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皇宫回到靖王府，天色已晚。

赵弈还没有回来。

我坐在梳妆台前，卸下满头的珠翠，看着镜中那张陌生的脸。

今天在***的那步棋，是一场豪赌。

我赌皇帝赵恒不甘心做一个傀儡，赌他对我这个“弟媳”会产生兴趣。

从他最后的眼神来看，我赌对了。

但这也意味着，我将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

赵弈生性多疑，一旦他知道我私下见了皇帝，必然会起疑心。

我必须在他回来之前，想好万全的说辞。

“王妃，王爷回来了。”绿萼在门外轻声禀报。

我的心猛地一紧。

该来的，总会来。

我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迎了出去。

赵弈一身风尘仆仆，脸上带着几分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

他看到我，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便径直往里走。

我跟在他身后，为他宽衣。

“今日在宫里，可还习惯？”他突然开口问道。

“回王爷，一切都好，皇后娘娘待臣媳很和善。”我一边为他解着腰带，一边小心地回答。

“是吗？”他转过身，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抬起头。

他的目光像是要将我洞穿。

“本王怎么听说，你从坤宁宫出来后，并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在***逛了许久？”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果然知道了。

他的眼线，遍布皇宫。

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脸上挤出一丝无辜的笑。

“王爷明察，臣媳只是觉得***的花开得好，一时贪看，多留了片刻。难道……这也有错吗？”

我眨了眨眼睛， cố gắng làm cho mình trông ngây thơ và vô hại.

赵弈盯着我看了半晌，似乎在判断我话里的真假。

“只是看花？”

“是啊，”我点点头，甚至还带上了一丝委屈的语气，“宫里的规矩太多，臣媳又初来乍到，生怕行差踏错，给王爷丢脸。好不容易得了片刻清闲，便想散散心。”

我的解释合情合理，挑不出什么错处。

赵弈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但眼中的疑虑并未完全消散。

“以后没有本王的允许，不准在宫里乱走。”他松开我，冷冷地说道。

“是，臣媳记住了。”我低下头，掩去眼中的情绪。

这一关，总算是暂时过去了。

但我知道，这只是开始。

赵弈的试探，绝不会就此停止。

接下来的几天，他似乎真的很忙，总是早出晚-归，我们之间几乎没有什么交流。

我乐得清静，每天除了在府里看书、弹琴，就是琢磨那盘和皇帝的残局。

那一步险棋，虽然暂时为我博得了一线生机，但也可能将我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我必须想好后面的每一步。

这天，我正在房里练字，绿萼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

“王妃，不好了，宫里来人了，说是……说是陛下召您入宫。”

我手中的笔一顿，一滴墨汁落在宣纸上，迅速晕染开来。

这么快？

皇帝这么快就召我入宫，这超出了我的预料。

是福是祸？

我来不及多想，换了身衣服，便跟着传旨的太监上了马车。

这一次，不是去坤宁宫，也不是***，而是皇帝的寝宫，养心殿。

养心殿内，檀香袅袅。

赵恒没有穿龙袍，只着一身明***的常服，正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手中拿着一卷书。

看到我进来，他放下书，对我笑了笑。

“来了？”

他的语气，像是和一位许久未见的老友打招呼。

“臣媳参见陛下。”我跪下行礼。

“起来吧，赐座。”

有宫女搬来一个绣墩，放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谢陛下。”

我坐下，心中却在飞快地思索着他召我前来的目的。

“朕今日找你来，是想和你继续那日未完的棋局。”赵恒说着，指了指旁边桌上摆放的棋盘。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正是那日的残局。

我的那颗白子，还静静地落在那个位置上。

“陛下抬爱，臣媳棋艺拙劣，怕是会污了陛下的眼。”我谦虚地说道。

“无妨，朕就喜欢看你，如何‘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的话一语双关。

我心中一凛，知道他已经看穿了我的意图。

我不再推辞，走到棋盘前，拿起一枚黑子。

“那日是陛下执黑，今日便由臣媳代劳吧。”

“好。”

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们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棋子在无声地交锋。

每一步，都充满了试探和算计。

我能感觉到，赵恒的棋风和赵弈很像，都是一样的霸道，一样的咄咄逼人。

但我不同。

我的棋，看似温和，实则暗藏杀机。

我不会和他硬碰硬，我只会利用他的每一步攻势，来为自己制造机会。

就像现在，我面对赵弈，面对这深宫，所做的一样。

时间一点点过去，棋盘上的局势也越来越胶着。

他的黑子虽然依旧占据着优势，但我的白子，却已经从最初的绝境中，撕开了一道口子。

“你很聪明。”赵恒突然开口。

我落子的手顿了顿。

“陛下谬赞。”

“不，”他摇摇头，目光深邃地看着我，“你不仅聪明，还很勇敢。”

“朕很好奇，你一个深闺女子，哪来这么大的胆子，敢和朕下这盘棋？”

我知道，他问的不是棋。

我放下手中的棋子，站起身，对着他，缓缓跪下。

“陛下，臣媳有罪。”

“哦？你有何罪？”他挑了挑眉，似乎对我的反应很感兴趣。

“臣媳欺君。”

我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那日，臣媳并非无意中闯入***，而是蓄意为之。”

“臣媳入宫，并非为了赏花，而是为了见陛下。”

“臣媳和陛下下棋，也并非为了消遣，而是为了……求陛下，为臣媳做主！”

说完，我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养心殿内，一片寂静。

我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成败，在此一举。

如果他怪罪我欺君，那我便是万劫不复。

如果他……愿意听我一言，那我便还有一线生机。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我以为自己要一直这么跪下去的时候，头顶终于传来了他的声音。

“你想让朕，为你做什么主？”

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但我知道，我赌赢了。

我抬起头，眼中含泪。

“求陛下，彻查江寻通敌一案，还他一个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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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寻？”

赵恒重复着这个名字，眉头微蹙，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就是前些日子，被靖王以通敌罪处死的那个书生？”

“是。”我的声音在颤抖，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

“他是你的什么人？”赵恒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这是一个致命的问题。

我与江寻的关系，一旦被他知晓，我今日所做的一切，都将化为泡影。

一个为了给旧情人报仇而刻意接近皇帝的女人，任何一个帝王都不会容忍。

我低下头，泪水恰到好处地滑落。

“回陛下，江寻……是臣媳的远房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