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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新科状元郎找上我时,我已经是宠冠六宫的贵妃。雕梁画栋的长乐宫中,我坐在高处,

看着昔日儒雅随和的竹马恭恭敬敬跪在我脚下。我睨着眼,

旁若无人的欣赏着手上新染的殷红豆蔻。谢云帆呀谢云帆,

你看你现在哪儿还有当初温文尔雅意气风发的样子呢?01我叫郁欢,

父亲是翰林院一个负责编写修纂的七品小官,母亲是富商家的嫡女。

我上有待我如珠似宝的父母、有会在我做噩梦时把我抱在怀里喊“心肝”的祖母。

下有一个在书院得了奖励后会第一时间拿给我的弟弟。02我家在京城西街,

这边不像朱雀街那般全是皇亲国戚,也不似北街全是高门大户。

这边有的是和我父亲一般略有盈余的低阶小官,有的是被士夫子们所看不起的商户。

但我却最爱这里的烟火气。我最喜欢和隔壁谢夫子家的谢云帆一起玩耍。云帆云帆,

直挂云帆济沧海,谢夫子对他寄予了极大的期望。他也确实同谢夫子所期许的那般,

天资聪颖,貌比潘安,少年惊艳。03当今对女子束缚并不严重,我父母就更加不会拘着我,

他们支持我读书习字,支持我跟着谢云帆去各类诗词会上增长见识。我与谢云帆第一次相见,

是在我七岁那年。初夏暑气渐长,我穿着清薄的夏裳,双腿交叠着在空中摇晃,

趴在榻上看一本关于江南的游记。母亲推门进来告诉我,「欢欢,

你前些日子不是说想要读书吗?」母亲坐在我旁边,替我拢着秀发,

「隔壁新搬来了一个夫子,曾在白鹭书院担任教书先生。」听到这里我来劲了,

将头枕在母亲膝上,眼里满是欣喜,好奇的问着「是江南那个最有名的书院吗?」就这样,

我父母把我送到谢云帆家读书。04谢夫子刚开讲的那天,我在父母的护送下,

早早到了学堂。看着周围空无一人的学堂,我趴在桌上无聊的数着指头。昏昏欲睡时,

我仿佛听到了朗朗读书声。这么早,就有人开始读书了?我趁着门口的侍女不注意,

悄悄溜了出去。循着声音,我走到谢家的花园,躲在花洞门外,小心翼翼的朝里看去。

穿着白色锦袍的少年端坐在亭子里,双手捧着一本书拜读。明明是小小的一个,

却正经得不得了。「君子,不可以不修身。思修身,不可以不事亲。思事亲,不可以不知人。

思知人,不可以不知天。」我听得津津有味,虽然还不懂其意,

但伴随着少年清晰柔和的声音,也让我不由自主的跟着思考。恍惚间,我手不小心碰到花架,

惊扰了这美好的画面。「什么人?」我心中懊恼自己的毛躁,从花洞门出来,行礼道歉。

「我今日前来读书,等得无聊间不小心误入此处,惊了公子,还望公子见谅。」

少年听后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怪罪,「无妨,现在课应该要开始了,我送你回去吧。」

感受到少年善意,我得寸进尺的开口,「公子刚刚读得真好,让人很想……」

我平常虽喜爱看书,可看的多是话本游记之流,实在想不到什么文绉绉的词汇来夸赞。

最后顿了半响,也只蹦出「再听一遍」几个字。他被我逗笑,朗声开口,「我叫谢云帆,

你不必公子公子叫我,你喊我名字就好。」「那你也直接叫我名字,我叫郁欢。」

我也笑着回应。05之后我们一起到学堂上课,我才知道,原来谢夫子就是他的父亲。

我在最后一排撑着头,在「知乎者也」的催眠声中昏昏欲睡,看着前排谢云帆永远正襟端坐,

认真听讲的背影。又看着最前方谢夫子古板严肃的样子,不禁疑惑,这样严肃的老古董,

是怎么生出温润如玉、谦逊有礼的谢云帆的。后来,我趁着到学堂读书的便利,

经常到谢家找谢云帆玩耍。我时常拿着新到的还没捂热的游记绘本,

兴奋的给他念书里描写的绮丽景观。说到塞外大漠烟云时,他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走到江南水乡时,他接「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游到北国美景时,

他接「乱云低薄暮,急雪舞回风。」谈起西南险隘时,他接「朝辞白帝彩云间,

千里江陵一日还。」我读着书上游者的描绘,就着谢云帆壮美磅礴的诗句,

仿佛自己也随着游记,走过了寸寸山河。当然,这样的时候并不多,谢夫子对他寄予了厚望,

盼望着他将来能封侯拜相,为谢家光宗耀祖。大多数时候,我都会陪在亭子里,

他在案上读书写字,我就在一旁看书或者听他读书。06十五岁时,

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储君之争已经愈发严重。谢家书院里来上课的学生越来越少,

我和谢云帆望着逐渐空荡的学堂,两人之间的气氛难得凝重。我坐在亭子里,

看着温润如玉、貌比潘安的男人,开口宽慰,「谢云帆,你愁啥呢?」「今上年逾五十,

说好听点是中庸之君,难听点就是昏庸无能。今年北方大雪,

正好给蠢蠢欲动的蛮狄浇下一盆水。」「还不如趁他们自顾不暇早点把储君定下,

也省得之后陷入内忧外患的两难境地。」谢云帆听完苦涩一笑,

这样浅显的道理他也自然知道,只是自诩为读书人,忠的不只是君,还有民。两方势力相争,

一些牺牲是不可避免的,而其中伤害最深的只会是百姓。他看向面前专心泡茶的少女,

脸上浮现出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笑意。但她只需要永远这般开心就好。

07饶是我父亲不过一个七品小官,在愈发焦灼的储位之争中,也开始变得如履薄冰。

家中的一应走动都开始停滞,府中的采买从两日一次变成五日一次,

丫鬟侍卫没有特殊情况一律不能出府。弟弟也从书塾回家,由父亲亲自教导,

这其中也包括我的课业。我被父母严加管教起来,不能再随意出府,

而我和谢云帆的往来就只能通过两家相邻的围墙。

我将每日发生的趣事、看到的书籍写在纸上,他也通过纸条来与我通信。

我父亲在翰林院上职,是朝中消息最为灵通的地方。他也有意的培养我和弟弟的见识,

平常在官场上的大事在晚间饭桌上讲出时也毫不避讳。我知谢云帆的鸿鹄大志,

眼下官场情况不朗,我只能通过写纸条的方式将我父亲告诉我的朝中形势一一相告。

我没想到,这会成为压死我家最关键的一根稻草。08在双方争夺相持一月后。时值冬至,

厨房早早的就忙起来了。我穿着我母亲亲手缝制的红色新衣,裙摆上是朵朵含苞的海棠。

饶是天色阴沉,也挡不住我和弟弟玩耍的热情。近日圣上频频召见大皇子入宫,

大皇子党在朝上也愈发得势,这储位之争也快要落下帷幕了。这朝上的阴霾快要过去了,

冬至又来,今日就应该热热闹闹的吃上一顿团圆饭。「阿姐,你说什么时候下雪呀?」

郁浩在院子里玩累了,满头汗水也遮不住他笑吟吟的眼睛,小孩子,就最是喜欢玩雪。

我拿出手帕,细致的擦拭着。「瞧着天色,下午就该下雪了。」说起下雪,我想到了谢云帆,

去年京城不冷,盼了又盼,冬日也只下了一场小雪,落到地上就化了。今年寒冷,

过不了多久储君之争也该结束,到时定要和他好好打一场雪仗。思及此处,

我脸上笑意还没消散,门口就传来整齐的马蹄声。转过头去,看见大门被人一脚踢开,

发出巨大的声响。是禁卫军!鱼贯而入的禁卫军打破了宁静,府中顿时哭喊声连成一片,

我连忙把阿浩拉到身后,大声斥责,「你们要干什么?」「郁勉勾结庶人李启越意图谋反,

圣上仁慈,命郁家三族以内,男子满十六者,斩首示众,女子没官为奴。」“嗡!”刹那间,

我的脑子天旋地转,我知道父亲不是这样的人。他昨晚明明还在桌上笑着说,

两党相争的局面终究要结束了,我们一家人过阵子便可以一起出门游玩了。怎么会成这样。

我想要开口,可微张的唇瓣却吐不出半个字,只泄出一丝短促的气音,冷汗直上心头,

血液也瞬间凝固。母亲搀着祖母来到前院,刚好听到这句。气血上涌,「不,

你们是不是搞错了,老爷是不会做这种谋反大罪的呀?」「对对对,

我儿子是怎样的人我清楚,官爷,你们是不是弄错了呀?」祖母浑浊的眼里似乎有了希望,

紧紧抓着母亲的手,希冀的看着禁军。为首的禁军嗤笑着,他们早就见惯了这样的场景。

哪一家人在抄家时不是大喊着冤枉?哪一家的家眷不是痛哭流涕的喊着还他们清白?

这郁家人是真冤枉也好,假冤枉也罢,他们既然干的是要人脑袋的活计,要想拴住自己脑袋,

就只有遵守皇命。「今日朝上,二皇子李启越伏诛前供出同伙,合谋人等,已经当场伏诛。」

「不,阿勉,我的儿呀,他怎么会……」祖母风寒刚好,又听闻噩耗,骤然昏了过去。

「祖母,祖母。」阿浩挣开我的手,「祖母,你不要吓我。」已经伏诛。我自开蒙以来,

读书千余,长辈们时常夸赞,说我要是将心思用在正途上,可榜上有名,不输男子。

可却在今天,我像是从未理解这几字的意思。是说我父亲已经死了吗?或是我理解错了?

这几个字萦绕在我脑海,我现在要干什么呢?我现在能干什么呢?祖母已经晕倒,

阿浩是我们郁家唯一的血脉,不日便要斩首示众。

我和母亲也将为奴为妓……似乎前途已然到头。09不知何时下起了雪。

这场我盼了一年的大雪就此落下,飘飘然打在脸上,我的脸已经感受不到任何温度。

我呆立在原地没有闪躲,看着周围涌上来的禁军,看着哭叫呐喊的婢女家丁,

看着抱着祖母痛哭的母亲弟弟。一切的哭喊嘶哑我却仿佛弃之耳畔。雪落到眼眶,

我直勾勾的盯着,沙哑着朝那挺立在原地欣赏惨剧的禁军首领开口。「为什么?

你们有证据吗?」……初夏的暖阳照进亭子,我却感受不到一点温度,

就如同我当年站在雪中,却感受不到一点冷意。望着亭外端跪着的人,青衣如竹,白玉束发,

面容明明一如往昔。但我知晓,我与他之间的距离,却犹如天堑。我屏退宫人,缓步走下,

樱红的裙摆扫到他的膝盖。「怎么,谢大公子不认识本宫了?」谢云帆目视前方,

声音清朗如玉。「娘娘恕罪,草民今日斗胆拜请娘娘赐下雪莲。」

「你知道我现在最讨厌什么吗?」听着他顾左言他的话,我蹲身凑近。

谢云帆感受到迎面的浓郁花香,呼吸停滞了一瞬。我站起身,也不在意他的无视,

斜眼睨着他,声音缱绻婉转却遮不住其中阴翳。「我最讨厌的就是像你这样自命清高,

眼高于顶的读书人。」谢云帆这次抬眼了,他望着女子的面容。灼若芙蕖,峨眉婉转,

画着精致华美的妆容,樱红色的华丽宫装反倒成了女子陪衬,姝色无双。将眼里情绪压下,

「请娘娘明示。」「本宫要的很简单,你父亲……跟***只能活一个。」

我不理会他的震惊,走回高位坐下,漫不经意的欣赏新染的豆蔻,勾唇浅笑。

「想要救***,就用你父亲的命,来跟我换这朵雪莲。」说完,我便不再理会,

直接走回内殿。我倒是想看看,父亲和母亲,他这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君子,

到底会如何选择。10世人皆说我以色侍人,能担得起「俪贵妃」这一名号的女子,

该是何等姿色。我望着澄亮铜镜里女子秀丽无双的面容,依稀记得有人曾对我说。

阿欢是天仙下凡,长得冰肌玉骨,仙容月貌。可今上喜好容貌绮丽的女子,

我连侍寝都无法摆脱浓艳的妆容。我唤来宫女为我上妆,镜中女子的容颜被掩去,「娘娘,

陛下已经在殿内等候了。」我漫不经心的点头,看向手边小巧的红色琉璃盒,勾唇一笑。

里面静静的放置着一枚丹药,世人都说俪贵妃以色侍人,却不知,这盒子里面的东西,

才是我盛宠不衰的关键。……昨日晚间下了场茫茫细雨,给夏日送来一阵凉爽。殿试过后,

不管结果如何,终归是让人松了一口气。章贵妃为此也特意向圣上请旨,

特邀殿试中高中的才子和世家公子小姐来***参加宴会。名义上说是缓解紧张心情,

让未来朝中栋梁相互了解,可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这是贵妃为她的独女,

永安公主挑看驸马。本朝没有驸马不得参与政事的规矩。

永安公主有一个几乎快板上钉钉成为储君的哥哥,身份尊贵,长得也是花容月貌,

这驸马的位置成为众人哄抢的香饽饽也不意外。我到时,***中早已热闹非凡。

随着太监的高声通报,所有人的目光都朝我看了过来。一如既往的桃粉色华丽宫装,

精致的头面,一颗硕大的宝石点缀其中,没有喧宾夺主,

反而衬得那种张芙蓉面更加炫美夺目。我欣然受了众人的礼,

脚步直直往中心最高的位置而去。走到台上,看到下面人乌泱泱的脑袋,不由得感叹,

权力真是个好东西。慢悠悠的品了口茶,才缓慢叫她们起身。

我现在可是一个恃宠而骄的宠妃,蛮横一点也是应当的。「今日听闻这***中有宴会,

妹妹不亲自来,姐姐不会怪我吧?」「怎么会?妹妹今日来姐姐高兴还来不及呢?」

章贵妃嘴角扯着抹笑,叫人在下位添了副桌椅,「妹妹今日一来,倒是给***添了颜色,

都亮堂了不少。」下首角落,一玄衣男子悄悄的和同伴讲话,「谢兄,

章贵妃这话可不简单呀。」谁人不知俪贵妃原是奴藉,凭借一副好样貌才入得圣眼,

章贵妃这话,明夸暗贬呀。啧啧啧,这后宫的女人可真不简单。

能来参加赏花宴的个个都是人精,哪能看不出这两人之间的火花呢?

比起一个恩宠随时都会消失的贵妃,

她们当然是选择依附在朝上如日中天、母家强势的贵妃了。关系厉害显而易见,

接下来的宴会上,大家也都是在附和章贵妃的话,反而坐在主位上的郁欢没人在意。

不过我也并不在意,毕竟我今天来可不是为了争这些脸面的,我是来送她一份大礼的。

我把玩着酒杯,目光巡过场上人。待看到那抹白衣时一愣,也是,

这状元郎肯定是章贵妃满意的驸马人选之一。愣神之际,清越悠扬的琴声倾泻而出,

这其中却别有一番生机勃勃的气息。一曲结束,女子往台上微微拂身,「永安在此献丑了。」

「哪里哪里,我等这是如听仙乐,如痴如醉呀。」「公主这琴声该是世家小姐之最呀!」

「今日得见公主果然是风华无双呀!」……赞美之词纷至而来,

毕竟现在一个免费抱大腿的机会,谁不想攀上这棵大树呢?11宴会很快到了自由活动环节,

小姐公子们走动起来。我含笑看着围着章贵妃母女的众人,很快,一个宫女悄悄寻来。

在章贵妃耳边低语几句,章贵妃脸色骤变。「诸位,本宫还有事,先失陪了 。」

李明月看着章贵妃,很是不满,今日该是她的择婿日,母妃怎么能离开。

可章贵妃朝她使了一个眼色,她也只好作罢。大家也都是人精,即使章贵妃离去,

也依旧围着永安公主。好戏要开场了。今日宴会所用的是「桃花酿」,度数不高,

我却意外的喝醉了。任凭宫女扶着我往***里走去。渐渐的人便少了,贴身宫女有些害怕,

颤声开口,「娘娘,这地有些偏了,要不我们往回走吧。」我似笑非笑的朝她瞥去一眼,

她顿时低下头。「娘娘,上面的是章贵妃?」前面一处戏台上,隐隐可见水蓝色宫装。是她。

今天只有她穿了这种颜色的宫装。「你在外面守着。」悄声走到近处,才发觉里面还有一人,

是林才人。这位才人现在也是皇宫里金贵的主,肚子里揣着金疙瘩。我不想卷进去,

皱眉想趁她们没发现前离去。抬眼却看见对面同样来游玩的人。「谢兄,

我们该是过去给娘娘请安的。」林罩扯住了想往回逃的谢云帆。我守住了往回走的脚步,

这样可以羞辱他的好机会我可不能错过。「贵妃娘娘金安。」「怎么,你有答案了?」

话音刚落,戏台上传来争吵声。刚抬眼看去,一人从台上落下,鲜红的血染红了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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