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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疯妇遗韵寒江村似乎永远浸泡在洗不干净的浑水里,连空气都能拧出三分潮湿。

汽车在村口就把我扔下了,仿佛再往里开一步,就会被这片土地黏住轮子,永世不得超生。

我拖着行李箱,轮子在泥泞小路上发出痛苦的呻吟。二十七岁的崔贝,小有名气的灵异作家,

此刻却像个被遣返的逃兵,灰头土脸地回到这个恨不得遗忘的故乡。“哟,

这不是崔家小子吗?”村口老槐树下蹲着几个抽烟的老头,其中一人眯着昏花老眼认出我来。

是李爷爷,比记忆中缩水了一大圈,像颗被风干了的核桃。“李爷爷,是我,小贝。

”我挤出笑容,“回来看奶奶。”“知道知道,***情况不妙哩。

”李爷爷吐出一口劣质烟,那烟雾竟在潮湿空气中凝而不散,像有生命般缠绕着老槐树枯枝,

“前两天还念叨你,说什么...月亮穿红嫁衣,在江边唱戏。”我心头一紧:“月亮?

她不是...”“死啦,早死啦!”旁边叼烟斗的老头抢过话头,又压低声音,

“可这村里怪事没断过,尤其月亮走后...”几个老头交换眼神,突然都成了哑巴。

唯有李爷爷叹了口气:“回来就好好照顾奶奶,别打听那么多。月亮那女人,活着不寻常,

死了也不安生。”我识趣地点头告辞,拖着箱子往村里走。泥路两侧的砖墙上,

有些模糊的红色印记,像是谁用胭脂写了字又匆忙擦去。我凑近细看,辨不出所以然,

却莫名闻到一股淡淡香气——像是过期胭脂掺着江水腥气。越往村里走,越是寂静。

现在才下午三点,却家家闭户,只有几条瘦狗在溜墙根走,看见生人也不叫,只抬眼瞥瞥,

又无精打采地垂下头。奶奶的老屋在村西头,木门歪斜得更加厉害,我费了些劲才推开它,

吱呀声刺耳得让人牙酸。中药味和霉味扑面而来,光线昏暗的里屋里,奶奶躺在床上,

像一捆被遗忘的枯柴。“奶奶,我回来了。”老人缓缓睁开眼,混浊的眼珠动了动,

忽然亮起微弱的光:“小贝...回来了就好...”我握住她干瘦的手,心里发酸。

小时候这双手能给我烙最香的饼,现在却只剩一层皱皮包着骨头。“刚才在村口,

李爷爷说您梦到月亮了?”奶奶眼神忽然变得复杂,恐惧与怜悯交织:“她穿着红嫁衣,

站在江边唱《***》...和她走的那天晚上唱的一样...”我正想问下去,

窗外忽然飘来一阵若有若无的歌声。凄美婉转,

是京剧唱腔——“人生在世如春梦...”我浑身汗毛倒竖,

奶奶的手猛地攥紧我:“听见了吗?就是这段...”我们屏息倾听,那歌声却戛然而止,

仿佛从未存在过。只剩下风吹老槐树的沙沙声,一下下挠着人的神经。“自从月亮走后,

这声音隔三差五就会出现。”奶奶喃喃道,

“尤其是村里有人要出事的时候...”天色渐暗,我给奶奶熬了粥,服侍她喝下。

老太太精神不济,很快又昏沉睡去。我站在灶房窗前望着外面死寂的村落,

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月亮的情景。那年我七岁,在村口老槐树下掏蚂蚁窝。

一只苍白的手突然搭在我肩上,指甲上残留着剥落的红色指甲油。“小公子,生得真俊俏。

”我转过身,看见一张浓妆艳抹的脸。胭脂涂得过分红了,像是要渗出血来,

眼影是诡异的绿色,与鲜红的嘴唇形成骇人的对比。她头发乱蓬蓬的,

却别着一朵娇艳的野花,身上穿着大红配大绿的衣裤,手里攥着一条已经发黄的手绢。

我吓得后退一步,差点摔倒。“月亮!别吓着孩子!”奶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快步上前将我拉到她身后,“去别处玩吧,月亮,乖。”那女人痴痴地笑了,

眼神涣散却又似乎能看透人心。她哼着不成调的曲子,转身蹒跚着走开了,

手中的绢帕随风飘摇。“奶奶,她是谁?”小崔贝紧紧抓着奶奶的衣角问道。“可怜人罢咧。

”奶奶叹了口气,“她叫月亮,脑子不太正常,可人不坏,你别嫌弃她,更不许欺负她,

听见没?”我点点头,眼睛却还盯着那个远去的背影。那身夸张的红配绿在灰蒙蒙的村庄里,

像是一抹刺眼却又诡异的亮色。后来常见月亮在村里游荡,逢人就说话,

大部分时候语无伦次,但偶尔会冒出几句让人毛骨悚然的话。“张家的老爷子,

熬不过冬至喽。”当时张家老爷子身体硬朗,还能下地干活,大家只当疯话听。

结果冬至前一天,老爷子毫无征兆地倒在自家院里,再没起来。类似的事情发生了三四次,

村里人对月亮的态度变得复杂——既嘲笑她的疯癫,又害怕她偶尔应验的预言。

“月亮是可怜人。”奶奶常说,“年轻时是村里最俊的姑娘,唱戏一把好手,后来被糟蹋了,

才变成这样...”“被谁糟蹋了?”我问过。奶奶总是摇头不语。夜色完全笼罩了寒江村,

今晚没有月光,窗外黑得像是泼了墨。我给奶奶掖好被角,自己在隔壁小房间躺下。

老屋的木头气味让我恍惚回到了童年,只是那时总有奶奶哼着歌哄我入睡,

现在却只剩她沉重的呼吸声从隔壁传来。半梦半醒间,我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睁开眼,

房间里漆黑一片。那声音又响了,像是有人在窗外轻轻走动。我悄悄起身,凑到窗前向外望。

院子里空无一人,只有晾衣绳上挂着的几件旧衣服在风中摇晃,投下扭曲摇摆的影子。

正当我松口气时,一个红色的身影突然在院角一闪而过。我的心跳几乎停止。

那身刺眼的红配绿,那头乱蓬蓬的头发——分明是记忆中的月亮!我冲出门去,

院子里却空无一人。只有一件奶奶的红褂子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被风吹得轻轻抖动。

“幻觉吗?”我自言自语,却无法说服自己。回到屋里,我发现奶奶已经醒了,正坐在床上,

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对面墙壁。“奶奶,怎么了?”奶奶缓缓抬起颤抖的手指,指向墙面。

在昏暗的灯光下,我看到墙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字迹,

像是用口红或者胭脂写的:“第三夜,石桥下”字迹鲜红欲滴,仿佛刚刚写下。

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惧:“是她...月亮回来了...她在找替身...”我一夜未眠,

守着奶奶直到天明。墙上的红字我不敢擦掉,那胭脂香气在房间里弥漫不去,

像是无声的警告。第二天一早,我决定去找村支书了解情况。奶奶的精神状态稍微好了些,

喝了大半碗粥。村支书姓王,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听说我的来意后,面色凝重起来。

“***年纪大了,胡思乱想很正常。”王支书递过来一杯茶,眼神却躲闪着。

“墙上那行字也是胡思乱想?”我直视着他的眼睛。王支书的手微微一颤,茶水洒了出来。

他叹了口气,压低声音:“崔作家,不是我不想说,是村里人不让外传。

月亮的事...邪乎得很。”经过再三保证不会外传,王支书终于松口:“月亮死后,

村里确实不太平。先是她家人接连出事——丈夫摔断了腿,儿子做生意赔得精光,

女儿离婚回了娘家。大家都说是月亮回来报复了。”“报复什么?”“唉,你大概不知道,

月亮年轻时是村里最漂亮的姑娘,唱戏一流,本来有机会去县剧团的。

后来被村里几个二流子...”王支书顿了顿,“后来就疯了。她家人觉得丢人,从不管她,

村里人也老是取笑欺负她。”我想起童年时,确实见过孩子们朝月亮扔石子,

大人们则拿她开玩笑起哄。只有奶奶总是温和地对待她。“她死的前一天,还来找过我奶奶。

”我说。王支书点点头:“这个我知道。月亮虽然疯,但奇怪的是,

她预言过好几家人的生死,都应验了。所以大家又怕她又有点敬着她。她死的那天晚上,

有人听见她在江边唱戏,唱了大半夜。第二天发现时,她就躺在石桥下,脸上带着笑,

身体还是软的,像是睡着了一样。最邪门的是,她脸色红润,根本不像死人。”“石桥下?

”我想起墙上的字,“是哪座石桥?”“就是村东头那座老桥,早就废弃不用了。

”王支书面色突然变得苍白,“发现她尸体的是李老头的孙子小栓,结果你猜怎么着?

三天后,小栓莫名其妙掉江里淹死了,就死在同一个地方!”我后背一阵发凉。

告别王支书后,我心事重重地往家走。途经村中小卖部时,

听见两个妇女在闲聊:“...老李家媳妇昨晚又听见唱戏声了,

吓得一夜没睡...”“这还不算啥,张家的二小子说前天晚上看见月亮在江边梳头,

穿着那身红配绿的衣服...”“造孽啊,是不是又有人要出事?

”“谁知道呢...听说王支书已经偷偷请了道士,明天就来...”我加快脚步,

奶奶独自在家,我实在不放心。快到奶奶家时,

我看见一个穿着破旧西装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犹豫不决地踱步。“请问您找谁?

”我上前问道。男人吓了一跳,转过身来。他面色憔悴,眼袋很深,约莫五十岁年纪。

“我...我是月亮的儿子,刘建军。”男人低声说,“听说崔奶奶病了,我来看看她。

”我惊讶不已。月亮的家人从不与村里人多来往,更是很少提起月亮。进屋后,

刘建军拘谨地坐在椅子上,双手不停***膝盖。“崔奶奶,我妈...她走之前,

真的来过您这里?”他声音干涩地问。奶奶点点头,眼神复杂:“她来告别,

说仙人哥哥要接她走,还唱了一段《***》。

”刘建军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她...她还说了什么吗?

”奶奶沉吟片刻:“她说解脱了也好,人间太苦。还让我转告你们兄妹,七月初七不要近水。

”刘建军猛地站起来,打翻了桌上的水杯:“为什么...为什么现在才说?

”“你们什么时候关心过你妈?”奶奶罕见地严厉起来,“她活着时,你们嫌她丢人,

不管不顾。现在人走了,倒知道打听了?”刘建军颓然坐下,

脸:“我知道我们对不起她...可是最近...最近我总觉得她回来了...”他抬起头,

眼中满是恐惧,“我女儿小雯,

这几天老是说看见一个穿红绿衣服的奶奶在窗外对她笑...昨晚她半夜惊醒,

说奶奶在教她唱戏...”我背后升起一股寒意:“小雯多大?

”“刚满七岁...”刘建军突然抓住奶奶的手,“崔奶奶,您知道得多,

我妈她...她是不是在找替身?”奶奶沉默良久,缓缓道:“月亮心善,不会害自己孙女。

她要是回来,肯定有原因。”送走刘建军后,我和奶奶相对无言。黄昏时分,

我决定去石桥看看。奶奶强烈反对,说天黑后不能近水,尤其是那座石桥。“我就远远看看,

天没黑就回来。”我保证道。村东头的石桥已经废弃多年,桥上长满了青苔,

桥下的江水在这里形成一个漩涡,水流湍急。据说多年前曾有个新媳妇在这里投江自尽,

后来就常有怪事发生。我站在离桥十几米远的地方观察。桥洞黑黢黢的,

像是某种怪兽张开的大口。四周静得出奇,连虫鸣声都没有。正当我准备再靠近些时,

忽然听见桥洞下传来细微的声响——像是有人在哼曲子。我屏住呼吸,慢慢向前挪步。

那声音越来越清晰,是个女声在哼唱京剧片段,凄美婉转。就在我离桥洞只有几步之遥时,

哼唱声戛然而止。从黑暗的桥洞里,缓缓飘出一方白色手绢,上面似乎绣着什么东西。

我鬼使神差地弯腰拾起手绢。那是一方已经发黄的白绢,边缘破损,

上面用红丝线绣着一弯月亮,月亮下是滔滔江水。手绢散发着淡淡的胭脂香气,

与记忆中月亮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咚——”桥洞里突然传来一声重物落水的声音。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几步。江水在桥洞下打着旋,突然冒出一串气泡,

然后缓缓浮起一团黑乎乎的东西——那是一个人头!我惊得差点叫出声,定睛一看,

却是一顶假发,像是京剧旦角用的头套,湿漉漉地漂在水面上,随着漩涡打转。

我再不敢多留,攥着手绢转身就跑。直到远离石桥,回到有人烟的地方,才敢停下脚步喘气。

摊开手掌,那方手绢静静地躺在掌心,在夕阳下,上面的红月亮仿佛滴血一般鲜艳。回到家,

奶奶看到手绢后脸色大变:“这...这是月亮的东西!她从不离身的!你在哪找到的?

”我如实相告。奶奶颤抖着抚摸手绢上的绣纹,忽然老泪纵横:“她死的时候,

手里就攥着这方手绢...下葬时,

我亲眼看见它放在棺材里的...”我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如果这手绢随月亮下葬了,

怎么会出现在石桥下?夜幕降临,奶奶早早睡下。我在灯下端详那方手绢。

胭脂香气隐隐传来,让我有些头晕。绣工精细,不像是一个疯女人的作品。

右下角还有一个极小的“月”字。正当我仔细观察时,忽然发现绣纹中似乎隐藏着别的图案。

我拿来放大镜,在红丝线绣成的月亮下方,

依稀辨出几个更小的字:“冤沉江底”我的心猛地一跳。这手绢似乎在诉说着什么秘密。

就在这时,灯突然灭了。窗外风声大作,吹得窗户纸哗哗作响。黑暗中,

那胭脂香气突然变得浓郁起来。我屏住呼吸,听到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啪嗒,啪嗒,

像是湿脚踩在地上的声音。我猛地拉开房门——门外空无一人,只有一地水渍,

从门口一直延伸到奶奶房前。我顺着水迹快步走到奶奶房门口,轻轻推开门。

奶奶安详地睡着,呼吸平稳。但借着月光,我看到窗台上放着一件东西——一支老旧的口红,

鲜红如血。而奶奶的嘴角,不知被谁抹上了一道鲜艳的口红,在苍老的脸上显得格外诡异。

我正要上前擦掉那口红,奶奶突然睁开眼,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

开口唱道:“人生在世如春梦,且自开怀饮几盅...”声音不再是奶奶苍老的嗓音,

而是清脆婉转,正是记忆中月亮的唱腔!唱完这两句,奶奶闭上眼睛,又恢复正常呼吸,

仿佛从未醒来。我浑身冰凉,我知道,月亮确实回来了。而且,

她似乎选中了奶奶作为某种传达信息的媒介。墙上的字迹预示“第三夜,石桥下”。而现在,

离月亮的预言,只剩下两天时间。窗外的风声中,我仿佛又听见了那若有若无的唱戏声,

如泣如诉,缠绕着这个被诅咒的村庄不肯散去。我握紧手中的胭脂手绢,

那上面的“冤沉江底”四个字,在黑暗中仿佛散发着幽幽红光。

第二章:旧事蛛丝清晨的寒江村笼罩在一层薄雾中,远远望去,

灰墙黑瓦的房屋像是漂在牛奶海里,只露出尖尖的屋顶。我站在奶奶家的小院里,

深吸了一口潮湿的空气,那里面混杂着泥土、江水和不远处的猪圈气味——典型的乡村味道,

熟悉又陌生。奶奶的精神比昨天好些了,喝了一整碗小米粥,还吃了半个馒头。

我看着她沟壑纵横的脸,忍不住又想起昨晚那诡异的一幕——她嘴里唱出月亮的戏词,

嘴角那抹鲜红的口红...“小贝,别老盯着奶奶看。”老人突然开口,吓了我一跳,

“我脸上又没开花。”我讪笑:“这不是好久没见您,想多看看嘛。”“少来这套,

”奶奶眯着眼,“你肯定在想昨晚的事。”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我只好点头:“奶奶,

您真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奶奶摇头,眼神有些迷茫:“就记得做了个梦,

梦见月亮在唱戏,唱得可好听了...醒来就天亮了。

”我犹豫着该不该告诉她被“附身”的事,最后还是决定先不说。

转身从口袋里掏出那方手绢:“奶奶,您再仔细看看,这真是月亮下葬时带的那块?

”奶奶接过手绢,手指摩挲着上面的绣纹,忽然“咦”了一声。“怎么了?

”“这底下...好像多了几个字?”奶奶眯着眼睛仔细看,“我记得月亮下葬时,

这上面就绣了个红月亮和江水,现在怎么好像有...”“冤沉江底。”我接话。

奶奶的手一颤,手绢飘落在地:“你、你怎么知道?”我捡起手绢,

心情复杂:“昨晚用放大镜看到的。奶奶,月亮是不是...死得不明不白?

”奶奶长叹一声,久久不语。窗外,

村里的广播开始响彻耳膜——又是那种刺耳的电流杂音夹杂着模糊的通知,听不清具体内容,

但足以把人从任何沉思中吵醒。“我去趟村支部,”我站起身,“再找王支书聊聊。

”奶奶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小贝,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好。”我拍拍她的手:“放心,

我就是去打听打听。”村支部还是老样子,墙上挂着褪色的奖状和领导视察照片,

支书正对着电话点头哈腰:“是是是...保证处理好...绝对不影响...”见我进来,

他匆匆挂了电话,抹了把额头的汗:“崔作家来了?坐坐坐。”我单刀直入:“王支书,

月亮到底是怎么死的?真的是意外?

”王支书的笑容僵在脸上:“这个...***当年有结论,

失足落水...”“那为什么她的手绢会出现在石桥下?”我把手绢拍在桌上,

“这可是随葬品。”王支书的脸色顿时惨白,嘴唇哆嗦着:“这、这不可能...”“还有,

小栓为什么会在同一个地方淹死?巧合太多就不像巧合了。”我逼近一步,

“月亮生前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王支书猛地站起来,又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

缓缓坐下:“崔作家,这些都是陈年旧事,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月亮已经入土为安,

何必再搅得不得安宁?”“如果真是意外,我当然不会多事。”我盯着他的眼睛,

“但如果有冤情,死者不得安息,生者也不得安宁——昨晚我奶奶被‘附身’了,

唱了月亮的戏词。”王支书手里的茶杯“哐当”一声掉在桌上,茶水四溅。“附、附身?

”我点头,简单描述了昨晚的情况。王支书的脸色越来越白,最后几乎成了透明色。

“作孽啊...”他喃喃道,“我就知道迟早瞒不住...”我正要追问,

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慌慌张张冲进来:“支书!不好了!

李老大家的小孙子发烧说胡话,说什么红衣奶奶在教他唱戏!

”王支书“噌”地站起来:“什么时候的事?”“就昨晚半夜开始的,现在烧得厉害,

满嘴胡话!”妇女急得直跺脚,“李家媳妇都快急疯了!”王支书抓起外套就往外走,

走到门口又回头看我:“崔作家,这事...晚点我再跟你细说。

”我看着他们匆匆离去的背影,心里沉甸甸的。又是一个孩子被“教唱戏”?

这和刘建军女儿小雯的情况如出一辙。决定先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李老大家门口围了不少人,个个面色惶恐。透过人群缝隙,

我能看到屋里一个约莫五六岁的男孩躺在炕上,小脸通红,嘴唇干裂,

正手舞足蹈地哼着不成调的京剧。

“人生在世...如春梦...”孩子的声音嘶哑却执着地重复着这一句。

围观的村民窃窃私语:“又是这句!月亮最爱唱的就是这句!”“作孽啊,

月亮为什么缠着孩子们不放?”“是不是又要死人了?上次她唱这句,

老王头就没了...”我感到后背发凉。退出人群,

我决定去找刘建军——月亮的儿子应该知道更多内情。按照村民指的路,

我找到了村南头一栋略显破败的砖房。院子里,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正蹲在地上玩泥巴,

看见我进来,抬起头——是张清秀的小脸,但眼神有些呆滞。“小朋友,你爸爸在家吗?

”女孩歪着头看我,突然咧嘴一笑,

开口唱道:“人生在世如春梦...”我浑身一颤:“小雯?”女孩点点头,继续玩泥巴,

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这时刘建军从屋里出来,看见我有些惊讶:“崔作家?你怎么来了?

”我说明来意,刘建军苦笑:“进来说吧。”屋里陈设简陋但整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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