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撞破阎罗,救命之劫**永熙三年的春夜,江南密林深处,
月光被浓密枝桠切割得支离破碎,在地上投下诡异的光斑。我,苏卿卿,这辈子最后悔的事,
就是在这个要命的夜晚,为了采一株能救阿爹命的罕见“月见草”,
独自闯进了这片连最有经验的猎户都不敢深入的鬼地方。
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腥气和一种……令人作呕的铁锈味。越往里走,那味道越浓。
脚下突然一滑,我踉跄半步,踩进了一滩粘稠、尚带余温的液体里。
借着惨白的月光低头一看——是血!尚未完全凝固的鲜血!心脏瞬间骤停,又疯狂擂动,
几乎要冲破喉咙。阿爹的叮嘱在耳边炸响:“卿卿,这世道不太平!天黑前必须回家,
不多看,不多问,才能活得长久!”可那暗红的血迹,像一条不祥的毒蛇,
蜿蜒指向前方更茂密的灌木丛。一种莫名的、近乎致命的牵引力,
让我的双脚不受控制地循着那痕迹挪去。鬼使神差地,我攥紧装着救命药材的竹篮,
颤抖着手,拨开了带刺的荆棘。然后,我倒抽一口冷气,僵在原地。
一个男人仰面倒在乱草与血泊之中。玄色衣袍被利器撕裂,胸口一道狰狞的伤口皮肉外翻,
甚至能看到隐约的白骨,鲜血仍在汩汩往外冒,将身下的草地染成一片触目惊心的暗红。
他脸色苍白如纸,唇瓣因失血而呈现一种灰败的颜色,可即便昏迷不醒,
那斜飞入鬓的剑眉、高挺的鼻梁,以及眉宇间凝聚的骇人戾气,都让人心惊胆战。
尤其是他周身散发的那种无形威压,几乎让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
我死死盯着他衣襟上那用金线绣着的、张牙舞爪的繁复蟒纹,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整个大胤朝,只有一个人敢穿这等纹饰——东厂提督,九千岁萧烬寒!
那个权倾朝野、只手遮天,名字能止小儿夜啼的“暗夜阎王”!跑!立刻跑!
远离这个危险的男人!脑子里有个声音在尖啸。招惹上他,绝对会尸骨无存!
可是……我是医者之女。阿爹从小教导,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见死不救,有违医道良知。
而且,月见草就在附近,
阿爹还等着它救命……目光扫过他即使濒死也依旧俊美得惊心动魄的脸,
再看向我竹篮里刚好能止血救命的“血竭”和金疮药,
巨大的恐惧和救人的本能在我心中疯狂拉扯。最终,我咬了咬牙,几乎将下唇咬出血来。
“算我倒霉!救人一命,但愿能抵消私闯禁地的罪过……”我低咒一声,迅速蹲下身,
放下竹篮,取出药材。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也顾不得那浓郁的血腥气令人作呕,
我颤抖着手,用力撕开他伤口周围早已被血浸透的衣物。指尖触碰到他冰冷的皮肤,那温度,
像寒冬的铁块。然而,在那冰冷之下,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坚实肌理和蕴藏的可怕力量,
这是一个常年习武、处于权力巅峰的男人才有的体魄。我屏住呼吸,
将捣碎的血竭小心翼翼地敷在那可怕的伤口上,再用干净的细布条紧紧包扎。整个过程,
我的手抖得厉害,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好不容易止住血,打好结,
我刚想瘫软在地松口气,一道冰冷蚀骨、宛若实质的视线骤然锁定了我,
让我浑身的血液都僵住了。我僵硬地抬头,对上了一双刚刚睁开的眼眸。深不见底,
幽暗如寒潭,没有半分重伤者的虚弱迷茫,只有纯粹的、锐利得如同淬冰匕首的审视和阴鸷,
仿佛我不是他的救命恩人,而是一个……擅自闯入他领地、即将被撕碎的猎物。他醒了!
“你是谁?”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得可怕,像钝刀在粗糙的石头上磨过,
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不容置疑的威严,每一个字都敲打在我的心脏上。我吓得魂飞魄散,
一屁股跌坐在地,竹篮打翻,里面珍贵的月见草和其他药材滚落一地。
“我……我只是个采药女……路过……看你受伤……”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他锐利如鹰隼的目光扫过散落的月见草,又缓缓移回到我惨白的脸上,
那眼神仿佛能将我从皮到骨剥开看个透彻。“采药女?”他语气带着浓重的怀疑,
试图用手臂撑起身体,却猛地牵动了胸口的伤,闷哼一声,额角瞬间渗出更多的冷汗,
脸色也更白了几分。出于医者的本能,我下意识就伸出手想去扶他。然而,
我的指尖刚碰到他冰冷坚硬的手臂,却被他反手一把狠狠攥住了手腕!那力道大得惊人,
像是烧红的铁箍,瞬间收紧,捏得我腕骨咯咯作响,剧痛袭来,让我忍不住痛呼出声。
“既然救了本宫,”他借着我的力道微微撑起身,凑近我,
冰冷的呼吸混合着浓郁的血腥气和他身上一种独特的冷冽香气,喷洒在我敏感的颈侧,
“便该知道,碰了本宫,就得付出代价。”他的眼神近在咫尺,里面翻涌着疯狂和偏执,
哪里还有半分重伤虚弱的模样?“本宫的人,马上就到。”他低低地笑了一声,
那笑声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令人毛骨悚然的占有欲,“小采药女,
从你碰到本宫的那一刻起,你,就是本宫的了。”---**第2章 金丝雀入笼,
威逼禁脔**我终究没能回到我温暖的家,没能见到卧病在床的阿爹和焦急的阿娘。
正如萧烬寒所言,不过半盏茶的功夫,
一群身着褐色劲装、腰佩绣春刀的东厂番子便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林中。
他们行动迅捷,纪律森严,见到萧烬寒后,齐刷刷单膝跪地,口称“督主”,态度恭敬至极。
但对于我这个突然出现在督主身边、衣衫沾血的陌生女子,
他们投来的目光却复杂难辨——有好奇,有审视,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没有给我任何辩解或哀求的机会,我就像一件被督主缴获的、无关紧要的物品,
连同我那散落一地的药材一起,被“请”上了一辆宽敞却门窗紧闭的马车。
马车内部装饰华丽,铺着厚厚的软垫,却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光线和声音。车轮开始滚动,
颠簸着驶离了生我养我的江南水乡,
驶向了那座盘踞在北方的、象征着至高权力与无尽阴谋的皇城。我知道,我的人生,
从这一刻起,彻底脱离了原有的轨迹。我被安置在东厂提督府邸最深处的一座独立院落里。
院子雕梁画栋,陈设极尽奢华,触目所及皆是奇珍异宝,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淡淡的檀香。
可这里没有鸟语花香,没有自由的空气,只有无处不在的、冰冷的视线。院墙高耸,
院门外日夜有穿着飞鱼服、面无表情的番子值守。我成了这只华丽牢笼里的金丝雀,
成了整个京城权贵圈心照不宣、却无人敢公开议论的——“厂公的禁脔”。
萧烬寒的伤好得快得惊人。或者说,他那种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人,
本就有着非人的顽强生命力。他开始出现在我的院子里,没有任何规律可言。有时是深夜,
他带着一身外面的寒气和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悄无声息地走进来,也不点灯,就坐在黑暗里,
静静地看着我。那目光,即使在黑暗中,也像冰冷的蛇信子,一寸寸***过我的皮肤,
让我毛骨悚然,彻夜难眠。有时是白天,他会屏退左右,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人。
他依旧很少说话,只是用那种深邃难懂的目光,看着我坐在窗边捣药、看书,
或者仅仅是对着窗外四四方方的天空发呆。这种无声的折磨几乎要将我逼疯。“怕我?
”一次,在我又一次因为他的突然出现而吓得打翻手边的茶盏后,他终于开口,
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我死死捏着衣角,指尖用力到泛白,低着头不敢看他,
更不敢回答。他缓缓起身,高大的身影一步步逼近,带来山岳般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了我。
冰凉的手指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抬起我的下巴,强迫我与他对视。
那双墨色的眼眸深不见底,里面翻涌着我无法理解的复杂情绪,有探究,有掌控,
或许还有一丝……近乎残忍的兴味?“苏卿卿,”他念我的名字,语调平缓,
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诡异的亲昵,“记住,在这座府里,在这座皇城,
你唯一需要畏惧的,就是产生离开本宫的念头。”“厂公,
”积聚多时的恐惧和委屈终于决堤,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在眼眶里打转,
“求求您……小女家中父母年迈,且早已有婚约在身,求您高抬贵手,
放我回去吧……今日之事,小女发誓绝不会对外透露半分……”我鼓起毕生勇气,
试图用最卑微的姿态乞求一线生机。“婚约?”他嗤笑一声,指尖骤然用力,
掐得我下巴生疼,迫使我仰起头,泪水顺着眼角滑落。“那个叫柳云逸的穷酸书生?
”他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狠戾与讥诮,“本宫已经派人去好好‘关照’他了。
至于苏家……”他俯下身,薄唇几乎要贴上我的耳廓,温热的气息混合着那股独特的冷香,
带来一阵令人战栗的酥麻,“你若安分守己,他们自然富贵平安。
若你再敢有半分逃离的念头……”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情人间最亲密的耳语,
内容却残忍得让我如坠冰窟:“本宫不介意让整个苏家,还有你那心心念念的未婚夫,
都给你那不切实际的幻想陪葬。”我浑身冰冷,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望着他近在咫尺的、俊美却无比冷酷的脸,我知道,这个男人绝不是在开玩笑。
他是真正的疯子,是掌控生死的阎罗。我的任何反抗,
都只会将我和我的家人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绝望,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我的心脏。
---**第3章 月下蛊惑,心动初芽**在最初的恐惧和绝望过后,
求生的本能让我开始小心翼翼地试探这座牢笼的边界。我尝试过几次不成功的逃离。第一次,
我假装在花园散步,慢慢靠近通往府外的角门,还没走近十步,
两个原本如同雕塑般的番子便无声无息地挡在了面前。第二次,
我试图用一支简单的银簪贿赂送饭的婆子,想打听一下外面的消息,尤其是家里的情况。
那婆子吓得面如土色,跪地磕头如捣蒜,当晚就换了人。而每一次试探之后,
萧烬寒必定会在深夜出现。他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
只是用那双能洞察一切的黑眸沉沉地看着我,那目光中的压迫感,
比任何斥责和惩罚都更让我胆战心惊。他像是在用这种方式一遍遍提醒我:你逃不掉。
他似乎非常忙碌,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但总会抽出时间过来我这座“冷宫”。他来时,
有时会随手丢给我一些江南最新时兴的绫罗绸缎、价值连城的珠宝首饰,
有时只是一些来自异域的稀奇吃食。他从不问我想不想要,喜不喜欢,
只是像投喂宠物一样丢给我,然后好整以暇地观察我的反应。我若表现出抗拒,
他便冷冷一笑,语气讥诮:“本宫赏你的东西,从来没有被拒绝的资格。”我若木然地接受,
他便陷入沉默,眼神幽暗难辨,让人猜不透他心底究竟在想什么,反而更觉不安。
这种反复无常的对待,让我心力交瘁。我就像他掌心的一只蝶,被他漫不经心地拨弄着翅膀,
不知何时会被捏碎。直到那个异常闷热的月夜。他带着一身比往常更浓重的酒气而来,
脚步似乎有些虚浮。屏退左右后,他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坐下,而是站在窗边,背对着我。
月光如水,倾泻在他玄色的衣袍上,勾勒出他挺拔却莫名透着一丝孤寂的背影。那晚的他,
似乎与平日那个冷硬残酷的阎罗有些不同。眼底翻涌着我看不懂的狂躁,
以及……一丝深埋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脆弱?他就那样静静地站了许久,
久到我以为他是不是站着睡着了,他才忽然转身,走到榻边坐下,目光直直地看向我,
声音因醉酒而格外沙哑:“告诉本宫,为什么救本宫?”我低着头,
盯着自己绞在一起的手指,轻声道:“医者本分……”“本分?”他低低地笑了起来,
笑声里充满了嘲讽与苍凉,“这世上,哪有什么***本分。只有赤裸裸的利益,
和不容置疑的强弱。”话音未落,他突然伸手,一把将我拉入怀中!
浓烈呛人的酒气混合着他身上那股独特的冷冽香气,瞬间将我紧紧包裹。
我僵硬得像一块木头,浑身血液都冲到了头顶,一动不敢动。他的怀抱并不温暖,
甚至带着夜露的凉意,但那双臂膀却如同铁钳,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毁灭性的力量。
“他们都怕本宫,恨本宫,背地里诅咒本宫不得好死。”他的下巴抵在我的发顶,
声音低沉而模糊,带着浓重的鼻音,像是在自言自语,“只有你……苏卿卿,
你明明也怕得要死,为什么……为什么要撞上来?为什么……要救本宫?
”他的心跳声隔着衣料传来,沉稳而有力,一下下敲击着我的耳膜。奇异地,在那一刻,
在他近乎迷茫的呓语中,我竟然忘了那蚀骨的恐惧。
这个权倾天下、杀伐决断的“暗夜阎王”,此刻竟像个迷失方向、寻找温暖的孩子。“厂公,
您……您喝醉了……”我怯怯地试图挣脱。他却抱得更紧,灼热的呼吸拂过我敏感的颈侧,
带来一阵莫名的战栗。“别动。”他命令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我从未听过的、疲惫的沙哑,
“就让本宫……抱一会儿。”月光透过窗棂,静静流淌在地面上,
将我们相拥的身影拉长、扭曲,投在冰冷的墙壁上,形成一幅暧昧而诡异的画卷。他的唇,
若有似无地擦过我敏感的耳垂,那轻微的触感却像一道电流,带来一阵致命的酥麻。
我的呼吸骤然变得急促,脸颊不受控制地发烫。他似乎敏锐地察觉到了我身体的细微变化,
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近乎愉悦的轻笑,
那笑声里带着一种得逞般的意味和难以言喻的强烈性张力。“怕吗?”他又问,这次,
语气不再是冰冷的质问,而是带着一种暗哑的蛊惑。我咬紧下唇,心脏狂跳,不敢回答。
他抬起手,冰凉的手指抬起我的脸,迫使我在皎洁的月光下与他对视。他的眼神深邃如渊,
里面跳动着两簇危险的火焰,仿佛要将我吞噬。“总有一天,
”他粗糙的指腹轻轻摩挲着我的唇瓣,那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珍视感,
却又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占有意味,“你会习惯的。习惯本宫的存在,
习惯本宫的触碰……习惯,属于本宫的一切。”他的吻,最终没有落在我的唇上,
而是轻柔地印在了我湿润的眼角,吮去了那将落未落的泪珠。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
与他平日展现出的暴戾冷酷判若两人。“卿卿,”他在我耳边低语,
那声音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又像是魔鬼发出的叹息,深深烙印在我的灵魂深处,“认命吧,
你逃不掉的。”**第4章 红妆碎,阎罗临**我以为,
我会在这座用黄金和恐惧编织的牢笼里,慢慢窒息,直至枯萎。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宫变,
像一块巨石砸入死水,也给了我一线不可能的生机。那夜,喊杀声震天,
火光将半个皇城映照得如同白昼。提督府内一片混乱,侍卫番子们神色紧张,往来奔忙。
看守我院落的护卫也被临时调走大半。机会!这是唯一的机会!心脏狂跳,几乎要挣脱胸腔。
我换上早已准备好的普通婢女服饰,趁着混乱,
混入一群惊慌失措、正被疏散出府的仆役之中。低着头,紧攥着衣角,每一步都踩在刀刃上。
穿过熟悉的回廊,越过那道象征自由与未知的门槛……我竟然真的逃出来了!不敢回头,
不敢停歇,我跟着逃难的人流,拼尽全身力气向城外奔去。不知跑了多久,
直到再也听不到身后的喧嚣,直到双腿麻木,我才瘫软在郊外的草丛中,望着陌生的星空,
失声痛哭。是解脱,也是无尽的迷茫。几经周折,饱尝艰辛,我终于回到了魂牵梦萦的江南。
熟悉的湿润空气,小桥流水,让我的心稍稍安定。家中,
阿爹的病在我的“月见草”调理下已大好,阿娘抱着我哭成了泪人。
他们对我失踪的经历讳莫如深,只庆幸我能活着回来。我的未婚夫,柳云逸,
那个温润如玉的书生,在得知我归来后,第一时间赶来了。他清瘦了些,
眼神却依旧温和坚定。他握着我的手,没有丝毫嫌弃和疑虑,只有满满的心疼:“卿卿,
回来就好。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我们成亲,我会护你一世安稳。”他的话语像温暖的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