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宗外门的药园，永远飘着一股混着泥土腥气的草药味。

凌闲四仰八叉地躺在一株百年灵草“凝露藤”旁边的树荫下，草帽扣在脸上，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截线条还算利落的下颌。他怀里揣着个啃了一半的野果，汁水顺着指缝往下淌，滴在衣摆上晕开一小片深色，他却浑不在意，脚趾头跟着远处传来的晨练口号有一搭没一搭地动着。

“一二一！扎稳马步！吐纳要匀！”

外门弟子的晨练场就在药园东侧，隔着一道矮矮的竹篱笆，那些少年少女憋红了脸扎马步、挥剑的动静，像苍蝇似的嗡嗡往凌闲耳朵里钻。他不耐烦地掀了掀草帽，露出一只半眯的眼睛，看向篱笆那边。

领头的是外门执事李胖子，挺着个圆滚滚的肚子，手里拿着根藤条，谁要是动作慢了点，藤条就“啪”地抽在地上：“都给我打起精神！三个月后的内门选拔，想一辈子待在外门劈柴挑水吗？”

一群弟子吓得赶紧绷直了腰，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滚，没人敢擦。

凌闲嗤笑一声，又把草帽扣了回去。

待在外门怎么了？劈柴挑水总比被内门那些卷王卷死强。

他来青岚宗三年了，刚入门时也是个揣着修仙梦的热血少年，跟着大家一起天不亮就起床练剑，抢着做宗门任务赚贡献点，熬夜打坐修炼到灵气枯竭。可没半年，他就看明白了——青岚宗外门弟子上千，能进内门的每年也就十个手指头数得过来，剩下的不是熬到年纪下山，就是在某次危险的任务里丢了性命。

与其拼死拼活争那渺茫的机会，不如舒舒服服过好当下。

于是，凌闲开始了他的“摆烂”生涯。

宗门任务？能躲就躲。每月只领最轻松的“药园值守”，每天就是看看草药有没有被虫咬、要不要浇水，剩下的时间全用来摸鱼。修炼？更是糊弄了事。别人打坐时屏气凝神、运转灵力冲击经脉，他倒好，往草地上一躺，看似在吐纳，实则灵力在体内慢悠悠地打圈，跟散步似的，修为稳稳地停在炼气中期，三年没动过地方。

“凌闲！你又在偷懒！”

一个尖利的声音传来，凌闲不用看也知道是药园的管事刘婆子。他慢吞吞地坐起来，拍了拍衣摆上的草屑，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刘婆婆，我没偷懒啊，刚给那几株‘清风草’浇了水，歇会儿喘口气。”

刘婆子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到他面前，指着不远处几株蔫头耷脑的草药：“喘口气？我看你是睡了一上午！你看看那‘紫心兰’，叶子都快黄了，你管都不管！”

凌闲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心里嘀咕：紫心兰耐旱，黄两片叶子怕什么，过两天自己就绿了。但嘴上还是陪着笑：“哎呀，您不说我还没注意，这就去浇，这就去。”

他慢悠悠地起身，拿起旁边的水桶，往水井那边挪。走两步歇一步，水桶晃悠着，洒出来的水比桶里剩下的还多。刘婆子看在眼里，气得直跺脚：“你这孩子！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这么没精气神？看看人家赵磊，每天天不亮就来药园帮着除草，下午还去练剑，那修为都快到炼气后期了，你呢？炼气中期卡了三年，不嫌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