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带走了周雅婷,她一路都在挣扎和尖叫,咒骂着韩子轩,也咒骂着我。韩子轩则被要求留在公司,配合警方的初步调查,他的律师还在竭力辩护,但面对我抛出的确凿证据链,显得异常苍白无力。董事会成员们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震惊,最终在王董这个老狐狸的带领下,纷纷上前表示愿意支持我的决定,并立刻召开紧急会议,商讨公司未来的发展方向。人情冷暖,在利益面前,总是如此露骨。
我没有在会议室多做停留,只是简短地回应了几句,便直接回到了总裁办公室——不,现在应该说是我的办公室了。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与那些虚伪的慰问眼神,我靠在门板上,才发现自己的腿有些发软。之前强装的镇定,此刻终于出现了一丝难以遏制的裂痕。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掌心也沁出了细密的冷汗。我深吸几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狂潮,然后,迈着略显沉重的步伐,走向了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
二十八楼的高度,足以俯瞰大半个城市。远处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都被一层薄薄的雾气笼罩,显得有些不真切。而近处,韩氏集团那巨大的、在阳光下闪耀着金色光芒的Logo,却显得异常刺眼。那是我和韩子轩一起设计的,当初他说,这个Logo要像我们的爱情一样,永恒不变,光芒万丈。
多讽刺。那曾是寄托了我们十年梦想的象征,如今,却只是一段破碎记忆的残骸。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我没有回头,只是沙哑地说了声“请进”。
脚步声很轻,带着一丝谨慎,是陆教授。他总是这样,在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却从不咄咄逼人。
“还好吗?”他问,声音里带着一种老友的关切和师长的温厚。
我转身,努力扯出一个带着苦涩的笑容:“还好。比想象中要好。”
陆廷舟是我的大学导师,也是我在人生低谷时期遇到的最重要的贵人之一。当年,我凭着一股冲劲和对韩子轩的深爱,放弃了出国留学的机会,毅然决然地选择陪他从零开始创业。那时,陆教授是唯一一个反对我的决定的人。他苦口婆心地劝我,人生的选择不应被爱情完全绑架,更何况他总觉得韩子轩心性不定,难成大器。我当时执拗地以为他是多虑了,现在想来,却是言之凿凿的预言。
“我早就说过,韩子轩配不上你。”他轻叹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的痛惜,“但没想到,他会做到这个地步……如此无耻。”
我走到办公桌前,手指拂过桌面。那里原本放着我们蜜月时在爱琴海边拍的合影,照片上的我笑得灿烂,韩子轩搂着我的肩膀,眼神温柔得像一汪春水。我甚至记得他当时在耳边低语的承诺,说要一生一世守护我。现在,那张照片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盆生意盎然的兰花,散发着淡雅的幽香。是小林,我心想,她总是那么心细。
谁能想到,短短十年,物是人非,结局竟会是如此不堪。
“老师,我是不是很傻?”我轻声问,语气中带着自嘲和一丝难以启齿的羞耻感,“明明早有察觉,却一直自欺欺人,不愿意相信自己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竟然会如此。”
我的脑海中浮现出过去三个月的种种细节。韩子轩回家越来越晚,身上的香水味不再是我熟悉的味道,手机永远静音,哪怕是我的电话,他也会迅速掐断。出差频率明显增加,每一次离家都带着一种异样的兴奋。有好几次,我甚至在他的西装口袋里发现了一些不属于我的小物件:一支陌生的口红、一张电影票根、甚至是一条带有女性香气的丝巾……
但我选择了沉默。我告诉自己,他太累了,公司的发展压力大,这些不过是逢场作戏,商场应酬的无奈。我以为,只要我装作不知道,只要我继续默默付出,他就会感到愧疚,就会迷途知返。我以为,十年的感情,十年的风雨同舟,足以抵挡一时的诱惑。
我太天真了。原来,这不过是我自我构建的虚假城堡,脆弱得不堪一击。
陆教授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只是递给我一个薄薄的文件夹。文件夹的材质冰冷,却沉甸甸的。
“这是周雅婷的背景调查。”他看着我的眼睛,目光带着一丝锐利,“她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我指尖颤抖地翻开文件,里面的内容像冰冷的蛇,缠绕着我的心。文件详细记录了周雅婷如何进入公司,她虚报的学历和工作经历,如何通过各种手段接近韩子轩,以及他们之间隐秘而频繁的金钱往来,甚至包括了几处以周雅婷名义购置的房产和豪车。更让我心寒的是,文件末尾赫然列出了一份清单——在过去三年里,韩子轩至少与五名女性有过不正当关系,其中有两名女性甚至在公司担任高管。
我紧紧咬住下唇,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原来,我不是今天才失去他的。这场背叛,并非一时兴起,而是一场长达数年的、精心策划的、蓄谋已久的围猎。我,夏晚晴,竟然直到今天,才看清了自己丈夫真实的面目。那份曾经的爱,此刻被践踏得支离破碎,只留下满地的狼藉。
“谢谢您,老师。”我将文件合上,声音因极力压抑愤怒而显得异常平静,但其中蕴含的冰冷,却不容忽视。“这些……对我而言,已经不重要了。”
“你打算怎么处理韩子轩?”陆教授问,他的眼神探寻而深邃,似乎想看透我此刻所有的情绪。
我走到窗前,看着楼下陆续驶离的车辆。其中一辆黑色宝马7系,车牌号和车型我都再熟悉不过,那是韩子轩的私家车。现在,它正载着那个男人,缓缓发动,驶离这个他曾苦心经营多年的王国。他或许以为自己还有体面和退路,可他不知道,我想要让他付出的代价,远不止于此。
“给他留一条活路。”我说,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毕竟,夫妻一场,曾经。”
陆教授挑眉,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这可不像你平日的风格。你向来心软。”
我笑了,笑容里带着冷冽的寒意,像冬日清晨的薄冰。
“活路有很多种。”我转身,目光坚定地与他对视,“我要让他活着,亲眼看着我是如何将他最在意的东西,一点一点,悉数夺回。我要让他活着,亲眼看着他亲手摧毁的,是如何在我手中,焕发出新的生机。”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屏幕上显示着一个陌生的号码,但我知道是谁。那个号码没有名字,却如一座山一样压在我的心头。
接起电话,那头传来韩子轩压抑着怒气的声音,带着一丝濒临崩溃的歇斯底里:“夏晚晴,我们谈谈!”
“谈什么?”我语气平淡,仿佛面对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你不能这样对我!”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夹杂着不可置信的愤怒和绝望,“韩氏集团是我的心血!你没资格!”
“曾经是我们的。”我纠正他,每一个字都像钉子一样,敲打着他脆弱的自尊。“现在,它是我的了。而你,韩子轩,已经一无所有。”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只有粗重的呼吸声传来。再开口时,韩子轩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一丝明显的伪装和卑微:“晚晴,我知道错了。是周雅婷勾引我的,我只是一时糊涂……我发誓我跟她断绝关系,只要你肯原谅我……”
“一时糊涂?”我毫不留情地打断他,语气中充满了不屑和讽刺,“韩总,你的‘一时糊涂’,糊涂到把公司机密泄露给她?糊涂到帮她伪造简历进入公司,让她有机会通过非法手段侵吞公司财产?糊涂到,你甚至计划在今天,以股权转让的名义,彻底转移掉我名下的所有股份?”
电话那头再次传来急促的呼吸声,这次,里面充满了慌乱和被拆穿的窘迫。
我继续说,每一个字都像刮骨的钢刀:“韩子轩,收起你那套廉价的说辞吧。我们都很清楚,这不是一时糊涂,更不是一时失足。这是一场处心积虑的,对我的,以及对公司彻彻底底的背叛和掠夺!”
“你到底想怎么样!”他终于撕下了伪装,声音变得阴冷而充满了怨毒,不再有丝毫的悔意。
“明天上午九点,带上你的律师来我办公室。”我平静而坚定地说道,仿佛在下达一道无法违逆的指令,“我们正式谈一谈股权转让的事宜。或者,你更喜欢在法庭上,让所有证据和真相大白于天下?”
不等他回答,我便干净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陆教授看着我,眼中有着一丝赞许和欣慰:“你长大了,晚晴。不再是那个只知道依赖和付出的女孩了。”
“被逼的。”我轻声说,目光再次投向窗外。夕阳西下,整座城市被染成了金红色,晚霞如火,烧灼着天际。
我知道,从明天开始,一切都将不同。我将不再是那个隐藏在丈夫身后的妻子,我将以夏晚晴的身份,重新走上战场。
但我不再感到害怕。相反,我的心底深处,燃起了一股熊熊的烈火,那是对新生的渴望,对未知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