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离婚协议书已经放了三天。纸张雪白,刺得我眼睛有点疼。我伸手把它往旁边推了推,
指尖碰到冰冷的桌面。茶几上还摆着一个水晶烟灰缸,里面干干净净,陆沉舟不抽烟,
这玩意儿就是个摆设,当初他助理买的,说看着贵气。门锁“咔哒”响了一声,
陆沉舟推门进来时,带进来一股深秋的寒气。他脱掉深灰色羊绒大衣,随手搭在沙发背上,
动作利落,带着他惯有的掌控感。他目光扫过茶几,落在离婚协议上,只停顿了一秒,
就移开了,好像那只是份无关紧要的快递文件。“还没签?”他声音低沉,没什么情绪,
走到酒柜那边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冰块在杯壁碰撞,清脆地响。我没看他,
盯着茶几上那道被烟灰缸压出来的细微划痕。“急什么。”我说,“不是还有四天冷静期。
”我叫霍晚舟。三个月前,我和陆沉舟领了结婚证,就在他公司楼下的民政局。
整个过程快得像签一份商业合同。他那天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我穿了件米白色连衣裙。
工作人员例行公事地问:“自愿吗?”我们俩同时点头,连眼神都没交换一下。自愿吗?
当然。我需要钱,一大笔,救我爸爸的命。陆沉舟需要一个名义上的妻子,
用来安抚他病重爷爷的心愿。各取所需,公平交易。“江雨薇醒了。”陆沉舟喝了一口酒,
突然说。我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这个名字,是横亘在我们这段塑料婚姻里的幽灵,
从未出现,却无处不在。江雨薇,陆沉舟心尖上的白月光。
他书房抽屉最深处藏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孩穿着白裙子,站在阳光下,
笑容干净得晃眼。那是她大学时代的样子。后来听说她出国了,嫁人了。再后来,
听说她婚姻不幸,得了严重的抑郁症。就在我和陆沉舟领证后的第七天,
江雨薇在异国他乡的酒店浴缸里,割开了自己的手腕。发现时已经晚了,成了植物人。
消息传来时,陆沉舟把自己关在书房一整夜,第二天出来时,眼睛布满***,
看我的眼神冷得像冰。他没说过一句责怪我的话,但那种无声的压迫感,比任何指责都沉重。
好像是我这个鸠占鹊巢的女人,逼死了他心头的朱砂痣。陆家上下,大概也是这么想的。
“醒了?”我重复了一遍,声音有点干。“嗯。能认人了。她父母下午的飞机接她回国。
”陆沉舟放下酒杯,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客厅巨大的水晶吊灯在他头顶,
光线分割着他棱角分明的脸,一半在光里,一半在阴影里。“霍晚舟,我们的交易到此为止。
你父亲的手术费已经付清,后续康复我会负责。签了它,你自由了。”“自由?
”我扯了扯嘴角,有点想笑。这三个月,我住在陆沉舟市中心五百平的大平层里,
像个精致的囚徒。保姆每天做好三餐,司机随时待命,衣帽间里堆满当季新款。
陆沉舟很少回来,回来也当我是空气。唯一的作用,大概就是每周陪他回一趟陆家老宅,
在病床前扮演一下孝顺孙媳,哄老爷子开心。“是,自由。”他语气平淡,
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江雨薇需要静养,她不想看到你。”最后这句话,像根细针,
扎了我一下。原来江雨薇醒了,不仅知道有我这么个人存在,还明确表达了对我的不欢迎。
“知道了。”我垂下眼,看着那份离婚协议,“给我一支笔。
”陆沉舟似乎没想到我这么干脆,顿了一下,从西装内袋里抽出他那支昂贵的签字笔,
金属笔身冰凉,递到我面前。我接过来,笔尖悬在乙方签名处上方。霍晚舟三个字,写下去,
我和这个男人的关系就彻底断了。没有不舍,只是觉得有点荒诞。三个月前签结婚协议,
好像也是这支笔。正要落笔,陆沉舟的手机响了。铃声急促。他看了一眼屏幕,
眉头瞬间拧紧,立刻接起:“喂?李医生?……什么?!怎么会这样!”他的声音陡然拔高,
带着我从未听过的惊惶和震怒。我拿着笔的手顿住。陆沉舟听着电话,脸色迅速变得铁青,
握着手机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抢救室?……知道了,我马上到!”他猛地挂断电话,
抓起沙发上的外套就往外冲,甚至忘了拿车钥匙。“陆沉舟!”我下意识喊了他一声。
他冲到玄关的脚步猛地顿住,回头看我,眼神极其复杂,像暴怒的狮子,
又掺杂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恐慌?“江雨薇……自杀了……在医院抢救室!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嘶哑。说完,他猛地拉开门,冲了出去,门“砰”地一声巨响,
震得墙上的装饰画都晃了晃。我一个人站在原地,手里还捏着那支冰冷的签字笔。
离婚协议书静静地躺在茶几上。江雨薇又自杀了?刚醒过来,又自杀了?
这个消息像一颗巨石砸进死水,瞬间在我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震惊、疑惑、甚至还有一丝诡异的荒谬感。陆沉舟那句“她不想看到你”还言犹在耳。然后,
她就在回国的前夕,再次选择了结束生命?我慢慢坐回沙发,后背挺得笔直。
心脏在胸腔里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不对劲。哪里不对劲?医院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冰冷又刺鼻。高级病房外的走廊静得吓人,只有陆沉舟压抑的、沉重的呼吸声。他背对着我,
靠在雪白的墙壁上,肩膀绷得紧紧的,像一张拉满的弓。几个小时了,
他就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像一尊凝固的雕像。江雨薇的父母坐在对面的长椅上,
江母一直在无声地掉眼泪,江父搂着她的肩膀,脸色灰败。急救室的灯终于灭了。
穿着绿色手术服的医生走出来,表情凝重。陆沉舟像被惊醒的豹子,猛地直起身冲过去,
声音紧绷得发颤:“医生,她怎么样?”医生摘下口罩,
露出一张疲惫的脸:“命暂时保住了。幸亏发现及时,失血不算太多。
但是……”他看了一眼陆沉舟,又看了看江雨薇的父母,语气沉重,“陆先生,
江小姐的情绪非常非常不稳定,求生意志极其薄弱。这次的自伤行为……非常决绝。
”“求生意志薄弱?”江母捂着脸哭出声,“我的薇薇啊……”“沉舟啊,
”江父红着眼圈看向陆沉舟,“薇薇她心里苦啊……她这次醒来,知道自己这个样子,
又知道你……唉……”他没说下去,但那未尽之意像刀子一样扎在陆沉舟身上,
也扎在了站在不远处的我身上。陆沉舟的身体晃了一下,脸色惨白如纸。他没说话,
只是死死地盯着医生。医生叹了口气:“身体上的伤可以慢慢养,
但心理上的创伤……现在最重要的是稳定她的情绪,不能再受任何刺激了。否则,
下一次……”他摇摇头,“我们真的不敢保证。”“她需要什么?需要什么我都可以给她!
”陆沉舟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急切。“安静的环境,熟悉的人陪伴,
最重要的是……让她有活下去的支撑。”医生谨慎地说,“或许,她最在意的人陪在身边,
会好一些。”医生的话像一道无声的判决书。走廊里所有人的目光,
有意无意地都落在了我身上。那些目光,沉重、复杂,充满了无声的谴责和恳求。
陆沉舟缓缓转过身,他的目光终于落在我脸上。 不再是之前的冰冷或平静,
而是翻滚着痛苦、挣扎,还有一种近乎绝望的祈求。他朝我走过来,脚步沉重。
在我面前站定,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将我完全笼罩。“霍晚舟……”他开口,
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你听到了。”不是疑问句。我没说话,
只是看着他布满***的眼睛。那双总是冷静深邃的眸子里,此刻只剩下赤裸裸的恐慌。
他在害怕,害怕江雨薇真的会死。“离婚协议……我会签。”他艰难地吐字,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财产分割,你提要求,我绝无二话。
我爸那边的后续治疗,我负责到底,保证他得到最好的康复。”他深吸一口气,
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声音带着一种屈辱的恳求,“只求你……现在离开。
暂时不要出现在她面前,不要让她知道你的存在……给她一点时间,行吗?
”走廊的光线惨白,照得他额角的汗珠清晰可见。那个高高在上的陆总,
此刻为了他心爱的女人,在我面前低下了他从未低过的头颅。江雨薇的母亲突然站起身,
踉跄着走到我面前,布满泪痕的脸上满是哀戚:“霍小姐……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
你也是个好姑娘……可是我的薇薇,她真的不能再受一点刺激了……求求你,
看在……看在我女儿一条命的份上……”她说着,竟然作势要往下跪。
我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胳膊,阻止了她的动作。手臂下的身体在微微颤抖。我看向陆沉舟,
他死死盯着我扶着他岳母的手,嘴唇抿成一条僵硬的直线。“好。”我说。一个单音节字,
打破了走廊里令人窒息的寂静。陆沉舟猛地抬眼,眼中是巨大的错愕和不敢置信,
似乎没料到我会答应得如此干脆。我没再看他,也没看江雨薇的父母,
只是平静地松开扶着江母的手。“我走。”说完,我转身就走,高跟鞋敲在光洁的地砖上,
发出清脆而孤单的回响,一步步远离这片令人窒息的空间。身后,
传来江母压抑不住的呜咽声。走出医院大门,深秋的风扑面而来,带着刺骨的寒意。
我裹紧了身上的薄风衣,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一句话:「他从来就不是你的,现在看清了吗?」
我盯着那行字看了几秒,指尖冰冷。然后,面无表情地删掉短信,把那个号码拖进了黑名单。
是谁发的?江雨薇的某个朋友?某个“正义使者”?
还是……陆沉舟身边某个看我不顺眼的人?不重要了。我打了个车,
报了我租住的那个小公寓的地址。那是爸爸生病前我住的地方,一直没退租。这三个月,
我偶尔会回来看看,添置点东西,像个暂时的避难所。坐在狭小的客厅里,
看着窗外熟悉的街道,紧绷的神经才一点点松懈下来。
医院里那种压抑的、被千夫所指的感觉慢慢退去。我拿出那份被推开的离婚协议书。
陆沉舟的名字已经签好了,遒劲有力,透着主人一贯的果断。乙方签名处还空着。
我从笔筒里抽出一支普通的签字笔,在空白处,一笔一划地写下了“霍晚舟”三个字。写完,
看着并排的两个名字,感觉像完成了一个荒诞剧的落幕仪式。我和陆沉舟的婚姻,
始于一场交易,终于另一个女人的生死。没有留恋,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疲惫。
签完字的第二天,我回了陆家老宅。主要是去拿一些属于我自己的东西,不多,
几件换洗衣物,几本没看完的书,还有一套画画用的笔具。当初搬进陆沉舟的大平层时,
我就没带多少东西,潜意识里知道那不是我的归处。老宅气氛凝重。管家林叔看到我,
表情复杂,欲言又止:“少……霍小姐,您来了。”“林叔,我来拿点东西,拿完就走。
”我笑了笑,很平静。“少爷他……一直在医院守着。”林叔低声说,像是在解释什么。
“我知道。 ”我点点头,径直上楼。经过陆老爷子房间时,门虚掩着,
里面传来老爷子剧烈的咳嗽声和保姆焦急的安慰。脚步顿了一下。 这三个月,
老爷子对我其实不错,总是笑眯眯的,拉着我讲陆沉舟小时候的糗事。可惜,
我这个“孙媳”,终究是假的,还是个带来噩运的假货。没再停留,
快速收拾好那个小小的行李箱。下楼时,在客厅遇到了陆沉舟的母亲,周女士。
她正坐在宽大的欧式沙发里喝茶,一身精致的香奈儿套装,妆容一丝不苟。
看到我提着箱子下来,她放下骨瓷茶杯,目光冷淡地扫过我。“要走了?”她语气平淡,
听不出情绪。“嗯。”我把箱子放在脚边,“打扰了,周阿姨。”周女士没应这句客套,
她保养得宜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锐利地审视着我。“晚舟,”她第一次叫了我的名字,
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意味,“这件事,你做得还算体面。没有死缠烂打。”我扯了扯嘴角,
没接话。体面?是说我“识相”地滚蛋吗?她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沉舟对你,
也算仁至义尽。你爸爸那边,他不会亏待。至于你……拿着该拿的,
以后找个安分的人好好过日子吧。”她放下茶杯,发出清脆的磕碰声,“江家那边,
还有雨薇……经不起任何风浪了。你懂我的意思。”警告。很清晰的警告。让我拿了钱,
彻底消失,别再出现在陆沉舟和江雨薇的世界里,成为新的“刺激源”。“我懂。
”我迎着她的目光,声音清晰,“钱我会拿,该我得的。以后,我和陆家,两清。
”周女士似乎满意于我的“识趣”,点了点头,没再说话,重新端起了茶杯,姿态优雅,
送客的意思明显。我提起箱子,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栋奢华却冰冷的宅子。
大门在身后关上的瞬间,阳光照在身上,驱散了些许寒意。两清?不,还没彻底清。
离开陆家老宅,我直接去了银行。陆沉舟的特助赵明动作很快,
离婚协议签完不到二十四小时,协议里约定的那笔“补偿金”,
一笔足够普通人几辈子衣食无忧的巨款,已经分毫不差地打入了我的账户。
看着手机银行上那一长串零,内心毫无波澜。这笔钱,买断了三个月有名无实的婚姻,
也买断了爸爸的命。很划算的交易。我把其中大部分转入了爸爸的医疗专项账户,
确保他后续昂贵的康复治疗不会有任何问题。剩下的,给自己留了一小部分生活费。
做完这一切,我去了医院,不是江雨薇住的那家昂贵的私立医院,
而是爸爸住的公立医院康复中心。爸爸做完手术已经一个多月了,恢复得比预想的要好。
虽然还不能下床,但精神不错,看到我,浑浊的眼睛里立刻有了光彩。“晚舟来啦?
今天不用去那边?”他指的是陆家。“嗯,以后都不用了。”我坐在床边,削着一个苹果,
语气轻松,“爸,我离婚了。”爸爸愣住了,脸上的笑容僵住,
随即是深深的担忧和自责:“啊?离了?怎么……怎么这么快?
是不是……是不是爸爸这病拖累你了?陆家那边……为难你了?”“没有的事。
”我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递到他嘴边,笑容很平静,“爸,您想多了。
当初结婚就说好的,各取所需,现在事情办完了,人家那边有更重要的人需要照顾,
自然就结束了。您看,您的手术很成功,钱也够您安心养病,陆家没亏待我。这不挺好?
”爸爸看着我,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眼里有泪光闪动:“晚舟啊……委屈你了……都是爸爸没用……”“委屈什么呀!
”我故意板起脸,“您女儿可是拿了一大笔分手费,现在是小富婆了!等您好了,
咱们就去旅游,想去哪儿去哪儿!”爸爸被我逗得无奈地笑了,
摇着头:“你这孩子……”看着爸爸的笑脸,心里那点积压的阴霾才真正消散了一些。
这三个月,值了。陪爸爸说了很久的话,直到护士来提醒探视时间结束。离开时,
爸爸拉着我的手,小声说:“晚舟啊,离了好。咱们不图人家大富大贵,找个知冷知热的,
真心待你的,比什么都强。”“嗯,我知道。”我用力点点头。走出医院,天已经黑了。
城市华灯初上,车流如织。手机响了,是闺蜜苏晴打来的。“喂?晚舟!我的天!
你电话终于能打通了!你怎么样?我刚听人说陆沉舟那个白月光醒了?还又自杀了一次?
现在外面传得乱七八糟的,都说……都说是你逼的!到底怎么回事啊?”苏晴的嗓门很大,
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她的焦急和愤怒。“我没事。”我走到公交站台,
看着一辆辆公交车停下又开走,“离婚了,刚签完字。 以后我跟陆沉舟没关系了。
”“离了?!”苏晴的声音拔高了八度,“真的假的?那……那钱呢?”“钱拿到了,
爸后续的治疗费有着落。”我看着站台上闪烁的红色电子屏,“至于外面怎么传,随他们吧。
”“什么叫随他们吧!”苏晴急了,“那些人说得可难听了!说你为了钱不择手段,
明知道人家有心上人还逼婚,硬生生把人家逼得自杀两次!
还说陆家给了你天价封口费……我靠!气死我了!你等着,我这就去找人骂回来!”“晴晴,
”我打断她,声音很平静,“别费那个劲。嘴长在别人身上,爱怎么说怎么说。
我和陆沉舟的关系,本来就经不起推敲。现在结束了,挺好。清静。
”“晚舟……”苏晴的声音低落下去,带着心疼,“你……你心里难受不?”难受?
在医院走廊被所有人用眼神审判的时候,是难受的。在周女士说出那番警告的话时,
是憋屈的。但此刻,站在嘈杂的街头,呼***自由的空气,只觉得卸下了千斤重担。
“不难受。”我笑了笑,语气轻松,“真的。反而觉得……解脱了。好了,不说了,车来了。
回头请你吃饭。”挂了电话,正好一辆公交车缓缓停下。我随着人流挤上车,
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车窗映出城市的流光溢彩,也映出我平静的侧脸。解脱了。一周后,
我租了一辆小货车,准备彻底搬离陆沉舟那套大平层。剩下的东西不多,
除了我自己带来的几件衣服和书,就是陆沉舟助理当初象征性添置的一些生活用品。
保姆张姨在一旁看着,表情有些局促和不舍:“霍小姐……您,您真的都要搬走啊?”“嗯,
张姨,这段时间麻烦您了。”我一边把书塞进纸箱,一边说。“不麻烦不麻烦。
”张姨***手,“霍小姐,您是个好人……就是……唉……”她欲言又止,
最后只是叹了口气,“您自己一个人,多保重啊。”“我会的,谢谢张姨。”我笑了笑,
继续收拾。门铃突然响了。张姨跑去开门,惊讶的声音传来:“少爷?您回来了?
”我动作顿住,直起身。陆沉舟站在门口。才几天不见,他瘦了一大圈,
眼下的乌青浓得化不开,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身上还穿着几天前在医院那套西装外套,
皱巴巴的,整个人透着一股浓浓的疲惫和……颓丧。他目光越过张姨,直直地落在我身上,
带着一种复杂的审视,还有一丝……难以置信?我移开目光,继续把最后几本书放进箱子,
封箱,用胶带粘好。“你在做什么?”他走进来,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鼻音,
像是感冒了。“搬家。”我言简意赅,指了指地上的几个箱子,“我的东西都在这了,
检查一下?没拿你任何贵重物品。”陆沉舟没看那些箱子,他的视线紧紧锁着我,
眉头紧紧皱着:“搬家?这么快?你要搬去哪?”“这是我的私事。
”我抱起一个较轻的箱子,准备往外走,“陆总,离婚协议签了,钱也收到了。我们之间,
应该没什么需要再谈的了。麻烦让让。”他高大的身体挡在玄关,像一堵墙。“霍晚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