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睡！沈君彦，你看着我！”

我疯了一样摇晃着他，可他眼皮沉重，嘴唇已经乌黑发紫。

“阿青……我好冷……”

他手臂上，两个细小的牙印正汩汩地往外冒着黑血。

“神医！神医的女儿来了！”

那一刻，刘如梅踏进门，就像踩在我心尖上的救命菩萨。

可我没想到，她不是来救他的。

她是来，送他上路的。

“把烈酒和刀子拿来。”刘如梅的声音冷得像冰，没有半分医者的温情。

我婆婆，沈君彦的娘，早已吓得瘫软在椅子上，只会哆哆嗦嗦地念叨：“作孽啊，这是作了什么孽啊……”

我不敢耽搁，手忙脚乱地从厨房取来最烈的烧刀子和一把切肉的尖刀。

“神医姑娘，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夫君，他……”

刘如梅接过东西，眼神都没在我身上停留一瞬，径直走到床边。她俯身，凑到沈君彦的伤口处，仔细嗅了嗅，眉头微微蹙起。

“是金环蛇。”她下了定论，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我心头一紧，金环蛇，那是山里最毒的蛇，听村里老人说，被咬上一口，不出一个时辰，人就没了。

“有救吗？姑娘，只要能救他，你要什么我们都给！”我几乎要跪下了，死死抓住她的一片衣角。

她终于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很奇怪，带着一丝怜悯，又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让开。”她轻轻挣开我的手，不带一丝烟火气。

她将烈酒浇在刀刃上，火石一打，幽蓝的火苗在刀尖上***，随即熄灭。她没有像我想象中那样去割开伤口放血，而是捏开了我夫君的嘴。

沈君彦已经陷入了半昏迷，只能发出微弱的呻吟。

“你要做什么？”我心里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刘如梅不答，另一只手却快如闪电，从随身的药箱里取出一根细长的银针。那银针通体泛着诡异的乌光，绝非寻常之物。

她看也不看，反手就将那根银针，狠狠刺入了沈君彦心口的位置。

“噗嗤”一声轻响。

我夫君的身体猛地一弓，像一条离水的鱼，双眼暴突，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

一股黑得发亮，带着腥臭的血液从他心口飙射而出，溅了刘如梅半边脸。

她却毫不在意，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沈君彦，仿佛在欣赏一件即将完工的艺术品。

“你……你干了什么！”我尖叫着扑过去，却被她单手轻易地推开，摔倒在地。

婆婆也惊得从椅子上滑了下来，指着刘如梅，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沈君彦的挣扎越来越弱，他圆睁着双眼，死死地盯着屋顶的横梁，眼神里充满了不甘和恐惧。最后，他的头一歪，彻底没了声息。

整个屋子死一般寂静。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能呆呆地看着床上那个逐渐冰冷的身体。

他死了。

我的夫君，沈君彦，死了。

不是死于蛇毒，而是死在了这个我千辛万苦请来的“神医女儿”手里。

刘如梅缓缓拔出那根乌黑的银针，用一块白布仔细擦拭干净，收回药箱。她脸上的血迹未干，衬得她那张清秀的脸庞妖异无比。

“为什么？”我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我求你来救他，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她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终于有了一丝情绪，那是……一种解脱？

“杀他，就是救你。”她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胡说！”我从地上爬起来，像一头疯兽，不顾一切地朝她撞去，“你这个杀人凶手！我要你去偿命！”

刘如梅侧身躲过，我扑了个空，再次狼狈地摔在地上。

婆婆此时终于缓过神来，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嚎：“我的儿啊！我的彦儿！你死得好惨啊！”

她连滚带爬地扑到床边，抱着沈君彦的尸身痛哭失声，随即猛地回头，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我。

“是你！是你这个丧门星！是你请来的这个妖女害死了我儿子！是你！”

她嘶吼着，抓起桌上的茶碗就朝我砸了过来。

我没有躲，任由那冰冷的瓷器砸在额头上，鲜血顺着脸颊流下，和眼泪混在一起。

身体上的痛，远不及心里的万分之一。

我看着那个冷漠得仿佛置身事外的刘如梅，又看了看床上死不瞑目的夫君，一个念头疯狂地在脑海里滋生。

这一切，不对劲。

从刘如梅进门的那一刻起，一切都不对劲。

她不是来救人的，她是专程来杀人的。

可为什么？她和我夫君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为何要下此毒手？

还有她那句话，“杀他，就是救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混乱中，村长和几个乡邻闻讯赶来，看到屋内的惨状都惊呆了。

“这是怎么回事？”村长厉声问道。

婆婆指着刘如梅和我，颠三倒四地哭诉着：“是她们！是这个妖女一针扎死了我儿子！还有这个贱人，是她把妖女请回来的！她们是一伙的！”

刘如梅面对众人的指指点点，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她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地上的我，转身便要离开。

“站住！”我用尽全身力气喊道，“杀人凶手，你别想走！”

我挣扎着爬起来，死死地堵在门口。

“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