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后台，无数话筒和镜头就涌了过来，保安艰难地维持着秩序。红姐冲上来，想说什么，顾夜却只是冷冷地丢下一句“谁也不见”，径直拉着林溪，穿过混乱的人群，走向专属电梯，下到地下车库，上了那辆等候已久的黑色保姆车。

车门“砰”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车内死一般的寂静。老刘透过后视镜，看到顾夜紧紧攥着林溪的手腕，两人之间气氛紧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他没敢出声，默默升起了前后座之间的隔板。

一路无话。

回到顶层公寓，顾夜一把将林溪拽进门，反手锁上。

“啪嗒”一声轻响，在空旷安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

林溪被他抵在玄关冰冷的墙壁上，背后是坚硬的石材，面前是他灼热的呼吸和压抑着风暴的眼。

他低头，逼近，几乎是鼻尖相抵的距离，声音沙哑得厉害：

“好玩吗？林助理？”

林溪偏过头，避开他迫人的视线，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不明白？”顾夜低笑一声，带着浓浓的自嘲和怒意，“装了三年陌生人，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林溪，你是不是很得意？”

他伸手，指尖粗暴地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看着我！告诉我，这三年，你躲在我身边，到底想干什么？嗯？”

“我……”林溪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她能看到他眼底的***，能感受到他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手腕被他攥得生疼，那个纹身的位置，更是滚烫得像要烧起来。

“不说话？”顾夜另一只手猛地撑在她耳侧的墙上，将她完全禁锢在自己的阴影里，“那我来帮你说。”

他的目光落在她苍白的唇上，眼神暗沉汹涌，仿佛下一秒就要吻下去，又像是在极力克制。

“《勇气练习》……”他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你写的歌。三年前，你把它发到我邮箱，只有一个单词，‘For you’。然后你就消失了，删掉了所有联系方式，抹去了‘Forest’存在的一切痕迹。”

“我找了你整整半年，像个疯子一样。最后，是在一家快要倒闭的唱片店门口碰到你，你抱着一箱卖不掉的CD，狼狈得像只被雨淋湿的猫。”

“你说你累了，不想再写歌了，只想找个地方安静地待着。我问你，愿不愿意来做我的助理。”

“你答应了。”

顾夜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种被时光打磨过的痛楚：“这三年，我让你靠近我的一切，我的工作，我的生活，我的……秘密。我等着你主动开口，等你告诉我为什么。可你没有，你把自己藏得那么好，就像一个真正的、尽职尽责的助理。”

“直到今天……”他的指尖滑落到她的手腕，摩挲着那个纹身的位置，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温柔，“直到这个纹身，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林溪，”他唤她的名字，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绝望，“告诉我，三年前，那个‘For you’，到底是什么意思？”

“现在，站在我面前的你，又到底是谁？”

林溪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眼底积蓄的水汽终于承受不住重量，滚落下来。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这张她曾在无数个深夜里，透过音符默默描摹的脸。

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三年前的决绝离开，三年间的默默守护，那些无法宣之于口的秘密，那些深埋心底的情感……在这一刻，几乎要将她撕裂。

她闭上眼，泪水滑落。

就在这时，顾夜却松开了钳制她下巴的手，转而用力抱住了她，拥抱紧得几乎让她窒息。他把脸埋在她的颈窝，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不管你是谁……这次，别再走了。”

林溪僵在他怀里，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剧烈心跳，和他话语里那份深藏的脆弱。紧绷了三年的心防，在这一刻，轰然倒塌了一角。

她抬起微微颤抖的手，迟疑地，轻轻地，回抱住了他。

窗外，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关于他们的风暴正在网络上疯狂席卷。

而这一方狭小的空间里，时间和喧嚣仿佛都静止了。

只有两颗剧烈跳动的心脏，隔着薄薄的衣料，传递着彼此的温度和无法言说的秘密。

沉默，有时候比任何语言都震耳欲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顾夜缓缓松开了她，但依旧将她圈在怀抱的范围内。他低头看着她湿润的眼睫，指腹有些粗糙地擦过她的脸颊，抹去泪痕。

气氛依旧紧绷，却悄然发生了变化。那是一种对峙的坚冰被某种更汹涌的东西融化的前兆。

“热搜已经爆了。”顾夜的声音恢复了些许平静，但眼底的暗涌未退，“红姐的电话快被打爆了。”

林溪垂下眼帘，声音还有些哑：“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我会处理。”

“处理？”顾夜挑眉，语气带着一丝嘲弄，“你怎么处理？像三年前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溪猛地抬头看他。

顾夜逼近一步，目光锐利如刀：“林溪，你以为我还会给你第二次机会吗？”

他不再给她逃避的机会，拉着她的手腕，将她带离玄关，走向公寓深处那间他专用的、隔音效果极好的录音室。

录音室里设备齐全，专业级的麦克风立在中央，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顾夜将林溪拉到麦克风前，自己则靠在旁边的控制台上，双臂环胸，姿态看似放松，实则充满了掌控感。

“现在，没有外人，没有镜头。”他盯着她，缓缓开口，“回答我三个问题。”

“第一，三年前，你为什么退圈？真正的原因。”

林溪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录音室安静得能听到彼此呼吸的声音。那个她埋藏了三年的、肮脏的、令人作呕的秘密，几乎要冲口而出。可是，说出来之后呢？把他拖进泥潭吗？

她张了张嘴，最终却只是艰难地吐出两个字：“……累了。”

顾夜眼底的光暗了暗，显然不信，但他没有立刻逼问，而是继续道：“好。第二个问题，《勇气练习》，是写给谁的？”

这一次，林溪沉默的时间更长。她的目光掠过那支麦克风，仿佛能透过它看到无数个深夜，她独自一人在这里，对着设备哼唱旋律、记录歌词的场景。那些无法言说的情愫，都藏在了每一个音符里。

“……写给……一个不敢告白的人。”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顾夜的身体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瞬。他喉结滚动，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声音低哑，却带着千斤的重量：

“第三个问题……手腕上的纹身，和我这个，”他指了指自己锁骨的位置，“是不是一对？”

这个问题，答案已经昭然若揭。

林溪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她抬起手腕，将那个纹身完全暴露在他眼前。

“是。”她清晰地回答。

一个字，像按下了某个开关。

顾夜猛地站直身体，一步跨到她面前，距离近得能看清彼此眼中的倒影。他眼底翻涌的情绪再也无法抑制，是愤怒，是痛楚，是失而复得的狂喜，还有积压了三年的、汹涌的爱意。

他伸手，不是碰她，而是按下了控制台上的一个录音键。红色的指示灯亮起。

然后，他俯身，靠近麦克风，同时也靠近她的耳边，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敏感的耳廓上，声音带着蛊惑般的磁性，一字一句，清晰地通过麦克风放大，回荡在安静的录音室里：

“林溪，看着我。”

林溪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眸子里。

“告诉我，”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大提琴最低沉的弦音，敲打在人心上，“那首让我一夜爆红、拿到第一个最佳男歌手的《逆光而来》……”

他顿了顿，目光锁死她，不容她有丝毫闪躲。

“……它的原唱，是谁？”

林溪的瞳孔骤然收缩！

空气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录音棚里顶级设备的待机噪音，一种近乎绝对寂静的底噪，此刻被无限放大，裹挟着顾夜那句石破天惊的问话，狠狠撞向林溪的耳膜。

《逆光而来》。

那首横扫各大榜单，将顾夜从潜力新人一举推上顶流宝座，奠定他乐坛地位的金曲。作词作曲署名处，是一个早已被大众遗忘的、她曾经用过的化名。

而原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