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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灵犀飘在田埂上,感觉自己跟个破塑料袋似的。

她看着稻田里的一地零壳碎瘩的汽车残骸,估摸着自己大约的确是死了。

这疯丫头一向心大,哪怕17年人生里一半儿时间住院,被病痛折磨的夜不能寐,那也是该吃吃该喝喝,把苦难唱成歌。

可再怎样心大,看到自己被炸成几斤肉末的样子,她也是脑子嗡嗡的,飘那儿一动不动。

想说屁股疼,都不知道是哪半儿屁股!

就在半个小时前,她和闺蜜云依依乘网约车,准备赶回兴国云家老宅,参加云奶奶的葬礼。

9岁那年,她老汉和云二叔合伙的酒店开张,两家亲戚朋友都在。

那段时间因为治疗需要,她就剪了头发。云二叔的侄女儿依依,一脸清澈愚蠢,叫了她一声“小哥哥,你也爱穿裙子么?”

她登时挑眉竖眼做雌性猫科动物状,跳起三米高,把小不点儿依依吓的摔了个屁股墩儿。

打这儿起,疯婆娘灵犀和瓜婆娘依依就成了好朋友。

后来初中高中居然也都分到一个班,她俩也从好朋友进化成好闺蜜,社交平台账号可以共享的那种。

“翻过岁月不同侧脸,措不及防闯入你的笑颜…………”

依依打小是个小哭包,看番看小说老哭,自己画漫画也哭,***到医院看望沐灵犀都哭的不能自理。这回云奶奶去世,依依眼睛都哭肿了,沐灵犀怕她哭多了伤身,就唱起深深的歌。

云依依听着跑调到马尔代夫的歌声,不禁破涕为笑轻骂了一句:“瓜锉锉滴,难听死了。”

“我曾↗→额!”

滋滋……滋滋……

嘎嘣……

嘭!!!轰!!

哐啷!哐啷!哐啷……

一辆运载钢材的大货车忽然发疯似得在省道上逆行,直直地向他们撞了过来。

网约车司机“卧槽”一声,刹车踩漏了都避之不及,直接被怼出了车道, 随后随着坡道一路翻滚摔下了坡下的农田。

车子刚被撞的时候,云依依被pia在车门上,胳膊肘和胯骨轴直接撞的骨折错位,立马见血,然后脑袋瓜子怼车窗上,直接物理麻醉了。

沐灵犀则是被piaji到云依依身上,多挺了几秒,只觉得天旋地转,周身火辣辣的疼(伯邑考同款,梅伯限量),随即眼前一黑。

得,不是难听死的。

……

“沐沐,醒醒,沐沐!xxx塌房了!”

“终于塌了,诶…”

沐灵犀猛地睁开眼睛,发现依依一脸嗔怪的拧着她的胳膊。

面前是熟悉的BYD廉价车内饰,窗外是熟悉省道公路和一片片的农田

沐灵犀喘着粗气四处张望 。

我没死,刚刚只是做梦?

可为啥刚刚的感觉那么真实?一想起来就心跳骤停,好像真的被铁包肉一锅烩了。

摸了摸自己白皙的腕子,还有些隐隐的痛感,不像是被闺蜜掐的那种痛感,沐灵犀心肝而跟猫抓似的,满满的怪异感。

怎么回事?

“嚯,您老唱歌都能睡过去,嘎啵儿,一躺就着,人才啊。”

“不过哀家也好困啊,昨天接到电话,我一晚上都睡不着,嗬……”云依依白了她一眼,一边吐槽,一边又合上了眼。

“你们这个年纪怎么睡得着的。这话是这么说的不?我老听我儿子念叨,说是网络名梗,他也要高三了,不过是三中的。其实你们高三学生啊最该注意休息,尤其你们南山还是名校,学习任务重……哈啊…………。”

健谈的司机大叔跟两个青春女高打趣着,似乎有意无意地推荐自己的儿子,只是连他也呵欠连天,似乎三天没睡觉似得。

嗯,怎么回事?

沐灵犀觉得哪里怪怪的。总觉得刚才的车祸不像是梦。

他俩怎能这么…困…嚯哦…

她打了个哈欠,没来得及仔细思索,困意涌了上来。

…………

绵城兴国县郊云家老宅。

晚上八点半,天已经黑透。

噼里啪啦!

噼里啪啦!

云家大院坝里面麻将声此起彼伏。

云家是村里的大户,零几年的时候就开始大兴土木翻修老宅,如今整个院子带着小洋楼大花园喷水池,还有绿地草坪,就是个大别野。

“二筒”“三万”“胡啦!”唱牌声此起彼伏,高亢豪迈,跟劳动号子似的。

沐灵犀迷迷糊糊得走进院门,她眼中的众人都开了动态模糊延迟,一个个都带着残影。

咋回事儿,我也妹喝酒呀!

沐灵犀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冰冰凉凉。

在出租车上一直很困,她都忘了咋下车的了,只记得天擦黑那会儿才走到村口。

说来也怪,那会儿天刚黑,正是各家人在外面吃饭吹牛的时候,但她俩进村时却一个人都没看到,一路上寂静无声,阴沉沉的,非常压抑。

今天啥日子,咋了这是?

真是路易十六用海飞丝啊。

小姐妹俩打开手机听着周深的歌往云家走,但走了不一会儿便听见一阵狗叫,两人吓得一呆,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沐灵犀这几年身子开始猛窜,一米七五都止不住。依依这丫头打小挑食,增长平稳,一米六不到。

沐灵犀把依依横抱起来当台球杆打都有富余,这会儿依依几乎整个挂在了她身上。

“手机声开大点!我就不信周深比不过狗叫声!”

“这一路上走走停停……”

“汪汪汪!汪汪汪!”村里的狗此起彼伏狂吠,一浪赛过一浪。

“咋整,我的深深都不行了。我还从来没遇见过这种情况,咋全村的狗都在叫?”

“嗨,瞧您说的,我也深深无力呀!”

沐灵犀摊了摊手,自从高一校庆典礼上两人合作了一段儿《论捧逗》,这之后到哪儿都改不了捧哏的臭毛病。

正说着,村口不知哪家的狗没锁冲了出来。

依依这个怂包,跳下来拔腿就跑,沐灵犀叫都没叫住,跟着跑一阵居然走散。

这一路上有不少人家灯亮着,却没有见到一个人,倒是狗总撵着她跑。

“妈妈呀,生恩似海未曾报……”

前方不远处传来死亡重金属,白事师父的麦很炸,唱的也很卖力。

听到这个声,沐灵犀总算松了一口气。她总感觉身子越发的虚,感官迟钝脑子迷糊,跟喝醉了似的。

走进院子,远远便望见正厅里挂的白幡,今天是云奶奶过世坐夜第一晚,来的亲朋好友快两百人,热热闹闹,门口唱的越卖力,里面打牌越尽兴。

“美女贵姓啊?”

坐在院门口写礼金簿的老表收了旁边女孩的三百块,写在本子上,然后似有似无的瞟了沐灵犀一眼。

按照规矩,老人过世后要停灵三天,亲朋好友要来坐夜,当然也要随份子。

沐灵犀的思绪被打断,登时社恐发作,想要掏钱。

等一下,好像哪里不对?

沐灵犀猛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再看!

她发现那个女孩子忽然蒸发了,甚至能依稀看出是个女孩子的轮廓,但皮肤骨骼肌肉全部都消失了,变成了缓缓流动的无色气流量!

鬼啊!

沐灵犀被吓得愣住了一动不动。

那团气流做出走路的样子,甚至蹦蹦跳跳还有些娇俏。

沐灵犀眨了眨眼睛。

这是…活人吗?难道只是我眼睛出问题了?

她心大的又看了看,发现院子里面所有人在自己眼里都是气流,看的她毛骨悚然。

她注意到每个“人”的脏腑部分,有一团多色气团组成。脏腑间的炁团要更凝实,流转也更加缓慢,就像一个缓缓旋转的太极圆,而且每个人“圆”颜色组成都不相同。

比如面前的美女,她肚子那里的气流主要是白红黑三种颜色,黑白两色在外,白色多黑色少,红色居中,只有一点点。

而老表则是白青黑三色气团,同样是黑白两色在外,青色在内,但确实黑色对白色少,青色更少。

这是什么情况?

智子干扰我的视网膜了?犯不着针对我一个高中生吧

沐灵犀再揉了揉眼,告诉自己这些都是幻觉!一睁眼,发现众人又都恢复了正常。

我这是眼花了?

好在并没有人理她,沐灵犀狐疑着,悄猫猫地迈进门去。

门口就摆了一口锈铁大锅,已经积了小半锅的纸灰。

两边儿靠墙摆了一溜儿花圈,金山银山小洋楼小汽车满满当当,灯光一暗就有种阴森森的感觉。

几对纸人扎在棺材前,做工精细,面部绘制十分生动,细看的话恍惚带着点笑。眼睛已经点上,双瞳如漆,直勾勾的盯着来客。微风一吹,好似轻轻颤抖。

沐灵犀轻轻地走过去,纸扎后面一口漆黑的棺材搭在两张条凳上,棺材前搭着一挂白幡,下面点着一碗油灯。

她怕惊扰了云奶奶亡魂,正要轻手轻脚的退出去,忽然听到“咯吱咯吱”声响。

嗯,沐灵犀一回头,又没声儿了,堂屋里没人,也没见老鼠。

她摇了摇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大堂中间摆了张小桌子摆灵位和遗像,贡品瓜果累累,香火缭绕。

沐灵犀闻着香火味儿居然十分受用,奇怪,她原先明明很讨厌的。

这时云依依独自跪在灵前,身子委顿,低着头抹眼泪儿,肩膀一抽一抽地。

沐灵犀心里一紧,靠了过去。

“依依,别太难过了...”

云依依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她的到来,仍旧低着头啜泣。

“依依,依依!”

沐灵犀又试着叫了几声,依依却像是根本没听见。

“哭的也太投入了吧。”沐灵犀心里泛起嘀咕。

她环顾四周,云家三个儿子都在待客,一个个披麻戴孝,但是大金表金戒指都还戴在手上,有说有笑。

云家老太太八十四了,前几年腰间盘手术没收拾利落,落了几年的病痛,这个年纪的老人能够干脆的去了算是喜丧。

老人们常说“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何况云老太太病痛缠身,早去反而是解脱,因此众人都没啥悲痛。

几哥俩跟亲戚朋友吹牛壳子,不停的散烟,看都没看云依依和沐灵犀一眼。

云家老三最是兴奋,手舞足蹈得,把握在手里的手串儿都掉进了火盆里。

赶紧拿火钳去捞,已经烧的碳化带火星儿了,他咬牙跺脚,不停的念一种植物。

那手串儿燃烧之后飘起一股淡淡的香气,沐灵犀闻了精神振奋,看来确实挺贵的。

抬头看了看灵位上的遗照,沐灵犀十分唏嘘,照片里的老人慈祥,富态,脸圆嘟嘟的活似画中的土地婆。

那时候云奶奶还很健康,没有被腰间盘手术后遗症折磨,两只眼睛还很有神……

眼睛!

遗像中的云奶奶像是活了过来,一脸狰狞,眼中还流出了血泪。

不是那种鲜艳的,而是暗红的,甚至有些浑浊粘稠的血泪。

灵堂里忽然寂静,众宾客好像被拿下了静音,只剩下沐灵犀的呼吸声!

卧槽!

她汗毛直立,刚拔腿想跑。

又瞥了一眼照片,照片里依然是哪个乐呵呵的老太太!

沐灵犀跑出两步,惊疑不定的盯着遗像。

不对,不对,刚刚太真实了不像是幻觉。

沐灵犀心提到了嗓子眼,一步一步地朝外挪,还不敢太明显。

她看了看四周,居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刚才遗像的诡异。

唰唰……

不知道啥时候起,棺材周围的烛火跳动得异常猛烈,发出瘆人的绿光。

与此同时,不知道哪吹来的阴风,把纸扎吹得猎猎作响。

“我艹!哪来的风!小心看灯!”众人被一阵阴风刮过,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赶紧去扶那些纸扎。

云家三兄弟赶紧奔棺材去。

西康这边风俗,在逝者棺材下面会放一盏油灯,为亡魂照亮前往阴间的道路,守灵期间绝对不能熄灭,一旦熄灭,必有不祥!

沐灵犀觉得很有道理。

先人在黄泉路上一路坎坷前进,结果走半路“噗”一下,灯灭了!这tm是缺德导航吗!先人不上来收拾不肖子孙才怪。

突然间,火盆里的纸灰被刮起形成了一股黑色旋风,火星和纸灰弥漫,呛得沐灵犀眯眼。

呜↗→呜呜!阴风发出尖锐的响声。

黑色旋风刮向灵台,遗像摇摇欲坠,纸扎灵宅被吹倒一边,眼看就要扑上棺材。

“靠,这妖风咋回事儿啊。”

“这样太不吉利了!”

几个亲友身子抖如筛糠了都,悄悄的往外退。

就在这时,沐灵犀忽然发现那黑色旋风变成了黑色的气流,就跟先前见到的人的气流差不多。

难道这个旋风也是活物?

她脑子一热,觉得气流似乎可以控制,立即集中精神,去操控气流按照正反两种旋转路径对撞。

黑色旋风晃动了一下。

好极了,再来!

沐灵犀向黑色旋风比了个心,开始发功。

这次她集中精神,无比专注,黑色旋风的两色气流对撞,居然湮灭无声。

阴风散去,灵堂里满是纸灰。

呼,还好……

沐灵犀刚松了一口气,但下一刻却汗毛直立,赫然发现棺材底下的长明灯被吹灭了!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棺材盖突然发出“嘎吱”一声巨响,猛地向上掀开一条缝。

屋外的麻将声,喧闹声都消失了,整个院子死一般寂静。

“哐当!”

棺材盖被彻底掀开,重重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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