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眼时,红烛正噼里啪啦烧着,龙凤喜帕盖在头上,鼻腔里全是劣质熏香的味。
“新娘子倒是安分。”一个粗嘎的男声在旁边响起,带着酒气,“听说原主跳河死了?正好,
省得老子花钱买的人跑了。”我猛地攥紧拳头——这不是我租的那个老破小出租屋。
手腕上还戴着外婆留的银镯子,可身上的大红嫁衣粗得磨皮肤。“别装死,
”男人伸手就要掀帕子,“老子花钱买的媳妇,还能让你晾着?”我抬脚就往他小腿踹过去,
用了全身力气。他嗷一声栽倒,喜帕被带得滑落,我才看清这男人:满脸横肉,眼神像饿狼,
粗布衣服上还沾着泥。“***反了天了!”他爬起来就要打,我抄起桌上的铜灯就砸过去。
铜灯在他脚边炸开,灯油溅了他一裤腿。我趁机往后退,后背抵着门板,
心跳得像擂鼓——这是哪儿?我明明昨天还在加班改方案,怎么一觉醒来成了别人买的媳妇?
“看来是跳河把脑子跳坏了,”男人阴沉沉地笑,“也好,疯媳妇听话。”他步步逼近,
我忽然摸到嫁衣口袋里有个硬东西,掏出来一看,是半块啃过的麦饼。余光瞥见窗棂没锁,
我把麦饼狠狠砸向他脸,趁他捂脸的瞬间翻窗而出。院子里黢黑,只有月亮照着泥地。
我光着脚拼命跑,身后传来男人的怒吼和狗叫。跑过一片菜地时,脚踝被藤蔓缠住,
重重摔在地上。“抓住她!”脚步声越来越近,我闭着眼想,完了。
突然有人拽住我胳膊往旁边拖,力道大得惊人。我撞进一个坚硬的胸膛,
闻到冷冽的松木香气。“嘘。”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我睁眼,
借着月光看见一张清隽的脸,眉骨很高,眼神冷得像冰。他穿着玄色锦袍,
料子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王二麻子家的新媳妇跑了?”有村民的声音路过。
他把我按在柴草堆后面,直到外面的动静渐远,才松开手。“你是谁?”我喘着气问。
他没回答,反而盯着我的手腕:“这镯子……你从哪儿来的?
”银镯子上刻着个模糊的“安”字,是外婆给我的,说传了好几代。“关你什么事?
”我下意识护住。他忽然冷笑一声:“有意思。三年前掉进江里的安家大小姐,
手腕上也戴着个一模一样的镯子。”我浑身一僵。他俯身逼近,
月光照亮他眼底的探究:“所以,你到底是谁?”他指尖几乎要碰到我手腕,我往后缩了缩,
却被他捏住镯子内侧。月光下,他瞳孔骤然收缩——那里刻着极小的“长安”二字,
是我十五岁时偷偷刻的。“安家小姐闺名长安,”他声音忽然低哑,
“这镯子是安老将军亲赐的镇宅之宝。”我猛地甩开他的手:“我不是什么安家小姐!
”远处传来杂乱脚步声,他突然拽住我往竹林深处跑。竹叶沙沙作响,
我踉跄着被他拖到一处断崖边,脚下是深不见底的峡谷。“跳下去。”他突然说。“疯了吗?
”我后退半步,崖边碎石簌簌往下掉。他忽然扯开衣襟,
露出心口狰狞的刀疤:“三年前我救过一个坠江的姑娘,她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脚步声近在咫尺,他突然把我拽进怀里,纵身一跃。失重感让我尖叫出声,
却被他用内力震碎的竹叶裹住,稳稳落在江心竹筏上。“你到底是谁?
”我攥紧他湿透的衣襟。他盯着江面漂浮的碎银镯子,声音像浸了冰:“我是你未婚夫,
沈砚之。”竹筏在江心打转,我盯着沈砚之胸口的刀疤,那道伤口狰狞得像是被野兽撕咬过。
他突然低头,目光锁住我左手小指——那里开始泛出诡异的青紫色。“三年前坠江的姑娘,
左手小指天生有朱砂痣。”他猛地扣住我手腕,“而你...”话音未落,
江心突然翻涌黑浪。无数惨白的手从江底伸出,指甲缝里渗着淤泥,抓住竹筏边缘。
我尖叫着后退,被沈砚之拽进怀里,他腰间佩剑自动出鞘,寒光扫过水面,
那些手瞬间化作黑雾消散。“它们在找你。”沈砚之嗓音沙哑,“安家小姐坠江那晚,
整个将军府的人都被吸干了血,唯独你...不,唯独她的尸体,至今未寻到。
”我浑身发抖,忽然注意到他握剑的手背青筋暴起,像是在压抑某种痛苦。月光照在他眼尾,
那里有道极细的红线,如同血丝蔓延。“砚之哥哥!”远处传来清脆的女声,
一艘画舫破浪而来,船头立着个穿月白纱裙的少女。她看见我时瞳孔骤缩,
指尖掐进掌心:“你说长安姐姐已经死了,那这个女人是谁?”沈砚之忽然将我推进水里,
冰凉的江水瞬间灌进口鼻。我挣扎着浮出水面,看见画舫上的少女抬手射出银针,
沈砚之挥剑格挡时,我分明看见他颈侧露出半截黑色鳞片。江水灌进鼻腔的瞬间,
我抓住竹筏边缘的手被某种***的东西缠住。水下浮起一张惨白的脸,长发间缠着水草,
正是三年前坠江的安家小姐——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她张嘴无声尖叫,
我看见她喉咙里卡着半块银镯。沈砚之的剑突然穿透她的胸膛,黑雾从伤口涌出,
将我卷向画舫底部。“长安姐姐?”月白纱裙的少女伸手拉我,指尖却擦过我溃烂的小指。
她猛地缩回手,我看见她掌心有个黑色胎记,形状像条鳞片。“三年前你坠江,
砚之哥哥抱着你的尸体在祠堂跪了三天。”她突然贴近我耳畔,“可我知道,
你根本没喝孟婆汤。”画舫底层飘来浓重的铁锈味,我被推入密室时,
三十具女尸的空洞眼窝正对着我。每具尸体左手小指都缠着银线,和我溃烂的伤口一模一样。
“她们在等你。”少女关上门的瞬间,我听见锁链拖动的声响。黑暗中,
有冰凉的手贴上我的脸,熟悉的松木香气混着腐臭味。“别怕,”沈砚之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我摸到他腰间的鳞片,“当年我没能护住你,这次不会了。”密室石墙上的油灯突然熄灭,
我后背贴着冰凉的石壁,听着锁链拖地的声响越来越近。
女尸们缠着银线的小指突然泛起红光,和我溃烂的伤口产生共鸣,剧痛让我跪倒在地。
“长安,你终于来了。”沈砚之的声音带着诡异的回音,我摸到他的手滚烫如烙铁,
掌心纹路却像鳞片般粗糙。月光从头顶的透气孔漏进来,
照在供桌上的牌位上——我的生辰八字赫然刻在“安长安”三个字下方。
三年前本该死去的人,为何会有新立的牌位?“砚之哥哥!”少女的声音从密道传来,
“族长说要拿这个女人的心头血祭江!”沈砚之突然将我抵在石墙上,
他滚烫的呼吸掠过我耳畔:“别怕,我不会让他们再伤害你。”他扯开衣襟,
胸口的刀疤里渗出黑色血液,那些血珠悬浮在空中,凝成一把血剑。密道石门轰然洞开,
十几个举着火把的村民冲进来。我看见为首的老者腰间挂着半块银镯,
正是我三年前坠江时丢失的那半。“沈砚之,你竟然和江妖勾结!”老者挥刀劈来,
血剑自动出鞘,却在触及老者瞬间化为黑雾。我看见沈砚之踉跄后退,颈侧的鳞片正在蔓延。
女尸们缠着银线的小指突然活了过来,银线如蛇般钻进我的伤口。剧痛中,
我听见老者阴森的笑声:“安家丫头的血,能让我们长生不银线钻进伤口的瞬间,
我像被扔进滚油锅。那些线在皮肤下游走,顺着血管爬向心口,
竟在皮肉里织出层层叠叠的红绸——像极了那天被逼穿的嫁衣。“她要活过来了!
”老者举刀刺向我心口,沈砚之突然挣脱绳索扑过来,后背硬生生挨了一刀。
黑血溅在我脸上,他颈侧的鳞片突然炸开,露出半张布满青鳞的脸。“原来你才是江妖!
”少女尖叫着后退,女尸们却突然坐起身,空洞的眼窝转向沈砚之,银线纷纷绷直,
将他往供桌方向拖拽。我体内的嫁衣突然收紧,勒得我喘不过气。供桌上的牌位裂开缝隙,
掉出张泛黄的纸——是三年前的婚书,新郎栏写着沈砚之,新娘却不是安长安,
而是个陌生名字。“当年坠江的,根本不是你。”沈砚之被银线捆在祭台,黑血浸透衣袍,
“是我用江底秘术,换了你的魂魄。”女尸们突然齐刷刷转头,我这才看清,
她们脖颈后都有个相同的朱砂痣——和我穿越前,外婆给我点的平安痣一模一样。
老者撕开衣襟的瞬间,祠堂内所有人倒吸冷气——他心口的刀疤与沈砚之如出一辙,
只是更深更扭曲,像条活物般***。“你以为只有你能偷换命格?”老者阴笑着逼近,
“当年我把女儿的生辰八字刻在你身上,就是为了这一天!”我溃烂的小指突然剧痛,
鳞片如冰晶般迅速蔓延至掌心。女尸们手腕上的银镯突然飞起,在密室上空组成六芒星阵,
月光透过透气孔照在阵心,映出沈砚之当年坠江时的画面。“安长安本该死在三年前,
”沈砚之被银线捆住的手指突然长出利爪,“是我用半条命换了她的魂魄,可你呢?
”他转头盯着老者,“你女儿早就成了江底的浮尸!”老者癫狂大笑,
从怀中掏出半块银镯——正是我三年前丢失的那半。当两块镯子在空中合拢,
女尸们脖颈后的朱砂痣同时亮起红光,组成一道血色锁链,将我和沈砚之锁在阵心。
“长生不老的秘诀,是要用至亲之人的心头血祭祀!”老者将银镯刺入我心口,
剧痛中我听见祠堂壁画传来 cracking 声。转头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