经转化为强烈的便意，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师尊恕罪！弟子憋不住了！”我以生平最快速度冲向茅厕，

身后传来师尊失望的叹息和师兄姐们混杂着庆幸与嫌弃的低语。那一天，

我创下了个人如厕记录：往返茅厕二十八次。最终***脆抱着铺盖住进了茅厕旁的杂物间，

以免来回奔波。三师兄“好心”地给我送来一堆草纸，

并表示这是师尊吩咐的：必须记录每次腹泻的详细情况，包括颜色、形状、气味和总量。呵，

修仙之人，还在意总量？在丹霞峰五年，我总结出了一套完整的生存指南。首先，

师尊的丹药分为三类：吃死人的、吃不死人的、和生不如死的。第一类极少，百年难遇。

第二类最多，占七成。第三类最可怕，占三成，但效果千奇百怪，令人防不胜防。其次，

试药后的反应也分等级：甲等：直接昏厥，一了百了。乙等：痛苦难忍，但有时限。

丙等：不痛不痒，但丢人现眼。丁等：既痛苦又丢人还持续时间长。

今天的“九转玲珑丹”就属于丁等中的上品——又拉肚子又被人嘲笑，还不知要持续多久。

黄昏时分，当我终于能扶着墙走出茅厕时，大师姐冷月正在门外等我。

“师尊命我来取试药记录。”她面无表情地递过一枚玉简。我虚弱地接过玉简，贴在额头，

将今日的经历录入：服药时间、初现症状、发作频率、疼痛等级、排泄物性状...录完后，

大师姐检查了一下，点头道：“师尊说药效尚未完全确定，明日需再试一枚。”我腿一软，

差点跪倒在地：“师、师姐，明日还试？”“九转玲珑丹药材难寻，师尊只炼成一炉，

共三枚。需连续试药三日，方能确定药性。”冷月的声音平静无波，“明日辰时，莫要迟到。

”看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我几乎要哭出来。还要再试两枚？这是要把我直接送走的节奏啊！

回到住处，我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思考人生。与我同屋的李大牛是药圃杂役，

此刻正呼呼大睡，明天他只需要去给药草浇水施肥，不用担心突然长出尾巴或者开始说鱼语。

对面屋的王小虎是厨房帮工，虽然早起晚睡，但至少能吃上热乎饭菜，

不必担心下一顿是正常膳食还是某种未知的丹药。凭什么我就这么倒霉？第二天，

我拖着虚软的双腿来到丹房。师尊看起来精神抖擞，仿佛昨日失败的丹药与他毫无关系。

“小安啊，今日感觉如何？”他甚至难得地关心了我一句。“回师尊，

弟子...弟子还在腹泻。”我小声回答。“无妨无妨，今日再服一枚，

或许就能中和药性了。”师尊乐观地取出第二枚九转玲珑丹。我算是明白了，在师尊眼中，

我们这些试药童子与药炉没什么区别，都是他炼丹大业的工具。工具不需要有感觉，

不需要有意见，只需要忠实地记录数据。第二次服丹，结果更加惨烈。不仅腹泻加重，

我还开始间歇性喷火——字面意义上的喷火。每隔一刻钟，

我就会不受控制地从口中喷出小股火焰，虽然不伤人，但已经把我的眉毛头发烧得七零八落。

师尊却异常兴奋：“妙啊！莫非这丹药还融合了火性灵源？小安，快记下：服药两个时辰后，

口喷明火，持续时间三息，火焰色泽偏蓝！”我一边捂着肚子往茅厕跑，

一边还要担心会不会点燃茅厕，这种体验也是没谁了。第三天，

我几乎是抱着赴死的心态服下第三枚丹药。结果出乎意料，腹泻止住了，喷火也停了。

我正在庆幸，却发现新的副作用：我开始透明化。是的，就像一块人形玻璃，

能够隐约看到身后的景物。师尊绕着我转了三圈，抚掌赞叹：“奇哉！竟有隐形之效！

虽然目前只是半透明...小安，走几步看看？跑起来呢？跳一下？

”我像个猴子一样被摆弄了半天，师尊才满意地放我回去，

临走前还叮嘱：“注意记录透明状态持续的时间和解法。”回住处的路上，

我透明化的身体引起了围观。几个外门弟子指指点点，有的好奇，有的嘲笑。“看，

那就是试药的林小安！”“又试出新花样了？”“这次是变透明啊，

倒是比上次变成女人强点。”我低头快步走着，只想赶紧回到房间躲起来。修仙界弱肉强食，

没有实力就活该被欺负，这个道理我五年前就懂了。——透明效果持续了整整三天。

这三天里，我意外地享受到了难得的清净——因为没人看得见我，也就没人来打扰我。

我甚至偷偷溜进藏经阁，听了几堂初级功法课。

要不是时不时需要躲避突然伸过来的手脚（人们看不到我），

这简直是我入山以来最快乐的时光。第四天清晨，我醒来时发现身体恢复了原状。

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师尊召去问话。“透明状态完全解除了？”师尊仔细检查了我的状态，

略显失望，“可惜只持续了三日...若是能再持久些，倒是可用于潜行暗访。

”我低着头不敢说话，生怕他下一句就是“那我们再炼一炉”。

幸好师尊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新丹方上：“无妨，接下来为师要炼制的是‘五行归元丹’，

此丹能调和五行，最是温和不过。”我心中警铃大作。通常师尊说“温和不过”的丹药，

效果都格外猛烈。回到住处，我拿出私藏的小本本，

上面记录着我五年来试过的各种奇葩丹药和效果：清风散：连续放屁三个月，

声音传遍丹霞峰锻骨丸：浑身长绿毛，被灵猿求偶易颜丹：变成猪头，

只能用吸管进食灵语丹：能听懂动物语言，

但听不懂人话化身丹：性别随机切换持续一个月霓裳丹：皮肤随心情变色，

尴尬时特别明显长生丹：停止生长三个月，身高缩水一寸悟道丹：只能说谎话，

持续七天同心丹：与师尊养的金丝雀共感，

被猫吓晕九转玲珑丹：腹泻、喷火、透明化...每一行记录背后，都是我数不尽的辛酸泪。

合上本子，我长叹一声：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次日，我奉命去药库取药材，

路过藏经阁时，看到了正在扫地的刘大爷。刘大爷是宗内的老人，

据说在青岚宗待了一百多年，比许多长老资历都老。不知为何，始终是个扫地杂役。

但他总是乐呵呵的，慢悠悠地扫着地，看着弟子们来来往往，从不多言。

今天他却罕见地叫住了我：“小家伙，听说你又试新丹了？”我点点头，

无奈道：“透明了三天，刚恢复。”刘大爷眯着眼笑了：“墨尘那小子，

还是这么能折腾人啊。”我惊讶地抬头。敢直呼师尊为“小子”的，整个青岚宗也没几个。

“您...您认识我师尊？”“看着他长大的。”刘大爷慢悠悠地扫着地，

“小时候就喜欢鼓捣些稀奇古怪的丹药，没少被他师父罚扫台阶。

”我难以想象那位高高在上的师尊还有这样的过去。“大爷，

您说...我还能调到扫地岗位吗？”我忍不住问出心中的渴望，“我看您这样挺好的，

平静安稳，没有风险。”刘大爷哈哈大笑：“扫地就好？小子，你知道我扫了多少年地吗？

”我摇头。“一百三十七年。”刘大爷竖起三根手指，“每天扫同样的地，见同样的人，

做同样的事。你觉得这是好日子？”我迟疑了。“每个位置都有它的难处。

”刘大爷慢悠悠地说，“你觉得试药辛苦，但宗门内多少人羡慕你能亲近墨尘真人？

你觉得扫地轻松，但我这一百多年，看着多少天才崛起又陨落，

多少秘密发生又被遗忘...”他顿了顿，扫帚在地上划出一个圆弧：“重要的是你在哪里，

而是你是否能在自己的位置上找到心安。”我若有所思。刘大爷又笑道：“况且，

墨尘那小子虽然炼丹不靠谱，但从不炼真正伤人的丹药。你试药五年，

可曾真正受过危及性命的伤？”我一愣，仔细回想起来，确实虽然副作用千奇百怪，

但从未真正危及生命。最多就是丢人现眼几天。“他那不是手艺差，”刘大爷悠悠道，

“是在探索丹道的边界啊。常人炼丹，求的是稳妥无过。他炼丹，求的是突破创新。

”我怔在原地，从未想过从这个角度理解师尊的所作所为。告别刘大爷后，

我对试药工作的厌恶竟然减轻了几分。

但这点感悟很快就被现实击得粉碎——师尊的“五行归元丹”炼成了。而且，

这次他要我当着所有人的面试药。“五行归元丹乃是为师心血之作，能调和五行，平衡阴阳。

”师尊在高台上宣讲，下面坐着丹霞峰全体弟子和几位外来观摩的长老。丹药放在玉盘中，

散发着五色流光，看起来比九转玲珑丹还要唬人。我双手发抖地接过丹药，

在众人的注视下吞入腹中。初时无事，甚至感觉一股暖流流向四肢百骸，舒服得让人想睡觉。

师尊面露得意：“看，五行正在归位，阴阳开始调和...”话音未落，

我的身体突然发生了诡异的变化。先是左臂结冰，右臂着火；接着头发疯狂生长，

双腿变成石头；最后整个人开始漂浮离地，在空中不停旋转。“妙啊！”师尊兴奋地记录，

“五行之力各自显化，却又共存一体！”台下众人也都惊叹不已，以为见证了某种丹药奇迹。

只有我知道事情不太对劲。这些力量在我体内冲撞撕扯，痛苦难当。我想尖叫，

却发不出声音。“师尊，小安师弟看起来很难受。”大师姐冷月首先发现了异常。

师尊不以为意：“无妨，这是五行归元的必经过程...咦？”突然，

我体内的五行之力失控了。***交织，金石崩裂，草木疯长，水流汹涌...“不好！

”一位观摩的长老猛地起身，“五行失控，要爆炸了！”现场顿时乱作一团。师尊脸色大变，

急忙掐诀想要压制我体内的力量，但为时已晚。我感觉自己像一个被不断充气的气球，

越来越大，越来越胀...在一片混乱中，我体内的五行之力终于达到了临界点。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强烈的冲击波以我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当我醒来时，

发现自己躺在丹房的废墟中，周身焦黑，衣衫褴褛，但奇迹般地没有受伤。

四周一片狼藉：丹炉炸成了碎片，药材散落一地，师尊和师兄姐们被震飞出去，

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个个灰头土脸。几位观摩的长老撑起了防护罩，倒是毫发无伤，

但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墨尘真人最先爬起来，顾不上自己的狼狈，

急忙冲到我身边：“小安！你怎么样？有什么感觉？

”我愣愣地回答：“好像...没什么感觉。”事实上，我感觉好极了。

五年来的试药生涯中，从未如此神清气爽过。体内灵气充盈，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畅。

一位长老冷笑道：“墨尘师弟，这就是你说的五行归元丹？差点把整个丹霞峰给归元了！

”师尊老脸一红，支吾道：“这个...药力是猛了些，但看来弟子小安因祸得福，

吸收了全部药力...”众人这才仔细打量我，发现我周身灵气充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