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油灯昏黄的光晕在土坯墙上摇晃,叶晚棠猛地睁开眼,后脑勺传来的钝痛让她倒抽一口冷气。刺鼻的霉味混着劣质烟丝气息钻入鼻腔,她盯着头顶破旧的芦苇席棚,喉咙发紧 —— 这里不是巴黎时装周的后台,更不是被渣男设计坠楼的天台。“平行时空?七十年代?” 她在心底疯狂咆哮,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却比不过满心荒谬。前世谈判桌上能舌战群儒的自己,竟成了任人欺凌的替嫁新娘?
“哐当!” 木门被粗暴推开,冷风裹着雪粒子灌进来。叶晚棠本能地瑟缩,却见个穿着褪色蓝布棉袄的妇人叉腰站在门口,臃肿的脸庞在灯光下泛着油光,三角眼里盛满嫌弃:“装什么死?凛川明天就退伍,你这丧门星别拖累我们顾家!”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本是国际知名服装品牌主理人,被交往三年的男友设计陷害,从二十五层高楼坠落。再睁眼,竟成了平行时空七十年代的替嫁新娘。原主生母早逝,继母为了给亲生女儿谋个好前程,用迷药迷晕她,代替瘸腿的未婚夫,嫁给了常年在外当兵、生死未卜的顾凛川。
“妈,这破屋子连床像样的被褥都没有,我怎么...” 叶晚棠刚开口,就被妇人尖利的声音打断。
“闭嘴!能进我们顾家的门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妇人赵桂花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枯瘦的手指几乎戳到她鼻尖,“要不是凛川非要娶你,就你这扫把星,倒贴钱都没人要!”
叶晚棠垂眸掩住眼底翻涌的冷笑,指甲几乎要刺破掌心。八辈子福气?这分明是八辈子血霉!可她清楚,在这陌生年代,硬碰硬只会让处境更糟。指尖触到床单上粗糙的针脚,前世在商战中见招拆招的机敏突然复苏 —— 越是绝境,越要以柔克刚。
“妈说得是,儿媳不懂事。” 叶晚棠突然露出软糯的笑,伸手握住赵桂花的手腕,“只是凛川哥明天就回来,咱们总得把屋子收拾干净些。您看这被褥都发潮了,晚上睡不好,落下病根可怎么好?”
赵桂花被她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惊得一僵,反应过来后立刻甩开手,冷哼道:“算你还有点良心。明天一早去把后院的柴火劈了,再把猪食煮上。要是敢偷懒...”
“儿媳省得。” 叶晚棠温顺点头,在赵桂花离开后,终于绷不住垮下脸。她借着月光打量这间狭小的屋子,墙角结着蛛网,窗棂漏风,唯一的木柜还上了锁。“想把我当牲口使唤?” 她摩挲着藏在枕头下的碎瓷片,嘴角勾起危险弧度,“那就看看谁才是案板上的鱼肉。”
窗外传来细碎脚步声,叶晚棠屏息贴墙。透过门缝,她看见个扎着麻花辫的姑娘鬼鬼祟祟往屋里张望,月光照亮对方脸上的得意 —— 是顾凛川的妹妹顾翠兰。
“让你抢我男人的婚事!” 顾翠兰对着门缝啐了一口,“等大哥回来,有你好受的!”
叶晚棠瞳孔微缩,心底翻涌的怒火几乎要破体而出。原来这一家子,从一开始就没把她当人看!但前世在名利场摸爬滚打多年的经验让她迅速冷静下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硬生生将恨意压回心底。“顾翠兰,咱们来日方长。” 她在心底冷笑,眼神却愈发清亮,“这一局,我要你们输得连骨头都不剩。”
次日天还未亮,叶晚棠就被赵桂花的叫骂声惊醒。她麻利地起身,发现屋里不知何时多了件补丁摞补丁的棉袄。穿戴整齐出门,冷风瞬间灌进衣领,她却顾不上寒冷,径直走向后院。“这点苦算什么?” 她抡起斧头,想起前世为了拿下米兰时装周的订单,连续三天不眠不休的谈判。此刻掌心的茧子在粗糙的斧柄上摩擦,竟让她莫名生出熟悉的踏实感,“只要活着,就有翻盘的机会。”
劈柴声惊动了隔壁邻居。张婶探出头,见是叶晚棠,不由得叹了口气:“棠丫头,你这日子...”
“张婶,我挺好的。” 叶晚棠抹了把额头的汗,露出灿烂的笑,“凛川哥要回来了,我得把家里收拾利落些。”“演戏?这可比我前世给投资人画饼简单多了。” 她在心底自嘲,余光瞥见赵桂花阴沉的脸色,反而笑得更甜。示弱只是第一步,等摸清这时代的门道,她有的是手段。
这话正巧被路过的赵桂花听见,她阴阳怪气道:“就会装模作样!赶紧把猪食煮上,磨蹭什么!”
叶晚棠应了声,转身进了厨房。看着灶台上缺了口的铁锅,她眼珠一转,故意将柴火塞得满满当当。不一会儿,浓烟就从烟囱里冒出来,呛得赵桂花直咳嗽。“火候差不多了。” 她盯着呛得直跺脚的赵桂花,眼眶瞬间蓄满泪水。前世为了应对难缠的客户,她可是练就了三秒落泪的本事。“哭戏,该上场了。”
“你这是要把房子点了?” 赵桂花冲进来,对着叶晚棠劈头盖脸一顿骂。
叶晚棠红着眼眶,委屈道:“妈,我就是想快点把火生起来。以前在家都是我妹做饭,我...” 说着,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赵桂花最见不得眼泪,烦躁地摆摆手:“行了行了,别哭丧着脸!去把门口的雪扫了!”
等叶晚棠把院子收拾干净,日头已经升到半空。她***冻僵的手,突然听见村口传来喧闹声。
“凛川回来了!”
“顾连长立功了!”
叶晚棠心跳陡然加快,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传言中脾气暴躁的顾凛川,会是怎样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可当她看见人群中那个挺拔的身影,前世在巴黎秀场见过无数男模的她,竟也呼吸一滞。“这哪里是传言中的恶鬼?” 她鬼使神差地咽了咽口水,“分明是...”
人群簇拥着个高大身影走来。那人穿着洗得发白的军装,肩背笔直如松,冷峻的眉眼在阳光下镀着层冷光。叶晚棠呼吸一滞,这哪里是传言中凶神恶煞的模样,分明是... 她鬼使神差地咽了咽口水。
顾凛川目光扫过人群,最终落在叶晚棠身上。四目相对的瞬间,她仿佛被钉在原地,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像是能看穿她的灵魂。“他在看我。” 叶晚棠的心跳快得离谱,分不清是紧张还是莫名的悸动。这个男人,会是她在这陌生年代的助力,还是另一个需要攻克的难关?
“这就是你媳妇?” 有村民打趣道,“看着怪水灵的!”
赵桂花立刻堆起笑脸,上前拉住顾凛川的胳膊:“可不是!虽说娘家穷了点,但胜在听话懂事!” 说着,狠狠剜了叶晚棠一眼。
顾凛川没接话,径直往屋里走。叶晚棠咬了咬牙,跟了上去。屋内,顾凛川站在斑驳的墙前,背影透着几分孤寂。
“你... 你累了吧?” 叶晚棠试探着开口,“我去给你烧点热水洗把脸?”“示弱,还是试探?” 她攥紧衣角,前世谈判时的谨慎再次浮现。眼前的男人虽然救了她一次,但在这人心叵测的年代,谁又能轻易相信谁?
顾凛川缓缓转身,目光落在她冻红的手上,又扫过屋内简陋的陈设,喉结动了动:“以后不用这么辛苦。”
这话让叶晚棠愣住。“他... 在心疼我?”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她就狠狠掐了下自己。清醒点!叶晚棠,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年代,心软就是致命伤。可胸腔里那颗沉寂多年的心,为何又开始发烫?
不等她反应,门外突然传来赵桂花的尖嗓门:“凛川!你王婶给翠兰说的亲事,人家要三十斤粮票当彩礼,你看...”
“我没钱。” 顾凛川冷声打断,“我媳妇的嫁妆呢?”
赵桂花脸色骤变:“你这说的什么话!那点破烂...”
“我媳妇的东西,谁拿了,就给谁送回去。” 顾凛川转身,眼神冷得像冰,“还有,以后谁再欺负她...” 他没说完,却让屋内气氛降至冰点。
叶晚棠望着男人挺拔的背影,眼眶突然发酸。上一世,她被渣男背叛,被商场对手算计,从未有人这样毫无保留地站在她身前。“顾凛川,你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她咬住下唇,心底却泛起丝丝暖意,“但这一局,我赌你值得。”
顾翠兰躲在门外,将屋内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不甘心地瞪了眼屋内,转身跑开。而这一切,都被叶晚棠从门缝里瞧得真切。
夜幕降临,叶晚棠躺在冰冷的炕上,听着隔壁传来的动静。她知道,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但这一世,她绝不会再任人欺负 —— 无论是恶毒的继母,还是刁难的婆家人,她都要一一讨回来。“七十年代又如何?” 她握紧拳头,指甲在掌心刻出月牙形的血痕,“我叶晚棠,向来是改写规则的人。” 窗外的月光洒在雪地上,映出一片银白,而她嘴角勾起的笑,比月光更冷,也更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