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租的房子在城中村,墙皮总是往下掉渣。快递员都不愿意进来,说七拐八拐的巷子像迷宫。
这天晚上,我正吸溜着五块钱一碗的泡面,手机突然响了。是个陌生本地号码。“喂?
”“顾渺?”一个女人的声音,挺冷的,带着点习惯性的居高临下,“开门。我在你门外。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声音,我在电视上、手机上听了无数遍。周亦然的经纪人,张姐。
她怎么知道我住这?我放下泡面,走到门口,从猫眼里往外看。门外楼道昏暗的声控灯下,
站着个穿着挺括西装套裙的女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眼神锐利得像刀片。我没开门,
隔着门板问:“张姐?找我有事?”“有事。”她语气更冷了,“开门说。周亦然的事。
”周亦然。这三个字像根针,猛地扎进我脑子里。我犹豫了几秒,
还是拧开了那扇老旧的、有些变形的铁门。门刚开条缝,张姐就挤了进来,
带进一股冷风和昂贵的香水味。她站在我这不足十平米、堆满杂物的小客厅里,
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毫不掩饰地扫视了一圈。脱皮的墙面,吱呀响的单人床,
小桌上那碗还在冒热气的泡面。她的眼神里,全是嫌弃。“地方够难找的。”她开口,
没一句客套,“小顾啊,手机内存满了,该清理清理了。有些东西,留着是祸害。
”她目光直直钉在我脸上,带着赤裸裸的警告。我心脏狂跳,手心有点冒汗,
但没躲开她的视线。“张姐,我不懂你意思。我手机里东西挺多的,追星的照片视频什么的,
都是周亦然的,舍不得删。”“呵,”她嗤笑一声,那点假模假式的温和彻底没了,“追星?
顾渺,别跟我装傻充愣。周亦然现在是什么位置,你清楚。
他一根头发丝儿都比你这条命值钱。有些不该存在的东西,比如……某些录音,
某些转账记录,留着对你没半点好处。”她往前逼近一步,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
发出刺耳的声响。“趁我们还好说话,乖乖交出来。你开个价,只要不过分,都好商量。
我们周亦然,对粉丝一向大方。”我后背抵到了冰冷的墙皮,退无可退。她的影子投下来,
把我整个人罩住,压迫感十足。她提到了录音,提到了转账记录!她果然是为那件事来的!
“大方?”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有点抖,但不是怕,是憋着一股气,“张姐,
你们周亦然对粉丝大方,就是让人去替他挨揍吗?”张姐脸色瞬间变了,
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顾渺!说话要负责任!什么挨揍?谁挨揍了?我警告你,
别血口喷人!周亦然是公众人物,形象比什么都重要!”“公众人物?
”我看着她那张保养得宜、此刻却有些扭曲的脸,突然觉得荒谬又愤怒,“他形象重要,
我的命就不重要了?上个月十七号晚上,在‘夜色’后巷,
他亲口让我去引开那个喝醉闹事的富二代!他说‘渺渺,你是我最信任的粉丝,帮帮我,
他不敢真打女孩的,就推搡几下’!结果呢?我被那人一脚踹在小腹上,当场就爬不起来了!
医院躺了三天!他周亦然呢?躲在包厢里,连面都没露!”我越说越激动,声音拔高,
胸膛剧烈起伏。那晚的恐惧和剧痛,还有被彻底背叛的冰冷,一下子全涌了上来。
我死死盯着张姐:“那天晚上,他给我转了两万块钱,备注是‘粉丝福利’。我手机里,
还有他后来在微信上安抚我、让我别声张的录音!张姐,这就是你们顶流对粉丝的‘大方’?
这就是他完美的‘形象’?”张姐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像暴风雨前的天空。她不再掩饰,
眼神里全是狠戾。“顾渺,你少在这胡搅蛮缠!那天晚上明明是你自己追私,行为不端,
惹恼了别人,跟周亦然有什么关系?他看你可怜,才给你转了点钱,你倒反咬一口?录音?
谁知道你哪里弄来的假东西!”她再次逼近,几乎贴到我脸上,声音压得极低,
却字字如刀:“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五十万。你把手机给我,里面的东西删干净。拿了钱,
闭上嘴,离开这座城市,找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好好过日子。否则……”她故意停顿,
阴冷的目光扫过我这破败的小屋。“否则,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身败名裂,
让你在这个圈子里、甚至在这个城市里都混不下去。别忘了,你现在那个小公司前台的工作,
是谁看在周亦然的面子上施舍给你的?捏死你,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想想你还在老家等着你寄钱回去治病的妈。”最后这句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我浑身发冷,牙齿不受控制地轻轻打颤。我妈的病,是我最大的软肋。周亦然团队,
果然把我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张姐似乎很满意我的反应,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想清楚了?明天上午十点,我在‘蓝岸’咖啡馆等你。带好你的手机。别耍花样,
也别想备份,我的人盯着你呢。五十万,买你和你妈的安稳日子,很划算了,小姑娘。
”她说完,不再看我,仿佛多待一秒都会脏了她的鞋,转身拉开那扇吱呀作响的铁门,
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消失在昏暗的楼道里。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狭小的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粗重的呼吸声,
还有桌上那碗早已冷透的泡面散发出的油腻气息。我慢慢滑坐到冰冷的水泥地上,
后背靠着掉渣的墙壁,浑身脱力。五十万。对我这种挣扎在温饱线上的小人物来说,
是天文数字。可以立刻解决我妈的医药费,还能剩下不少,让我喘口气,
甚至……过上一点“人”该有的生活。不用再住这掉墙皮的破房子,不用再顿顿吃泡面,
不用再担心下个月的房租在哪里。诱惑太大了。我甚至能想象到,拿着那厚厚一沓钱,
交到医院收费处时,医生护士那惊讶又带点羡慕的眼神。我妈枯黄的脸上,
会终于露出点笑容。老家那些亲戚的闲言碎语,也能暂时堵住了。手机就在我裤兜里,
硬硬的,硌着大腿。里面存着周亦然那天晚上的语音信息,还有那条两万块的转账记录。
那是我的***,也是我的催命符。张姐的威胁还在耳边回响:“捏死你,
比捏死蚂蚁还容易……想想你妈……”她没说谎。周亦然团队的能量,
远不是我这种小虾米能抗衡的。他们能轻易毁掉我的工作,让我找不到任何糊口的活计。
他们甚至能颠倒黑白,把那天晚上的事情完全扭曲,
把我说成一个敲诈勒索、追私成狂的疯子。到时候,谁会信我?网络上的口水,
就能把我淹死。我妈怎么办?谁来管她?一股巨大的恐惧攥住了我的心,冰冷刺骨。
我仿佛看到自己拿着五十万,像只受惊的老鼠一样逃离这座城市,
永远活在周亦然团队的阴影下,一辈子提心吊胆,怕他们哪天想起来,再翻旧账。那五十万,
更像是卖身钱。可……如果不拿呢?跟他们斗?怎么斗?我一个没钱没势没人脉的小前台,
拿什么跟坐拥千万粉丝、资本力捧的顶流明星和他的专业团队斗?鸡蛋碰石头,
碎的一定是我。而且会碎得很惨,连带着我妈一起完蛋。“叮——”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屏幕亮起。是银行的短信通知。
【XX银行】您尾号xxxx账户于X月X日完成代扣交易-医疗费,
人民币-3850.00元,余额……后面的数字我看不清了,
只觉得那小数点前的零少得可怜。我妈这个月的药钱,又刷光了我刚发的工资。
屏幕的光刺得我眼睛发酸。一边是岌岌可危的生存现实,一边是深不见底的悬崖深渊。
巨大的无力感和绝望感,像潮水一样淹没了我。我抱着膝盖,把头深深埋进去,
眼泪无声地涌出来,浸湿了廉价的牛仔裤布料。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这一夜,我睁着眼睛,
看着窗外透进来的、城市永不熄灭的微光,在天花板上投下模糊的光影。
脑子里像有两个小人在疯狂打架。一个声音说:“拿钱吧,顾渺。认命吧。胳膊拧不过大腿,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五十万啊,够你和妈妈撑很久了。离开这里,重新开始。
”另一个声音尖叫着:“不能拿!顾渺!他把你当替死鬼,差点打死你!
事后就想用钱堵你的嘴,还威胁你!这种人渣,凭什么在台上光鲜亮丽,
骗着成千上万的粉丝?凭什么你就要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躲着?你甘心吗?
想想那天晚上他让你出去时虚伪的笑脸!想想你躺在医院三天他连个问候都没有!”不甘心!
这三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心上。凭什么?就凭他是顶流?就凭他有钱有势?
就凭他掌握着话语权?愤怒的火苗,开始一点点压过恐惧,灼烧着我的理智。
我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冲到那张摇摇晃晃的小桌前。拉开最下面的抽屉,在一堆杂物里翻找。
终于,摸到了一个硬硬的、冰凉的金属物件——一个备用的、老款的国产手机,屏幕很小,
但内存卡槽是独立的。心脏狂跳,手心全是汗。
我小心翼翼地从现在用的手机里取出那张小小的、不起眼的TF内存卡。这是我最后的底牌。
张姐以为我只有手机备份?她错了。那天从医院回来,
强烈的恐惧感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让我鬼使神差地把所有录音和转账截图,
都存进了这张小小的内存卡里,然后把卡藏进了这个备用机的卡槽。而这个备用机,
一直被我丢在抽屉最深处,像个真正的废品。我拿出卡,
又翻出一个更不起眼的、超市买东西送的旧帆布零钱包。
我把内存卡塞进零钱包内层一个破旧的小夹层里,紧紧捏住。那硬硬的触感,
给了我一丝微弱的力量。不能就这么算了。但硬拼是找死。我需要时间,需要证据,
需要……一个机会。天快亮的时候,我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做出了决定。上午十点整。
‘蓝岸’咖啡馆。这地方跟我的出租屋简直是两个世界。
空气里飘着现磨咖啡的醇香和甜点的甜腻,光线柔和,音乐舒缓。衣着光鲜的男女低声交谈,
氛围安静而体面。张姐坐在靠窗一个隐蔽的卡座里,面前放着一杯几乎没动过的拿铁。
看见我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旧T恤走进来,她眼里毫不掩饰地闪过一丝鄙夷。
“还算准时。”她下巴微抬,示意我对面,“坐。”我坐下,服务生过来。我没看单子,
只要了一杯最便宜的柠檬水。张姐没说什么,只是看着我,眼神像在评估一件货物。
服务生一走,她立刻进入正题,声音压得很低:“手机呢?带来了?”我没说话,
从那个用了很久、边角都磨破的帆布包里,掏出了我的手机,放在桌面上。屏幕亮着,
停留在主界面。张姐没伸手拿,只是瞥了一眼。“很好。”她脸上露出一丝掌控全局的得意,
从她那个昂贵的皮包里,拿出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牛皮纸文件袋,推到我面前。“点点?
五十万,现金。”我没碰那个纸袋,手指***帆布包的带子,指节发白,
声音努力控制着平稳:“张姐,钱……我不要了。”张姐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
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冰冷:“顾渺,你什么意思?耍我?”“不是耍你。”我抬起头,
迎着她能杀人的目光,感觉自己的声音在抖,但我强迫自己说下去,
“我只是……我只是觉得,周亦然老师对我那么好,我不能收这个钱。
之前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不怪他。录音什么的……我、我已经删掉了。手机给你,
你检查。”我一边说,一边把手机往她面前推了推,眼神里努力挤出一点惶恐和讨好。
张姐狐疑地盯着我,又看看桌上的手机,像是在判断我话里的真假。她没动手机,
冷笑一声:“删掉了?顾渺,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你这种人我见多了,想坐地起价是不是?
”“没有!真没有!”我连忙摆手,装得更慌张了,“张姐,我不敢!我昨天回去想了一夜,
周亦然老师是顶流,是好人,帮了我那么多,我不能做对不起他的事。我……我就是害怕。
我怕拿了钱,你们还是不放心,以后还会找我麻烦。我……我想求周亦然老师一个保证。
”我适时地挤出一点哭腔,“只要他亲口跟我说句话,让我安心,我立刻把手机给你,
里面的东西真的删了,我保证!我……我还想继续当他的粉丝,支持他!
”我故意把话说得语无伦次,显得既愚蠢又胆小,带着对偶像不切实际的幻想和畏惧。
张姐皱着眉,仔细审视着我的表情,似乎在评估我话里的可信度。过了大概半分钟,
她脸上的冰霜似乎缓和了一点点,但眼神依旧警惕。“亲口跟你说?你想见他?”“嗯!
”我用力点头,眼里带着卑微的期盼,“就……就一分钟也行!我就在电话里跟他说一句,
求他以后别为难我和我妈。他说一句‘好’,我马上就把手机给你!立刻就走!
再也不出现在你们面前!真的,张姐,求你帮帮我,我就这点要求!”我把姿态放得极低,
带着哭音哀求。张姐沉默了几秒。
大概是我演出的这份愚蠢又执拗的“粉丝心态”让她觉得好拿捏,
也或许是觉得在电话里见一面风险可控。她最终不耐烦地挥了下手:“行吧行吧,麻烦!
等着!”她拿出手机,走到咖啡馆一个更僻静的角落去打电话。我紧张地握着我的帆布包,
里面的零钱包贴着我的***,那块小小的内存卡像块烙铁一样烫。过了大概五分钟,
张姐回来了,脸色依旧不太好,但语气缓和了些:“周亦然在片场,很忙。
只给你五分钟视频通话时间。记住你说的,别耍花样!”“谢谢张姐!谢谢!”我连忙道谢,
声音充满了感激。张姐坐回原位,用她的手机发起了视频通话。几秒钟后,屏幕接通了。
周亦然那张被千万粉丝誉为“神颜”的脸出现在屏幕上。他大概是在保姆车里,
背景有些模糊,穿着一身古装戏服,脸上带着精致的妆发,看起来英俊又疲惫。他对着镜头,
露出了一个标准的、在无数广告和影视剧里出现过的温和笑容,
声音也带着恰到好处的磁性疲惫和一丝亲和:“你好,渺渺是吧?听张姐说了。昨天的事,
让你受惊了。张姐说话急,你别往心里去。”他看着镜头里的我,
眼神温和得像在看一只无害的小动物。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过他的冷漠和虚伪,
我几乎都要被这完美的假象迷惑。我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机会!
这是唯一的机会!我手指在桌子下面,死死掐着自己的大腿,用疼痛保持清醒。
我脸上努力挤出受宠若惊、激动得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声音带着颤抖的哭腔:“周……周亦然老师!真的是您!我……我太激动了!谢谢您!
谢谢您肯见我!”我语无伦次,显得笨拙又激动:“张姐……张姐没有,
是我不好……是我昨天太害怕了……钱我不要了,真的不要了!
您对我那么好……我……我就是想求您一件事……”我故意停顿,大喘气,
显得情绪非常激动和混乱。屏幕那头的周亦然,脸上完美的笑容里,
飞快地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不耐烦,但很快又被温和覆盖:“嗯,你说。
”“我……我想求您……”我声音发抖,带着哭腔,听起来像是害怕到了极点,词不达意,
“求您以后……别再让我去挡那些喝酒闹事的人了行吗?
都拿去买药了……医生说可能会影响以后……我……我真的害怕了……求求您了周亦然老师!
我保证听话!我什么都不要了!您就答应我吧!
让我安安心心的……”我一边语无伦次地“哀求”着,一边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眼睛死死盯着屏幕,观察着周亦然的表情。果然!
”、“喝醉的大哥”、“踹得我好疼”、“医院躺三天”、“两万块钱”这些关键词的瞬间,
周亦然那张完美无瑕的脸上,表情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无法控制的僵硬!
他嘴角那抹温和的弧度瞬间凝固了零点几秒,
眼神深处闪过一丝被猝不及防揭穿的惊愕和一丝冰冷的戾气!虽然只是一闪而过,
快得让人难以捕捉,但一直死死盯着他的我,看得清清楚楚!就像一张精心绘制的假面,
突然裂开了一道微不可查的缝隙,露出了底下真实的、冰冷而狰狞的底色。这瞬间的失态,
虽然极其短暂,但足以证明一切!他不是不知情!他记得!他完全清楚那晚发生了什么!
他更清楚那两万块钱的含义!他刚才那副“温和安抚粉丝”的嘴脸,彻头彻尾都是伪装!
“渺渺,”周亦然的声音立刻恢复了之前的温和磁性,甚至带上了一点更深的“关切”,
他语速略快,像是在掩盖什么,“你可能是太紧张了,有些误会。张姐,她是不是吓到你了?
这样,你先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张姐会处理好一切的。好吗?”他语气轻柔,
但眼神却透过屏幕,冰冷地扫了我一眼,带着无声的警告。
“周亦然老师……”我还想继续“哀求”点什么,试图再捕捉更多。“好了渺渺,
”周亦然直接打断我,脸上依旧挂着笑,但那笑意已经完全不达眼底,
“我这边马上要拍戏了,时间到了。记住,好好配合张姐。再见。”说完,不等我再开口,
视频通话***脆利落地挂断。屏幕黑了。我僵在原地,心脏还在狂跳,
后背却渗出了一层冷汗。刚才那短暂的对峙,耗光了我所有的力气和勇气。
张姐一把将她的手机抽回去,脸色铁青,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人:“顾渺!
你刚才胡言乱语些什么!什么夜色后巷?什么踹你?我看你是疯了吧!存心找事是不是?
”她猛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瞪着我,之前的“交易”氛围荡然无存:“给脸不要脸!
手机拿来!”她伸手就要来抓我放在桌上的手机。我眼疾手快,一把将手机抢了回来,
紧紧抱在怀里,身体因为激动和后怕而微微发抖。“张姐!”我声音也拔高了,
带着豁出去的决绝,“我不是傻子!我刚才看得清清楚楚!周亦然他慌了!他记得那晚的事!
他记得!别想再糊弄我!”“你放屁!”张姐彻底撕破了脸,指着我的鼻子骂道,
“我看你是想钱想疯了!敢污蔑周亦然?信不信我现在就叫保安把你扔出去!
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咖啡馆里已经有几个客人好奇地看了过来。我深吸一口气,
抱着手机站起来,毫不退缩地迎视着她:“你叫啊!把保安叫来!把警察也叫来!正好,
让大家都听听,你们是怎么威胁一个小姑娘,让她去给顶流明星挡灾的!
看看是谁吃不了兜着走!我手机就在这里,里面什么都没有了,你尽管拿!但你们做过的事,
别想赖掉!我顾渺是穷,是没本事,但我不傻!更不会任你们欺负!”我声音很大,
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在安静的咖啡馆里显得格外突兀。周围的客人窃窃私语起来,
目光在我们两人身上扫来扫去。张姐大概没想到我会突然这么强硬,
更没想到我会在公共场合大声嚷嚷。她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显然顾忌着影响,
不敢真的在这里闹大。她眼神怨毒地剜了我一眼,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好!顾渺!
你有种!咱们走着瞧!我看你能硬气到几时!
”她一把抓起桌上那个装着五十万现金的牛皮纸袋,狠狠地塞回自己的皮包里,踩着高跟鞋,
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怒火,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咖啡馆。门上的铃铛被她撞得叮当乱响。
我站在原地,抱着我那个其实已经“空空如也”的手机,浑身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
刚才的强硬是装出来的,是绝望下的爆发。看着张姐愤怒离去的背影,
巨大的恐惧感再次像冰冷的潮水一样涌上来,瞬间将我淹没。完了。这下彻底撕破脸了。
他们绝对不会放过我的。工作?肯定没了。说不定明天,甚至今晚,我就会收到辞退通知。
人身安全?张姐最后那句“走着瞧”充满了赤裸裸的威胁。他们会怎么做?找人堵我?
泼脏水?让我在这个城市彻底消失?我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阳光明媚,
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我像一个赤手空拳的人,站在悬崖边上,背后是万丈深渊,
而周亦然和他的团队,是随时会把我推下去的那只巨手。我该报警吗?可我手里现在有什么?
手机里的“证据”在张姐看来已经被删了。那张小小的内存卡?它能作为证据吗?
警察会信我吗?周亦然团队势力那么大,会不会反咬我一口诽谤?巨大的无助感攥紧了我。
我失魂落魄地走出咖啡馆,像一具行尸走肉,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公司主管发来的微信:“顾渺,下午不用来上班了。你被辞退了。工资会结算到这个月底。
收拾好你的个人物品,尽快拿走。”冰冷的文字,不带丝毫感情。张姐的动作,
果然比我想象的还要快。工作,没了。唯一的收入来源,断了。我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
感觉天旋地转。口袋里那张内存卡还在,可它现在像一个烫手的炸弹,
更像一个毫无用处的废品。就在这时,手机又响了。是个陌生的号码。我犹豫了一下,
还是接通了。“喂?是顾渺吗?”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语速很快,带着点自来熟,
“我是陆昭!还记得我吗?以前‘星河应援会’的副会长!
那个总跟你一起抢签售会前排票的!”陆昭?这个名字像一道微弱的光,
刺破了我眼前的黑暗。想起来了!周亦然最早一批的核心大粉之一,家里好像很有钱,
做应援特别舍得花钱,组织能力也强。但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概一年前,
她突然宣布脱粉,注销了所有粉丝账号,消失得无影无踪。当时还引起了不少粉丝的猜测。
“陆昭姐?”我有些惊讶,“你怎么……怎么会有我电话?”“嗨,说来话长!
我找人打听的。听说你最近……遇到点麻烦?跟周亦然那边有关?”陆昭的声音压低了些,
带着一丝了然和急切,“电话里说不清。你现在方便吗?找个地方聊聊?
我知道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我握着手机,心脏因为这个名字而剧烈地跳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