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沈星河成婚三载,他从一介布衣,官至当朝宰相。满京城都赞我相夫有道,是贤妻典范。
今日,他终于领着他那位病弱的“远房表妹”柳如烟,踏入了家门。柳如烟弱柳扶风,
盈盈一拜:“姐姐,我与星河哥哥是真心相爱,求姐姐成全。”沈星河蹙眉:“映雪,
如烟她身子弱,又于我有救命之恩,我不能负她。”“我已决定,以平妻之位迎她进门,
你素来大度,不会让我难做吧?”我看着他理所当然的嘴脸,还有柳如烟眼底藏不住的挑衅。
真是吵闹。我抬手,身后的侍卫便将一份卷宗呈了上来。“奉天承运,
皇帝诏曰:宰相沈星河结党营私,贪赃枉法,即刻革职下狱,钦此。
”我拂去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看向面如死灰的沈星河:“忘了告诉你,我的全称,
是锦衣卫指挥使,乔映雪。”1“乔映雪,你疯了!”沈星河的咆哮几乎要掀翻正厅的屋顶,
他双目赤红,死死地瞪着我,英俊的面容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伪造圣旨,
你知道是多大的罪吗?你竟然为了区区嫉妒,做到这个地步!
”他身旁的柳如烟早已吓得花容失色,整个人软倒在沈星河怀里,瑟瑟发抖。“星河哥哥,
我……我不知道姐姐会这么生气,都是我的错,我们快走吧,我不要什么名分了,
我不要了……”她哭得梨花带雨,声音不大,却字字句句都清晰地飘进我的耳朵里,
火上浇油。好一朵盛世白莲。我没理会他们,
只是对身后那两个穿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下属使了个眼色。“拿下。”“是,
指挥使大人!”两名锦衣卫上前,一左一右便要架住沈星河的胳膊。沈星河奋力挣扎,
他到底是文官,哪里是这些练家子的对手。“放肆!我是当朝宰相!你们敢动我?
”“乔映雪!你让他们住手!你这个毒妇!三年的夫妻情分,你竟然如此对我?
”我端起桌上早已凉透的茶,轻轻吹了吹浮沫。“沈星河,你是不是还没搞清楚状况?
”“第一,圣旨是真的。你的罪证,我查了整整一年,每一笔都清清楚楚,足够你死十次。
”“第二,我们不是夫妻了。在你带着这个女人踏进门,说要让她做平妻的那一刻,
就不是了。”“第三,”我顿了顿,抬眼,目光越过他,
落在他怀里那个还在嘤嘤***身上,“把她给我叉出去。”柳如烟身体一僵,
哭声都停了。她抬起那张楚楚可怜的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姐姐……我……”“别叫我姐姐,我妈就生了我一个,
可没生出你这种上赶着给人做小的玩意儿。”我的话很不客气。
沈星河彻底被我的粗俗激怒了:“乔映雪!你怎能说出如此粗鄙之语!有辱斯文!
如烟她只是心悦于我,她有什么错?”“她没错,”我点头,“她只是又蠢又坏。”“你!
”“我什么我?”我站起身,一步步走到他们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柳如烟,“想进这个门?
可以啊。你知道京城里那些想攀高枝的女人,是怎么做的吗?”柳如烟被我的眼神吓住,
下意识地摇头。“她们会把自己洗剥干净,用一张席子裹了,从侧门抬进来。你想当平妻?
行啊,先从最低等的奴婢做起,扫十年厕所,我若心情好,
或许会考虑给你个通房丫头的名分。”“你……你欺人太甚!”柳如烟气得浑身发抖,
眼泪掉得更凶了。“这就欺负你了?”我笑了,“我还没告诉你,
你那位‘星河哥哥’马上就要去诏狱报道了。那地方,进去的人,没几个能囫囵着出来。
你要是情深义重,不如去陪他?”柳如烟的脸变得惨白。沈星河护着她,
对我怒目而视:“够了!乔映雪!我从未发现你竟是如此蛇蝎心肠的女人!
我真是瞎了眼才会娶你!”“彼此彼此。”我挥了挥手,毫无耐心。“还愣着干什么?
把前宰相沈大人,请去诏狱喝茶。至于这个女人,丢出去,我不想再在府里看见她。
”锦衣卫的动作很利落,柳如烟的尖叫声很快就消失在了门外。沈星河被两个大汉死死压制,
他看着我,眼神里除了愤怒,还有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乔映雪,你会后悔的。
”他一字一顿地说。2后悔?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为了任务,
陪他演了三年情深似海的戏码。沈星河被拖拽下去,嘴里还在不甘地咒骂着。“乔映雪!
你这个没有心的女人!你忘了当年是谁在雪地里背着你走了十里路吗?
”“你忘了是谁在你生病时,三天三夜不合眼地照顾你吗?”“我们三年的感情,
难道都是假的吗!”他的质问,让一些尘封的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浮现在眼前。
那是我与他相识的第一年。彼时,他是京城里最有才气的清贫书生,而我,
是“仰慕”他才华,不顾家人反对也要下嫁的将军府千金。为了让他这条大鱼彻底上钩,
我确实下了不少功夫。那年冬天,为了营造一次“英雄救美”的巧遇,
我故意在去寒山寺的路上,让马车“意外”坠下山坡。大雪封山,我穿着单薄的衣衫,
在雪地里冻得嘴唇发紫。沈星河果真出现了。他背着我,在及膝的大学里,一步一个脚印,
走了整整十里山路,将我送回城。他的背很温暖,喘息声粗重,每一步都走得极其艰难。
回到府中,我“顺理成章”地发起高烧,昏迷不醒。他衣不解带地守了我三天三夜,
亲自喂药,用温水一遍遍擦拭我的额头。醒来时,我看到他下巴上冒出的青色胡茬,
和他眼中的***。那一刻,我承认,我的心被什么东西轻轻拨动了一下。一个演员,
最怕的就是入戏太深。而我,在那一刻,差一点就忘了自己是谁。“大人,
沈星河已经押入诏狱天字号房。”下属李卫的声音将我从回忆中拉了回来。我收回思绪,
脸上早已恢复了一贯的清冷。“嗯。派人盯紧了,别让他死了。他背后那条线,
还得靠他挖出来。”“是。”李卫退下后,空旷的正厅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我走到窗边,
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沈星河,你以为的那些情深意重,不过是我为你精心设计的剧本。
你记忆里的每一次感动,每一次心动,都是我处心积虑的表演。
我才是那个最优秀的编剧和演员。可笑的是,你竟然还拿这些来质问我。第二天,
我正在书房看卷宗,管家匆匆来报。“大人,沈老夫人来了,在前厅……闹着要见您。
”我放下卷宗。该来的,总会来。我到前厅时,沈星河的母亲张氏正坐在主位上,
把下人刚端上去的茶盏狠狠摔在地上。“乔映雪呢?让她滚出来见我!这个无法无天的妒妇!
才当了几天官,就敢把自己的夫君送进大牢!还有没有王法了!
”她保养得宜的脸上满是怒气,尖利的声音刺得人耳膜疼。我一进门,她便看到了我,
立刻冲了过来。“你这个丧门星!我们沈家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娶了你!三年无所出,
现在还敢谋害亲夫!你安的什么心?”她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我脸上。
我侧身避开,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沈老夫人,请注意你的言辞。沈星河是罪有应得,
与我无关。”“放屁!”张氏的声音更大了,“我儿子是什么样的人我不知道吗?
他清正廉洁,两袖清风!一定是你!是你这个妒妇,见不得我儿要娶如烟,才设计陷害他!
”她说着,突然看到了我身后一个端着点心盘子的丫鬟。她一把抢过盘子,
想也不想就朝我砸了过来。“我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
”3盘子带着风声朝我的脸飞来。我没有躲。在盘子即将砸到我面门的前一刻,
一只手稳稳地抓住了它。是李卫。他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侧,将我护在身后,
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放肆!竟敢对指挥使大人动手!”张氏被他一身煞气吓得后退两步,
但很快又挺直了腰杆。“指挥使?我呸!她在我眼里,就是我们沈家一个生不出蛋的媳妇!
我今天不光要打她,我还要替我儿子休了她!”她说着,竟想绕过李卫来抓我的头发。
“把她丢出去。”我冷冷开口。“是!”两名锦衣卫立刻上前,
像拎小鸡一样把张氏架了起来。张氏开始疯狂撒泼,双脚乱蹬,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
“乔映雪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你敢这么对我,我儿子不会放过你的!”“你等着,
等我儿子出来了,第一个就休了你,把你浸猪笼!”“放开我!你们这些狗奴才!
”她的咒骂声越来越远,直到被厚重的大门隔绝。前厅终于安静了。李卫看着我,
眼神里带着担忧:“大人,您没事吧?”我摇摇头,重新坐回主位。“沈星河那边,
有什么动静?”“回大人,他嘴很硬,什么都不肯说。一直吵着要见您。”“是吗。
”我端起茶杯,“那就让他再饿上两天。”对付沈星河这种自命不凡的读书人,
摧毁他的意志,比任何酷刑都管用。我以为把张氏丢出去,就能清静了。没想到,第二天,
柳如烟又找上了门。她没有像张氏那样撒泼,而是穿着一身孝服般的素白衣裳,
跪在了府门外。她身前放着一个牌子,上面用血写着四个大字:夫君冤枉。这一出,
引来了无数百姓的围观。她就那么跪着,身形单薄,风一吹就要倒了,脸上挂着泪,
却一言不发,任由周围的人指指点点。“那不是沈相府吗?这女子是谁啊?
”“听说是沈相爷新纳的妾室,这是在为相爷喊冤呢!”“我听说啊,是沈夫人善妒,
见不得相爷纳妾,才把相爷给告了!”“真的假的?这沈夫人也太狠毒了吧!
一日夫妻百日恩啊!”流言蜚语像是长了翅膀,迅速在人群中传开。管家气得脸色铁青,
进来禀报:“大人,那个女人在外面败坏您的名声,要不要把她……”“不用。”我打断他,
“让她跪。”我倒要看看,她能演到什么时候。这一跪,就跪到了傍晚。天色阴沉,
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柳如烟在雨中摇摇欲坠,脸色白得像纸,看上去马上就要昏过去了。
围观的人群里,已经有不少人心生同情,开始指责我的不是。“太可怜了,就这么跪着,
会出人命的。”“就是啊,再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沈夫人也太绝情了。”就在这时,
一辆华贵的马车停在了府门前。车帘掀开,走下来的,竟然是当朝太后。
太后在宫女的搀扶下,走到柳如烟面前,叹了口气。“真是个痴情的孩子,快起来吧。
”她看向我府邸的大门,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皇家的威严。“乔指挥使,
哀家知道你公务繁忙,但夫妻情分,家宅安宁,也是人伦纲常。沈爱卿一案尚未定论,
你便如此苛待他的家眷,传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我皇家律法无情?
”太后竟然亲自出面,为柳如烟和沈星河站台。这出戏,越来越有意思了。
4太后的声音穿透雨幕,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百姓们立刻跪倒一片,
山呼“太后千岁”。舆论的风向,彻底倒向了柳如烟那一边。“连太后都惊动了,
看来沈相爷真是被冤枉的。”“这乔夫人仗着自己是锦衣卫,也太嚣张了,
连太后都敢不放在眼里。”柳如烟伏在地上,对着太后重重磕头,
声音哽咽:“多谢太后娘娘为臣妾做主!臣妾不要名分,什么都不要,只求能见夫君一面,
哪怕是替他收尸也好!”好一个情深义重。太后扶起她,拍着她的手,满眼怜惜。“好孩子,
你的心意,哀家明白。放心,有哀家在,定会还沈爱卿一个公道。”说完,
她威严的目光再次投向紧闭的府门。“乔映雪,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非要哀家请你出来吗?
”大门缓缓打开。我撑着一把油纸伞,独自一人,一步步走下台阶,停在太后面前,
微微屈膝。“臣,参见太后。”我的声音不大,却盖过了雨声。太后看着我,
眼神冰冷:“乔指挥使好大的架子。哀家在你府门前站了这么久,你才肯露面。
”“太后恕罪,臣刚刚在审阅卷宗,未曾留意。”我答得不卑不亢。“审阅卷宗?
”太后冷笑一声,“怕不是在想着用什么酷刑,去逼迫沈爱卿认下那些莫须有的罪名吧?
”“太后,”我抬起头,直视着她的眼睛,“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锦衣卫办案,
只讲证据。沈星河的罪证,铁证如山,桩桩件件都指向他的幕后主使。
太后今日如此大张旗鼓地来为他撑腰,是想干预司法,还是说……您与此案,也有牵连?
”我的话音刚落,周围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我的大胆骇住了。竟敢当众顶撞,
甚至质问太后!太后的脸色变得铁青,她指着我,气得嘴唇都在发抖。“你……你放肆!
哀家是看在沈爱卿往日的情分上,不忍他蒙冤!你竟敢污蔑哀家!”“臣不敢。
”我垂下眼帘,“臣只是在陈述一个可能性。毕竟,能让沈星河一个寒门学子,
在短短三年内平步青云坐上宰相之位,他背后的那个人,想必权势滔天。太后您说,对吗?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精准地插向太后的心窝。她的脸色由青转白,眼神里闪过慌乱。
沈星河这条线,最终指向的,正是以外戚身份干政多年的太后***。她今天来,名为施压,
实为试探。她想看看,我到底掌握了多少东西。柳如烟见状,
连忙又跪下了:“太后娘娘息怒!都是臣妾的错,不该来惊动您!指挥使大人,
求您不要迁怒太后娘娘,所有的罪责,臣妾一人承担!”她一边说,一边对我砰砰磕头,
额头很快就见了血。雨水混着血水,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流下,更显凄惨。太后看着她,
眼底闪过狠厉,随即又被心疼取代。她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乔映雪,
哀家今日就把话放在这里。沈星河是哀家看重的人,你若敢动他一根汗毛,
哀家绝不与你善罢甘休!”她说完,竟从发髻上拔下一支金簪,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你若执意要冤枉忠良,那便先从哀家的尸体上踏过去!”冰冷的簪尖,已经刺破了皮肤,
渗出了一点血迹。所有人都惊呼出声。以死相逼!太后竟然为了保住沈星河,做到这个地步!
我站在雨中,看着眼前这荒唐的一幕。一个是为了旧情人演戏的太后,
一个是为了荣华富贵演戏的白莲花。她们都以为,能用这种方式逼我就范。
我看着太后那张保养得宜却又因为愤怒和心虚而微微扭曲的脸,忽然笑了。“太后,
您是不是忘了,我父亲是谁?”太后一愣。我收起伞,任由冰冷的雨水打在我的脸上,
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我父亲,是镇国大将军乔振。三十万乔家军,只认虎符,不认人。
而那块虎符,此刻就在我手里。”5我的话音不高,却像一道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响。
镇国大将军,乔振。那个凭一己之力,平定北境,让敌寇闻风丧胆的战神。
虽然他已战死沙场,但乔家军的威名,依旧是悬在所有世家权贵头上的一把利剑。
三十万只认虎符的铁血军队。这才是我们乔家真正的底气,也是皇帝愿意让我执掌锦衣卫,
放手去查案的根本原因。太后的手,抖了一下。抵在她脖子上的金簪,也随之晃动。
她的脸色,比柳如烟还要白上三分。“你……你想做什么?调动军队,你是想造反吗?
”她的声音带着颤抖。“太后言重了。”我重新撑开伞,遮住头顶的雨,“我只是提醒您,
我乔映雪,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沈星河的案子,我查定了。谁敢阻拦,
谁就是乔家军的敌人。”我不再看她,转身向府内走去。“李卫。”“属下在。
”“把府门关上。从今日起,闲杂人等,一概不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