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
“这么多年的学，你都学到狗肚子里了？
学校老师就教了你用这种态度跟家里长辈说话？”
宋瑜小脸倔强，眼神中带着凶狠，气极般的胸脯起伏着。
丝毫没在意脸上的泪痕，也没理会咆哮着想要揍人的爷爷。
左右瞄了一遍堂屋里所有的亲人，视线最终定格在左侧上首的亲爸身上。
“校长都亲自预测了我的成绩，考上大学完全没问题。
上了大学后，学校每月都有相应的补贴，其他费用我也不会伸手向家里要。
就算你们把报名表给撕了，嫁人我也不会答应。”
看着无动于衷的亲爸，宋瑜的心再也热乎不起来了。
哪怕他有一丝动摇，大学上不上的都无所谓。
自从跟着爸爸妈妈回到这个偏远的小县城，爸爸再没对她露出过笑脸。
那时还小，自是不懂大人的变脸。
可随着***去世，继母没过三月就进了门，半年不到就生下了弟弟，小小的宋瑜处境更加尴尬起来。
所有人都没有对她打骂，只完全当她是透明的存在。
爸爸也像珍宝似的抱着弟弟开心的笑，仿佛她这个女儿可有可无。
这么多年下来，无论宋瑜多么努力的学习，卖力的帮着家里干活，都没有得到哪怕一句爸爸的夸奖。
宋瑜凄凉的笑了，原来不是不知心痛，只是期待父爱的心把一切都压了下去。
此刻一股脑的涌上心头，宋瑜也想给自己做最后一次了结。
声音飘渺中透着冷意，“为什么非要选个二婚的老男人让我嫁？”
宋玉波被女儿的眼神给看的特别不自在，假意咳嗽，低头捂嘴避了过去。
李胜男尴尬的笑了笑，刚想要开口打破这令人羞愤的气氛，宋瑜却没给她机会。
已经看到了亲爸的态度，宋瑜也不是一点脾气没有。
“现在是新社会，***他老人家也说过男女平等、婚姻自由。
你们现在公然反对他老人家的说法，是怀了其他心思，还是想回到封建制度？”
这个话一出口，屋里所有人都吓的脸色不好起来。
谁都没想到，平时一声不吭像个闷葫芦似的姑娘，狠起来竟然有拉着全家一起死的心。
眼看着宋瑜昂首挺胸的走出堂屋，谁都没敢出声把人拦下来。
毕竟这么大的帽子，哪个头铁的敢戴上？
随着屋门关闭声，众人都把视线看向了老爷子和大哥。
宋玉波被女儿当众下了面子，心里很是生气。
多年的领导生涯，也养成了很足的沉稳心性。
有些小心思，也不会当着弟弟和弟妹的面表现出来。
跟上首运气的老爹对视一眼，老头一下就明白了儿子的意思。
顾不上心里的那点子不痛快，大马金刀的坐直了身子。
重咳两声，很满足的看着儿孙们等着他发号施令的态度。
“行了，这都闹到大半夜了，明天还得上班、上学，都回去洗洗睡吧。”
众人也不失望没听到后续，反正都住在一个院里，该知道的早晚都能知道。
李胜男再不甘心，也只能顶着公公威严的目光，拉着儿子起身去洗漱。
宋老太太还没等起身，宋玉波就开口把人拦了下来。
三人曲曲了几句，宋老头满脸笑意的摸了摸下巴。
心里仔细琢磨了一番，就斜眼对着老婆子动了动脑袋。
宋老太太一言难尽的看了儿子一眼，又没勇气反驳老头子，只好拖着沉重的脚步向外走。
宋瑜说出重话时，心里就已经做下了决定。
妈妈去世前，拉着她反复交代了很多事。
其中就有帮她脱离宋家的退路，可笑她一直都放不下早已变心的父爱。
回到住了多年的东耳房，再没有一丝不舍的开始收拾东西。
大多都是些书本，能穿的衣服加一起都没几件。
宋瑜是个爱学习的，就算用过的书本笔记她都舍不得扔。
以前还因为她不肯把这些当废纸卖掉，或者当擦屁股的纸而被骂过。
现在既然决定要离开，宋瑜自然也要把这些通通带走。
正收拾的起劲，就听到门口有响动。
宋瑜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微蹙着眉走向门口。
还有几步的距离时，耳中就清晰的听到“咔吧”声。
宋瑜脸色巨变，快速上前大力的拉动门把手。
预想中的开门没有到来，满满的恐惧袭上心头。
带着哭腔冲着门板大喊，“开门，快把门打开，是谁，谁在外面？
你们不可以把我锁在屋里，这是不对的。”
宋老太太到底还是不忍心，但让她私自把锁给打开，她也是不敢。
更何况，她心里也不赞成孙女的倔强。
想了想，还是开口劝了几句。
“瑜啊，你听奶一句劝，谁家孩子的婚事不得听家里安排？
楚家的条件也是顶顶好的，你嫁过去只有享福的份，能吃饱肚子还能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不比什么都强？”
宋瑜听到外面的人是奶奶，快要沉寂到谷底的心总算是升起了一丝明亮。
根本没有仔细听奶奶都说了什么，反而虔诚的开始了乞求。
“奶？奶、呜呜……奶，我知道，全家就你对我没冷过脸，也知道，只有你是最善良的。
奶，我求求你，把锁给我打开吧？
你放心，我保证不跟任何人说是你开的，我也不会出去乱说家里的坏话。”
宋老太太不是不动容，可她真的没胆子做。
被老头子揍了一辈子，哪敢做忤逆他的事？
这还不是小事，她也怕真被打死。
“瑜啊，你别说胡话了，只要你同意嫁人，你爷自会放你出来。
哎，我看你就是读书把性子读坏了，哪能跟长辈顶嘴呢？”
宋瑜已经有些绝望了，连最好说话的奶奶都不肯帮她，别人更指望不上。
双腿缓缓的跪到了地上，双手紧紧的贴在门上，哪怕完全没有可能，她也不能就这么放弃。
“奶，这么多年，这是我第一次求你，求你放我离开吧？
我是你的亲孙女啊，求求你了，奶。”
宋老太太的脸色都变了，刚才听了大儿子的话，她还有些不相信。
现在看来，这丫头还真是有心要离开宋家。
当即语气也不好了起来，“哼，我看老话说的还真有道理，女子无才便是德。
行了，你也省省力气，好好反思反思。
什么时候想明白了，自有好日子等着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