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妈正在院子里择菜。

看见我,她抬起头:「去哪儿了这么早？」

「去邮局寄信。」我在她身边坐下,接过她手里的菜。

「寄给谁？」妈随口问。

「首都大学。」

妈的手顿了一下:「棠棠,妈知道你想读书,可是家里……」

「妈,您别担心钱的事,」我打断她,「我有办法。」

妈叹了口气:「你这孩子,从小就倔。」

我笑了笑,没说话。

前世我不倔,所以才被人欺负得那么惨。

这辈子,我要倔到底。

下午,顾莹从外面回来,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喜色。

「姐,你猜我遇到谁了？」

不用猜也知道是陈景七。

「陈景七？」我淡淡地说。

顾莹一愣:「你怎么知道？」

「猜的。」

顾莹在我身边坐下,压低声音说:「姐,陈景七说他要去县城复读,明年考首都的学校,然后去找你。」

我冷笑。

前世他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呢？

复读是复读了,可考上的是本地的师范,根本没去首都。

「随他。」我继续择菜。

顾莹看我半天,突然说:「姐,你变了。」

「哪里变了？」

「说不上来,就是觉得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我抬头看她,笑了:「人总是要长大的。」

顾莹撇撇嘴:「反正我觉得你现在挺奇怪的。」

说完,她就跑开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涌起复杂的情绪。

前世,就是这个妹妹,最后害得我家破人亡。

可现在看她,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小女孩。

也许,如果我能改变,她也能改变？

我摇摇头,把这个念头赶出脑海。

有些人,本性就是那样,改不了的。

晚上,爸突然说要带我去县城。

「干什么？」我问。

「有个老战友在县里工作,我想让他帮你问问首都大学的事。」

我心里一暖:「爸,不用麻烦了,我已经写信去了。」

「那也得去,」爸坚持,「万一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呢。」

第二天一早,我和爸就坐上了去县城的班车。

爸的老战友姓李,在县政府工作。

见到我们,李叔很热情:「老顾啊,多少年没见了！这是你闺女吧？长得真俊！」

寒暄了几句,爸说明了来意。

李叔听完,沉吟了一下:「首都大学啊,这可是好学校。不过棠棠,你知道吗？现在国家正在改革开放,以后机会多得是,读什么学校都一样能出头。」

我礼貌地笑了笑:「李叔,我还是想去首都看看。」

李叔点点头:「有志气！这样吧,我给你写封推荐信,你带着去学校,说不定能帮上忙。」

「那太谢谢李叔了。」

从政府大楼出来,爸明显松了口气。

「有李叔帮忙,爸就放心了。」

我挽着爸的胳膊:「爸,您放心,女儿不会让您失望的。」

走着走着,突然听见前面传来争吵声。

「你凭什么不让我进去？我也是来办事的！」

我抬头一看,愣住了。

说话的人正是陈景七。

他站在政府大楼门口,正和门卫争执。

「小伙子,没有介绍信不能进去,这是规定。」门卫大爷不客气地说。

陈景七涨红了脸:「我……我是来找人的……」

「找谁？」

「找……找李科长……」

李叔？

我心里一动。

陈景七找李叔干什么？

就在这时,李叔从楼里走出来。

「小陈啊,你来了。」

陈景七看见李叔,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李叔！」

李叔对门卫说:「他是我侄子,让他进来吧。」

侄子？

我看着这一幕,突然明白了。

前世陈景七能那么快发家,不就是因为有李叔这个关系吗？

原来早在这个时候,他们就认识了。

「老顾,那我先进去了,改天再聊。」李叔冲我爸摆摆手。

爸点点头:「好,改天请你喝酒。」

陈景七跟着李叔往里走,经过我身边的时候,脚步顿了一下。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句话都没说。

他咬咬牙,跟着李叔走了。

「认识？」爸问我。

「镇上的。」我淡淡地说。

爸点点头,没再问。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前世陈景七是什么时候和李叔搭上关系的？

我努力回想,却发现记不清了。

也许是我太专注于自己的悲惨命运,忽略了很多细节。

但有一点我记得很清楚——

陈景七就是靠着李叔的关系,拿到了第一笔生意,然后一步步发展起来的。

这辈子,我不会再让他那么容易得逞。

回到镇上,已经是下午。

顾莹不在家,妈说她去找同学玩了。

我心里有数,她多半是去找陈景七了。

果然,晚上顾莹回来的时候,脸上带着得意的笑。

「姐,我告诉你个好消息！」她凑到我身边,「陈景七说他要做生意了！」

「哦？」我不动声色,「什么生意？」

「好像是倒腾些布料什么的,反正他说肯定能赚大钱！」

布料。

前世陈景七的第一桶金就是靠倒卖布料赚来的。

看来历史还是按照原来的轨迹在走。

「姐,你说陈景七会不会发财啊？」顾莹眼睛亮晶晶的。

我看着她,突然说:「你喜欢他？」

顾莹的脸瞬间红了:「我……我没有……」

「喜欢就追,」我淡淡地说,「反正我对他没兴趣。」

顾莹咬咬嘴唇:「姐,你真的不喜欢他了？」

「嗯。」

顾莹的眼睛更亮了:「那……那我……」

「你想追就追,」我打断她,「但我告诉你,陈景七这个人,没你想的那么好。」

「姐,你怎么能这么说他？」顾莹不满地说,「陈景七人挺好的,就是家里穷点。」

我笑了:「是吗？那你以后就知道了。」

接下来的几天,陈景七果然开始忙他的生意。

听说他借了李叔的关系,拿到了一批便宜的布料,正准备转手卖出去。

顾莹每天都往陈景七那里跑,帮他搬货、算账。

妈看不下去了,骂她:「你一个女孩子家,整天往男人那里跑,像什么话！」

顾莹不服气:「妈,我这是帮忙,再说了,姐都不要陈景七了,我怎么就不能……」

「放肆！」妈难得发火,「你姐是你姐,你是你,怎么能比？」

顾莹哭着跑回屋里。

我坐在院子里,听着她的哭声,心里毫无波澜。

前世我为了陈景七和家里闹翻,最后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这辈子,我看她怎么走我的老路。

几天后,我收到了首都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红彤彤的通知书拿在手里,我突然就哭了。

这是我梦寐以求的东西。

前世为了陈景七,我亲手把它撕掉了。

这辈子,我终于能堂堂正正地去首都读书了。

「棠棠,别哭,这是好事！」妈也红着眼睛,「你是咱家的骄傲！」

爸抽着烟,眼睛也湿润了。

只有顾莹,站在门口,眼神复杂地看着我。

「姐,你真的要去首都了？」她问。

「嗯。」

「那陈景七怎么办？」

我看着她:「他跟我有什么关系？」

顾莹张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我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以为我走了,陈景七就是她的了。

可她不知道的是,陈景七这个人,谁碰谁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