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休书拍在猎户胸口:“和离!立刻!”他闷声把刚打的野猪往地上一扔:“行,猪归你,
我归猪。”三日后,我靠野猪赚到第一桶金。半夜,他带刀堵门,浑身是血,
却单手解腰带:“娘子,我把自己也卖了,你要不要验货?保修三年,包出三胎。
”1破晓前的桃溪村飘着铁锈味的冷雾。我把休书按在赫连野胸口时,指尖沾到野猪血,
黏得发烫。「从今日起,两清。」赫连野卸下三百斤野猪的动作顿了顿,像卸下一段旧账。
血点溅上我裙面,开出暗红的花。我抬脚踩住猪脖子,把红泥手印压得更深。
他沉默得像块石头,却突然把整头猪推到我脚边。「猪归你,我归猪。」这算什么?
休书上的墨迹还没干透,他就给我来这套?我瞪着他被晨雾吞没的背影,
气得差点把休书撕了喂猪。蹲在野猪尚有余温的颈侧,我手指探进伤口。血像北朝旧宫的雪,
温热而腥甜——这是我复国计划的第一笔本钱,也是我亲手斩断的情债。「公主,
这血...」暗处闪出个黑影,是我仅剩的侍卫阿九。「嘘。」我蘸血在休书上画了道符,
「送去老槐树下的暗桩,就说北朝的雪开始化了。」阿九接过血书时,
眼神往我身后飘了飘:「那猎户...」「死了。」我扯下染血的裙角扔进灶膛,
「从今往后,姜桃只是桃溪村的寡妇,不是什么劳什子公主。」火苗窜起来时,
我听见院墙外有树枝断裂的声音。赫连野那傻子肯定没走远,他从来都这样,
送完猎物要在附近转悠到天亮,美其名曰「防狼」。防个鬼的狼!这三年我被他「防」
得连只公蚊子都近不了身。要不是为了隐藏身份,我早用父皇赐的匕首给他开瓢了。「公主,
您的嫁妆...」阿九欲言又止。我踹了脚野猪:「这不就是?赫连野打了三年猎,
够养半个北朝残部了。」灶火映着阿九抽搐的嘴角。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谁能想到亡国公主复国的第一桶金,是前夫打的野猪换的银钱?
日头爬上屋檐时,我已经把野猪拆解完毕。赫连野的刀工倒是越发精进了,
每块肉都跟量过似的整齐。我拎着猪后腿往集市走,路过村口听见几个长舌妇嚼舌根。
「姜寡妇又收赫连家的肉了?啧啧,都说她克夫,我看是专克猎户...」「可不是?
听说她前头那个就是打猎摔死的...」我脚下一绊,猪腿「啪」
地拍在说闲话的张大娘脸上。看着她满脸猪油的样子,我憋着笑福了福身:「对不住啊张婶,
我这手滑的毛病,跟克夫的命一样硬呢。」集市上人声鼎沸。我把野猪肉往案板一扔,
王屠户的眼珠子差点掉进猪油里。「姜娘子,这品相...赫连兄弟又进深山了?」
「谁知道呢。」我擦着手上并不存在的血迹,「反正和离书都按了手印,
他死山里也与我无关。」话音刚落,集市突然骚动起来。人群自动分开条道,
赫连野扛着个血淋淋的人形物件大步走来。我数到第三声心跳时,他已经把那「物件」
轻放在我脚边。是个穿北朝军服的伤兵。「后山捡的。」赫连野抹了把脸上的血,
眼神往我攥紧的衣角瞟了瞟,「你说两清,但没说不救故国的人。」我指甲掐进掌心。
这个混蛋!他早知道我的身份?
那这三年的夫妻...伤兵突然抓住我脚踝:「公主...北境三十八寨...等您...」
全场死寂。我盯着赫连野似笑非笑的嘴角,终于明白他为什么总在送完猎物后「防狼」
——这厮根本是在监视我!「姜寡妇是公主?」王屠户的杀猪刀「咣当」落地。
赫连野突然揽住我的腰,沾血的手指在我唇上一抹:「我归猪,猪归你,所以...」
他俯身在我耳边低语,「公主现在要杀夫证道吗?」我咬着他耳朵冷笑:「杀你?太便宜了。
」反手将沾血的休书拍在他胸口,「从今日起,你改名叫赫连猪。」集市炸开了锅。
在村民「赫连猪」「姜公主」的惊呼中,我拽着赫连野的领子往家走。他配合地弯着腰,
嘴角快咧到耳根。「笑屁!」我踹开院门,「解释清楚,否则今晚吃全猪宴!」
赫连野突然正色,单膝跪地行了个标准的北朝军礼:「北境三十八寨总镖头赫连野,
参见公主。」他抬头时眼里有光,「三年前王城陷落,末将奉命护您入山,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护着护着...」他挠挠头,「就想娶回家了。」
我气得把休书撕成碎片扬在他脸上。纸屑纷飞中,赫连野突然扑过来抱住我,
血腥味混着他身上的松木香冲进鼻腔。「姜桃。」他第一次叫我的全名,「复国我帮你,
但别再递休书了。」他指着院角新搭的猪圈,「你看,婚房都给猪备好了。」我顺着望去,
差点气笑——这厮居然在猪圈门上贴了个歪歪扭扭的「囍」字!2天刚亮,
村口的老槐树还挂着露水,我已经支起三张长案,锅底灰写的「期货收猪」四个大字,
墨黑得像新铸的刀。李秋鸢扭着腰走过来,脂粉香冲得旁边拴着的野猪打了个响嚏。
她抬手就要抹花我的价牌,我反手甩出十二颗算盘珠,颗颗打在她唇脂上,红雹子落了一地。
围观村汉哄笑,我声音不高,却钉进人耳:「一两订金,十日后少一文我贴,多一文你补。」
长龙立刻排满谷场。我把碎银锁进铁匣,钥匙挂颈,冰得锁骨发疼——我要让钱生钱,
让休夫变成招牌,让赵胥知道什么叫割肉。李秋鸢捂着嘴,指缝里漏出半声尖叫:「姜寡妇!
你敢打我?」我慢悠悠捡起算盘珠,在袖口擦了擦:「李姑娘,我打的是算盘,
你自己凑上来的,怪谁?」她气得跺脚,红指甲差点戳到我鼻尖:「你一个被休的寡妇,
凭什么收猪?」我笑眯眯地指了指价牌:「凭我比你有钱。」人群里又是一阵哄笑。
李秋鸢脸涨得通红,扭头就走,临走还撞翻了一个村汉的箩筐,惹得对方骂骂咧咧。
我低头记账,忽然听见身后有人低笑:「姜老板,生意兴隆啊。」是赫连野。他倚在槐树下,
肩上扛着半扇新猎的鹿肉,嘴角噙着笑,眼神却往我颈间的钥匙瞟了瞟。我「啪」
地合上账本:「赫连镖头,买猪排队。」他挑眉:「我也算客?」「算。」我头也不抬,
「客分三种——生客、熟客、前夫客。你是第三种,得加钱。」他低笑一声,
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轻轻搁在案上:「订金。」我瞥了一眼,足足五两。「赫连镖头,
你这是要订猪,还是订人?」他俯身,声音压得极低:「订个机会,解释清楚。」我「啪」
地盖上铁匣:「十日后见分晓。」晌午,我刚数完第三十七两订银,村口突然骚动起来。
赵胥带着两个衙役大摇大摆地走过来,手里晃着一张盖着红印的文书。「姜氏,
有人告你非法敛财,扰乱市价!」我眯了眯眼,扫了一眼他身后——果然,
李秋鸢正得意地冲我挑眉。我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赵大人,我收猪给钱,何来敛财?」
赵胥冷笑:「你一个妇道人家,哪来这么多银钱?莫不是偷的?」我「哗啦」一声掀开铁匣,
白花花的银子在阳光下晃得人眼花:「赵大人,您要是眼馋,不如也来订一头?」
围观村民哄笑,赵胥脸色铁青,一把拍在案上:「放肆!本官怀疑你勾结山匪,赃银充公!」
他伸手就要抢铁匣,我猛地合上盖子,钥匙在颈间一荡,冰得我一激灵。「赵大人。」
我冷笑,「您要是敢动我的银子,我就让全桃溪村的人知道——您上个月在醉仙楼赊的账,
还没还呢。」赵胥的手僵在半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我凑近一步,压低声音:「还有,
您藏在后院地窖的那箱官银……要不要我帮您晒晒太阳?」他瞳孔一缩,猛地后退两步,
指着我哆嗦半天,最后甩下一句「刁妇!」就带着衙役灰溜溜地走了。李秋鸢傻了眼,
我冲她甜甜一笑:「李姑娘,下次告状,记得找个靠谱的。」傍晚,我坐在院子里数银子,
忽然听见墙头「咚」的一声。抬头一看,赫连野翻墙进来,手里还拎着一坛酒。
我抄起扫帚就砸过去:「赫连猪!门不会走?」他轻松接住扫帚,
笑得没脸没皮:「走门多没意思,翻墙才有偷情的味儿。」我翻了个白眼:「谁跟你偷情?
滚。」他自顾自地坐下,拍开酒坛:「来,喝一杯,我解释。」「解释什么?」
「解释我为什么瞒你三年。」他倒了两碗酒,推给我一碗,
「也解释……我为什么现在不想瞒了。」我盯着酒碗,没动。他叹了口气,仰头灌了一口,
喉结滚动:「姜桃,三年前王城陷落,我奉命护你出城,原本只是任务。」「然后呢?」
「然后……」他顿了顿,忽然笑了,「然后我发现,你这人挺有意思。」「???」
「亡国公主不哭不闹,第一件事是抢了我的干粮,第二件事是问我『能不能打猎』,
第三件事……」他眼神一暗,「是拿匕首抵着我脖子,说『敢说出去,我先杀你,再自杀』。
」我:「……」「那时候我就想,这姑娘,我得娶。」我抄起酒碗泼他脸上:「赫连野!
你耍我?」他抹了把脸,笑得欠揍:「现在不耍了,我归猪,猪归你,所以……」
他忽然凑近,呼吸喷在我耳畔,「公主,复国缺钱吗?我有个提议。」「什么提议?」
「合伙。」他指了指我颈间的钥匙,「你出脑子,我出力气,赚了钱……」「怎么分?」
他咧嘴一笑:「你七我三。」我眯眼:「这么大方?」他忽然伸手,
指尖轻轻勾住我颈间的钥匙,声音低哑:「不过,我要的利息……得另算。」
钥匙被他指尖的温度烫得发颤,我一把拍开他的手:「赫连野!」他大笑起身,
翻墙前回头冲我眨了眨眼:「十日后见,姜老板。」夜深了,我坐在灯下,一笔一笔地算账。
铁匣里的银子,足够买下桃溪村半年的猪。但我要的不是猪,是兵。
北境三十八寨的残部还在等我,复国的第一战,必须快、准、狠。我摩挲着颈间的钥匙,
冰凉的触感让我清醒。赫连野说得对——合伙,或许是个好主意。不过……利息?
我冷笑一声,提笔在账本上添了一行:「赫连猪,赊账,利息——肉偿。」
3午后的晒谷场尘土飞扬,赵胥的轿子像一口黑棺落下。他掀帘,先露指尖再露笑,
折扇「听雪」挑我颈上钥匙,冰铁贴肉转一圈。「姜老板,新税。」他声音轻得像毒蛇吐信,
「野猪出山,每斤抽三十文。」我算得飞快——一头三百斤,九千文。我收的订金刚够一半。
赵胥眼尾下垂像倦狐,折扇「啪」地一收:「三日后交不齐,以抗税论。」轿子抬走时,
李秋鸢倚在槐树下,无声冲我比口型:「你完了。」我盯着轿影,
把钥匙攥得咯吱响——我要让他用血来抵这笔账。晒谷场的村民早散了,
只剩我一人坐在案前,指节敲着铁匣。「九千文……」我冷笑,「赵胥这是要逼我卖身啊。」
身后传来一声低笑:「卖身不如卖猪。」赫连野不知何时蹲在了我案边,手里掂着把杀猪刀,
刀尖还滴着血。我挑眉:「赫连镖头,改行屠夫了?」他手腕一翻,刀尖「唰」
地钉进案板:「刚宰了头黑心狼,送你当添头。」我低头一看,
刀下压着张地契——赵胥在城外的私宅。「你偷的?」「抢的。」他咧嘴一笑,
「那宅子地窖里,可不止官银。」我眯起眼:「还有什么?」他凑近,
呼吸喷在我耳畔:「还有……他写给北境叛军的密信。」我猛地抬头,赫连野却已退开两步,
懒洋洋地指了指天:「三日后亥时,赵胥会去那儿清账。」「你怎么知道?」「因为……」
他忽然伸手,指尖在我颈间钥匙上轻轻一勾,「我告诉他,姜老板要亲自送钱。」
我抄起算盘砸过去:「赫连野!你拿我当饵?!」他轻松接住算盘,笑得欠揍:「饵够香,
鱼才上钩嘛。」第二日清晨,我刚推开院门,就看见李秋鸢扭着腰站在栅栏外,
手里晃着个绣花荷包。「姜寡妇,赵大人让我传话。」她红唇一勾,「今晚子时,
城外宅子见。」我抱臂倚门:「李姑娘改行当信鸽了?」她「哼」了一声,
把荷包往我怀里一扔:「赵大人还说……你若识相,这荷包里的东西,够抵税银。」
我打开一看——半块残玉,纹路眼熟。是北朝皇族的信物。我指尖一颤,
面上却不动声色:「赵胥从哪儿得的?」李秋鸢得意地挑眉:「你猜?」
我反手把荷包甩回去:「告诉赵胥,今晚我会去……」顿了顿,冲她甜甜一笑,「送他上路。
」她脸色一变,扭头就走,却被门槛绊了个趔趄,绣鞋都飞了一只。我捡起鞋,
冲她背影喊:「李姑娘!鞋不要了?」她光着脚跑得更快了。当晚,
我拎着钱匣子站在赵胥私宅前,月光把影子拉得老长。赫连野蹲在墙头,冲我比了个「三」
的手势——里头有三个人。我点点头,推门而入。赵胥正坐在堂上喝茶,见我来,折扇「唰」
地展开:「姜老板,银钱带足了?」我把钱匣往桌上一搁:「九千文,一文不少。」他轻笑,
扇尖点了点匣子:「打开验验。」我「咔哒」
掀开盖子——里头整整齐齐码着九千文……纸钱。赵胥脸色骤变,猛地拍案而起:「你耍我?
!」我慢条斯理地抽出把匕首,在指尖转了转:「赵大人,您先耍的。」指了指他腰间,
「那半块玉,从哪儿偷的?」他下意识按住玉佩,眼神闪烁:「关你何事?」「关我何事?」
我冷笑,忽然扬手——匕首「嗖」地钉在他椅背上,离喉咙只差半寸,「那是我父皇的遗物!
」赵胥骇然变色:「你……你是北朝公主?!」我一步步逼近:「现在知道,晚了。」突然,
屏风后冲出两个衙役,刀光直劈我面门!我侧身避过,袖中算盘珠「唰」地射出,
颗颗打在他们腕骨上。刀「咣当」落地,两人捂着手惨叫。赵胥趁机要逃,
却被一道黑影拦腰踹回——赫连野拎着杀猪刀,刀尖滴血:「赵大人,账还没清呢。」
赵胥瘫坐在地,抖如筛糠:「你们……你们是一伙的?!」赫连野咧嘴一笑:「不,
我是她前夫。」我翻了个白眼,一脚踩住赵胥的衣摆:「说!玉从哪儿来的?」
他哆嗦着指向地窖:「那、那里还有……」地窖阴冷潮湿,堆满了箱笼。最里头的那口箱子,
锁着北朝皇族的纹章。我颤抖着手打开——里头是半箱残玉,几封密信,
还有……一卷明黄圣旨。赫连野吹亮火折子,我借着光一看,浑身血液瞬间冻结。
「……北境三十八寨叛军,皆诛九族……」落款是当朝皇帝,盖着鲜红的玉玺。
我猛地攥紧圣旨,指甲掐进掌心:「赵胥,你是朝廷的走狗?」他趴在地上,
涕泪横流:「公主饶命!我只是个传信的……」
赫连野一脚踩住他后背:「传信传到我北境兄弟头上了?」我深吸一口气,
从箱底抽出把熟悉的短剑——父皇的佩剑。剑尖挑起赵胥的下巴:「给你个活命的机会。」
他疯狂点头:「公主吩咐!」「回去告诉你的主子……」我俯身,一字一顿,「北朝的雪,
要化了。」子时三刻,赵胥的轿子摇摇晃晃回了县衙。李秋鸢提着灯笼在门口等,
见轿帘一掀,娇笑着迎上去:「赵大人,事情办妥了?」轿子里「咕咚」
滚出个东西——是赵胥的人头,嘴里还塞着那卷圣旨。李秋鸢的尖叫声划破夜空时,
我和赫连野已经站在了城外的山岗上。夜风猎猎,我摩挲着颈间钥匙,忽然开口:「赫连野。
」「嗯?」「你早就知道赵胥是叛徒?」他沉默片刻,
从怀里摸出块令牌——北境三十八寨总镖头的印信。「三年前王城陷落,除了护你,
我还有任务。」他声音低沉,「查内鬼。」我盯着令牌,忽然笑了:「所以,娶我也是任务?
」他猛地转身,一把扣住我手腕:「姜桃。」月光下,他眼神灼亮如刀:「护你是任务,
娶你……」顿了顿,「是老子乐意。」我挣了挣,没挣脱,
索性踮脚在他耳边轻声道:「赫连猪。」「嗯?」「利息,我今晚还你。」
他喉结滚动:「……怎么还?」我抽走他腰间杀猪刀,刀尖往山下县衙一指:「血债,血偿。
」4夜沉,我在猪栏边磨箭镞,血腥味混着铁锈味,熏得连蚊子都不敢近身。
赫连野从暗处走来,把半片野猪后腿「咚」地扔我脚边,血一路滴,像条蜿蜒的红蛇。
他左臂新伤皮肉翻卷,自己拿麻线缝得歪歪扭扭,活像条蜈蚣在爬。我伸手扯线,
他猛地扣住我腕,掌心滚烫:「休了我,就别管我死活。」我「唰」地割断线,
箭镞挑起一滴血珠:「我要你活着,因为你的命值三百斤野猪。」他盯我片刻,
虎牙露出像狼,转身隐入夜色。我攥紧箭镞,指节泛白——我要拿他当饵,也要保他命。
天蒙蒙亮,阿九翻墙进院,见我蹲在猪栏边擦箭,吓了一跳:「公主,您一宿没睡?」
我「嗯」了声,指了指案板上的野猪后腿:「拿去喂狗。」
阿九嘴角抽了抽:「这……不是赫连镖头猎的吗?」「现在是狗粮。」我冷着脸,「顺便,
查查昨晚谁伤的他。」阿九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公主,您既然担心,
干嘛不直接问他?」我「啪」地折断一支箭:「谁担心了?我是怕饵死了,鱼不上钩!」
阿九:「……」他扛着猪腿要走,我忽然喊住他:「等等。」
从怀里摸出瓶金疮药扔过去:「掺进狗粮里。」阿九憋笑憋得肩膀直抖:「是,
属下一定让狗……吃得舒坦。」晌午,我正磨着第三支箭,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李秋鸢扭着水蛇腰走进来,手里拎着个食盒,笑得假惺惺:「姜姐姐,听说你熬夜伤神,
妹妹特地炖了参汤……」我头也不抬:「放那儿吧,喂猪。」她笑容一僵,
随即又堆起笑:「姐姐别这样,咱们好歹是同村……」我「唰」
地一箭钉在她脚前:「再走一步,下一箭穿你绣花鞋。」她尖叫着后退,食盒「咣当」
摔在地上,汤洒了一地,立刻引来几只野狗狂舔。我眯眼:「你往汤里加了什么?」
李秋鸢脸色煞白:「没、没什么……」话音未落,那几只狗突然口吐白沫,抽搐着倒地。
我冷笑:「李姑娘这参汤,够补啊。」她转身要跑,
却被我一把揪住后领:「回去告诉你主子,下毒这种下三滥手段……」我贴着她耳朵轻声道,
「不如直接派兵来剿。」她腿一软,瘫坐在地:「你、你怎么知道……」我松开手,
拍了拍她惨白的脸蛋:「因为你的胭脂,是北境军营特供的。」傍晚,村口传来一阵骚动。
我拎着弓箭出去,看见赫连野被五个官兵围着,刀架在脖子上。
领头的校尉冷笑:「赫连镖头,朝廷悬赏一百两买你人头,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
赫连野咧嘴一笑,虎牙森白:「我这不是……急着给各位送终嘛。」校尉大怒,
举刀要砍——「嗖!」我的箭擦着他耳朵钉进树干,箭尾嗡嗡直颤。校尉骇然回头:「谁?!
」我慢悠悠从树后走出来,手里弓弦还绷着:「官爷,桃溪村的规矩——」指了指赫连野,
「这头猪,是我的。」校尉脸色铁青:「姜寡妇,你要造反?!」我「啧」了一声,
又搭上一支箭:「造反多难听,我这是……护食。」赫连野突然大笑,趁官兵分神,
一个肘击撞翻两人,反手夺刀,「唰」地架在校尉脖子上:「现在,谁是谁的猎物?」
校尉哆嗦着:「你、你们是一伙的……」我走过去,
箭尖挑起校尉下巴:「回去告诉你家将军,北境的肉,不是谁都能啃的。」
赫连野补了一句:「敢再来……」刀光一闪,校尉的发髻「啪」地落地,
「下次掉的就不是头发了。」官兵屁滚尿流地跑了。赫连野甩了甩刀上的血,
冲我挑眉:「姜老板,救命之恩怎么算?」我「哼」了一声:「抵你昨晚那头猪。」
他忽然凑近,呼吸喷在我耳畔:「那我的命……值多少头猪?」我一把推开他:「无价,
所以赔不起,滚。」他大笑着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对了,今晚子时,北境有人来。」
我心头一跳:「谁?」他眨眨眼:「你哥。」子时,我站在老槐树下,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箭镞。树影里忽然传来一声轻笑:「小桃儿,还是这么爱玩箭。」
我浑身一颤,缓缓转身——月光下,青年一袭白衣,眉目如画,只是左袖空荡荡的。
「……皇兄?」他抬手揉了揉我发顶,像小时候一样:「三年不见,长高了。」我鼻尖一酸,
猛地攥住他衣袖:「你的手……」他轻描淡写:「换了一百条敌军的命,值了。」
赫连野从暗处走出,单膝跪地:「殿下。」皇兄微微颔首:「赫连镖头,辛苦。」
我瞪大眼:「你们……早就认识?」皇兄笑了:「不然你以为,谁把你‘卖’给他的?」
我抄起箭就要扎赫连野,被他轻松躲过:「公主,买卖自愿,童叟无欺啊。」
皇兄正色道:「小桃儿,北境三十八寨已集结完毕,只缺军饷。」
我冷笑:「赵胥的银子不够?」「不够。」皇兄叹气,「朝廷派了镇北王亲征,三日后就到。
」赫连野忽然插话:「镇北王……是李秋鸢的爹吧?」我手一抖,箭镞「叮」地掉在地上。
皇兄眯眼:「你招惹他女儿了?」***笑:「就……下了个毒,吓唬了一下……」
赫连野补刀:「还把他派来的校尉剃了个秃头。」皇兄扶额:「小桃儿,
你真是……干得漂亮。」黎明前,皇兄匆匆离去。赫连野靠在槐树下,
把玩着我的箭:「公主,现在怎么办?」我盯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你要我哥活,
还是我活?」他动作一顿:「什么意思?」「镇北王恨我入骨,若知道我在这儿,
必倾巢而出。」我冷笑,「但我若主动现身……」他猛地攥住我手腕:「你想当饵?!」
我挣了挣,没挣脱:「赫连野,这是最快的办法。」他眼神骤冷,忽然一把将我按在树干上,
呼吸粗重:「姜桃,你听好。」「你的命,不是三百斤野猪能换的。」「要换……」他低头,
狠狠咬在我唇上,「拿我的命来抵。」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我攥着他衣领,
指尖发颤:「赫连野,你混蛋……」他抵着我额头,低笑:「嗯,我归猪,猪归你,
所以……」「我的命,也归你。」5清晨,官府告示贴满村口——「野猪王赫连野,
悬赏三百两」。李秋鸢带人泼我门猪血,腥臭黏稠,顺着门板往下淌。她叉腰站在台阶下,
红唇一张一合:「姜寡妇,你男人是朝廷钦犯,你就是细作祸水!」我慢悠悠拎起一桶井水,
「哗啦」冲在门上,血水混着水花溅了她满裙摆。「李姑娘,大清早的,洗洗嘴再说话。」
她尖叫着跳开,我「噼啪」拨着算盘珠:「三百两正好抵税,还能剩一百两买兵。」
李秋鸢气得发抖,刚要骂人,忽然噤声——赫连雪站在篱笆外,箭筒满满,
眼却空得吓人:「嫂子,我哥让我护你。」我嗤笑一声,正要开口,她抬手一箭,「嗖」
地射穿我头顶悬挂的葫芦。羽尾轻颤,葫芦汁水滴在我鼻尖。我抹了把脸,
眯起眼——这丫头,是在示威?李秋鸢溜得比野狗还快。我弯腰捡起裂成两半的葫芦,
舀了瓢籽递给赫连雪:「尝尝?甜的。」她不动,箭尖仍对着我:「我哥说,你拿他当饵。」
「嗯。」我嗑了颗葫芦籽,「他还说什么了?」「他说……」少女的嗓音发紧,
「若你少一根头发,就让我滚回北境。」我「噗」地吐出籽壳:「那你该把箭对准赵胥,
而不是我。」她箭尖一颤:「赵胥在哪?」「在……」我忽然抬手,算盘珠「唰」地射出,
打落她三根箭矢,「——你身后!」赫连雪猛地转身,却只看见空荡荡的巷子。我「咔嚓」
咬开最后一颗籽:「战场第一课——别信敌人的话。」她涨红了脸:「你骗我!」「错。」
我拍拍她肩膀,「是教你保命。」晌午,我拎着钱袋去了县衙。赵胥不在,
师爷抖着手接过银子:「姜、姜老板,这是……」「赎金。」我敲了敲案上的悬赏令,
「三百两,买赫连野的人头。」师爷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可、可赫连野不是您……」
「前夫。」我笑眯眯地补完,「所以他的头,只能我来砍。」
师爷咽了口唾沫:「那、那您带刀了吗?」我「唰」地抽出把杀猪刀,「咚」
地剁在案上:「现成的。」刀是赫连野的,刃口还沾着昨日的血。师爷腿一软,
差点跪了:「姜老板,这不合规矩……」「规矩?」我俯身,刀尖挑起他下巴,
「那咱们聊聊赵胥地窖里的官银?」半刻钟后,我揣着盖了官印的赎契走出县衙,
赫连雪在拐角处堵住我:「你真要杀我哥?」我抖了抖契纸:「三百两换他自由身,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