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组名单落下的瞬间,摄影棚里的空气像凝住了。张萌萌脸上的笑容僵得能刮下粉,攥着裙摆的手指关节泛白,却还得对着镜头维持柔弱:“没想到林哥选了我呢,可惜没能组队。”
我没接话,目光越过人群去找苏晚。她正站在陈默旁边,听对方说着什么,微微点头时,发梢扫过脸颊——那是她紧张时的小动作,三年前每次试镜失败,她都这样。
“辰哥,节目组的跟拍车在外面等着呢。”赵宇凑过来,悄悄塞给我一张黑卡,“超市采购随便刷,记得多跟苏老师互动,热搜我都备好了关键词。”
他话音刚落,苏晚已经朝我走来。白色裙摆在地砖上扫出轻响,她手里拎着个帆布包,走到我面前半步就停了,保持着刻意的距离:“林老师,我们走吧?”
“嗯。”我应了声,转身率先往外走。摄像机的脚步声跟在身后,红灯在地面投下晃动的光斑,像极了此刻乱成一团的心跳。
走出摄影棚,晚风带着初夏的热意扑过来。苏晚跟在我身后半步,没说话,只有帆布包带子摩擦的轻响。我忍不住放慢脚步,余光瞥见她盯着我手腕的手表,眼神里藏着些说不清的情绪。
“林老师,”她突然开口,声音很轻,“这个手表……还在戴啊。”
我指尖一顿,故意抬腕看了眼时间:“习惯了,懒得换。”
其实是换过无数块,百达翡丽、江诗丹顿,可戴在手上总觉得空落落的,最后还是把这块廉价石英表翻了出来。电池是上周刚换的,修表师傅说“这表早该扔了”,可我没舍得。
苏晚没再说话,直到上了跟拍车,她才在副驾驶坐下,背对着我。摄像机架在后排,镜头正对着我们,跟拍摄像小吴举着机器,小声提醒:“两位老师可以聊聊天,活跃下气氛。”
车厢里沉默了三秒。我看着她的后脑勺,头发扎得松散,发尾有点毛躁,想来这三年确实过得不容易。
“苏老师平时常做饭?”我先开了口,语气尽量平淡。
她转过头,眼尾微微上挑,笑了笑:“偶尔做,只会些简单的家常菜。林老师应该从不下厨吧?”
“嗯。”我靠在椅背上,假装看窗外,“助理会准备。”
其实以前和她住出租屋时,我总抢着做饭。她怕油烟,站在厨房门口递盘子,说“阿辰做的番茄炒蛋最好吃”。想到这里,喉结忍不住动了动,又补充道:“不过以前做过番茄炒蛋。”
苏晚的眼神亮了下,随即又暗下去,轻声道:“是吗?可惜没尝过。”
摄像机的红灯闪了闪,小吴悄悄调整了镜头角度。我知道这话会被剪进正片,网友大概会猜我们“有故事”,可只有我知道,她分明记得,却在装糊涂。
这女人的钓术,还是这么高明。
超市入口挤满了工作人员,王导特意安排了“素人视角”拍摄,让我们推着购物车在货架间穿行。苏晚走在前面,手指划过货架上的商品,停在草莓罐头前。
“林老师,要不要买这个?”她拿起罐头转身,眼睛弯成月牙,“煮牛奶的时候放两勺,很好喝。”
我的心猛地一缩。三年前她总爱这么做,说草莓的甜能中和牛奶的腥。那时候我们买不起新鲜草莓,就靠这种罐头解馋。
“随便。”我别开脸,却看见她眼里的笑意淡了些,默默把罐头放进购物车。
转身时,正好撞见张萌萌和江哲推着车过来。张萌萌穿了件粉色卫衣,看见我们立刻夸张地挥手:“林哥!好巧啊,你们也在买食材?”
江哲跟在她身后,低着头玩手机,像个局外人。
“嗯。”我语气冷淡,下意识往苏晚身边靠了靠,挡住她半个身子。
张萌萌的目光落在购物车里的草莓罐头,嘴角勾起嘲讽:“苏老师还爱买这个啊?记得以前在剧组,你总说自己不爱吃甜食呢。”
这话里的暗示太明显,像是在说苏晚“装模作样”。苏晚握着购物车把手的手指紧了紧,刚要开口,就被我打断:“张小姐,节目组在拍。”
和上次一样的话,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张萌萌的脸白了白,咬着唇道:“我只是随口说说……”
“随口说也要有分寸。”我盯着她,“苏老师爱吃什么,不用向别人报备。”
摄像机的镜头疯狂运转,小吴的呼吸都轻了些。苏晚突然扯了扯我的衣角,力道很轻,像羽毛挠过。我回头看她,她摇了摇头,眼里藏着点恳求——大概是不想把事情闹大。
“我们去买蔬菜吧。”她拉着购物车转身,避开了张萌萌的目光。
我跟在她身后,路过张萌萌身边时,听见她低声骂了句“狐狸精”。江哲终于抬头看了眼,又迅速低下头,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点得飞快。
走到蔬菜区,苏晚才松开我的衣角,耳尖红得能滴血:“谢谢林老师,刚才……”
“没必要忍。”我拿起一把菠菜放进购物车,“她要是再找事,不用给面子。”
她愣了愣,突然笑了,眼尾的弧度勾得人心痒:“林老师这是在护着我吗?”
摄像机的红灯正好对着我们,我喉结动了动,转身去拿番茄:“只是不想节目里出乱子,影响我的口碑。”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比吃了蜜还甜。我看见她偷偷弯了嘴角,拿起一颗番茄掂量:“这个番茄很新鲜,做番茄炒蛋肯定好吃。”
又是番茄炒蛋。
我盯着她的侧脸,阳光透过超市的玻璃窗落在她脸上,绒毛都清晰可见。手腕上的旧手表滴答作响,像是在倒数我们重逢后的时光。
采购结束时,购物车里堆了大半车东西,大多是苏晚选的。结账时她抢着扫码,我直接把赵宇给的黑卡递过去:“节目组报销。”
她抬头看我,眼里闪着狡黠:“林老师真是大方,不像三年前……”
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了,像是意识到失言。我握着卡的手指紧了紧,追问:“三年前怎么了?”
她却摇了摇头,拎起购物袋转身就走:“没什么,走吧林老师。”
摄像机跟在后面,我没法再问,只能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的疑团越来越重。赵宇说她被张萌萌打压,可刚才张萌萌的话里,分明藏着更多我不知道的事。
回到摄影棚时,其他组已经回来了。李潇潇正对着镜头吐槽江哲“买了三箱泡面”,看见我们立刻招手:“林辰苏晚!你们买了草莓罐头?我超爱吃这个!”
苏晚笑着递过罐头:“给你留的。”
两人聊得热络,陈默走过来帮我们拎购物袋,温和地问:“采购还顺利吗?”
“挺顺利的。”苏晚点头,目光却不经意地扫过我。
我看着陈默碰过购物袋的手,莫名有些烦躁,上前一步接过袋子:“我来吧,沉。”
陈默愣了愣,随即笑了:“林老师还挺绅士。”
我没接话,拎着袋子往厨房走。苏晚跟在我身后,小声问:“林老师,你是不是不喜欢陈默?”
“没有。”我嘴硬,却听见她低低的笑声,像羽毛扫过心尖。
王导突然拿着话筒喊:“各位嘉宾注意!现在到‘心动短信’环节,给你今天最有好感的嘉宾发一条短信,晚上十点准时发送!”
话音刚落,张萌萌就朝我看过来,眼神里带着暗示。我假装没看见,走到休息区坐下,赵宇立刻凑过来:“辰哥,短信发谁?苏老师必须安排上啊!”
我拿出手机,屏幕亮着,却不知道该写什么。问她三年前的事?太刻意。说今天很开心?太假。
正纠结着,苏晚端着一杯温水走过来,放在我面前:“林老师,喝点水吧。”
她的指尖碰到杯壁,和我的指尖擦过,凉得像冰。我抬头看她,她眼里藏着笑意,放下杯子就走了,没说一句话。
直到她走远,我才拿起杯子,发现杯底压着张便利贴,上面是她清秀的字迹:“手表该换电池了,上次那家修表店还在。”
心脏猛地一跳,我攥着便利贴,指尖都在发抖。她还记得修表店的位置,记得我手表的型号,甚至记得我换电池的周期。
原来她根本没忘。
晚上十点,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五个字:“草莓很甜。”
不用想也知道是苏晚。我盯着屏幕笑了,手指飞快地回复:“番茄也是。”
刚发送成功,又一条短信进来,是张萌萌的:“林哥,明天的任务我很期待哦~”
我皱了皱眉,直接把手机调成静音。抬头看向苏晚的房间方向,门缝里漏出点灯光,不知道她有没有收到我的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